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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一品代嫁-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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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太后轻嗤了一声:“你以为这宫里就只你一个人说了算?”
  袁胜兰被噎了一下,顿了顿才道:“姑母说了难道不算?”
  袁太后淡淡道:“皇后才是六宫之主,这些事,原本就该是皇后做主。”说起来,妃嫔们生的孩子也都是皇后的孩子呢,皇后抱去养,才是天经地义。
  袁胜兰急道:“姑母不是说过,这是皇长子,谁抱了养,便是添了一重筹码?”她现在娘家倒了,正需要这筹码啊。
  袁太后皱眉道:“你怎么再听不懂道理?如今你守孝不能养孩子,谁还会等着你出孝?许氏不过是个美人,就生了皇子也只升一级,自己养不得,能叫她养到满月已然是皇后宽宏了。宫里自有规矩,没个什么事都只尽着你来的。你若想定这些规矩,等你做了皇后再说!”
  袁胜兰被袁太后说得脸色阵青阵红。袁太后看她难堪,又放缓了声音道:“你也不必着急。趁着守孝这些日子,好生把身子调理调理,等出了孝,自己生一个就是。就是抱了别人的孩子,总比不得自己生的好。皇后是没法子了,她这个年纪,身子又不好,眼见是生不出来了。你不同,你年纪还小呢,往后自己生一个,可不比许氏这个尊贵?”
  说了一番,打发着袁胜兰走了,袁太后才吁了口气,揉着自己太阳穴道:“吵得我头疼。再没见这样守孝的。善如也是,竟不知道劝着点儿,就叫她大节下的这么带着孝乱跑。若是冲撞了珏儿如何是好?”
  善清上前来给袁太后捶着肩,轻轻替善如解释了一句:“昭仪主意大……”善如别看是太后给的宫人,若放到别的宫里去,哪个妃嫔不是得供起来呢。偏袁胜兰自恃是袁太后的侄女儿,姑母赏个宫人算得了什么,也不过以普通奴婢视之罢了,善如竟是不怎么能说得上话的。
  袁太后也是无奈,摆了摆手道:“罢了。只下回记着,若是她来了,记得把珏儿带远些。她身上三重孝,珏儿年纪小,若沾了晦气了不得。”
  善清听得心里一跳,轻声应了,不敢深想。
  袁胜兰虽然不是个心思深的,可回了景阳宫,也阴沉了脸。善如端上茶来,袁胜兰伸手去接,才沾了茶盅的边就猛地将手一抽,啪一声茶盅落地,袁胜兰的孝衣上已经湿了一片,立刻骂起来:“你这是想烫死我不成?”
  善如连忙跪下请罪。袁胜兰冷笑道:“我哪里敢受你的跪。你是姑母宫里出来的人,我供着都来不及呢!若有个不好,你到姑母那里说我一句不受□□,可就轮着我去向姑母请罪了。”
  这话说得委实太重,善如连连磕头,直磕得额上青红一片渗出血来,袁胜兰才稍稍息了怒气,冷笑道:“大节下的磕成个烂羊头,赶明儿叫姑母看见,少不得说我难为了你。”
  善如进退两难,还是鹤翎上前来说情,袁胜兰才叫她下去了。
  鹤翎叫小宫人来擦了地,又换了新茶给袁胜兰端上来,瞧着屋里没别人,才道:“娘娘有气,何必发在善如身上,到底是太后娘娘给的人呢。”
  旁边春剑哼了一声道:“就是宁寿宫出来的,也不过是个奴婢,难道打湿了咱们娘娘的衣裳,就不用罚了不成?”本来她们两个是袁胜兰的陪嫁丫鬟,景阳宫里的宫人都听她们两个指派,自打善如来了,因是宁寿宫给的,无形中就压了她们俩一头。鹤翎还罢了,春剑心里甚是不快,逮着机会就要在袁胜兰面前说几句。
  “你还不去给昭仪拿件衣裳来换呢!”鹤翎把春剑骂了下去,才低声道,“娘娘,如今——不是奴婢说句丧气的话,娘娘如今得靠着太后娘娘呢……”
  袁胜兰紧紧捏着双手,半晌忽道:“我想靠着姑母,姑母却未必就肯让我靠着。”
  鹤翎心里咯噔一声,忙道:“娘娘这是怎么说——”
  袁胜兰打断她的话,道:“你今儿也是跟着我去宁寿宫的,你看姑母,我说起皇子的事儿,何等敷衍我。当初跟我说得好好的,等许氏生了儿子,就叫我抱来养,如今——”
  鹤翎轻叹道:“娘娘不是在守孝么,这时机实在不巧,太后娘娘说的也有道理。”
  袁胜兰冷笑道:“有什么道理?倒是你说我在守孝,我倒有些明白了,如今我爹和哥哥们都没了,姑母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鹤翎心中其实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担心,可如今袁胜兰已经身在宫中,有些话说了又有何用?沉默片刻,也只能劝道:“娘娘,这也未必就是……娘娘固然要倚靠太后,可太后若不扶持娘娘,又能扶持谁呢?如今皇后手里已经有了一个皇子,太后要想——不指望娘娘,还能指望谁呢?”
