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黄花-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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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姣心下一跳,顿时有些乱了方寸,“别是自己飞到哪里玩儿去了吧?”口里虽如此说,可心里却明白,那鸟爪上套着一根细链子,轻易是飞不脱的。
翠竹只怕是早前就哭过一鼻子了,眼睛都有些肿了,映在灯笼下,更显得红通通的,她回道:“今早上我喂食的时候还在的,后来我一直在屋子里做针线,便没大搭理它。不想到晌午再喂食的时候它就已经不见了。拴它的细链子却还在的。”
黄姣顾不得许多,快步走回屋内。
碧水用手点点翠竹,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翠竹也是委屈得要命,眼泪珠子啪嗒啪嗒掉得欢。碧水将她一拉,一起走进屋内。
黄姣一进屋就先冲着鸟笼子去了。那鸟笼子的门儿常年不关,如今乔乔常抓的那根横杆仍在,细链子却垂在一旁,显得空荡荡的,黄姣心下一阵难受,乔乔是黄姣诈死之时带出来的,一直便养在她的屋子里。仿佛有它陪着,她心里便得了一丝安慰一般。也不知道这小东西为何偏偏选今天离家出走,难道是知道陆池回来了,它便丢下她寻找旧主去了?
黄姣忍不住又哭起来,碧水忙递过来帕子,安慰道:“小姐先别伤心,乔乔那么聪明,寒冬腊月的,外面哪里都上着冻,又没吃没喝的,哪里有家里好?它心里都明白着呢。只怕是这些日子在屋子里呆腻了,想出去散一散,兴许一会儿子就飞回来了呢。”
黄姣带着哭腔道:“这都几个时辰了,要散心也早该散完了。”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传来鸟叫,更兼有“娇娇,娇娇”的叫声。
屋内几人心内一喜,翠竹更是跑得快,几步过去刷一下就把厚门帘掀了起来。
只见一道黑影窜了进来,直冲着黄姣而去,口中还叫着:“陆混蛋来了,陆混蛋来了。”
原先乔乔还只是“混蛋,混蛋”地叫着,后来听黄姣私下里常骂“陆混蛋”,竟也学会了这个,见了陆池也不叫“混蛋”了,直接跟黄姣一样改称“陆混蛋。”
她这一叫不要紧,黄姣本就做贼心虚,听她这一声“陆混蛋来了”吓了一跳,忙四下找地方躲藏。
一个四扇的牡丹花的屏风差点儿都被她碰倒了。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不知道她们小姐这是要闹哪样儿?
碧水上前扶住她,将她扶到床塌上坐下,“小姐这是怎么了?乔乔回来了您怎么还吓成这样儿?”
黄姣这会儿也缓过儿劲儿,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不免讪笑道:“我听得岔了。”又觉得自己在丫鬟们面前丢了面子,尽力挽回道:“我晚饭还没吃呢,叫她们赶紧上菜吧。”
翠竹见乔乔回来了,喜笑颜开,一听要上菜,赶紧将功补过,主动应承着去了厨下。
黄姣看她那风风火火的样子,不免觉得自己比她显得稳重多了,她笑着对碧水道:“你瞧瞧她,之前差点儿没把一双大眼睛哭瞎,这会儿可好,一眨眼地就冲出去了,也不怕被风给吹着了。你看着吧,她过后保准眼睛该疼了。”
碧水笑了笑,服侍她洗漱,说道:“她就这么个性子,心地倒是好得很。”
不一时翠竹取了饭来,主仆几个也不分贵贱,一同坐在桌前吃了,黄姣因白日才见了陆池,心里翻腾着睡不着,就把两个丫头叫上,“今日去泡回澡吧,正好爬爬山消消食。”
黄姣特意叫人把温泉池子建在山后就是为了躲人耳目。这里依着小山包,后面有庄园的高墙,等闲人都进不来。
黄姣泡在池子里,重重地出了一口气,这一日下来,身体和精神都紧绷着,感觉浑身都酸疼。乍一听乔乔丢了,险些没晕过去。好在这鸟儿知道回来,否则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统共就这点儿念想了,总不能连这么一点都留不住。
翠竹和碧水不敢长泡,只稍微洗了洗就出来了。黄姣却靠在池子边轻轻地哼起了曲子。
外面响起脚步声,她还以为是碧水来催她,便极不情愿地从池中站起,说道:“好容易泡一回,你又来催催催。便睡得晚一会儿也没什么,最多明日咱们都睡到晌午好了。”
有人跳入水中,黄姣吓一跳,一回身便落入一人的怀抱,那人将她紧紧箍在怀中,一只手握着她的腰将她抬起与他同高。黄姣吓得差点就叫出了声,一看是陆池,顿时吓得连声儿都出不了了。
陆池一身黑衣已被池中水浸得半湿,他双眉上挑,怒目圆睁,嘴角抿成一条线,围绕他身周气压直降。黄姣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与这人打招呼。
陆池也不说话,只看得黄姣心虚得抿唇,眼神一直躲闪。过得半晌,陆池轻叹一声,将她放下,手挪至她脑后,按着她逼近自己,双唇印上去,一时满室静默,落针可闻。
到底抵不住想念,以为从此阴阳相隔,想不到还有再抱入怀中的一天,便是她曾杀他全家他也只能原谅她了。
陆池也是败给她了,躲便躲了,还躲在离京城如此近的外郊,不是心里还对他存着小心思又是什么?
