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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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澹郁郁地从屋里出来,只见书宁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喝茶。平安拎着只灯笼放在桌上,尔后又殷勤地替书宁斟倒茶水,陪着笑脸不知在说什么。察觉到周子澹出来,平安顶着一张老实巴交的脸朝他弯腰行礼,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朝他笑着打了声招呼。
“二小姐说她还没吃晚饭,小的这就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平安知趣地寻了借口退下,院子里只剩下周子澹和书宁两个。
他们俩不是头一回单独一起说话了,可刚刚才发生了这样的事,周子澹着实觉得有些尴尬,犹豫了一阵,牙一咬,心一横,厚着脸皮问:“你方才说我身段不好?哪里就不好了?”
☆、第二十九回
二十九
自从周子澹打着《道德经》的幌子问着书宁要春宫图起,书宁就晓得他是个胆子大、脸皮厚的小伙子;但却没想到他竟真会直截了当地问起自己身材好不好的话。
书宁以为;但凡是年轻男孩子,尤其是像周子澹这样长得好看又理应没被人调戏过未经人事的少年人;遇着这样的事;十有八九都会扭扭捏捏甚至不好意思说话,不想周子澹偏偏就是十有八九中的那个一。
既然他都这么问了;书宁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摆出一副惊诧犹疑的表情,反正更过火的话她方才都说了——虽然那只是一时激动。于是书宁咳了一声;很是严肃地回道:“我何曾说你身段不好了。”
说话时;脑子里却又浮现出周子翎的身体;书宁顿觉口干舌燥;赶紧端起茶杯猛灌了一通;抹了把脸,很是老实地评道:“你年纪轻,唔,还在长个子,何必跟人家比什么身材。再说——”她死死地盯着周子澹的脸,小声道:“你都长得这么俊了,还计较那些做什么,让不让别人活了。”
周子澹的注意力只放在她口中的那个“别人”上,但他也晓得这会儿可不是追问的时候,压下心里的冲动,僵着脸咧嘴笑,“我管别人做什么?不过是想着日后成了亲,可别让我媳妇儿挑剔说我白长了一张脸。”
他说罢,眼睛又微微有些变化,说不出到底是温柔还是期待,一眨不眨地看着书宁,柔声问:“若是你——”
他的话刚要问出口,平安面无表情地端着食盒进了院子,身后跟着小桃。小桃进了院,先是恭恭敬敬地朝周子澹行礼问安,罢了又柔声朝书宁道:“二小姐,太后娘娘赏了东西下来,老太太唤你过去呢。”
因那日刺客动手时,书宁表现得甚是勇猛无畏,很是投了仁和太后的心意,这几日总有各种赏赐,大到檀木屏风,小到瓜果蔬菜,待她仿佛自己的亲侄女一般。不过既然是太后所赐,总不能失了规矩,书宁赶紧与周子澹告辞,提起裙子飞快地奔去正院接旨。
周子澹目送着她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院门口,这才转过脸来死死地盯着平安。平安一脸憨厚地笑,拖着食盒朝他举了举,装傻地问:“少爷要不要再吃点。”
这边书宁接了旨,才晓得此番赏赐竟是来自于仁贞太后,不由得微微诧异。虽说仁贞太后对她疼爱有加,但行事素来有分寸,便是有赏赐,也实在不必这么晚送过来,弄得如此兴师动众。
果然,那传旨的太监喝了茶,并不接荷包,只和颜悦色地朝书宁道:“娘娘叮嘱奴才,请老太太与二小姐明儿进宫一趟。”
书宁愈发地狐疑,一面客气地朝那太监谢了,一面又仔细琢磨着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竟让仁贞太后急成这样。想了一阵,她始终猜不出缘由,索性还是去向宁老太太禀告。老太太听罢,脸色却依旧如常,挥手道:“不用担心,宫里头有仁和太后在,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宁老太太对仁和太后倒是放心得很啊!
不过既然老太太都这么说了,书宁也懒得再多想,不然猜来猜去,今儿晚上怕是别想睡了。倒不如什么事也别想,一觉睡到大天光,不管什么事,总要晓得了才知道如何应对。
这一晚书宁果然睡得极好,第二日大早起来脸色红润,精神奕奕。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她遇着了周子澹,只一眼倒把她吓了一跳,不由得又是惊讶又是担心地问:“琛哥儿你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昨儿晚上没睡么?”照理说,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子,便是一个晚上不睡觉也不至于弄得如此憔悴才对,莫非有什么心事?
