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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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的。
却不想,等到的,不止有她,还有他。
她满脸都是小女儿的娇羞之态,在此之前,他从未看到过她那样开心。
她牵着他的手,微笑着向他介绍:“他叫白尧,是我选定的良人,此生此世,我都要与他携手终老。”
他面容僵硬,道:“可是,他是祁国的皇子……”
她脸色微变,打断他的话:“你不要再说了。那些事,与我何干?我只知道,旁边站着的,是我爱的人。我想,就算段叔知道了,也是会祝福我的罢。”
强忍着心中的酸楚,他大方的伸出手,道:“我叫帝天。”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同样是男人,他怎能看不懂眼前这个大男孩看向瑾陵妃时,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情愫?这个一看便是人中龙凤的年轻人,竟然在觊觎他的女人。
他风度不减,微微颔首,握住了他伸出的那只手,道:“幸会。”
他嘴角微动,聚音成线,传声道:“你若敢负她,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
他告诉他,如果你能给她幸福,我愿意放手。但是我的放手,是为了她,而不是因为你。
再不看他身旁的女子,他果断转身,换来爱驹,一个纵身跃上马背,对站在原地的两人说道:“我只希望你能幸福。现在,看到你这么快乐,我也替你开心。瑾陵妃,我走了,后会有期。”
——虽然我一直在爱着你,可是当看到你眼角眉梢那抹淡笑的时候,我感觉,那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你幸福,无论这幸福是谁给予的,我都会感谢他。
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得到,只要她喜欢,我就欢喜,不是吗?
有时候,放手,才是最好的成全。
她本是聪慧的女子,怎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可是,她一直都只是把他当弟弟看而已,所以她佯装不知。
瑾陵妃神色有些复杂,忙问道:“你要去哪?”
“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安身。”他头也不回,道,“我要去属于我的地方。”
“你还会回来吗?”
“或许不会了。”他怕自己会不够洒脱,于是不再迟疑,扬鞭策马向前,只留下一句:“有缘自会再相见。”
原地,瑾陵妃望着他的背影渐远,慨然一叹,问道:“他刚才对你说了些什么?”
白尧不答,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他恐怕,会是我遇到的最强对手。”
“小帝天,他很听我的话。”她抬头,定定的看着他,说:“所以,只要我还存在一天,你们就永远不会成为敌人。因为,我太了解他了,他是不会与我的丈夫为敌的。”
“但愿吧。”黑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想起帝天的那双眼睛,他眸光更加深沉了。
“有些事情,是由不得自己的。”
自小在权利的漩涡中挣扎,被欲望的滚轮倾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权利面前,一切都没有绝对。
日月无法并存,一山难容二虎。两个同样耀眼的男子生在一世,注定只能为敌。
日月无法共存,一山难容二虎两个同样耀眼的男子,注定只能为敌。
此时此刻,若是帝天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大笑出声,嘲讽他的以己度人。
二十二年后的今时今日,他已是君临天下的一代传奇帝王。他壹戎衣而有天下,统御万民,天下共仰,世人视他如天、如神,将他誉为“千古一帝”。
他统御的疆土,民安物阜,尧风舜雨,时和岁稔,在他的统治下,百姓皆鼓腹击壤、康衢之谣,开创了从古未有之盛世。
武道之上,他已是化境巅峰,站在人间的最高峰,与当年的段影不相上下,可称为绝代高手。
可是他在进步,她也在进步。如今的她,早已突破造境,凌驾于所有绝代高手之上,实力深不可测,单论武功,足以称作真正的“天下第一人”了。
他帝天,到底还是配不上他啊。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后亦是如此。
高高的玄冰王座之上,他自嘲的笑了——你只道我想要的是天下,殊不知,这天下,若是不能与心爱之人共享,即使得到了,又有什么意思?
