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妆-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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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子在哪里?”米雅转身,白皙的面庞依然风平浪静,她开口问她的时候,眉梢微微的挑起,像是在少帅府中最日常的一次问话。
“在后面,我带你过去。”陆川急忙站起身。
“慢,”米雅说:“来时的路上我看到前面有一片湖。”
“是,”陆川停下动作看着她。
她思忖了一下,点点头道:“你带她去湖边上见我,我现在过去。”
“是。”陆川看了看天色,已经微微的暗了下来,虽说已经过了春分,一日长一线,可是现在黑夜仍然比白日要漫长的多。他本已经走了两步又顿下来回头看米雅:“湖边清冷,还请大小姐加件衣服再去。”
米雅对他勾了唇角,没有答话。
陆川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转身朝外走去。在大小姐的面前他总觉得自己这个大男人都显得啰嗦,跟那个百合子小姐不同的是,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洗漱更别提换一件衣服,她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黑色粗布布衫,已经有些酸臭的味道了,而她根本顾不得这些,她不说,陆川也知道,来到这个营地,看到少帅那种样子,而自己又给她传递了那样的信息,这重重的危机和压力有多大,不言而喻。
然而,他却又有一种莫名的信心,就如同他觉得奄奄一息的少帅一定会渐渐好起来一样,大小姐的到来,也会对这场战争僵持的局面带来一种新的刺激。
这个刺激,将激化或者是平息当前的所有矛盾。
即便他们不一定会赢,但是也一定不会输下去。
百合子被陆川引至湖边的时候,米雅正坐在一只小木舟上。米雅看到了她,并且朝她挥了挥手。百合子对她笑笑,又看了一眼陆川,才有些胆怯的在陆川的帮助下,跳上了小舟。
她一路都在问陆川,自己什么时候能够见到他们的少帅,可是都没有得到这个表情严肃的男人的回答,她敏感的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小舟轻轻的晃动,百合子觉得头晕目眩,可她很快得到了米雅的帮助,并且随着她的坐下,米雅摇动双桨,驶离了岸边。
她一直看着她慢慢的滑动小舟,行过的湖面,划出动人的曲线,水如碧,百尺写翠,水声击打木舟的主体,发出静谧的声响。让百合子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百合子,”小舟划至水中央,米雅停下了动作,看着她被剪短的头发,淡淡的问:“恨不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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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要说:
21号忽然出差,昨天晚上才回,抱歉更晚了……
☆、妖怪
百合子与米雅对视,觉得她的眼睛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明亮。抬手摸了摸身后空了的地方,要是换做以前,乌黑的头发被人莫名的剪了哪怕一小点儿都让她的心里觉得悲伤,可是今天被人剪掉的时候,却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反而随着地上的发丝越来越多,心中竟然生出一份勇敢来。
“没有。”百合子笑了笑:“就算是觉得伤心,也不会怪罪雅子呢,这毕竟是我自己的选择呀。”她语调轻松的说。
百合子这样的反应,倒是在米雅的心底翻出异样的涟漪,她曾是百合子最好的朋友,因此知道她对于头发是多么的重视,曾经看到她因为被理发师多剪去了一点而掉眼泪。如今在眼前的却仿佛是另一个人了。
她转过头去,看着平静的湖面,湖水如同上等的翡翠,寻不出一丝的瑕疵。她的心里仍记挂着刚才陆川所说的话,心思百转千回。
百合子看她眉头紧锁,心事重重,陪着她坐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雅子,是不是我的到来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
米雅舒展了眉头,看着她的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停了好久才缓缓的说:“我想派人送你回去,可是现在不行,别人我不放心,陆川我又不能轻易的让他离开。”
“我不要回去。”百合子对她的话一知半解,可是对于自己的心思却不想要放弃。她还没有看到那个人,她才不要回去。
米雅对她的话恍若未闻,她像是自语低喃的,慢慢的说:“可是我这一去,可能一切顺利,也可能有去无回,始终不放心你。我已经做过很多对不起你哥哥的事,这一件我是万万不能够辜负他的。”
“雅子,”百合子急了,抓住她的手狠狠的握了握,又加重力量握住,想要唤起她全部的注意力,用日文说到:“你说这些事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哥哥什么?辜负什么?我不懂,你说日语,解释给我听,好不好?”
