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名狼藉-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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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时故意板起脸来,将自己那串粉色棉花糖往前一递,“那我要和你换蓝色的,我不喜欢粉色的!”
晏时悄悄松了一口气,赶紧将自己的棉花糖递给妹妹,然后又朝一旁的霍廷易偷偷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看着这兄妹俩,霍廷易不觉失笑。
虽然霍太太之前已经拒绝过一次,但霍先生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多嘴:“你可以把晏时接到家里来。”
夏清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当初她是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男人呢?
大概是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活得很用力的人,所以能够吸引她的,从来就是那些活得轻松随意的人。
霍先生就是这样的人。
他从小在优渥富足的环境中长大,哪怕父母离异,他也得到了足够多的爱,不曾整日惶惶,担忧自己被抛弃。
他不需要像夏清时、像这世上的许多人一般时时刻刻咬着牙发力。
他气定神闲便能解决这世上绝大多数难题,生活于他而言是毫不费力的。
所以他善良,宽容,仁厚。
他能毫无保留地接纳父亲与继母所生的弟弟Joey,也能原谅夏清时对他的欺骗和辜负。
到了现在,他对晏时也是一如既往的好。
夏清时心头一阵柔软的情愫翻涌。
她还是爱他,爱他身上自己所不具备的一切美好品质。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转头去看一旁正在吃棉花糖的晏时。
她伸手摸摸晏时的脸,声音温柔:“晏时,跟清清回家去好吗?”
晏时赶紧点头:“回家!”
夏清时失笑,想了想,她补充道:“不是你现在住的这个家……是清清的家,你想和我住在一起吗?”
果然,晏时停下了吃棉花糖的动作,他凝神想了想,眼睛里有一点雀跃,但很快便又摇头道:“我要留在家里等妈妈。”
☆、 12
六岁以前,不光是晏时,连她也在每天期盼着妈妈回来。
夏晓棠有妈妈,可以赖在妈妈怀里撒娇,而他们兄妹什么都没有。
夏清时生来便争强好胜,从来不肯落人半步,每当这种时候,她便会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等着瞧吧,我也有妈妈,等她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发现,我的妈妈比你的妈妈要更年轻,更漂亮,更爱我和晏时!
母亲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符号,被小小年纪的她赋予了过重的意义。
好在她及时迅速地醒悟过来。
六岁那年,看着因为从树上掉下摔到后脑而昏迷不醒的晏时,她突然在一夜之间醒悟。
她和晏时,是没有妈妈的。
如果他们真的有妈妈,那她怎么会忍心看着晏时落入到这样的境地?晏时在受这样的苦,她怎么能无动于衷?
所以那个一直以来只存在于她的想象当中、因为百般原因而不能和他们兄妹相认、但却一直在暗暗关注他们的母亲,其实是不存在的。
他们没有这样一个救世主一般、拯救他们于窘境当中的妈妈。
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这些话,她不是没有对晏时说过的。
可他是一个傻子。
六岁时,他的世界里只有妈妈和妹妹。
二十六岁时,他的世界里依旧只有妈妈和妹妹。
晏时单调人生中唯一值得重复的事情,便是日复一日地等待妈妈回来。
十岁那年,夏清时曾经狠狠骂过他一次:“你没有妈妈!我们都没有妈妈!她根本就不要我们!你怎么等她都不会回来的!”
晏时被吓坏了,他哭得满脸都是眼泪,一边哭一边直打嗝:“不是的,妈妈只是在偷偷看我们乖不乖,要是我们都很乖,她就会回来接我们的……妈妈不会不要我们的!”
夏清时知道,自己从小就是一个很坏的人。
在那一刻,累积许久的愤怒、委屈和不甘通通在她的小小身躯里爆发。
“怎么不会?!”她气得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晏时恶狠狠地吼,那语气几乎是恶毒的,“她就是不要我们了!都是因为你!都因为你是个傻子!所以她才不要你,连我也一起不要了!全都是因为你!”