看着墙上的画像,他:“我不是白尧,没有他那般悲天悯人的胸怀,这天下苍生与我无关。我所在乎的,至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瑾陵妃,你何时才能懂得朕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溯世缘·第六篇·局尽
翳国一统天下之后,国力越发强盛。翳皇文武兼备,在乱世中,骁勇善战、攻无不克,策马可安天下;在盛世中,善谋慎断、无往不利,提笔可定乾坤,从未有过失策。
他功参造化,年四旬之时,还仍如春秋鼎盛、壮年之际一般,三千青丝无一根华发。
这位草莽皇帝,不仅知人善任,还精于治世之道。他不仅以蛮夷之身御统天下,还在天下初定之时排除异己,将对其有异心者尽皆诛杀,彻底安朝定野,凌厉手腕令人胆寒,雷霆手段震慑人心。
十年间,翳国以不可阻挡之势横扫了近千个小国,成为了九州大地上唯一的王者和霸主,天下皆要俯首称臣,无人敢忤逆。
四十年后,翳国如日中天,昔日的豪言壮语都变成了现实,他没有辜负天下人对他的期许,如今的翳国,辉煌程度甚至远超了曾经的瑾陵王朝。
历翳国第五十三年秋,翳皇也已年及还历,可他隆威不败,盛名在百姓口中代代相传,俨然成了为君典范,天下楷模。
王朝倾颓变换,江山改朝换代,已然手握天下,位及权利之巅的翳皇却膝下无一子一女,成了天下人心□□同的憾事。
可是即使如此,也没有人敢冒险上谏。只因翳皇的喜怒无常之名远播,无人不慑其威。
朝堂之上,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眸光也越来越深邃迫人。波涛流转间,似有一个浩大的星空世界在眼中孕育和沉浮。
他生具帝王气象,与生俱来的重瞳,自古以来只有贤明的大帝与圣贤才能拥有,传言更是能透过一切虚妄勘破本源,这是上天给予他的恩赐。
气吞山河,志压日月,一人叱咤,亿万人匍匐,山呼翳皇万岁、万万岁。
在他的万丈光芒笼罩之下,可否还会有人注意到,在那个曾一度风云四起的瑾州城中,无声无息的,又添了一座新坟……
寂夜中,一条破败的小巷被望不尽的黑暗笼罩着。此处入目皆是满目疮痍,处处被经年累月的尘土覆盖,杂草丛生,蛛网缔结,将这里掩映的一片萧索。
小巷幽深且静谧,在如水的月华下,仿佛直通向天地尽头。
从遗迹的建筑结构上看,这是前朝的遗址,是废弃后残留下的古地。从巷内过高的杂草便能窥得此处,定是很久无人居住了。
一女子静立于巷尾处,看着这因年久失修而濒临倒塌的墙面,默然徒步向巷内走去。
她一袭红衣加身,眉似远山,眸若秋水,肤赛凝脂,颜如舜华,似从画中走出的仙子,美丽的令人窒息。
她眼角有一颗晶莹的泪痣,远看如谪仙在垂泪,无比动人且娇美。
她每踱一步,前方的杂草便自主向两侧倾倒,如在为她开路一般。
她脚步轻盈,轻功出神臻化,独步天下,一双玉足在草地上一沾即起,不惹纤尘,且无半点声响。
小巷最深处,有一处小宛。
岁月变迁,沧海桑田,曾经珠镶玉嵌的匾额早已失去了旧日的光华,隐约间,还可看出上面那几道深深的沟渠。那上面,原本是用红玉和珍珠镶嵌而成的四个大字“德隆正宠”,为当时的祁皇御笔亲赐,而后摹刻上去的。
往事历历在目,高大的沉香木门却早已面目全非,岁月也无法侵蚀的沉香木,在人为的毁坏之下,仿佛经历过千万年之久的破败。
也曾辉煌无比,也曾门楣光耀,也曾荣极一时,更曾一度迸射出照亮大半个王朝的光,到头来也不过是梦眼空花,浮华一场。
曾经的她,宠冠东宫,天姿与潜力初现,又适逢其母仪天下的命格之说传开,各方官员纷至而来,日日车马盈门,险是将这座门槛踏破。
彼时,所有人都说她会是未来的皇后。
后来,形式急转直下,她从那高高的九霄云端之上跌落而下,差点粉身碎骨。当时,那些曲迎讨好过她的人,又是怎样的一副嘴脸呢?
