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华曾许诺 (精彩试读版+出书完结版)-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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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哭泣都忘记了。
阿珩看着后土的眼睛,“你,你……是那个爱哭的小男孩。”
闻名天下的英雄后土居然满面秀红,“是我,不过已经好几百年没哭过了。姐姐怒骂过我,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我一直牢记在心中!”
阿珩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感慨地说:“你现在可是真正的男子汉了!”
后土依依不舍,可此处绝不是叙旧的地方,他说:“姐姐快点离开,你是木灵体质,虞渊却寸草不生,随着太阳西斜,你的灵气会被克制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连离开的力气都没有。”
阿珩笑着答应了,“我这就走,对了,你见过少昊吗?”
后土尴尬地说:“我们刚交过手,少昊不愧是少昊,这里只有土灵,他好像还受过伤,我都只能和他打个平手,不过……”
“不过什么?”
后土有点抱歉地说:“不过他后来心中着急,强行突破我布的土剑阵,受了点伤。姐姐若是来找他,就请尽快,他如今伤上加伤,也不适合在这里逗留。”
阿珩说:“谢谢。”
后土忙道:“姐姐,请不要对我这样客气。我说了,要说谢谢的是我。也许当年的事情在姐姐心中不值一提,可对那个孤苦无助、自卑懦弱的小男孩而言……”后土声音暗哑,眸光沉沉,一瞬后才平静地说:“因为姐姐,那个小男孩才能成为今日的后土。”
阿珩知道他字字发自肺腑,豪爽地说:“好!以后我就当你是自家弟弟,不再客气了。”
后土高兴地笑了。
阿珩惦记着蚩尤和少昊,怕他们因为河图洛书打起来,急忙要走,后土把一个黄土球给她,“这里除了土灵,万灵俱空,这是我炼制的一件小法宝,你握在手中,只要有土的地方就可以隐匿,与土融为一体,危急时刻抛出去,三丈之内的土灵都会随你调遣,不过不能持久。”
阿珩刚想开口说谢,又吐吐舌头,只笑着把土球接过。
后土再三叮嘱阿珩尽早离开虞渊后离去,阿珩依旧向着里面走去,随着时间推移,她开始觉得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就好似她正在被一只巨大的手托着往下沉。
空气里飘来淡淡的血腥气,阿珩以为是蚩尤和少昊在打斗,匆匆往里面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究竟是谁受了伤。
顺着血腥味,找到了打斗的地方,没发现蚩尤,只看到少昊和宴龙。阿珩手握后土给她的法宝,屏息静气地贴在洞壁后,悄悄查看。
少昊盘膝坐在地上被一个蓝色的大水泡包着,宴龙手里抱着琴,绕着少昊转圈子,边走边弹,听不到声音,可他每拨一下琴弦,少昊身上的蓝色水泡就会骤然缩一下,好似一个痛苦挣扎的心脏。
不知道少昊哪里受伤了,只看到白袍上洒满的点点血痕。
宴龙嘴边的笑意渐浓,弹奏的气势越发挥洒自如。而包裹着少昊的水泡越变越小。
少昊说:“你太轻重不分!即使想杀我,也不应该乘我和蚩尤交手时偷袭我!让河图洛书落到蚩尤手里,你想过后果吗?”
宴龙笑着说:“别担心,我收拾了你,自然会去收拾他。河图洛书固然难拿,不过杀你的机会更难,我等了两千多年,才终于等到今天。祝融和共工那俩个白痴竟然以为凭他们就能拦住我,我不过是和他们虚耗时间,把真正厉害的后土和蚩尤留给你,借机消耗你的灵力,不过你也太没用了,号称什么神族第一高手,后土和蚩尤就能把你伤到这么重。”
少昊白袍上的血痕越来越多,蓝色的水泡越变越薄,越变越小。
宴龙一边笑着,一边啧啧摇头,欣赏着少昊的无力挣扎。自他出生,少昊就一直是他的敌人。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都要被拿来和少昊比,不管他多么努力,做得多么好。只要比不过少昊就没有任何意义。自小到大,他也算天资超群,聪颖出众,样样拔尖,可他偏偏碰上的是少昊,他永远都在输,输得他不明白老天既然生了少昊,又何必再生他?难道只是为了用他来衬托少昊?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只要没有少昊,他就会成为宴龙,而不是那个事事不如少昊的高辛二王子。
宴龙用力地连弹了三下琴,水泡铿然破裂,少昊整个身子倒下去,耳朵里都涔出鲜血来。
宴龙大笑,走到少昊身边,少昊低声说:“别浪费灵力在我身上,我已经没有力气走出虞渊,赶快去夺回河图洛书。”
宴龙厌恶地狠狠踢了少昊几脚,“别一副高辛属于你一个的样子,好像只有你最忧国忧民,难道我就不关心高辛吗?从今天开始,我就是高辛的大王子。高辛的事情我会操心。”
他手掌蕴满灵力,正要用力劈下,结束少昊的生命。后土突然大笑着走出洞窟扭曲变形,土刃从地上涌出,四周烟尘滚滚,什么都看不清楚。
虞渊是土灵的天下,处相当于神力翻倍,宴龙却不擅长近身搏斗,心中一凛,全神贯注地闪避着土剑、土刃,一边扬声说道:“河图洛书在蚩尤手中。”
后土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含糊不清,“真的吗?”
