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代嫁-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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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碧一边听他说一边把嘴撇得像个菱角:“那你还得再擦些秘制易容膏了。”若不然满面红光的,哪里像还需要休养的模样?
沈云殊失笑:“那是自然。只辛苦了王御医。”打着开伤药的借口,整日里光忙着研究各种颜色的易容膏了。
许碧倒想起来了:“王御医不是要走么?”早几天前王御医就装模作样地说要回京城了,忽然出了这么件事,他岂不是又走不了了?
说起来这个王御医也是怪有意思的。长着一张娃娃脸,却是整天板着,仿佛沈家上下都欠他钱似的。许碧很怀疑他是演技也不精湛,没奈何只能装个面瘫,好叫外头人看不出深浅来。
沈云殊一摆手:“他不着急。还没进袁家的门呢。”王御医名义上是来治伤的,其实也有打探消息的作用。确切点说,是他带来的那个药童,其实是宫卫里的探子。
自王御医来了,袁家也试图通过他打听沈家的消息,已经拐弯抹角请过他几回了。王御医摆出一副被太医院推出来挡枪的倒霉模样,只想应付完差事就回京去,不肯答应袁家的邀请。
“欲擒故纵。”许碧恍然大悟,“难怪你今天病势反复,明天急怒攻心,就为了把王御医名正言顺留在杭州?”
沈云殊嘿嘿一笑。袁家防沈家更甚于防海匪倭寇,沈家又人生地不熟,实在找不出能进袁家打探的人。这回王御医来了,不借着这个机会进一进袁家的门,下次恐怕就再没机会了。虽说进去了未必就一定能得到什么消息,但也总要试一试。
只是这里头还有些琐碎细节,他就不一一讲给许碧听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说呢:“等人清理过一趟,你就搬到正房去住罢。”
许碧刚嫁进来那几日是因他伤势太重不好搬动,当然,也是因为她这个大少奶奶有些——咳咳,但现在既然是要她做这院子的主,那自然要先搬回正房去住,名正才能言顺嘛。
他说完了,忽然想起沈夫人说的待许碧及笄之后才好圆房的话,担心她会错了意,连忙又补了一句:“这样,你教我东瀛话也方便。”
许碧却是半点都没往那方面去想,欣然点头:“你说得对。这样就不用去小佛堂了,随时都可以对话,确实方便。”
沈云殊看她一无所觉的样子,不由得心里暗叹还是年纪小,看样子似乎根本就是情窦未开,怕真是要到及笄之后才会懂事了。沈夫人这一手也算是高明了,借着冲喜的由头给他娶进这么一个犹未开窍的孩子来,若是运气再略差些,怕是到时候沈云安的子嗣都能生到他前头了。
“那咱们家里,我都要管什么事呢?”许碧自穿过来这些天,觉得除了吃喝拉撒其实别的并没什么正事,比起从前上班时东奔西跑的充实日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果不是还有教日语的任务,简直能闲得长出毛来。
沈云殊收回脑子里那点不大好宣之于口的念头,思索了一下,竟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可说的。
他常年在军营之中,哪知道后宅的女子每日里都要做些什么?想来无非是相夫教子,管家理事。然而他们现在连房都圆不了,自然没子可教;至于管家——沈夫人是断然不会把中馈之权交给许碧的,没见连晨昏定省都放得松松的,生怕许碧见到她平日里理事,想起来学着管家。
如此一来,难道只让许碧做针线?沈云殊想起每次回来看见紫电都抱着针线的模样,不禁摇头:“你还想读书么?”许家书香门第,女儿大约该是爱读书的罢?
“读书?”许碧眼睛顿时一亮。
原身的许二姑娘当然是读过书的,然而除了《三》、《百》、《千》,就是《女诫》、《女德》,再就是跟着许家独子许瑾,听过几堂《诗经》和《论语》。要放在这个时代大概也算得上是知书达礼了,无奈大多不是许碧感兴趣的东西。
“有律令和游记之类的书么?”
“律令和游记?”沈云殊有点诧异,“你要读那个?”游记还好说,读着甚有趣味,律例读来做什么?