他们脸上带着嗜血的笑,恨不能把曾经给过她的低声下气全部讨回来。在她最最绝望的时候,他们用力地向井中扔下了最后一块巨石。墙倒众人推,那时候,她才知道,人心有多么险恶。不亲自体会,她永远也不能真正明白段叔的话。
那时候,她曾发誓,若“我”不死,必卷土重来,报此大“恩”。
如今再想起,她的眼睛里有的只是漠然。四十年前的她之所以没有做什么,是觉得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不值得她出手,杀她们只会脏了她的手。
而今,她的心中早已无敌,况且,人世间已更替了一代,新人换旧人,昔日故人几已去尽,举世茫茫也再难寻出几个同代中人。她甚至感谢所有伤害过她、利用过她的人,都曾为她上过一课,让她明白了人世间究竟有多么的险恶与残酷。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段叔就曾对她说过,在你成长为真正的强者之前,挫折是在所难免的。但是你终究要坚强的挺下去,否则,就会万劫不复。
那时候,她还不懂,等她真正懂得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无可挽回。昔日的话,言犹在耳,竟是一语成谶。
练武,为的是什么?
我们武者苦练一生,无非就是为了与世长存。
那么,段叔,武功炼到极致,真的可以长生不朽吗?
长生是不可能的。但是,习武,可以延续寿命。你知道我多大了吗?其实我已经一百五十多岁了。
段叔老当益壮,还能再活一百年。
他摇摇头,道:不行了啊,我大限将至,也许就在这几年就会寿终正寝。
可是你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呀。
小丫头,武功到达这个境界,如果有意控制,就算到老死的那一刻,也还是这般模样。
世上谁人能长存不朽?纵然功高盖主,纵然权倾朝野,也敌不过时光对年华的侵蚀;纵然家财万贯,纵然富可敌国,也难买时间一回顾;纵然君临天下,纵然俯瞰八荒,也留不住白驹过隙、流年似水。王侯将相、商业大擎、一世枭雄……百年之后,也不过是一抔黄土,他们在世间留下了无尽的传说,却惟独留不住自己的命,这是何等的悲哀,让人扼腕。
时间,惟独对她特别钟爱。她是古往今来受天眷顾的几人之一,一身修为震古烁今,对世上亿万万人来说,是传奇、是神话,是凡人只能高高仰望的存在,可这一切究竟是祸是福,唯有她自己知道。
看着世间的人一个个老死,却只有自己,始终芳华不减,时间不能在她的身上留下一丁点的痕迹,她一如当年,风华绝世、倾国姿容,一个人独立在万山之巅独自享受这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一世英雄,半世寂寞,半世飘零。这九天之上,端的是至寒至冷,却无人可相伴扶持。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人,与她俱是同样的孤独。
作者有话要说:
☆、溯世缘·第七篇·终章
抬头仰望,苍穹之上,明月高悬,却少不了云霞掩映。
巷内,漆黑一片,野鸣声声。
几只老鸦扑棱着翅膀自草丛中腾空而起,哀叫着冲向远处的高空,嘶哑的叫声盘旋在原地,久久不散,让此地显得如此不祥。
“二十二年了啊……”女子轻叹一声,数十年如白驹过隙,转瞬而逝,再回首,物已逝,人亦非。
几十年来,她常常在想,若是当初段叔没有死,那一切都不可能会发生。
段叔是天下间少有的高手,在那个造境不出的时代,半步化境便是世间武功之极境。别说抗手,纵观九州六合也难寻一合之敌。只要他还在世一天,这种无形的威慑就足以让所有心怀不轨之辈望而却步,只要他还活着,即使英雄迟暮,即使武力不复当初,天下间也无人敢欺她分毫。
如果是那样,她便永远也不会长大,永远也不能看到人心最阴暗的一面,或许,还会与那个负心人恩爱到白头。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逝去的人早已一去不返,注定回不到从前。
女子闭眸,忽然忆起许多年前,那时她还在蹒跚学步,依依呀呀连一句完整的话讲不清楚之时,还是在这个地方,那个有着宽阔胸膛和忠厚脸庞的男子,轻轻的捏着她粉嘟嘟的笑脸,说:“妃儿要记住,你是□□的帝姬,是为了瑾陵王朝的复国大业而生的。”
他曾对他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