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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百年诅咒-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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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老费的侄子吧。〃他说。

  “是的。”有很多人都会在来或离开的时候慰问费城几句,虽然彼此之前并未见过面。

  “老费走得真是突然啊,几个星期前还在和我合计准备搞个新话剧呢。〃他唏嘘着。

  “新话剧?”费城立刻想到了《泰尔》。

  “是啊,意向都已经谈好,如果不是他突然去世,这会儿恐怕我的资金都已经打到他账上了呢。”

  费克群居然已经为《泰尔》找好了投资方,对费城来说,他叔叔对《泰尔》进行的种种准备恐怕才是留给他的遗产中最让他心动的。

  所以,尽管并不在合适的时间地点,他仍然忍不住要把这次谈话继续下去。

  “那么现在,关于那个剧,您有什么打算呢?〃

  杨锦纶意外地打量了费城一眼,他捕捉到这个年轻人的眼神里有着不合时宜的热切。

  “我只是听老费说了个最简单的情况,他把大多数的事情都装在肚子里。我们是老朋友了,他的眼光和本事我信得过,投资个话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他现在已经去了……嗯,你有什么想法吗?〃出于礼貌,杨锦纶没有把话说死。

  “是的,我打算把这个剧搞出来,也算是完成叔叔的遗愿吧。您应该知道,这是茨威格未公开过的剧本,如果能排出来,会很轰动的。〃

  关于剧本的有关情况,费城现在已经可以确认。因为他打开了叔叔的电子邮箱,以他对叔叔的熟悉程度,试到第七次的时候就找到了正确的密码——身份证号最后六位的倒置。关于偷窥逝者隐私方面,既然连凌的事情都已经知道,那其他还算得了什么呢,费城就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他猜测或许能在邮箱里找到关于《泰尔》的信件。他猜中了,那是一位美国的艺术品收藏家斯戴维给叔叔的回信,在斯戴维的丰富私人藏品中,就有茨威格《三大师》的手稿,和叔叔扫描过去的《泰尔》部分手稿核对后,确认了是同一人的笔迹。

  “的确,既然发现了茨威格的剧本,不排出来挺可惜的。嗯,你以前搞过什么话剧?”

  “我在上戏读书的时候导过几个学生话剧,其实这个剧我叔叔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剧本的翻译也完成了。我联系过夏绮文,她愿意出演女主角。〃

  “唉,说起来,作为老朋友,我也该完成他这个遗愿的。〃杨锦纶拍拍费城的肩膀,露出微笑。

  费城目送杨锦纶离去,却瞥见了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儿出现的人。

  “冯警官?我叔叔的案子有新进展了吗?”费城朝正向灵堂走来的冯宇说,可让他纳闷的是,冯宇此时穿的是便服。

  更让费城意外的是,冯宇俯身在签到簿上写下了名字。他写下的不是“冯宇〃,而是“冯榭”。费克群的老友,一位费城刚刚送出葬礼邀请函后,就得知他已经因心脏病去世的表演艺术家。

  “冯老师是您父亲?”费城惊讶地问。

  冯宇默然点头,他臂上的黑布,既为费克群而戴,更为自己的父亲而戴。

  费城这才知道,为什么这位刑侦队长,在他叔叔的案子上对他的态度相当不错,原来还有着这样一层关系。

  费城一时不知道该对冯宇说什么,他忽然发现,死亡原来这么近。

  “冯老师的追悼会什么时候开?〃冯宇出来的时候,费城问。

  “父亲的遗嘱是不搞公开的追悼会,简单办,然后撒到江里。”冯宇淡淡地说。

  10

  坐在对面的人一直微微低着头。

  他总是把自己打理得如此得体。笔挺的衬衣,烫得很服帖的裤子,脚上的皮鞋擦得光亮。他的头发整齐地向右梳着,露出饱满的额头。他的鼻梁挺直,不过鼻骨的中间一段有些过于狭窄锐利,以至于他这么低着头的时候,在脸的一侧有鼻梁的阴影。他的鼻尖很突出,并且向下勾,这一点和他的大多数同胞相似。

  这是一个温和而有教养的人,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他的脸上最常见的表情,是淡淡的让人一见就觉得心灵被和煦的暖风微微吹拂的笑容。可是现在,他并没带着这样的笑。

  他低下头说着话,不知是时间在这一刻定格,还是他已经叙述了很长时间。气氛有些怪异。

  他到底在说什么?是声音太轻所以听不清么?

