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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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有人的地方,便有是非。而后宫之中,则是天下间,是非最多的地方。
贤妃的好运,让许多人嫉羡,也让更多的人,终日寝食难安。
嫉羡的是,只要生下这第一个龙嗣,以她长久以来在宫中养成的地位,皇后之位非其莫属。
更让人头疼的是,一旦贤妃上位,慕容家势必会一跃成为翳国第一家族。而外戚势大,威胁到的,不仅是皇权。朝野上下局势的变化,定会波及到上至权臣,下至庶民的每一个人。
可是,初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本应开怀大笑的当事人翳皇,竟然冷笑不止。
他咬着牙说:“朕的这些贤良淑德的嫔妃们,真是花样百出、长袖善舞,一天也不让朕安生啊。”
当时,那个红衣女子正站在他的身边,闻听此言,她淡淡的问道:“怎么说?”
“她不可能会怀上我的孩子。”帝天冷冷地说道,“因为,那日清晨,我让她身边的侍女在她的食物中放了麝香。”
女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道:“为何……”
“后宫嫔妃,不过是我稳固朝野平衡的棋子而已,我怎么可能会让我手中的棋子怀上我的骨肉。人一旦有了牵绊,无异于自取灭亡。”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无波无澜,好像在说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面对身旁之人时,他总是会自称为“我”,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朕”。
秋季未至,草木却已经开始泛黄。
部分树叶变得枯黄后,从树干上脱落下来,飘啊飘啊,最后无声地落在大地上。
女子专注得看着远处的山巅,看着那里原本青碧色的山色已经掺杂上了点点斑黄,就像,繁华过后的凄凉落幕。
作者有话要说:
☆、苍生劫·第七篇·领悟
对于男子说的话,她久久未发一语,就好像,根本就不足为怪。
不过是寻常的宫围争锋而已,更惊世骇俗的事情,她也早已司空见惯了啊……
男子想着,忽然觉得,他选择的这条路,是如此的艰难坎坷,布满荆棘。
“不说那些,你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打断这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氛,男子轻声问道,“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自古盛极而衰,凡事过犹不及,极度的繁盛是否就是衰落的前兆。”清冽的声音,如空谷幽啼,响彻四方上下。
男子邪肆地一笑,打趣道:“什么时候,你这样的人,竟然也开始杞人忧天了……”
话还未说完,便听到殿外一阵喧嚣声,接着,一道碧绿色的身影裹带着一阵馨香,一股脑地冲进了男子的怀中。
“陛下……”几个宫装女子紧跟着进殿,慌忙的跪在地上,道:“贤妃娘娘非要进来,奴婢们没有拦住,奴婢该死……”
帝天的脸色瞬间变冷了下来。他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几人退下,而后看向怀中的人儿,一只手贴着她的后背缓缓向上,最后握住她的肩头,将她推离身边。
他语气冷冷地问道:“何事,让你如此失态?”
被推开的女子识趣地后退一步,款款地行了一个大礼,跪在地上,楚楚地抬头,道:“陛下,求你救救臣妾吧。否则,我早晚会被人暗害至死……”
她似是不胜孤冷地颤抖了一下,眼中含着晶莹的泪水,凄楚地看着男子。
“今日下午,杨淑妃派人送了参汤给我,可是妾身近来很是厌食,无福消受,于是便转赐给了身边的宫女,可是没想到……那宫女竟当场七窍流血而亡!”