宴龙冷笑,“我何必骗你?”
“那好,告辞!”
一会后,滚滚烟尘散去,地上空无一人,看来少昊趁乱逃走了,宴龙气恨,凝聚灵力就要去追杀,突然又迟疑起来,不知道刚才一幕后土看到了多少,父王虽然偏爱他,但如果让父王知道是他杀了少昊,绝对不会轻饶他。
虞渊的吞噬越来越强,不能再耽搁,以少昊的伤势,根本走不出虞渊,那么不如就让虞渊杀了他,日后即使后土说了什么,父王问起,可以理直气壮地回说少昊在后土和蚩尤的攻击下,不幸身受重伤,因为灵力不足,无法走出虞渊而亡,也算天衣无缝。
宴龙思量了一番后,匆匆向外掠去。等宴龙消失不见了,躲在不远处的阿珩和少昊才敢喘气。
“多谢你。”往日尘埃不染的少昊不但满身是血,头发脸上也仅是污渍,可他那从容气度丝毫没变。
“说来话长,反正这次要多谢后土。”阿珩背起少昊,“我们得快点出去,虞渊的力量越来越强了。”
她刚才自己一个过来时,已经有些费力,此时背着少昊,速度更慢。
走了好一会,依旧没有走出洞穴,下坠的力量却越来越大,阿珩的脚越来越沉,就好像脚要和地面粘到一起,再加上少昊的重量,阿珩每走一步,都要动用全部灵力。
少昊看她越走越慢,知道她已经没有了灵力,就是独自逃出去都很勉强。
“阿珩,放我下来,你自个趁着太阳还没到虞渊上方赶紧出去,与其两个都死,不如活一个。”
阿珩心里也在剧烈斗争,少昊讲的道理她也很明白。她一边艰难地走着,一边左右权衡,想到母亲河四哥,她停住了步子,她不能死!
少昊见微知著,挣扎要下去。
阿珩让少昊背靠着墙壁坐下,不敢看少昊的眼睛,低着头说:“对不起。”
少昊笑道:“没必要,如果换成是我,压根不会冒着被宴龙杀死的危险出手救人,去吧!”
阿珩一咬牙,运足灵力向外奔去。
黑暗中,她不管不顾地向前奔跑,却觉得是跑不尽的黑暗,少昊的笑容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只觉得自己每跑一步,少昊的笑容就越发清晰,相识以来的所有时光都变成了各种各样的笑容,浅浅的笑,愉悦的笑,朗声的大笑……她第一次意识到,不管什么时候,少昊永远都在笑。刚才他依旧在笑。
她猛地停住步子,咬了咬呀,转身向回奔去。
四周漆黑、安静,少昊已经闭目等死,突然听到了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他却没有睁开眼睛。
一直等到脚步声停在了他身前,他才慢慢地睁开眼睛,凝视着阿珩,却一字未说。
阿珩一声不吭,用力地把他背起,因为虞渊的引力,少昊的身体已经重若千钧,她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外挪。
少昊沉默着,双臂软软地搭在阿珩的肩头。
阿珩一边大喘气,一边用双手抓着洞窟上凸起的石头,用力往前挪。
洞窟内的温度越来越高,引力越来越大,阿珩几乎完全移不动步子,却仍咬着牙关,双手用力抓着凸起的石头,把自己往前拽,手被磨破了皮。
他们两以一种蜗牛般的速度往前蹭,每蹭一点,都以鲜血为代价。
少昊忽地用力地伸出手,双手攀住石头,也尽力地把他和阿珩的身体向前拉,墙壁上他们俩的血痕交汇相容。
又前进了十来丈,阿珩的脚再也抬不起来,她用力地踢脚,却怎么都从地上拔不起,就好似整只脚都长到了地上。
她用力提,用力提,再用力提……
身子左摇右晃里几下,带着背上的少昊一块摔倒地上。
阿珩挣扎着想爬起来,发现身体被重重地吸在地上,完全爬不起来,而少昊好似早就料到这个后果,压根没有动。
阿珩躺在少昊的胳膊上,嘿嘿地笑起来,“我可真傻!没救成你,反倒把自己搭进来了,你干嘛刚才不再劝劝我?表示一下你死志已定,不需要我多事?”