律令很实用啊。日常法规不要懂一点吗?虽然说她不是律师,更不可能以应讼为生,但穿越过来毕竟不熟悉情况,多读点律令,既可以避免因不清楚情况而犯了什么,还能从律令里再熟悉一下这个时代呢。
至于游记,更多是各地风土人情,读了便是了解民生。律令为上,民生为下,这一上一下都了解了,自然会少出错。
“知道一些,也免得做出犯禁的事来……”许碧含糊说了一句。
沈云殊不由得失笑:“你能做什么犯禁的事——”刚说完,就想起许碧给人割喉的英姿来,下头的话顿时都咽回去了,换了一句:“前头书房里有《大盛律例》,也有些游记之类,回头都叫九炼给你送过来。”
许碧便眉开眼笑:“那就多谢大少爷了。”
沈云殊看她双眼闪亮,若不是脸色苍白,可不就是一副俏皮模样?不由得心里喜欢,正要说话,便听外头知雨唤了一声:“二少爷——”
沈云安怎么过来了?
沈云殊咳嗽一声,脸上的神情蓦然就是一变,一脸忧心模样,又带点儿病弱神气,还拿手掩在唇边,连咳了几声。看得许碧嘴角抽了一下,他才起身,缓缓地道:“我去与二弟说话,你歇着罢。莫怕,日后定然再无此事了。”
许碧对着他的背影再次抽了抽嘴角——戏精!
第33章 庶女
沈云安进了院中, 见沈云殊出来,脚下急匆匆的步子才停了一停,干咳了一声:“大哥也在……”
跟着他的剪秋忙屈膝行礼, 替他解释:“听说有人行刺, 二少爷离得远不曾见着, 这心里总是放不下,必要来看看大少爷和大少奶奶……”
她一边说,一颗心却提得高高的。在西湖边上,他们虽则离得远, 沈云殊与许碧又是先走了,可也听小厮来说歹人并未得手, 大少爷不曾受伤,只大少奶奶受了些惊吓。既是如此,又何用沈云安这般急慌慌地来看呢?
若说他是关切大少爷——连剪秋自己都不能信。这两兄弟素来都只是表面和气, 内里却是自扫门前雪, 便是沈云殊前些日子伤重将死,也不见沈云安这般担忧。与其说他是来探望沈云殊,倒不如说他惦记的另有他人。
剪秋想到这里,心里就更慌得厉害了。
今日出了这么一桩事儿, 他们才坐车到家,就听说各院里都有下人被拿了, 大少爷正在叫人审呢,其中还有今日跟着出门的,弄得她们这些从西北带过来的大丫鬟心里都惴惴不安。
说起来府里这些下人的事儿, 大少爷可是素不插手的。他常年与老爷都在军中,府中之事皆交与夫人,就连他自己院子里的人,也都是夫人安排。可今日这事儿一出,简直是雷厉风行,夫人还没到家呢,自己院子里就已经有人被带走了,听说紫罗到现在都不曾被放回去,似乎是沾了什么嫌疑……
按说紫罗是夫人身边的人,便是有事也该由夫人出面查问,可大少爷此次——莫不是改了脾气?还是如有些婆子们私下说的,如今大少爷娶了妻,就要争这府里的中馈了?
偏这种时候,二少爷还要来探望大少奶奶……
剪秋想起被沈云安珍而重之放着的那个荷包和里头的几枚小银锞子,就不禁有些心惊,强笑着向沈云殊解释:“奴婢原说过来给大少奶奶请安,可二少爷没亲眼见着大少爷,总不放心……”
沈云安有点发热的脑袋在见到沈云殊之后就凉了下来,顺着剪秋的话道:“正是。下人们传得乱糟糟的,究竟也不知大哥大嫂如何了……听说大哥在审府里的下人,连紫罗也拘了,不知她究竟是做了什么,可是跟海匪有勾结?”
沈云殊瞥了他一眼,以为他是替沈夫人来兴师问罪的,不由得轻轻一哂:“紫罗与海匪倒是没什么勾结,可是自迁来杭州,家里兄弟倒收了外府的人不少好处,把府里的事往外传递。幸得如今还没什么要紧的事能让她递出去,可若是等真出了大事,只怕也晚了。”
沈云安却真不是来替沈夫人叫冤的,闻言便道:“竟是这般大胆?既生了这心,她和她兄弟都留不得了!”紫罗或许只能传递些看着不要紧的消息,但谁知道这消息在有心人手中会有什么用处?譬如说府里人透一句主子哪日要出门,那知道的人就可能在途中设伏。譬如今日这海匪行刺,焉知消息不就是从这里来的呢?
