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小媳妇-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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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便起身告辞,但袁老实却拉住他,转头跟吃席的男人们入帽儿山采药之事。
前天帽儿山出现豹子咬人的事早已经传遍了附近村子,若是喝酒之前大伙还有些心怯,但现在喝了酒,俗话说酒壮酒壮熊人胆,况且大伙还没那么熊,一听袁老实提到入山之事,登时生出意气,提声嚷道:“传宗兄弟,袁组长,我彭六跟你们一道进那帽儿山,就算寻不到药材,也要看看那只吃人的豹子,长长见识,嗝”
话说到最后,打了个悠长的酒嗝,引来大伙哄笑:“就你彭六这怂样也敢去见识吃人的豹子,你就不怕那豹子将你一口吃了?”
彭六急了眼:“你说谁怂了?谁怂,我彭六都不怂!谁他娘不敢入帽儿山,谁他娘就是真的怂!”他红着眼,手指着大伙一一点去,“你,你,还有你,你们敢入帽儿山?”
这话激得大伙嗷嗷叫唤:“他娘的,你彭六不怂,难道老子就怂?干他娘的,明儿入山,谁不去谁他娘就是狗熊!”
“对,不去就是狗熊!”
于是,这件事就定了下来,至于他们酒醒后如何后悔就不知道了。
齐传宗红了眼眶,握着袁老实的手,张开口,许久吐不出一个字。
他想了很多,他想到他爹生病,两个亲弟弟没有一个肯掏钱,理所当然地将医药费压在齐悦身上,就算治病需要的药材,因为畏惧山上的豹子就退缩,再不肯入山,而他亲娘除了骂咧了两句就撒手不管,这是笃定他这个老大一定会上山采药吗?
她就没有想过,只他一人上山,他碰上豹子的危险更大吗?
或许她有想过的,她只是不在意他的性命而已。
原本分家时就已经死去了大半的心,这一次彻底死去了,若真是不信丧生豹口,就当还了爹娘的生养之恩。
但是,若能活,谁又想死呢?
况且,齐悦打定主意跟他一块上山,就算他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也得顾惜齐悦的性命,所以他试探地跟袁老实提了,他本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谁想袁老实一口应下了。
更没想到的是,袁老实特意提前了摆酒“进火”的日子,为的就是召集大伙,为的是趁机鼓动大伙陪他一道入山。
这一刻,冰凉许久的心一片火热,他握着袁老实的手,哑着声道:“从今开始,你就是我齐传宗的兄弟,亲兄弟,不,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
听到他这话,袁老实眼眶也有些红了:“自从齐叔和齐悦侄女帮我袁家落户茅坪村,我就认了齐叔当亲叔,认齐悦是亲侄女,你也是我的亲兄弟。”
被排到亲爹之后很正常,但被排在女儿后头,一般人听到怕是会有些不舒服,但传宗不但没生气,反倒高兴地笑了起来,他女儿比他强,以后必不会跟他这般没出息。
“日后,巧儿也是我的亲侄女。”说完这话,转头吩咐齐明明和牛根,“以后巧儿是你们二姐,要像待你们大姐一样待她。”至于齐悦,她早就把袁巧儿当妹妹相护,自是不用他叮嘱。
牛根对他爹的话言听计从,乖乖点头应好,小模样呆萌呆萌的。
这些日子因为齐悦去了镇上,没了争抢,齐明明与袁巧儿相处融洽不少,听到她爹吩咐,眼睛滴溜溜一转,跳到袁巧儿身前,抱着她胳膊问道:“你当了我二姐,以后有好吃的,是不是跟我大姐一样让给我吃?”
袁巧儿对于齐明明的主动亲近有些受宠若惊,听到她这要求下意识就要答应,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巧儿别答应她,她是欺负你呢。”
说话的正是齐悦,她一把将齐明明从袁巧儿身上扯下来,虎着脸对她道:“想要你二姐对你好,你得先对她好,没有只占便宜不付出的好事。”
齐明明被点破心思,小脸一红,嘟囔着:“我也没说不对她好,以后我有好吃的,也分她一份好了。”
袁巧儿是独生子女,又因为性子软,且经过当初那事后整个人变得孤寂,一个能说话的同伴都没有,所以她分外渴望齐悦成为她姐姐,如今梦想成真,还多了一个妹妹和弟弟,这份惊喜砸在她头上,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头晕晕乎乎的,又极力想着做好一个姐姐,听到齐明明的话忙摆手:“不用,你不用分我好吃的。”
齐明明眼睛顿时亮了,抬起下巴冲齐悦道:“姐,这可不是我要求的。”
“得了便宜还卖乖。”齐悦戳了齐明明的额头一下,转头望见袁巧儿晕晕乎乎的样子,无奈摇头,“巧儿,姐姐不是这样当的,你一味对她好,最后她习以为常,并把这些看作理所当然,当你没能力对她好,或者达不到她的要求时,你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吗?”