少昊闭着眼睛不说话,一瞬后才说:“因为我很怕死。”
刚才,阿珩跑掉后,他没有害怕,只是平静地感受着虞渊的力量一点点增加,一点点吞噬着自己,那种看着黑暗逐渐逼近的感觉,他早已经熟悉,因为从小到大,他每一天的日子都是如此。曾经以为父王最可以依靠,却忘记了父王是他唯一的父王,他却不是父王唯一的儿子;曾经以为最心疼自己的老嬷嬷,却几百年如一日地给他的食物投毒;曾经以为可以相信的妹妹,把他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俊后;曾经以为……一次又一次,他早已经习惯于平静地看着每一个亲人朋友毫不犹豫地把他抛弃,他觉得那样才是正常。
可是,听到阿珩奔跑回来的脚步声,他的平静碎裂了,心跳猛然加速,似乎在隐秘地渴望着什么。面对神农的十万大军,他都能谈笑自若,可那一瞬间,他竟然连睁开眼睛去确认的勇气都没有。
阿珩叹气,“我也怕死。”她想起了蚩尤,如果就这样死了,她太不甘心!
少昊沉默不语地凝视着黑暗,真奇怪,现在引力大得连坐都坐不起来,可他现在居然没有了被黑暗吞噬的感觉,也许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怕孤独地死去。虞渊的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所有人遗弃的黑暗。
少昊突然说:“阿珩,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有来世,我不再是高辛少昊,你也不再是轩缘妭,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做一个对你不离不弃的丈夫。”
阿珩轻声笑着,“今生的羁绊就已经够多了,何必再把今生的羁绊带到来世?如果真有来世,我愿意干干净净的活一次。”
少昊也笑,“你说得很对。”
“阿珩,阿珩……”
焦急迫切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在黑黝黝的山洞中回响着。
阿珩和少昊竖着耳朵听了一瞬,阿珩人叫起来,“大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阿珩的声音发颤,喜悦地和少昊说:“大哥来找我!我大哥来找我了,我们得救了!我们都不会死!”
少昊凝视着阿珩,笑而不语。
因为被虞渊的力量干扰,青阳又有伤。用灵力查探不到阿珩,只能依循着阿珩的声音过来,等看到地上还躺着一个重伤的少昊,很是意外,一时间只是看着他们,神色凝重,好一会都没出声。
阿珩明白过来,大哥身上有重伤,虞渊的力量又太强大,他只能救一个走。
少昊淡淡一笑,“别婆婆妈妈了,就是可惜我们还未分出胜负。”
青阳抱起阿珩,少昊不再说话,只是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青阳最后看了一眼少昊,大步流星地朝外奔去。阿珩抱着哥哥的脖子,眼睛瞪得大大,盯着后面,少昊白色的身影越变越小,就好似在被黑暗一点点吞噬。她把头埋在哥哥脖子上,泪从哥哥的肌肤上滑下。少昊看她的最后一眼还是在笑,似乎在告诉她,没有关系!可是他明明说了他怕死!
青阳面容冷漠,看似无动于衷,只是狂奔,可太阳穴突突直跳,手上也是请进鼓起。
“嘎嘎,嘎嘎。”
阿珩立即抬头,失声惊叫,“烈阳,阿獙!”
呜叫声中,烈阳飞扑过来,落在阿珩手上,阿獙随后而到,喜悦地看着阿珩,不停地呜呜叫。它们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只羽毛残乱,一个毛发有损,好似和谁搏斗过。
青阳惊讶地看着这俩只畜生。畜生的感觉最为敏锐,常常比灵力高强的神族都灵敏,当太阳刚接近虞渊的时候,所有坐骑都退避躲让,逃离了虞渊,并不是它们对主人不忠,只是畜生的求生本能,可这两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