周子澹赶紧捂住脸,想了想,又把手放了下来,绷着脸略微有些心虚地道:“昨儿晚上身上有点不舒服,没睡好。”仿佛为了证明这一点,他又故意揉了揉胳膊,作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来,“姑姑想来也听说过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天气一变,我身上就有些疼。”
书宁果然担心起来,关切地道:“既然如此,你就少出来走动,一会儿让平安请武大夫过来再帮你瞧瞧。这骨头上的伤不是小事,是得好好养,不然,以后可由得罪受。”她说话时眼睛忽闪忽闪的,有一阵平日里少见的纯真。她那双眼睛总是黑亮深邃,眉目弯弯恍惚带笑,却总能一眼看到人的心底去。可是这一回,她的目光里只有纯粹的关心。
周子澹愈发地心虚不敢看她,低下头小声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不晓得这些。说起来——”他缓缓抬眼,一双眸子闪闪发亮,“我比姑姑还要大几岁。”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向她提起这个事实,可是却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期望听到怎样的回答。
书宁闻言却只是神神秘秘地笑,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周子澹暗暗叹了口气,一颗心微微沉了沉,脸上却愈发地笑得灿烂。
用过早饭后,书宁便与宁老太太一道儿进了宫。仁贞太后一直候着,听说她们祖孙到了,赶紧出来应,也不寒暄,飞快地屏退宫人后,便急着问:“仁和太后没寻祖母说起欢丫头的婚事吧?”
宁老太太脸色微变,声音立刻沉下去,“娘娘怎么会对欢丫头的婚事感兴趣?欢丫头跟绢儿可差着一辈呢,难不成想把她说给唐家那鳏夫三爷?”
书宁瞪大眼睛看着老太太,一口气险些没接上来。
“祖母您可真是关心则乱。”仁贞太后哭笑不得,一边说话一边拉了老太太坐下,目光在书宁身上扫了一圈,颇是欣慰地感叹道:“一眨眼的工夫,欢丫头就长这么大了。早些年我还以为——”
她语音一顿,到底没再提及宁欢痴傻的事,温和地笑了笑,柔声道:“我也是昨儿才听说,因仁和太后看重欢丫头,京里头便有不少人蠢蠢欲动,先前在围场的时候便总在我跟前拐弯抹角地试探口风。我起初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于是后来她们便去寻仁和太后说了。”
书宁越听越觉得她这姐姐单纯,换了任何一个后宫的妃嫔,哪有被人试探了半天没明白到底所图为何的。想来先帝对她果然万般宠爱,不然,依着她这性子,哪里能平平安安地做到太后,只怕连骨头都能敲得鼓响了。
宁老太太闻言顿时放下心来,抚了抚胸口吁了口气,摇头道:“我就说仁和太后素来稳重,怎么会打这种不着调的主意。你放心,娘娘素来有分寸,又晓得欢丫头是我的心尖尖,定不至于越过我乱点鸳鸯谱。便是当初周家大少爷跟绢儿的婚事,她不也是慎重地问过你我的意见么?”
仁贞太后依旧一脸严肃,正色道:“我这不是怕她找我问起此事么,便急急忙忙地请了祖母进宫事先商量好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若是她问起,我也好回话。不然,若是满口回绝,终究不大好。”
“你尽管和她说,欢丫头的婚事得我来定,旁人一概不许。这孩子我心疼得紧,可不想早早地嫁出去。”宁老太太侧过脸去看书宁,书宁赶紧乖巧地朝她笑,老太太愈发心疼,伸手在她头顶抚了抚,柔声道:“这孩子我也不图她嫁得多高,公侯之家到底规矩多,欢丫头又淘气,哪里过得下去。倒不如寻个合家和睦的清贵人家,挑个性子温和的年轻人,两个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那还得是我喜欢的。”书宁生怕宁老太太哪天忽然定下自己的婚事,闻言赶紧插言,一本正经地道:“祖母您可不能背着我给我定亲,若是遇着个我不中意的,我只怕要天天和人吵架,哪天吵得厉害了,说不定还要和他和离的。”
“胡说!”宁老太太顿时有些生气,佯怒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什么话都敢说,竟然还动不动说什么和离。再被我听到一回,你就别想出门了。整天给我关在府里头做女红!”