最可笑的便是连乔乔这么一只蠢鸟都知道通风报信,还以为找她要费九牛二虎之力,不想竟是这么轻易就能找到她。
“早上你可是在望月楼上看热闹?”陆池仍未将手中的人放开,眼睛只盯着黄姣,轻声地问道。
黄姣咬咬唇,也不答话,眼泪珠子不停地叭嗒叭嗒地往池子里掉,满腔的委屈喷薄而出,“你如今又立了功了,还不得有大把的小姐要嫁给你?你还找我干什么?”
瞧她这委屈劲儿的,陆池不禁笑了起来,存心逗她道:“这话倒让你说着了。今日皇上还问我可看上哪家的小姐了。皇上给我列了好长一张单子,上面全是各府未出嫁的适龄妙女,只说我看上了哪个便要给我赐婚。”
黄姣一听,心里更是酸得不行,便在陆池的怀里挣扎起来。
陆池不放她,仍将她箍得紧,继续说道:“我只说离京这几年对京中小姐早已不熟悉了,皇上便说要为我办一场春宴,待来年开春,御园内正是百花似锦,正好邀了这一众小姐来赏花,到时再让我亲眼相看。”
到此时黄姣才算是听出些味道来,这人平日哪里会说这些惹人厌的话,估计是气她诈死,这会子才拿这些话捅她心窝子呢。
黄姣只作不知,暗里在他腰上狠掐一把,疼得陆池倒抽一口气。
听得陆池在她头顶吃吃地笑,黄姣也是无语地干瞪眼。
陆池将她抱出池子,又拿布巾给她擦干,黄姣这时才省过神来,忙问道:“我的丫头们呢?你这样大摇大摆地进来,叫她们知道,我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想到这里不禁气恼,美色误人,方才满腹心思都在陆池身上,倒把服侍的丫鬟们给忘到了脑后,此时想起来不禁羞恼。若叫这几个丫头知道,她在人家面前可再立不起威严来了。
陆池安慰她道:“你放心吧,她们都睡着呢。”
黄姣顿时放下了心,如今她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也被这人找着了,她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日后如何再说日后的,反正她是要先解了相思之苦再说。
☆、反常
黄姣主动将身体贴上去,不想陆池只抱了一下就将她推开了。
黄姣一脸的纳闷,这人改吃素了不成?
陆池将她的衣服拿过来一件件给她穿好,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件男式棉袍,将里面的湿衣服脱了,换了干的,这才又拉着她的手走出屋子。
黄姣莫明其妙地看着他,两年未见,难道他在跟她不好意思?可刚才在温泉池子里的时候手可一点没吃亏,该摸的地方哪里也没落下。这会儿又装的什么柳下惠?
