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洗冤录-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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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我不再拒绝,干脆让我趴在岩石上,然后他伏在我的身上,温柔地帮我处理着伤口。他的指腹轻轻地划过我光滑的背部,带起一阵些微的颤栗,再次分散的疼痛的煎熬。
这样被他照顾着的感觉,让我的心中溢满了感激。
绿荫婆娑,清泉激流,莺啼婉转,怡人的清风在林间缱绻。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一道熟悉的清冷的声音随着清风于丛林之间穿梭而来,如玉石坠落地面,纯净迷离却清晰,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被哗然的溪水声所削弱干扰。我的心脏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何予恪松开我,我起身收紧衣裳,然后看到了那个人一袭月华长衫,翩然地站在离我们二十步开外的地方。
他仗剑而立,目中无光,声音淡泊却清晰,就像山风的轻轻叹息:“把筠儿还给我吧。”
第37章
从来不曾想过那个如月色朗朗;恍若谪仙的男子,会是我的噩梦。
为何心心念念想着他的时候,他总不在身边;如今不想再见到他;他便像恶魔一般阴魂不散。
“彭诩!”何予恪低低咒了一声。
彭诩缓缓走近,看不清他是如何挪动的脚步;从容却又带着深深压迫感:“何大人;你也知道不是我的对手;你是自我了结;还是要我动手?”
我知道他的武功深不可测,何予恪与他硬抗只能是死路一条。我紧盯着他;心中慌乱如麻,此刻已经忘却了一切疼痛;我恨恨地盯着他:“放过他,我跟你走。”
“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吧。”他说话的速度不紧不慢,却不容回旋,“筠儿,你说我可能放过他吗?”他的表情无懈可击,还未听他说完,我的心底已是一片荒凉。
“不要求他!”何予恪刚才还跪趴在我身边的人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的腰杆绷得笔直,整个人挺拔如剑,目光如炬地与他对峙,然后他的衣袂从我的身边擦过,决绝地向前迈出。
“不,不要!”我的呼喊根本无力阻止这场冲突。
两道银光同时在瞬息之间闪现,比直射的日光还要刺目,剑花在空中回旋,划出一道又一道惊心动魄的轨迹。
凌冽的剑气,让初秋的午后一下变得萧瑟,再也听不到婉转的雀鸟之音,只剩下风的呜咽和鸦的悲鸣。我看到玄色的锦衣在空中翻飞,月白的衣袍在猎猎狂舞,他们身上释放和扩散出来的肃杀气势,迫得人无法近身。
彭诩出招还招之间依旧进退自如,却没有了往日的承让包容,出手毫不容情,融入了道家的出世飘逸,一招一式极其精妙,何予恪的拼杀刚劲而凌冽,若沙场杀敌那般全力以赴,想来他自知没有胜算,于是只顾一味拼杀,求个两败俱伤,所以各处要害空门大开,渐渐破绽百出,直至连我这个外行之人都可以看出他落了下风。
剑锋相交的声音击破了瀑流的潺潺之声,像一道闪电一般穿入耳膜。
何予恪被逼到崖边,我只看到彭诩剑尖一抖,直插他的胸口而去,我惊呼一声,扑了过去,可还是被掌风给拂了开去,翻落在离悬崖边只半丈的距离,然后我抬头眼睁睁地看着那雪亮的剑尖一寸一寸扎入何予恪的心肺,刺穿了肺叶,从后背透出刺目的银亮。
有血珠子从他的背后沿着锋利的剑尖一滴一滴的滑落,将冲刷得一尘不染的岩石染成了妖艳的模样,我的手脚冰凉而麻木,卯足劲也无法向前爬出半分。
那利剑戳穿他身躯的一幕就那样定格在眼前,静止了光阴,模糊了视线,在向我无情地展示已经发生的现实,嘲笑我的无能为力。
彭诩将修长的手指探入何予恪的衣襟,轻松地取出了几封书信,他缓缓地从他的肉躯之中抽出手中剑,面无表情至冷酷,他抽剑的动作如此优雅有如抚琴,却像是带利钩的尖锐指甲狠狠地从我的心上划过。
“何予恪!”我大声嘶喊,却只能看到他低垂着头不知是生是死。
我奋力向前爬去,彭诩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微微阖了一下眼皮,随后掌风一送,何予恪像一具木偶一般向后倒去。
“不要!”我的身体随着我沙哑的嘶喊在颤抖,我看到何予恪的身体就这么坠入了飞流直下的悬崖瀑布,融入了滚滚翻落的白沫之中。
我的心似落入了黑暗的深渊,深渊的下面是滚滚的烈焰,灼烧得一片血肉模糊。我一寸一寸向悬崖边爬去,试图找寻前一刻还在眼前鲜活着的生命。
彭诩将从何予恪身上搜出的书信轻轻一捏,瞬间化作碎屑,飘飞到无穷无尽的远处。
我双眼直愣愣地看向源源不断的溪水永无休止的往下落去,忽觉自己的身子轻盈得像要飞起来一般,好像也要化作那一汪泉水,感受飞扬的自在。
我的肩膀堪堪探出崖边,一片白茫之中,突然有一抹异样的黑色从水帘之中透出,那一刻我停止流动的血液突然沸腾起来。
我按抐住心中一丝躁动的雀跃,装作若无其事,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原地,保持呆愣的姿态。右臂突然被用力一扯,随即整个人都被拉了起来。
耳边是那个人柔和却刺耳的声音:“这么喜欢他了吗?想要追随他而去?”