  袁胜兰难得地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说的这话,我也想过,可瞧着姑母也没对哪个特别亲近些……”
  鹤翎道:“这就是了。可见太后最后还是要扶持娘娘的,只是如今娘娘守孝,实在不是好时候,才叫皇后那里争了先。太后发脾气,或许也是因着在皇后那里讨不到好处,方把火气发到娘娘身上……依奴婢看,娘娘不如暂时蛰伏,熬过这一年,待明年出了孝再想法子。那会儿,至少娘娘的孝名儿,阖宫再没人能说个不是的。”
  袁胜兰恨声道:“我只看不惯许氏的得意劲儿!”
  这话说出来,鹤翎都不知该怎么说了。自打许瑶有孕,实在是半丝儿得意都没在袁胜兰面前露出来,反倒是越发的赔着小心。如今袁胜兰还说这话,也不知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得意。
  不过袁胜兰这话也没有完全说错,许瑶面上不显,心里却是着实有几分得意。
  因生了皇长子,许瑶产子第二日,就升了婕妤。待得洗三过后,还准许家往宫里递了牌子,由许夫人带着许珠,前来看望许瑶及小皇子。
  许瑶自进宫,已然有一年多不曾见着家人了,这一见,顿时红了眼圈,惊得许夫人忙道:“月子里可不能哭呢,娘娘千万保重。”
  屋里并没外人,许瑶便擦了眼泪道:“又没外人,娘别这般生分。”又看许珠,“珠儿眼见着也是大姑娘了,我这里正得了几件东西,就手儿拿回去,就当是明年的生辰礼罢。”
  许珠今年已经十二岁,正是爱打扮的时候,接了许瑶给的东西,一瞧是一对儿五彩琉璃的蝴蝶簪子,便喜不自胜:“这簪子好生精致。”
  许瑶笑道:“是宫里的手艺,皇后娘娘赏下来的。我这会儿也不好戴的,瞧着这颜色式样也适合你,拿回去戴罢。”又叫鹤翎春剑捧了许多东西上来,“这几匹料子都是今年江南的贡缎,颜色庄重,母亲和父亲与二弟每人两匹。”
  这料子都是袁胜兰春天那会儿给的,说是好料子,颜色实在不是年轻妃嫔穿的。这哪儿是赏东西,怕是把自己不稀罕用的东西甩过来罢了。许瑶自是不会穿的,索性借这机会都给了家里人也好。
  许夫人哪里舍得拿女儿的东西:“家里也帮衬不了你什么,你有东西,只该留着自己用,哪怕赏人也好。”
  “要赏人,还不如给家里呢。”许瑶轻叹一声,眉间也有几分喜意,“母亲也不必太担心,我如今升了婕妤,份例比从前也高了,这次生下皎哥儿,太后皇后皇上都有赏,不愁没有东西用的。”
  许夫人也是喜上眉梢:“说的是。小皇子呢?我们可有这福气看一眼?”
  说到这个,许瑶的喜意就更盛了:“刚吃过奶睡着了,就在偏殿,一会儿母亲悄悄的去看就是,只别惊醒了他,哭起来声音可大呢。”
  许夫人便笑得合不拢嘴:“声音大好啊,身子结实呢。”看屋里没外人,便压低声音道,“小皇子,是你养在身边?”
  许瑶便微微敛了笑意,摇摇头:“待过了满月,就送到交泰殿去……”说到这里,不禁有些舍不得起来。原先是想好了给皇后养的,可等到生下来,才晓得实在舍不得。
  只是,这事儿岂由得她呢?皇后许她养到满月,已然是恩典了。许瑶便把这念头放开,问起家里人来:“二弟今年如何?”