陆池没理会她的千百心思,轻轻地和她说着话:,“我如今掌兵十万,过得几年,侯府的爵位也不会旁落,皇后乃是我的亲姨母,太子与我感情亲厚,将来一旦太子登基,我的前程更是不必说了。自古皇帝最怕专权,我又属于皇后娘家一派,皇上若是要给太子留下一片安稳江山,必是不容外戚坐大。”
“我无论娶哪家小姐,只怕皇上都要疑上一疑,我若求娶了你,你家什么靠山都没有,你爹又只是一个小县城的教书先生,皇上心里只怕是千百个愿意的。”
“我娘早逝,我爹对我并不亲厚,继母为人心肠狠毒,若是娶别家的小姐,只怕她还要阻挠一番,但若是知道我娶的是你,只怕她要拍着巴掌叫好。”
“所以你也不必怕我辜负你,只管在家该玩玩,该吃吃,就等我来娶你就是了。”
“我走之前未能应你,不过是怕事有万一,谁知你竟为了这个诈死,我若再不与你说个清楚明白,还不知你要翻出什么蛾子来。”
黄姣讪然一笑,耍赖道:“谁叫你不说清楚呢,我若再去为奴为妾,那可真是白白重活了一回了。”
转眼小山包就翻了过去,前面已经隐隐有了灯光。陆池将她拦腰抱起,几个纵跳就从墙边跳回了她住的小院。院内一片寂静,黄姣猜到可能下人都被武林高手点了睡穴了,她紧了紧搂在陆池脖颈上的手,头埋进他的怀里。
陆池将人抱进屋,亲手给她将衣服脱了,到底有些舍不得,又抓着黄姣腻歪了半天才放过了她,临走时左右叮嘱道:“我既已回来了,你就再莫耍花样。过些日子我找人送你回家。”
黄姣听后心花怒放,忙道:“我不用你送我,这里离家也不远,我收拾收拾,正好回去赶着过年。”
陆池一听就阴了脸,“待年后再回。”
走到门口又回头瞪着眼说道:“我这就找人看着你,但凡敢走出一步,小心我敲折你的腿。”
黄姣瘪瘪嘴,不舍得放她走就直说好了,做这么凶巴巴的样子吓唬谁?她一个翻身将被子蒙到头上,在被子里撅出个团来。
陆池看她那样儿,又心软了,只好走回来坐在床边哄她,“我好容易有几日休沐,难道你不想到周围去转转?京内有一个坊市,货品应有尽有。正好要过年了,咱们也买些东西热闹热闹。”
看被子里的一团仍旧不动,陆池又轻拍着那团道:“尤其是里面有一家神仙醉,一日只做一桌菜,吃过的就没有说不好的。你不是喜欢做菜吗?去了还能和那家的厨子交流交流经验。”
黄姣在被子里拱了拱,将被子往下蹬了点儿。陆池的手顺势把她的头扒拉出来,凑上去亲了亲,笑道:“总要等有了消息,你才好回家备嫁不是?还有你离家这么久,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是。”
黄姣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道:“这个我早就想好了。”一抬眼,看见陆池眼神冷了冷,就知道他又生气她诈死之事,只好放软了声音,道:“我本也没打算一辈子不回去的,我这也叫未雨绸缪。”
陆池不由地叹了口气。本想要回军营,这会儿倒又不想走了,将身上的衣袍脱了,挤进被子里。
黄姣倒也没扭捏,反正两人早就不清白,她也没必要矫情,在陆池翻身压上来时,主动伸出双臂将人搂住,身体已不由自主地迎向他。
陆池抓着她狠是一阵揉搓,最后喘着粗气放开了她,“我今日还要回军营,时候不早了,你早些睡。听说你与隔壁的刘家娘子交好,不如多上她家散散心。我明晚上再来找你。”
黄姣没吃到肉,倒是显得比陆池还心焦。搂住陆池不松手。心里却在暗暗地寻思:按常理来说,男人开萦后不可能素这么久没想法的。难道是这两年他有地方出货?这种事情不想还没什么,一想到了就再也刹不住。想得脸色都变了。
她这样活色生香的美人躺在这儿任他采撷,他怎会无动于衷呢?太不合理了。
事有反常即为妖。
黄姣抿抿唇,巴哒巴哒嘴,问他道:“你为何不要我?”
陆池被她问得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不由得埋在她胸前笑起来。黄姣被他笑得莫明其妙,推了推他道:“你笑什么?莫不是已经回过府里了?”
陆池忍着笑,看着黄姣一脸的醋容,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想要留到洞房花烛夜。”
“不是已经。。。。。。”
陆池没再给她答疑,强起了身,只怕再留就真的走不成了。“你乖乖的,我明日一定来。”
外面似是有人说话,黄姣估计是陆池的亲随,虽没问清楚,心里多少还有些不舒服,但看陆池的样子就不像是心虚的。因此索性放松了心神,再不惦记,时间也确实是晚了,一翻身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阿紫就侯在门外。黄姣见到她,倒显得有些心虚。她这样诈死,受连累的也就是她了。阿紫一脸喜色地给她行礼,“奴婢有福又有机会来伺候小姐了。”
黄姣一脸歉意地道:“他没罚你罢?都是我的错,倒连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