我回头,绷着脸,狠狠地在他脸上猝了一口:“彭诩!我恨你。”
他低垂着眼帘,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死死钳制着我,让我无法动弹。
我满腔的愤怒,所有的力气只能凝结成最冷静的的言语:“彭诩,你曾问我,恨你吗?那个时候我真的不恨你,因为恨一个人也需要力气。我不是元筠公主,没有十年刻骨铭心的相伴,没有被最亲近的人所背叛的悲哀。我可以以出世的态度站得高高的,明白什么是各为其主,理解什么叫身不由己。那个时候,我只想离你这个冷血无情的人远远的,从此陌路。”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勾了勾嘴角,带着一丝凉意,他的目光没有任何聚焦,隐入一片阴影之中。
我发出的声音低沉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陌生:“可是现在,我明确地告诉你,我恨你!因为你不仅伤害了我,还伤害了我所珍视的人。我恨你,恨你,恨死你!”
我用尽力气将拳头砸到他的胸口,他一声不吭地受着,我就这么一下一下地捶着,捶得他胸口纤尘不染的衣衫一片狼藉,捶到用尽我身上最后一丝力气。
直到我再也捶不动,然后他突然收紧手臂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想推开他却怎么都推不动,只能扭动着肩膀,许是精力达到了极限,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微虐,写的比较纠结。
第38章
我梦见了从未见过的;面目模糊的双亲离我而去,醒来的一刹那口中还在微弱而含糊地呢喃着:“不要……不要……”
仰脸;湿润的凉意覆满脸上的肌肤;在梦里已是泪流满面;泪湿枕巾。
我转了转酸痛的脖子。两面山势高耸;天地是微晃动着的,依旧是在荒郊野外,哪有什么枕巾;是彭诩领子上的衣料湿了一大片;我发现自己趴在他的背上。他正背着我行走在蜿蜒的山路上。
山路很细很窄,像用刀锋在两座山间砍出一道缝隙;脚步所及之处因常年经人踩踏而只剩光秃秃的土墩;两边杂草蓬生。
此时的天色是昏暗着的;许是又要下雨的模样,山道上没有人烟,天地之间仅剩的孤独身影显得空旷而寂寥。
很讨厌的感觉,为什么每次遇见他总是阴雨蒙蒙,心情潮湿发霉得像要渗出水来。
我推了推他的肩膀,依旧没有什么力气:“放我下去。”
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绕到我身后箍住我身子的手收的更紧了些,云淡风轻道:“怎么,在师父的背上不舒服?”