袁巧儿一脸茫然,重复她的问题:“会变成什么样?”
“她会把你以前对她的好全部推翻,会觉得你不好,甚至可能恨你。”齐悦缓缓道出结果。
齐明明顿时不满地嚷道:“我哪会变成那样?我又不是没有良心。”
齐悦轻哼一声:“我以前对你不好吗,但你还记得两个月前你是怎么对我的?”
齐明明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目光躲闪。
两家大人原本没把孩子们的谈话放在心上,只当是逗乐,但听到齐悦这番话,又看到齐明明的反应,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战,眼底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袁老实想到的是他在家乡的生活。
齐传宗则想到的是齐老太太对他的态度,原来一切的源头是他对齐老太太一味的孝顺,不管合理不合理都顺着她,也要求子女妻子顺着她,让她习以为常,让她觉得一切理所当然,但凡有一点达不到她的要求就是忤逆,就是丧良心。
他原本对此隐隐有所察觉,但还蒙着一层雾没看清,如今齐悦将这层雾气给拂开了。
只是虽看清了,但心凉透了,就很难再暖回来。
他却不知道,齐老太太此刻与他同样的心境,心凉,更有心慌。
她偏疼的子女和孙子们,为了她屋里藏着的鸡蛋相互指责,相互揭短,没人一个人照顾她心情,反倒对她横加指责,全然没有往日对她的嘘寒问暖,关心体贴。
但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没有人给她拨开那层迷雾。
最后,两个儿子儿媳连同幺女自行做好了分配,只给她留下了三个,还是幺女提议的。
这一刻,她凉了的心总算有些回暖,她养的子女并不是每一个都那么没良心。
“娘,这几个鸡蛋您留着吃。”幺女凑到她跟前卖了好,随后立刻提出了要求,“等大哥大嫂回来,您跟他们赶紧说那件事,劝他们同意,不然要是晚了,这件好事也没咱家的份,毕竟瞧着那位置的人多了去了,还是世鸣费了大力才促成的,但也只是得了优先权……”
齐老太太愕然地望了眼竹篮中散落的三个鸡蛋,抬头望着幺女不断张合的嘴,脱口问道:“这三个鸡蛋是我当说客的报酬?”
第165章相像
听到她娘的质问,齐月娟脸色一僵,但很快换上笑脸:“娘,您怎么这么想?我劳心这事可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咱爹和大哥,就是对齐悦那丫头,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婚事了,嫁到城里当厂长的儿媳妇,那是打着灯笼也没处寻的好事,要是我年轻十岁,这事还轮不到齐悦那丫头。”
齐月娟摸着自己已经不那么年轻的脸蛋,是真心的遗憾。
虽然丈夫秦世鸣对她不错,但秦家那一大家子可不省心,又窝在一个不足五十平米的房子里,连转个身都费劲。平日里就是买个鸡蛋、买块肉都算计来算计去,最后多半是不买,否则她哪里需要在她娘这抢鸡蛋。
哎,都是穷闹的。
但厂长家可不一样,那他家可是住着小二楼的平房,最近她两次去见厂长,都能在他家里闻到荤肉的香气,更别说他家客厅摆着的沙发和电视,阔气得没边,她是真恨不得代替齐悦嫁进去。
齐老太太看着幺女眼底快要溢出来的艳羡,原本怀疑的心松动了:“那厂长家……真的有那么好?”
“娘,难得我还能骗你?”齐月娟不满地反问。
齐老太太不置可否,齐月娟正要开口,忽然听到院门口传来动静,唰地起身,压低声音对齐老太太道:“娘,大哥他们回来了,我去拦住齐悦那丫头,您抓紧时间劝动大哥大嫂。”
齐月娟说完,快步走出屋子,跨过堂屋门槛,笑着迎上走进院子的齐传宗一家五口,口中抱怨着:“大哥大嫂,你们怎么这会才回来,娘都等了半天了。”
齐传宗抬头望了眼脸上带笑的幺女,闷闷地嗯了一声,也没有解释一句晚回来的缘由,只问道:“娘在哪?找我们有什么事?”