不着痕迹的点到了自己腹中的胎儿,全然没有看见帝天眼底的厌恶。
她抽泣着道:“臣妾贱命一条,只求陛下,为我肚子里的皇嗣讨个公道。”
“慕容姑娘,你这栽赃陷害的把戏,未免太过拙劣了。”一道清冽的女声,从头顶上方罩下,道,“杨淑妃就算再蠢,也不会做这等明目张胆的谋害皇嗣的事。”
是谁,竟敢如此大胆,不分境地,随意出言……
她惊诧地抬起头,这才注意到那抹红色的身影。
远远看去,仿似一团火在燃烧,随着她越发走近,她清楚的感觉到那个女子全身上下散发着的寒气,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发出的冰冷绝情和拒人千里的气息,配合着她的深衣重裳,仿佛是冰与火在她的身上交融。
女子站在那里,即使蒙着面纱也让人觉得清渺高华,宛如天人。
她徒然间便已无话可说。
那个女子却盯着她的容颜,轻笑道:“果然好颜色,我见犹怜。”
在这个时候插话,不啻于在挑衅一个帝者的尊严。可是面对女子毫无敬意的话语,向来喜怒无常的帝王却似心无所感般的随声附道:“哪有你这般盯着人家看的?”
“这样,你就心疼了吗?”那女子轻轻一笑,道,“我怎么不知道,素来杀伐果决的翳皇竟然也会怜香惜玉。”
“怜香惜玉,也要看对谁。”帝天看向地上仍旧跪着的女子,意味不明的说道。
看着他望向那个女子的眼神,慕容怜忽然明白了——
原来,他并不是无情的帝王,只是他把他的感情全部都给了眼前这个女子。
她忽然想起了,嫁到宫中以来,一直尽心指点她步步为营的那个女婢,那便是父亲为她准备的唯一嫁妆。
若没有她,在这人吃人的宫中,她早已粉身碎骨,如何还能如履薄冰的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一直都知道,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他根本就没有爱过她,否则,他不可能会不要她的身子。
她更知道,他宠她,只是因为她的父亲大权在握。若有一日,她没有了家族的庇护,他绝不会对她假以辞色。
正因为明白,她才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够得到他的倾慕?
那个老仆对她说,其实你最大的威胁并不是夕颜,而是皇帝心中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当她听到那句话时,如是问道。
一个已故之人,这便是她得到的答案。当时她觉得,既然那个人已死,就对她没有威胁。所以,她还有机会,走进他的心。
可是现在看来,哪里是什么已故之人?她垂下眼帘,不敢让自己充满怨恨的目光被人窥到——
原来,她才是我最大的阻碍。
她如此想着,却听到那个女子又对她说:“我听颜而说起过你。”
“她将你当作唯一的朋友真心相待,你却对她处处心机布局陷害,”那女子喟然一叹,道,“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想在皇宫这样的污秽之地站稳脚跟,自是少不了心机手段。但是小姑娘,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心机太深,终究是害人害己。”
“嫔妾不知大人在说些什么……”慕容怜睁大茫然的双眼,摇着头说道。
“慕容怜,不要对我玩弄心计,你能骗得了颜儿,却骗不了我,同样的,你也骗不了帝天。”红衣女子咄咄逼人的道,活了三十余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以说,连眼睫毛都是空的。
“你确实很聪明,懂得利用你最大的资本,女人的眼泪是最有效的利器。可是你万不该找上他,帝天此人,绝非你借刀杀人的最佳人选。”
“我真的没有……客卿大人,妾身做错了什么吗,你为何要如此折辱于我……”她好似受到了天大的污蔑一般,一边说一边后退,那般楚楚可怜的姿态,任谁看了都会于心不忍。可是翳皇偏偏不为所动。
心底,泛起了无限的悲凉——心心念念的男子视她为尘埃,如此这般薄情于她,这让从小被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女所难以接受。
“慕容怜,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惜你是个人才,才对你说这么多。你记住,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若再执迷不悟,将是万劫不复之境。”女子说完,转身离去。
见此,一旁的翳皇摸了摸下巴,闷笑了一声,而后正色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兀自抽泣的美人。
“陛下……”慕容怜柔柔一唤,顺势靠在了帝天的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他挑起她的下颌,靠近她的耳畔,缓声说道:“不要奢望你不该奢望的东西,否则,注定什么也得不到。”
慕容怜惊讶地看着他冷峻的面容,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原来,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阴毒、残忍、狠辣、无情。
在后宫这个囹圄之地,最不该妄想的,便是爱情。因为,在帝王眼中,后宫中的女子只是他的棋子,是他维系政权的棋子。
只有脚踩着他人的尸体站在最高处,才有资格做自己,和他人命运的主宰者,而不是任人鱼肉。
母仪天下,与天子坐拥江山,才是后宫女子的终点。可是后位只有一个,为了坐上这个位置,多少女子费尽心机,不择手段,最后却落得个凄凉的结局。
她握紧拳头,脸上却展开了一个娇媚的笑靥——
以前是我太贪心,今后,我不会再奢望你爱我。
既然得不到你的心,那我就要得到你的人。
心里想着,她站起身,盈盈告退。她是聪明的女子,她清楚的知道,只要背后那座大山不倒,她就还有机会。
毕竟,她有着高贵的出生,还有多年成就的威望和盛名,先决条件在中宫之中首屈一指。
“你认为,是有人故意栽赃的吗?”待所有人都走出去后,玄衣龙衮的男子说道。
“若是你如此认为,那就错了——所有人都觉得她不会那么蠢,便是正中了她的下怀。”
“那你刚才为何那么说?”