她吼得声嘶力竭,可脸庞上却也是湿凉一片。
她从小就是一个这么坏的人,连她自己也分辨不出,这些难听的刻薄话,到底是为了让晏时彻底对那并不存在的母亲死心,还是只是单纯为了发泄她所有的委屈和怨恨。
不是不委屈的呀。
在学校里她奋力读书,所有的大考小考,没有一次掉出过年级前三,为的就是在夏父面前得到一句称赞。
在家里她对着所有人笑脸相迎,竭力想讨所有人的欢心,只不过是希望他们能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善待她那痴傻的哥哥。
夏晓棠可以对着夏父发脾气,可以对着他耍女儿的小性子,可她不能。
她必须忍气吞声,必须将所有的亏吃下,必须永远在父亲面前做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女儿,这样才能令夏父在看见他们兄妹的时候不想起他们的生母,才能换来夏父极偶尔的一句夸奖。
十岁的年纪,是不该有这么多的顾虑和无奈的。
你是我的哥哥,你本该和我一起面对分担这所有的一切。
可为什么你是一个傻子?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能为我做呢?哪怕只有一点。
但那一天,夏清时终究还是后悔了的。
那些话令晏时大受刺激,他一个人在下着瓢泼大雨的夜晚离家出走,家人找到他的时候他的高烧已经转为肺炎,险险就要捱不过去。
夏清时后悔极了。
她后悔自己不该对晏时说那些刻薄话,不该自以为是的想要叫他发现那些所谓的真相。
他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在险些要失去他的那一刻,夏清时才明白,只要他平平安安地活着,她会将他这一辈子都照顾妥当。
他想要等妈妈回来,那就让他等吧,哪怕等上一辈子,也是没关系的。
………
从饭店回来后,沈璐瑶将夏晓棠叫进了楼上卧室。
夏晓棠最近同她妈闹别扭闹得厉害,一方面为了母亲对男友易霄的轻视态度,一方面也为了母亲今日在家宴上对夏清时婆家的巴结态度,这令她觉得丢脸极了。
沈璐瑶对这个女儿的性子了解得很,当下便不慌不忙的开口了:“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和易霄在一起,我从一开始就是不同意的。”
夏晓棠冷笑道:“我和他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真要反对,你以前怎么不反对?”
沈璐瑶看着这个女儿,眼中尽是无奈之色:“易家可以嫁,但易霄不能嫁……以前我让你和他在一起,是指望着有一天你脑子能开窍,到时候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我现在看,你昏头是没药医了!”
夏晓棠不是敏锐的人,可从前的种种旁敲侧击,还是令她在极短时间内明白过来了母亲话里的弦外之音,她几乎觉得不可置信:“近水楼台……难不成你一直想的就是让我去勾引易霄的大哥?”
她冷笑连连:“怪不得……去年他大哥结婚了,所以你才非要我和易霄分手……”
没想到沈璐瑶居然毫不避讳地承认:“易霦哪里配不上你吗?他才是易家的长房长孙,整个易家以后都是他的!易霄呢?你跟着他能得到什么?以后每个月跟着他从家里领几万块零花钱?夏晓棠你脑子清醒点!你看看夏清时嫁的是什么人家!你从小不是就爱和她比吗?有本事你在这件事上也给我赢过她!”
“对,我是比不过她!”夏晓棠冷笑道,“因为我不会像她一样对着男人耍手段!”
“你不会?那你就必须学会!”沈璐瑶看着女儿,态度也是异常的强硬,全然没了平日疼爱女儿的慈母样,“从小到大妈妈是怎么教你的?婚姻就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你第一次已经输了……小时候你爸爸难道不喜欢你吗?可他的喜欢全被你自己给作没了!所以你看他现在不算多偏心眼我也不帮你说一句话!现在第二次投胎,你又打算输夏清时一头是不是?”