齐月娟一向不喜欢自家大哥沉闷的性子,但这会不是挑理的时候,伸手往老两口的屋子一指:“娘在屋里,有要紧事跟你和大嫂谈,赶紧进去吧。”
听她这一说,齐传宗眉头皱起,这会除了给爹寻药之事,哪还有什么要紧事?
难道她劝动老二老三跟他一同入山了?但若是真劝动了,老二老三听到他回来的动静不至于还躲在屋里。
齐传宗心底越发怀疑,腿便有些迈不动,余秀莲就更不敢动腿了,她性子柔弱,一向畏惧泼辣的婆婆。
昏暗的屋里猛地传出一声咳嗽,响亮又短促,齐月娟推了齐传宗一把:“大哥你磨叽什么,娘都等急了。”
齐悦早就猜到齐老太太找他们没什么好事,但避着不见也是不行的,毕竟她是长辈,于是拉着余秀莲道:“娘,我跟你们一块去见奶奶。”
齐月娟忙拉住她:“悦丫头,你个小孩子就不要掺和大人们的事了,姑姑正好有件事要跟说,你跟我来一下。”
齐悦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我在队里干活拿整工,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哄’?”
齐月娟被她加重的音节噎了一下,又很快笑起来:“没结婚的姑娘小子都是小孩子,你是说不赢姑姑的。说到做工,姑姑要跟你说的事正是有关工作的……”说到这,齐月娟忽然压低声音,冲她使眼色,又故作神秘地瞅了眼二房三房的房间,“咱们出去说。”
齐悦心头疑虑更甚,这般千方百计地缠住她,这位便宜姑姑和齐老太太到底酝酿了什么阴谋?
眉头蹙起,张口正要拒绝,齐传宗忽然冲她道:“你跟你姑姑出去,我和你娘去见你奶奶。”
齐悦闻言一愣,抬头看到他眼神清明,还透着往日没有的坚定,向来有些弯曲的背也挺直了,隐约地,竟透着一丝齐老爷子的影子。
齐悦顿时放下心,将神色紧张的余秀莲轻轻往齐传宗的方向一送:“娘,一会你进屋后您只听爹的就好。”
“悦丫头,你当你奶奶是吃人的老虎吗?”齐月娟不满地说了她一句。
齐悦不置可否:“不是要跟我出去谈事吗?走吧。”
说完,转身朝外走。
齐月娟被她这态度气得脸扭曲了一下,但还是压下气恼跟了上去,转头又催了齐传宗夫妻赶紧进屋。
齐传宗带着余秀莲跨入主屋西面的屋子,沉闷,昏暗,靠墙的椅子上坐着阴沉着脸的老太太。
母子俩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只一瞬,齐传宗就移开了视线,目光转向窗边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个白底蓝边的烤漆杯子,那是他爹常用的水杯,漆面掉了近半,露出铁质的杯体。
见他移开视线,齐老太太原本压下的被子女忽视的怒火重新蹿了起来,怒声喝骂:“你哑巴了,连娘都不会喊了!”
齐传宗还没回应,余秀莲就先被吓得身体一抖,忙喊了声“娘”,又扯了扯齐传宗的袖子,示意他赶紧喊娘。
齐传宗回头看了妻子一眼,见她脸色发白,便对齐老太太道:“您有事就跟我说,让秀莲出去。”
齐老太太被他这话气得脸色更难看:“你怕老娘吃了她不成?就算分了家,你还是我儿子,她余秀莲还是我儿媳,你们敢不孝,老娘豁出去告到公社去,你们就得被拉去游街批斗!”
齐传宗看了她一眼,语气毫无波动地说道:“您要是不怕爹再被气晕,我不拦着您。”
“你,你……”齐老太太唰地起身,手指着他,脸皮都在抖动,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齐传宗平静地对上她愤怒的双眼,没有往常见她生气的惶恐、着急和痛苦,就是情绪也没有多少波动,只觉得有些惊讶。
原来,对她不再抱有期盼,不再奢求她将目光从弟弟妹妹那挪一丝到自己身上后,她的愤怒,她的责骂,甚至她的威胁都不再对他有影响,他甚至能从她的色厉内荏中看出虚弱,很轻易地找到法子应对她。
但这些并没有让他高兴,反倒让他觉得悲凉,亲生的母子,何至于走到相互算计的地步?
意兴阑珊,他开口对边上惶恐的妻子道:“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