沈云殊倒有点儿诧异:“二弟说得不错。府里本有规矩,一概消息不得向外传递。紫罗既生了拿主子的消息去谋私利的想头,确是留不得了。”
其实想谋私利的是紫罗的兄弟,那小子幼时得病,脚有些跛,难娶媳妇。这回来了江浙,见此地富庶,便是来往人家的下人都出手宽松,就生了些心思,想着趁这几年给自己攒点家私,日后好娶妻。
紫罗虽没这个心思,可随口就将府里的大事小情说给弟弟听,也是个爱卖弄口舌的,不堪大用。只是她是沈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虽不如红罗青罗得用,也是沈夫人的脸面,沈云殊直接便叫人将她关了,还当沈云安要来生事,却不想他竟很是通情达理的模样,倒让他有些奇怪了——难不成还真是来关切他是否受伤的?
剪秋忙拉了拉沈云安的衣袖:“大少爷没事,二少爷也该放心了。大少奶奶受了惊,该好生歇着,二少爷还是别在这里说话,免得倒打扰了大少奶奶……”
沈云安瞥了一眼房门,知道自己不可能见着许碧了,心里就如被人泼了一碗凉水似的,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嫂嫂可还好?”
沈云殊随口道:“她还好,只是受了惊吓要养几日。多谢二弟关切。”
剪秋心里有鬼,便总听着沈云殊话里有话,连忙扯着沈云安告辞。出了院子,沈云安只觉心中忽忽若失,剪秋看他这样子更是担心,忙找出事来打岔他的心思:“少爷不去看看夫人和二姑娘?虽说没在眼前,只怕也吓着了。”
沈云安心不在焉地道:“母亲和云娇都无事。”刚才是一路回来的,他明明看见沈夫人和沈云娇虽有些惊吓,却并没什么的。
剪秋只怕他得了闲再胡思乱想什么,苦劝道:“如今家里这也兵荒马乱的,夫人那边还被拿了人,少爷总该去看看。”
沈云安想想也有道理,便举步往沈夫人的正院去。果然一进去就见沿墙跪了一排的粗使丫鬟和婆子,屋里沈夫人正在训斥翠罗:“你们一屋子住着,平日里又一起当差,你竟什么都不知道?”
翠罗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她和紫罗是一起挑上来的,虽然都说是大丫鬟,可前头还有红罗青罗是沈夫人真正得用的,她们两个与其说是大丫鬟,不如说只是为了显示沈夫人身份拿来充数的。
为这,紫罗平日里没少跟翠罗抱怨,翠罗偶尔也应和过几句。她知晓紫罗爱说话,嘴巴不严,但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谁知道竟……如今紫罗已经被大少爷叫人来捆走了,那她会不会也被……
“奴婢,奴婢真不知晓紫罗在外头……”平日她还羡慕紫罗有个兄弟,这会儿却是庆幸自己是一个人被卖到沈府的了,“素日里奴婢与她也不过就是说些家常,不该说的话,奴婢,奴婢是万不敢说的……”
沈夫人冷着脸摆了摆手:“先叫她打扫院子去。”
打扫院子是粗使小丫鬟做的活儿,但好歹并没有被发卖出去,也还在沈夫人院里当差,翠罗便一阵庆幸,连忙磕了头下去了。
沈云娇在旁边,就抱了沈夫人的手臂道:“母亲快别生气了。那紫罗也就是跟她兄弟说了些不关紧要的话……”
沈夫人刚拿了茶盏在手,闻言又放下了,教导女儿:“这话就说错了。虽瞧着是不关紧要的话,可今儿能传些没紧要的,明日说得惯了,那紧要的事只怕也就说出去了。何况你瞧着不过是几时出门,去哪里上香游玩的小事,落在有心人耳朵里,怕就有机可乘了。”
她说着,见沈云娇脸色有些发白,便知是想起了今日之事,连忙拍了拍女儿道:“这也是极偶然之事,只是防微杜渐,断不可在这上头纵了下人。”
沈云娇靠在母亲身上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小声道:“可紫罗毕竟是母亲院里的人,大哥就是要拿,也该跟母亲说一声才是……”哪有这样大喇喇就把人绑走了,还来索身契的?
沈夫人叹了口气,叫红罗把装身契的匣子拿出来,将沈云殊要的那些都清点出来送过去,半晌才冷笑了一声:“他这是借机折我的面子呢。”
她握紧了手,只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这事儿是海匪干的,与家里这些下人能有多少干系?谁还能是海匪的探子不成?他这分明是借着机会,要狠狠折我的面子,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