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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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庭逸更衣之后转回厅堂,落座后问道:“予莫呢?”
“去夏家用饭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师庭逸隐约听常洛提了一嘴,知道炤宁和予莫无事,当时正忙着,便没细问。
炤宁就把下午的事情说了。
两个男人都奇怪一点,师庭逸先一步问出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何盼云那件事的?”
炤宁狡黠一笑,“我当然有我的眼线,知道又有什么稀奇。你们啊,总是小瞧我。”
两个男人失笑。
炤宁又道:“这次是机缘巧合而已,往后不少事还是得你们帮衬着。”这类事到底是少数,说句大话过过瘾就得了。
“应付过去就行。”师庭逸瞧着她,“我跟越霖等会儿去醉仙楼用饭,要给你送回几道菜么?”
他们要去外面用饭,要把她扔在家里——什么时候起,他们的关系也这么好了?炤宁当然不干,“你这话说的,我不能去么?我还是那儿的老板呢,你当心开罪了我,我叫他们不给你们上菜。”
师庭逸和韩越霖同时笑起来,前者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去加件衣服,把吉祥也带上。”
原来是在逗她。炤宁抽了抽鼻子,“真是闲的你们。”想到吉祥,她又高兴起来,“吉祥喜欢吃醉仙楼做的清蒸排骨,到时记得给它点出来。”
“啰嗦。”韩越霖看看外面的天色,“抓紧准备出门,我们忙了大半日,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师庭逸笑道:“快点儿。”
炤宁不由想着,日后自己被两个人合伙敲打的情形怕是少不了。但是,她不能为此失落,反倒满心愉悦。
三个人在醉仙楼用饭期间,韩越霖说起一事:“江夏王的折子到了京城,说自己半死不活的,时常梦见伍太妃,要让他儿子替他来京城看望伍太妃。皇上答应了。”
“他也不怕儿子走到半路,自己一命呜呼。”师庭逸语气淡淡的。
炤宁则是悠然一笑,“江夏王世子来了也无妨,不会帮太子。”
师庭逸和韩越霖异口同声:“怎么说?”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炤宁卖了个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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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从云独自用过晚膳,早早歇下了。
太子过来的时候,她没下地去迎。没那个心情,更没那个力气。
太子不以为忤,歇下之后,半倚着床头看书,一句话都不想说的意思。
何从云本来就睡不着,这会儿只觉得室内气氛太沉闷,出言打破了静寂:“江夏王世子就快来京城了吧?”
“嗯。”太子语气闲散,“世子与江夏王不同,来了也没用。”
“这话怎么说?”何从云不明白,“不都说世子精明睿智,胜过其父很多么?”
“就是因为他精明睿智,反倒不能指望。”
“那……殿下又何必听从妾身与家父的建议,去信给江夏王呢?”
太子牵了牵唇,心里对她这句话有些反感,“我所能用到的人,江炤宁一清二楚,早就明白地告诉过我。”
“……”何从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这言语不论有心无心,都表明了一个态度:在他眼里,她比不上江炤宁。
“她既然一清二楚,想必已经做足了功夫。我明知如此,还争取那几个人的鼎力扶持,等同于自找难堪。”太子语气平静地道,“这样的事,只是做做样子给她看而已,不要指望别的。”他跟她解释清楚,是要她转告娘家的人,别闹出笑话才是。
何从云不免紧张起来,“可是这样一来,殿下不就是真的人单势孤了么?”
太子瞥了她一眼,“怎么,开始担心自己会成为废太子的侧妃了?”
“自然不是。”何从云连忙道,“妾身真的只是担心殿下。”
是该担心,他失势,她和何家都会遭殃。太子心里失笑,面上不现端倪,“我斟酌了这么久,发现一件事:我其实只需要一个人的相助。别的都是小事。”
何从云很好奇,委婉地问道:“家父能帮上忙么?”
“帮不上,只能是我亲力亲为。”太子吩咐道,“你就别管这些了,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可。起先我还指望着你能迅速在东宫站稳脚跟,帮我防患于未然,眼下看来,恐怕很难。”他想终止后院起火的情形,可她一点儿门道都没摸着,实在是叫他失望——要是这样,让她进门不是多此一举么?