这不是舒不舒服的问题,这是立场问题好吗!此时我抵制着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候群1,他是绑架我的人,难道还要我感激他没有杀我的仁慈?我斥道:“彭诩,我是跟你势不两立的。”
话音落下,短暂的停顿后,只听他轻笑了一声:“是的,那又如何?既然你现在已经在我手里了,还是乖乖听我的话吧。”
我气极,可身体绵软的完全使不出力,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漆黑后脑勺,他飘逸的鬓发,还有那圆润的耳廓,突然怒从心起,决定做一件快意的事情,一张嘴狠狠咬住了他的耳朵。
我听到了软骨在齿间碎裂的咔嚓声,然后是血腥味慢慢弥漫到口腔里。
身下之人只是在我咬下去的一刹那微微抖了一下,没有任何挣扎,随后一声无奈的叹息传来:“筠儿……”
带着凉意的肉质还衔在口里,我却再也下不去口,有点挫败的张嘴松开他,自我安慰着,果然这么血腥的事情不适合我做,甚至不忍再看血液从他伤口处渗出来的模样。
我无力地将头垂了下来,却又听他道:“要不要那边也咬一下?”
我几欲抓狂,竟然还有心情玩笑,这是怎样无足轻重至无底线的人啊。我怒道:“咬一下算什么,你敢不敢引颈就死?”
“如果筠儿你想的话,等事成之后,要杀要挂悉听尊便。”
我冷笑:“等事成之后……那个时候,我的尸体还不知道埋在哪里呢。”
“师父不会让你死的。”
“你又要把我关起来吗?还是送给赵会茹去侮辱?那样你还不如干脆杀了我,反正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我开始讨厌连心蛊这种东西了,真是作茧自缚。
他没有回话,只是将我微微下滑的身子向上抬了抬,更快地向前而去。
我趴在他的背上,就像依水而逝的浮萍那般无奈,他的肩膀没有何予恪那么宽厚,脚步也没有那么沉实,总感觉像虚浮在云端,速度却很快。
我有意要恶心他,不断地絮絮叨叨地埋汰他:“彭诩,你的背真的不太舒服,太瘦了,一点都不壮实,你这么瘦肯定是平时歪脑筋动的太多了,心思太歹毒,把该长肉的地方都长心眼去了。”
“道家人不是讲究清静无为的吗,你这样野心勃勃,干涉纲常,你一定是太清观历来最不合门规的掌门,是道士当中的渣滓败类……”
“你是我见过最虚伪的人,你这样子的人,人前宽厚仁慈,人后阴险狠毒,看上去忠心耿耿,淡泊名利,事实上你就是想娶那个赵会茹,就是想成为赵氏的开国功臣,就是想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不停地从各方面质疑他的人品,而他却像海绵一般,把我那恶毒攻击的语言统统吸收掉了,没有一丝半毫的反弹。然后来了一句:“筠儿,你累了就休息一下。”
我再次感到十分挫败。什么叫刀枪不入?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找不到软肋和攻击点,想惹恼他都无从下手的感觉,真正让人泄气。
此刻铅云低垂的天际,预示着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将要落下,随着山路回旋,已经可以看到一座村落,用茅草石块搭建的房屋稀稀拉拉地散落着。
这座村落十分萧条,远近没看到几个人。彭诩赶在大雨降落之前,敲进了一家农户的门。
这所谓的门,其实只是用几块木条简陋地拼在一起而已,缝隙大的伸进去两根手指都没问题。
来应门的是一个老头子,有着深刻岁月痕迹的脸皮黑里泛黄,看到我们满脸惊讶。
彭诩谦恭道:“老伯伯,天有不测风云,出门在外,忽逢大雨,想在此避一避。
老头子道:“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了。”说着扬了扬瘦骨如柴的手让我们进去,朝里面吼道:“老婆娘,有客人。”
彭诩把我背了进去,然后发现里面家徒四壁,还有一股子霉味。有个老婆婆守在窗口阴暗的光线下,看到我们进去,放下手中针线活捶腰站了起来:“哟,这姑娘脸色怎么这么差,生病了?”
确实此时我除了浑身乏力,还两眼昏花晕晕乎乎的。只听彭诩对她道:“婆婆,这是我的徒儿,平常身子骨弱,这会儿出门在外生病了,实在是叨唠你们了。”
老婆婆把我引到了里间的一张木板床上,伸手抚了抚我的额头,“诶哟,烧得可真厉害。”
我像死猪一般瘫软在床上,浑身疼痛,脑袋里面像被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心想着公主的肉躯这么娇贵,被来回折腾着,快被用坏了,不知道还能用多久。
迷糊之间,我听到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就下了起来,这是一场暴雨,听这哗然的雨水声来势凶猛,似乎要把这屋顶都给凿穿了,外面下着大雨,里面下着小雨,我听到他们对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彭诩好像说要出去采药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