  他皱着眉,说到激动的时候,腮帮子上的肌肉会颤动起来。能看得出,他整个人都很紧张,显然,他在说一件让他非常不愉快的事情。

  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样一个全欧洲都数得着的文化名流这么失态?

  哦等等,他是谁?

  听不清他说的话,应该是很熟悉的人呀……

  一直低着头说话的人忽然抬起头来。

  他的眼睛并不大,此时奋力地睁着。在他的一双眼珠中,瞳仁很小,给眼白留出了相当多的空间。而现在,眼白上布满了红丝。以往灵动的目光消失了,此时的眼睛,呆滞而可怖。

  哦,他还留着胡子。在薄薄嘴唇的上方,像希特勒那样厚而密的胡子。

  想起来了,他是……

  韩裳醒了过来。

  当她在梦里认出那个人是谁的时候,就无法再维持住梦境。

  不过她还很清楚地记得那张脸。

  是茨威格。

  上个世纪两次大战间欧洲最红的作家,一个被纳粹焚烧了所有作品的犹太人。

  怎么会梦见他的呢?

  韩裳从沙发上挣扎着坐起来,刚才短短的睡眠因为这个灰暗的梦境,没有给她带来多少精力上的恢复。

  相反,她感觉比睡觉前更虚弱,全身都出了细细的汗,腻在身上十分难受。

  韩裳歪过头,望着茶几上的一本书。

  那是一本《茨威格小说选》。

  用不着多少专业知识,任何人都能得出,正是因为这段时间在看茨威格的小说,才会做梦梦见茨威格这个结论。更何况,那本书里还有一张茨威格的自画像。

  虽然梦里的茨威格和那张自画像有些出入,但梦毕竟是梦,会有变形太正常了。

  按照弗洛伊德释梦理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形,为什么会做这个梦,都有方法去找寻心灵深处的原因。韩裳对这些方法很熟悉,但她现在不准备应用。探索自己的内心,往往并不是件愉快的事。

  而且她隐约知道,这或许不是一个普通的梦。她的精神状态有些疲倦,太阳穴在刚醒来的那几秒钟里还在突突地跳着。正常的睡眠和梦不应该这样,那毕竟是休息,弗洛伊德认为,人之所以会做梦,有很大的程度是为了释放压力,获得更好的休息。

  这个梦的记忆很清晰,茨威格的面容和神情现在仍历历在目,可是这个梦里的其他场景,又晦涩不明。比如,那间屋子里应该有好几个人的,剩下的那些是谁呢?再加上醒来后的不适感,这整体的感觉,让韩裳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些梦境。

  每个人都有一些难以启齿的隐私,对韩裳来说,就是梦。伴随着她二十多年的诡异梦境。

  自从她开始学习心理学,这类梦境发生的频率有所提高。在最近她开始新的课题研究之后,这已经是第三个异梦了。而这个异梦,类型和之前的又有所不同,她见到了一个认识的人——茨威格。从前梦里的那些犹太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韩裳让自己相信这是一个好的迹象,或许她正在向一个关键所在靠近。

  现在是晚上九点钟,她刚才倚在沙发上思考论文的时候睡着了,结果弄得现在状态更差。

  韩裳打开电视,她装了个卫星接受器,所有说中文的电视台里,再没有哪里的综艺节目能和台湾比八卦。要想放松,这是最好的选择。

  切到一个台,上面是一个星座命理节目。

  虽然对这种东西持不信加不屑的态度,但韩裳没有换台。反正是放松,随便看看。

  正在说的,是金牛座的下周运程。

  金牛座的朋友,在下一周里事业运会有些不顺,需要好好努力,更加一把劲。但是会有好桃花哦……

  然后是天蝎座。韩裳就是天蝎座。

  天蝎座的朋友,下周事业运不错哦,但是要防小人。睁大眼睛,机会随时会来到你的面前,也许是一些奇怪的人或者奇怪的事情,你的人生可能会因此而有重大的改变。总之,从下周起的这半个月,在今年一整年里,对天蝎座朋友都是相当关键的哟!