“朝廷中需要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来平衡,翳国,不可与杨大人生出间隙啊。”红衣女子背对着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听不出她的情绪。
她说:“更何况,后宫中的女子,大多数都知道,不可食用她人之物。手段拙劣至此,何足为患哪……”
作者有话要说:
☆、苍生劫·第八篇·毒妃
一株火红色的花,卓然独立于大片碧色之中,五片花瓣大如蜀葵,红艳欲滴,上缀金屑,日光所烁,疑若焰生。
美丽的佛桑花,以红色最为珍贵,被称之为“朱瑾”。这种花,本应在秋季盛开,可是不知为何,今年却开地异常的早。
可惜的是,花无百日红,过早的盛开往往会过早的凋零。
就如这世间的女子,过早的成熟往往会过早的被俗世中的种种欲望所玷污乃至侵蚀身心。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在少年时最惊才绝艳的少男少女,一半以上都会在尚未成长起来时,被扼杀于摇篮之中。
纤纤素手拈起一片花瓣,看似随意,却未带起整株花的一丝摇动。小小的一个细节,却足可见其控制入微。
接着,皓腕一转,指尖花瓣便如箭离弦,直指空中飞过的一排鸿雁。
身着玄衣龙纹袍的男子亲自上前,将一个小小的纸筒自候鸟腿上取下,看过之后,递给身旁的红衣女子,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冷冷地道:“这是慕容汤给慕容怜的回信。”
女子接过去一看,上面只有短短的十二个字:以退为进,待价而沽,谋定而动。
在男子掌风一拂之下,上面水印的字迹越发清晰。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女子别有意味地笑道,“你的这些朝中重臣,你方唱罢我登台,真是好戏接着一场,一日也不让你清闲啊……”
“这些人,昔日偏居一域,不得出世,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良萎不齐。”男子也不计较她话里的讽意,坦然承认后,问道,“爱卿有何良策?”
“收疆大史手握重兵,收则江山不稳,放则寝食难安。依我之见,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好的办法,便是先稳住慕容怜,静待时机成熟,才好一举除去心腹大患。”
男子眼神一暗,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与她人假装恩爱么?”
“有什么不可以?”红衣女子奇道,“小帝天,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
“呵,没有什么不可以,我不择手段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么……”男子轻笑出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只是在想,以前的你,可不会用这等手段。你只会以铁腕政策迫其臣服,然后再徐徐图之……”
“人都是会变的。”女子笑笑,道,“你想办法,将慕容汤召进宫,只要到了皇城,你就亲自为这位大史接风洗尘……”
男子目光一凌,了然道:“你是想,杯酒释兵权?”
女子微微一笑,道:“酒是个好东西啊,不仅可得人心,还可定江山……”
两个月后,远居塞在的慕容大史被一纸急昭传至京城,与翳皇密谈半日。
珍淆玉饮就在眼前,长桌旁边的两人却各怀心思,食不知味。
毕竟君臣有别,即使是密谈,两人也是上下分明,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