米雅的神色恢复了平静,定定的看着她用日语说:“这里的情况很危险,城内虽然很平静,但是平静的背后其实是几股势力的制衡,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决一死战是在所难免,以北地的军队现在的情况……前景并不乐观。”
百合子听她这么说着,抓着她的手渐渐的松了开来,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望着米雅小心翼翼的问道:“雅子,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做说客。”米雅淡淡的说,脸上的表情沉静如水。
百合子其实不太明白“说客”这个词汇的含义,可是米雅的目光锐利而且宁静,长久的注视着波澜不兴的湖面,一动不动。她有一种感觉,雅子要做的将是一件非常艰难危险的事。心中不由悚然而惊。
“为什么不让别人去,那些士兵,那些军官……”百合子想当然的开口,在她的眼里,战争和权谋都是男人的世界,男人的事情,不应该由一个女人来承担。
可是她这话却让米雅微笑,她明明笑的恬淡疏阔却又让人觉得有些悲伤。那种伤感仿佛渗透到了四周,冷冷的微风里,平静的湖水里,甚至是她们两个人的倒影里。仿佛她那么云淡风轻一语带过的,是一场没有期限的离别。
“雅子难道不同意我说的话?难道那些人还不如雅子你一个女人更懂得去做那些事吗?”
湖边种有柳树,春天里发出嫩绿的新芽,河堤长满了绿草,点缀着朵朵不起眼却又娇艳无比的小花,米雅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那么的和谐自然,唇齿开合,像是合着那轻轻的微风传到她的耳朵。
“我倒是觉得,战争和政治不止是男人的事情,不止是士兵们的生活。有时候你推开家门,它就已经站在你的面前。如果想要不受伤害,最好的办法并不是去躲避灾难,而是尽自己所能去解决它。以免日后大祸临头,先失了阵脚。”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入冰冷的水里,百合子去看她,她纤手一撩,晶莹的水花飞溅到百合子的身上脸上,激起一阵凉意。
百合子猝防不及,“啊”的惊叫了一声,却见米雅只看着她笑,一脸的俏皮,无忧无虑的根本不像是说了那些话的人。这样的前后对比,让她觉得恍惚。慌乱之中还记得问:“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永安。”米雅双手交握,试图将变冷的手指捂热,她的心中满是不确定,有些麻麻的,希望借由冷水让自己保持清醒。
“永安?”百合子默默的念着,又问:“这是一个地方吗?”
米雅“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是一个小镇,”她说着伸手指向前方:“就在哪里,我明天就要去那里。”
百合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树丛的深处是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可即便是这样还是让她的心起了点滴的压抑。
“那么雅子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我在这里等着你好不好?我会很听话,不到处乱跑。不要你担心我,你一回来,我就听你的话,回到家中,回到哥哥身边。”百合子说的认真,一字一顿,像是在向米雅郑重的索要一个誓言。
米雅当然明白百合子想要她平安回来的关心,可是她,哪里又可以给她什么誓言。她只是隐隐的希望,武田仲能够快些沿途找过来,他神通广大能够找到这里,见到百合子并将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去。那样的话,即便她失
败,至少也可以少一份担心。
天色渐晚,暮色四合,冷风拂过,百合子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米雅抬眼看了看她,动手滑动小舟,渐渐靠岸。到了岸边她先自己下来,然后很自然的伸手向着站在小舟上有些慌乱的百合子。
百合子看到了米雅递过来的手,可是她像是想要证明什么,心中堵着一口气,用尽力气纵身往前一跃,“噗咚”一声跳入了浅水中,蹚了两步走上岸边,然后抬头朝着米雅展颜一笑。
脚下的鞋子很快的湿了,像是踩着两条小河。可是她想要米雅知道,她是可以忍受这种生活,并且愿意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两人默默的走回去,百合子知途识路很快的引着米雅走到了陆川安排她休息的地方,米雅进去看了看,示意她先休息,临走时深深的看她一眼,忍不住道:“其实百合子也是个勇敢坚强的女子呢。”
这句话更像是一种肯定,在如此粗糙的环境下,竟然让百合子觉得满心欢喜,这时候她又想起一件事,问米雅:“可是,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嗯……你哥哥?”