  许夫人叹道:“县考府考都过了,只是院考运气不好,差了两名。”许瑾今年十五了,也下场考秀才,结果止得一个童生,家里因此连中秋也过得不大欢乐,幸好许瑶一举得子,才把这不快冲散了。
  许瑶听了也有些失望,只得道:“二弟素来是用功的,这回只是运气不好,下回自然就中了。”
  许珠嘟哝道:“爹说二哥没灵气呢……”
  许夫人叹道:“也不知怎么了,就是这一窍不大开。”许瑾性情温和,读书也颇是用功,却就是少些灵机,文还罢了,那应试诗写得就有些惨不忍睹,最后没过院考,也就是栽在这诗上。
  这灵机实在是不能强求的,愁也没用。何况许瑶还在月子里,许夫人自不敢让她忧心,连忙把话题带开了。
  宫外女眷入宫也不能久留,许夫人说了几句话,又去偏殿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小皇子,时辰便到了,只得带了许珠告退出宫,直回到许家马车上,才长长叹了口气:“你姐姐啊,好歹是要熬出个头了……”
  许珠把玩着那对琉璃簪,小声嘀咕道:“皇子都不能自己养……”她真看不到哪里出头了。姐姐生了皇长子,也不过才升到婕妤,连一宫主位都还坐不到呢。
  “你懂什么。”许夫人嗔了小女儿一句,“毕竟是生了皇长子,这一辈子就有靠了。”那无儿无女的妃嫔,别看眼下位份高,将来的日子可未必好过。
  许珠撇了撇嘴,刚要说话,就觉得马车慢了下来,跟车的婆子在外头道:“夫人,前头的路走不得了,得绕路。”
  许夫人诧异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婆子道:“说是前头有人中了举,在榜单底下犯了羊癫疯,正往出抬呢。”
  许夫人恍然道:“今儿竟是秋闱张榜,我倒忘记了。”其实是因家中无人下场,许夫人一心只惦记着宫里的大女儿,自是忘了此事。
  许珠听得稀奇,也掀了窗帘往外看,笑道:“才中个举,倒犯了羊癫疯,这若是中了进士,还不知要如何呢……”
  她刚这么说着,一掀帘子,就见一个青衫少年立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旁边,正跟车里人说话。
  此刻是午后,太阳微微西斜,自树荫中投下一线金光,落在那青衫少年身上,恰似镶了一层金边。
  许珠探头去望的时候,正值这少年转过半边脸来,脸上犹带笑意,当真是如同明珠美玉,耀人眼目。许珠一眼看过去,竟看得呆住了。
  那少年大约也是因前头路被堵了,便指挥着马车掉过头来,自己跟着转身,恰好与许珠打了个对眼儿。
  许珠原只是将窗帘掀起一角的,因贪看那少年,不知不觉竟将帘子掀起了半边,露出了脸。两辆马车相距不远,那青衫少年眼力又好,一眼便看见一个女孩儿眼珠不错地盯着自己,便对许珠微一颔首,笑了一笑。
  许夫人说了两句话,却见女儿再没个回应,倒把窗帘都掀了起来,连忙伸手拉下来,嗔道:“看什么呢?羊癫疯且在前头,这里再看不着。”
  许珠因这一眼,心头如小鹿乱撞,呯呯跳个没完,自不敢说实话,刚要含糊着说句什么糊弄过去,就听外头有人高声道:“梅解元留步!”
  秋闱桂榜,第一名谓之解元,在世人眼里心里,与一般举人大不相同。这人一嗓子喊出来,连许夫人都忍不住又把窗帘掀起一点往外看,道:“方才那人可是说解元?”
  许珠跟着看出去,只见七八个学子大步行来,正挡在刚才那辆马车前头。为首的学子冲着那青衫少年一拱手:“梅解元,在下耿波,忝居秋榜第二,正欲向梅解元请教一二,还望梅解元不吝赐教。”
  这番话说出来,一整条街上的人都停下脚步看热闹。许珠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小声道:“这是要做什么?”
  许夫人到底比女儿经的事多,道:“怕是不服这秋榜的名次,要当街发难了。怪哉,难道取士不公?”
  外头的婆子倒是刚刚打听了一番消息来,闻言忙道:“听说这次的解元是个外籍的。”
  考秀才与举人,均应在原籍考试,唯有春闱之时,天下举子才共聚京城,争那三百进士名额。便是你离家乡千里万里,也是这个规矩,若想在别处考试,必得有些门道才行。
  这外籍的人中了举人也还罢了,竟夺了解元,难怪要引得本地举子有些反应了。这耿波,想来是自负才学,一心要争这解元的,如今竟花落他人之手,怕是这口气咽不下去,才来当街拦人。
  许夫人这里思忖着,那边耿波已经朗声道:“在下秋闱还算顺手,几篇文章自认尚可一观。梅解元高踞榜首,想来文章更是出色,在下想拜读大作,也长些见识,不知梅解元可否将大作写出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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