  重大改变?韩裳笑了笑,换台。

  11

  Tarot取自古埃及语的tar(道)和ro(王)两词,最初,是供王者决断的神秘智慧。它的本原,就是古埃及专门用来传达天神旨意的《智慧之书》。每当法老王有任何疑难问题需要解决时,就会打开这本书,于是所有问题便迎刃而解。埃及王朝覆灭之时,为了防止这部神秘之书落入异族之手,把它用图画的形式绘在卡片上,交付神官,后经亚历山大之手传人欧洲。

  中世纪之初,塔罗牌在欧洲风行,一直到教会兴起,Tarot被视为异教的神秘魔法被教廷禁绝。Tarot由二十二张大阿卡娜图画牌,和五十六张小阿卡娜数字牌组合而成,大多数的预测,仅使用大阿卡娜牌即可完成。古犹太人和古埃及人有着很多接触,传说大阿卡娜和古犹太人有着很深的渊源,教会势力减弱后,研究人员把塔罗牌和占犹太人密教的卷轴义物联系起来,使它变得更有系统。而此刻,他手中的达利塔罗牌就是其中的一个分支。宣称自己可以与神沟通的达利绘制了这副塔罗牌,仔细观察牌面,会有许多联想。这些联想和牌的预言息息相关。

  苍白的指尖顺着光滑的牌面轻轻滑动。牌面正中的人阴阳同体,手里的蝴蝶权杖美丽而怪异。他一只脚已经踏出了悬崖,可义让人怀疑,他手持的妖异权杖会否使他飞起。三截尖角从腿上长出,比头上长角更显得沉沦。在他的上方,是恶魔双手的阴影。不过刚才抽出来的时候,这张牌是逆位的。

  他把牌再次倒过来,仔细端详。

  倒转过来的恶魔牌上,牌上的人彻底向下掉去,可是在下面,恶魔的一双手正可以将他托住。

  没有什么再能挡住他投入邪恶,象征着,或许可以用一些非常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他愉快地笑了。他笑的时候,总是会更多地牵动左边面颊的肌肉,使嘴向左侧咧去。那道伤痕愈合后他的左脸要比右脸更松弛一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把牌装回盒子里,自言自语地说。

  北方来的冷空气让气温突然降了下来,晚上走在街上,风会从单衣的领口拐进去,让人情不自禁地一个激灵耸起肩膀。

  范进的感冒很严重了,嗓子痛得咽口水都要下决心,喷嚏一个接着一个。他的同事很好心地帮他换了班,所以现在他没有在小区里巡夜,而是呆在温暖的监控室里喝咖啡。

  感冒绵延了快一周,他的身体一直很棒,有几年没得过这么厉害的感冒了。范进觉得这个病不一般,因为他记得,第一个喷嚏是在看到费家鬼影的那一刻打出来的。现在他巡夜走过那幢楼的时候,都不敢抬头往窗户里看,尽管他已经从静安寺请了一块开过光的佛佩用红绳系着,挂在脖子上。

  这个小区的入口和各个关键位置都有摄像头二十四小时不停地拍摄,就像范进看过的一些香港电影一样,这些图像传输到监控室里,在屏幕上的几个分割窗口里同时显现。实际上,要同时监测几个不同的画面非常费神,像他这种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很难指望在发生状况的时候,会第一时间作出反应。这个监控室的象征意义多过实际用途。范进含了一颗喉糖,把注意力集中到红外线摄像头传回来的枯燥图像上。

  忽然,他听到有一些异常的声音,是敲门声吗?

  “谁啊?”范进哑着嗓子问。

  没有人应答。

  范进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他站起来,拿起坚固的强力手电.打开门。

  门外并没有人。

  监控搴是小区会所里,最靠近会所大门的屋子。范进走到会所外,用手电四下照了照,还是没有人。

  应该是听错了吧,夜晚的建筑里,常常可以听见各种奇怪的声响。想到这儿,范进打了个冷颤,打算赶紧回到那个暖和的小屋子里去。

  不过……那是什么?不远处的地上,有什么东两在一闪一闪。

  他走过去,发现这是一个婴儿人偶,肚子里的电池让他在地上扭动着,伴随着轻微的“沙沙”声。薄薄的花布婴儿服里,身体正发出一阵阵蒙蒙红光。

  可是这样的东西怎么会被扔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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