百合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尽量的想要装的坦然,可是她涨红了的脸还是出卖了她的心事。
空气里浮动着槐花的香气,随着微风在鼻尖轻轻的摇摆。米雅看着这一刻的百合子,心中生出无限复杂的情绪,这个怀春的少女似乎还没有了解到形势的危急,对于她而言,整个世界的推翻与跨越,也不过是为了能够多看心上人一眼。至于迫在眉睫的战争的局势,和她自己的命运将会怎样,通通都没有放在心上。
“明天,百合子,明天陆川会带你去见他。你是这里我为数不多可以相信的人,容我自私一回留你在这里,替我照顾他。”她说的有些快,不似平时的语速,说完不等百合子有所回应,自己先转身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好像是不给自己一个反悔的机会。
百合子觉得奇怪,可是她太累了,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来不及细想米雅的异样。
那一夜的米雅坐在欧阳伊耀的窗前,卧室里有一道花窗,月光打进来,碎了一地的明亮。她牵着欧阳伊耀在被底的手,眸光有种淡淡的清亮。她长久凝视着他的脸,仿佛要将每一根线条都刻入自己的生命里。
周围的黑暗沉甸甸的让人难受,一切都像是绷在琴上的弦,随时都有断掉的危险。可是在他身边就会觉得好一点。
她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他瘦的嶙峋的手背,觉得心中有种钝钝的疼。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张开嘴缓缓的说:“你好像从来没问过我7岁以前的事吧,开始的那几年我准备了好久以为你总归是会问的,可是你没有。我在想,是你不想知道,还是你已经知道了?虽然父亲把我嫁到沈家,并且告诉我沈家可能会有我家那场大火的线索,但其实我是不太信的。”她说着看了欧阳伊耀一眼,感觉到他的眉头明显的皱了,于是探手过去抚平他的眉峰又说:“我家是大户人家,人多口杂是非之地,虽然我年纪小可是也觉得整个府里每一个人似乎都藏着阴沉的心事。我小时常常去看后院的那口井,他们说曾经有太爷爷的一个姨太太吞金自杀被投到了里面。跟我讲这事的乳母看我听了故事还能淡定的去盯着它发呆,就觉得我是个怪物。”她说到这里又笑了笑看着他紧闭的双目说:“在沈家也是的,人人觉得我是个妖。也许我真的是个怪物,所以上天惩罚我,要夺去对我最重要的东西。我以前一直以为我最珍惜的会是我的命,现在才知道那是你。”她说着慢慢的将欧阳伊耀的手抽出来放在自己的唇边,细细的吻着,带着一种绝对祈求的语气对他说:“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让我觉得自己不是真的生活在阿鼻地狱里。”
明亮的月光下,那个曾经说什么都不肯低头的女人,那个即便是在童年亲眼目睹了自家毁于一场大火的女人,那人被认为是怪物,是妖精,人人想除之而后快的女人,竟然缓缓的掉下了晶莹的眼泪来。
☆、对昱
天刚蒙蒙亮,她留下一封信嘱咐陆川快马送至西城的帅府,便孤身一人走出了城门。其实说做说客,她也在赌。最近她总在赌,并且赌的那样没有底气。可是同样的,她更加没有退路,说服张明玉为欧阳伊耀的康复赢取时间,也为北地后援的军队应得时间,这是她必须要完成的任务。走至永安的路途并不算太远,但是荒无人烟,偶有寒鸦哀鸣,扑棱着翅膀盘旋而过,随即便一切都归于静寂,安静的令人毛骨悚然。
清晨起了很大的雾,让人看不清楚方向,空气潮湿不堪,倒春寒渗入肌底,严丝合缝侵袭身体,难以抵御。收紧了四肢,脖子也渐渐的僵直,后面似拉了一根劲,酸疼的要命。米雅的左手却下意识的握着右手,贪恋其上的一点温暖,她在欧阳伊耀的床前守了整夜,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到被寒冷侵袭惊醒之后,却发现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