“……”连续两日的吃亏吃瘪,让何从云窝火不已,此刻却是有苦难言。
“你先睡吧。”太子翻了一页书,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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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中,吉祥窝在师庭逸膝上睡觉,炤宁倚着他的身形打瞌睡——两个都一样,吃饱了就犯困。
“到家再睡。”师庭逸拍拍炤宁的脸,“夜间风凉,睡得晕晕乎乎,下车时会着凉。”
“嗯。”炤宁坐直身形,故意道,“你不想让我挨你那么近而已。”
“你这个没良心的。”师庭逸笑着将她揽回臂弯。
炤宁笑嘻嘻地握住他的手,“你跟越霖哥、予莫相处得这么好,我真高兴。”
“现在我跟大伯父、三叔的情分也不错。”师庭逸继续给她意外,“明日午后我去找三叔下棋,晚间跟他们兄弟两个去状元楼用饭——再过几日,那儿就要关门修缮,可是他们吃惯了那儿的饭菜,我得多请他们去几次。”
“让他们不用担心,到秋日便又开张了。”
“嗯,我是真娶了个小财主。”他笑,“前两日跟徐叔合完了账,这才知道你有多少产业,合着你们在外的日子,主要就忙着赚钱了。”
“手里银子越多,心里越踏实。”炤宁道,“徐叔是赚银子的好手。”
“往后让徐叔把王府的营生也都接过去,你看行不行?”
“他不会同意。”炤宁叹了口气,“他是闲云野鹤的性子,何时真对我放心了,就会离开京城。”
师庭逸侧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可真命苦,娘家三个最亲的人,一个闲云野鹤,一个不定哪日就遁世,只有予莫让人心宽。”
炤宁被他说得笑起来,“还真是。不过,不管怎样的日子,他们舒心就好。”随后,她开始琢磨着在王府的这些人,第一个自然就是他,他其实也有不足之处——小事惯于拖拖拉拉,她抱怨道,“你说要送我画,到现在我连个影子都没看到,这都多久了?说吧,要我等到哪年哪月?”
师庭逸不由尴尬地笑了,“前两日就找齐了,不知怎么忘了。明日一定让你看到。”
“这还差不多。”她喜欢他送给自己的东西,更喜欢看他的工笔画——即便是现在不少人都交口称赞她的工笔画几乎胜过水墨画,在她眼里,画得最好的还是他。各人有各人的喜好。
回到府中,有来客在书房等他。
炤宁便自己带着吉祥回了房,自顾自歇下。
第二日一早醒来,才知师庭逸竟与那客人说了整夜的话,天明时径自更衣去上大早朝。
“是什么客人?”炤宁不免好奇。
红蓠答道:“听说是隐士、名儒这一类的人——常洛也没见过那个人,不能确定。”
师庭逸与来人说的到底是怎么样的话题呢?该不会是……等他今日回来的时候,她一定要好好儿问问。
上午,常洛带人将诸多画作送到了炤宁面前。师庭逸倒是没忘记这件事。炤宁守着这么多画,很有一种比发了横财还高兴的感觉。
炤宁耐不住性子,将画一幅一幅展开来看。
看得出,有些是他几年前画的,画中的情形,有些她记得,有些她却是没有印象。
看到几年前的自己在画中活灵活现的,炤宁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碍于等会儿就要出门,她没时间将画看完,打心底也并不急于一下子看完。她将画亲自安置起来,留着来日慢慢赏看。
炤宁回了江府,看望大夫人和三夫人。大夫人已是大腹便便,炤宁带了不少安胎用得着的滋补之物送过去。
回江府这种事,她自然要带上吉祥。
到了江府,她才知道江佩仪也回来了。
论情分,江佩仪对大夫人的情分更深,毕竟,大夫人嫁到江府之后,便一直是尽心照顾着她,之前在亲事上也处处以江佩仪的心思为重,将事情做到这地步,江佩仪没道理不感激。
大夫人正在听江佩仪说周静珊的事,见了炤宁,笑道:“快坐下来一起听听。”
炤宁问明原由,落座时笑道:“不是刚成亲就闹别扭了吧?”