书宁立刻捂住嘴,扭头巴巴地朝仁贞太后求助。
仁贞太后却也板着脸教训道:“这丫头最近是有些无法无天,祖母也莫要宠得太过了。要不,依着她这性子,日后嫁了人,怕不是要被人赶出来。”说到最后时,仁贞太后倒先忍不住笑出了声。书宁赶紧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拉着老太太的衣袖扭来扭去,嘴里哼哼唧唧地道:“祖母,您看,大姐欺负我。”
她一边撒着娇,一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头不由得对周子澹钦佩有加——他比宁欢还要大几岁,怎么就能面不改色地老干这种事儿呢?
回府的时候,老太太却一改先前在宫里的说辞,沉声叮嘱书宁道:“从明儿起你跟着祖母多出去走走,最近京里头宴会多,来的人也多,你多长个心眼儿,仔细看看,若真遇着品性上佳的年轻人,祖母自然为你作主。”
宁老太太的意思,这是让她自个儿去撒网?
“可是——”书宁歪着脑袋,还欲再说什么。宁老太太又若有所思地打断道:“绢丫头定了亲不好再到处走动,府里又没有旁的姑娘——”
书宁的心顿时一提,老太太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要带上沈环环吧。
“就让琛哥儿陪着一起出去吧!”
书宁:“……”
“我的亲奶奶诶!”书宁暗道,跟周子澹一道儿出门,谁的眼睛还能放在她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章,大概在九点左右发
☆、第三十回
三十
之后足足有半个月,书宁每天都在各种宴会中周旋;换上簇新的漂亮衣服;梳起繁复的发髻,端出一副温柔又端庄的仪态;从谢府到林府;再到彭府、刘府……
周子澹尽职尽责地陪着,且一改之前放荡不羁的混世魔王姿态;变得斯文懂事、进退有礼,尤其是对着一众老太太可是讨好卖乖;活脱脱的有为青年。他本就生得好;之前顶着混世魔王的名号依旧引得众多小姑娘们前赴后继;现在又作出一副浪子回头的姿态;自然引得京城里诸位小姐夫人们夸赞不已;纷纷寻了老太太探口风,更有性子爽利的恨不得立刻就上门来议亲。
宁老太太强撑了几日便有些招架不住,到九月初大长公主府上送了办赏菊花会帖子的时候,她便让杨氏出面应酬了。
书宁对杨氏说不上好恶,只觉得这侄媳妇为人是不差,就是行事有些太优柔寡断,单是一直容着那沈环环住在府里头,她就有些不舒服。因上回唐颖上门,沈环环厚着脸皮出来见客的事,无论是宁老太太还是宁绢都对她不待见,明明晓得沈环环行事不妥当,杨氏居然也不张罗着让娘家人把她接走,这脑子着实有些不清楚。
既然是杨氏出面,沈环环自然也要跟过去的,得到消息后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张罗首饰和衣裳,先是求了杨氏去京里大名鼎鼎的司珍坊上门裁衣,挑了半天却总觉得料子不如意,暗自琢磨了半天,便把主意打在了上个月仁贞太后赏下的两匹贡缎上头。
那两匹贡缎是苏州进贡上来的,一年拢共才几匹,颜色鲜亮饱满,阳光一照,便犹如身上带了柔光,衬得穿衣的恍若神仙中人。可那两匹料子都给了书宁,便是宁绢那边也没有。沈环环对书宁有些发憷,不敢上门讨要,便厚着脸皮去寻杨氏说项。
她倒也精明,并不曾言明那两匹料子的贵重,只说瞧中了书宁院子里一匹胭脂红的布料,一时半会儿别处买不到,便央求杨氏帮着借过来,说等过段时间再还她。又生怕书宁晓得是她要借,特意地叮嘱杨氏莫要说自己的名字。
沈环环打得如意算盘,想着那二小姐到底年幼,碍着杨氏的面子也不好拒绝。不想书宁却着着实实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听了杨氏要借料子的话,眉头微蹙,一会儿又似笑非笑地道:“胭脂红的布料我这边儿有两匹,一匹是母亲留下来的雪绸,怕不是存了有十几二十年了,颜色早已黯淡,另一匹是上个月太后娘娘赏下来的贡缎,不知大侄媳妇看中的是哪一匹?”
不论哪一匹都不是她能肖想的,杨氏哪里还不晓得自己被沈环环当枪使了,一时尴尬不已,臊红了脸小声道:“定是我记错了。”说罢,又赶紧寻了个话题把这事儿岔过去,寒暄了几句后,又急急忙忙地走了。
“定是表小姐诓大太太过来的。”小梨的嘴巴不饶人,等杨氏一走,立刻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