江佩仪苦笑,“可不就是么。静珊嫁过去没几日,就得知顾鸿飞每年进项中的七成都要拿去给以前跟过他的女子,她听了不高兴,两人为此事争执过几次。”
“……”大夫人与炤宁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换个角度来看,顾鸿飞是应当这样做的——到底,如今和离是常事,再嫁又嫁得如意的女子却是极少数,是以,很多女子离了原来的男子之后,根本就不动再嫁的心思。
顾鸿飞应该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对经历中那些女子长久照看着。
这,也算是他一个好处吧?虽然是建立在缺点之上。
江佩仪苦恼地蹙了蹙眉,“静珊与我说起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声音转低,尴尬地笑了一下,“那时我看着她,心里甚至在想,这也是好事吧?哪日万一与你和离,也会这样待你的。”
“其实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大夫人问道,“那静珊呢?她现在原谅了顾鸿飞没有?”
“怎么会原谅。”江佩仪道,“她觉得长年累月如此的话,家底迟早会被顾鸿飞败空,要叫娘家的人敲打他呢。”顿了顿,她问大夫人,“这种事,叫周家的人出面,合适么?”
“情理上自然是不合适。”大夫人笑道,“男子在外面的产业,女子其实是不便过问的。静珊也是,看好自己的嫁妆,不让自己吃亏就行。眼下一味张罗这件事,总归是有伤情分。依我看,周家不会管这种事。”
“本就不该嫁的人,偏要嫁,嫁了之后还想顺心?”江佩仪说着便已觉得累,“随她去吧,我们只当个聆听牢骚的人便好了。”
说话间,三夫人过来了。因着日子越来越舒心,她面容少了几分端肃,多了几分柔和,给人一种容光焕发的感觉。
炤宁笑道:“三婶可是越来越年轻了呢。”
“对啊,我也是这种感觉。”江佩仪出嫁之后,反倒逐日活泼起来,“三婶,快跟我们说说,吃了怎样的灵丹妙药?”
“这两个孩子。”三夫人满脸笑容地道,“一早就吃了蜜不成?嘴巴这么甜。这是特地赶回来哄我和大嫂开心的?”
大夫人笑着将话接了过去:“特地回来陪着咱们是真,你越来越年轻也是真。”
四个人热热闹闹地说笑一阵子,中午一起用过午膳,炤宁和江佩仪都有午睡的习惯,便各自回了嫁前住的院子小憩——大夫人和三夫人一直命人精心照看着,二人的闺房和出嫁前一模一样,干干净净的。
盘桓到申时左右,炤宁与江佩仪辞了大夫人、三夫人,各自回府。
路上,炤宁想起了何盼云。
那个女孩,她有空就该见一见才好。
由此,炤宁吩咐车夫改道去了何家。她命人传话之后,在二门外的花厅等着。
嫁给师庭逸之后的好处之一,便是只要她愿意,能由着性子去见一些人,这种小节上方便许多。要是还是江四小姐,她可做不出这种不请自来的事情。当然,如果不是何盼云做了何从云的帮凶在先,她也不会这般行事。
何盼云心绪复杂地走进花厅,恭敬行礼。
炤宁凝视着她,发现何盼云之于她,一如小时候很多府里的下人——只要一见到,她就能看到对方要发生的事情。
只是,这一次,她看到情形叫她心惊:何盼云在熊熊火焰中挣扎着。
天……
炤宁扶额。这女孩子是打定主意随时拼命么?因何而起?
何盼云嗫嚅地道:“殿下唤妾身前来,有何吩咐?”
“没什么事。”炤宁和声道,“昨日见你从高处摔下来,今日还记挂着,便过来看看你。没事了吧?”
何盼云语带感激:“多谢殿□□恤,妾身受了些惊吓,已经服过安神静心的药,没有大碍的。”
“那就好。”炤宁似笑非笑地道,“不必拘礼,坐下说话吧。”
何盼云称是落座,慢慢地恢复了平日从容大方的做派。
“昨日那件事,我瞧着很是蹊跷。”炤宁意味深长地看着何盼云,“例如忽然发疯的丫鬟,能够轻易被你这羸弱女子撞断的栏杆——换了我,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