“今天你看见霍家是什么派头了吗?那个老太太出手就是一人一个老坑冰种的翡翠镯子当见面礼,吃饭的时候直接把脖子上的那串满绿玻璃种的翡翠项链摘下来给夏清时了!我在拍卖会上见过比那水头差得多的翡翠项链,都要两千万起拍!”
“我说这些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自己好好想,你今天嫁给了易霄,等他爸死了,他大哥拿笔钱就把他从易家打发出去了……你现在是有情饮水饱,往后你能这么过一辈子吗?过二十年你再看看你和夏清时,你不比她差什么,可她就是能继续当她的阔太太养尊处优,你就要和易霄这么个一辈子都混不出头的小律师操劳奔波,到时候孩子想上个私立学校还要到处求人!以后你的儿子还要给她的儿子打工……你要是想过这样的日子,那就尽管去嫁易霄,今天这些话我就当从来没说过!”
………
霍先生从Joey的房间回到卧室时,发现霍太太正坐在梳妆台前,拿着那条刚收到的翡翠项链在胸前摆弄着。
他走过去,从她身后将她搂住,吻了吻她的耳垂,声音低沉悦耳:“喜欢吗?”
当然喜欢,只是——
夏清时将那串翡翠项链从脖子上拿下来,放回面前摊开的首饰盒里,叹口气,“这么好的东西,我还真是不敢戴。”
她这话说的倒是实话。
一来是因为她并没有老太太那样的气势,有胆量将几千万的首饰随身戴着,二来嘛,现在网民们的眼睛实在太毒了,她绝对有理由相信,单凭着这条项链,他们就能把她和霍先生的关系扒个底朝天儿。
不仅是夫妻关系,还有他们的……继兄妹关系。
当然,这些夏清时是不介意的,可时机不对。
将那条翡翠项链收好,夏清时回过身子,一路将霍先生推倒在了卧室床上。
其实她的力气不大,但难得这样调皮,因此霍廷易便由着她,顺势躺倒在了大床上,双手也微微使了劲,将夏清时一把拽了下来,正躺在了他的身上。
“别动手动脚!”霍太太从霍先生身上爬了起来,又一把按住他的胸膛不准他乱动,“有话要审你!”
霍先生仰面躺在床上,闻言闷声笑起来,笑得胸膛都在轻轻震动,“霍太太,用这个姿势审人……你觉得合适吗?”
“很合适!”霍太太难得发了一小回疯,直接骑在了他的身上,气喘吁吁道,“我还要用这个姿势审你呢!我问你,玛瑙薄荷是什么?!”
到底还是没干熟练诓人这事,霍先生居然愣了三秒,然后自己先笑出了声。
见他这样不打自招,霍太太更怒,低头就在他的下巴上恶狠狠地啃了一口,“故意吓我!”
霍先生谦虚道:“技艺不精,以后还要向夫人多多学习。”
不久之后,两人关系公布,在一个采访中,当着全国观众的面,霍太太不慎透露了直到两人认识的第六年、霍先生才终于知道她的真实生日到底是哪天这件事。
无数迷妹发出愤怒的拷问——“老公为什么要娶那个大骗砸!快来娶我娶我娶我!”
霍先生岿然不动。
霍太太将微博头像换成了一张“本宫不死尔等终究只是妃”的表情图,被网民解读为态度强硬的回应。
直到一个PO主一语惊醒梦中人——
“也许老公和那个大骗砸结婚只是为了查清楚大骗砸究竟说过多少谎话!”
众迷妹:“对的对的!老公还是我们大家的!”
第13章
第二天一大早,夏清时特地去了公司一趟,专程去检查叶真真的训练进度。
谁知果然被她猜中,她到健身中心的时候,叶真真正像条死狗般瘫倒在一个硕大的瑜伽球上,旁边的健身教练Tony弯着腰,正苦口婆心地劝她起来。
叶真真哭丧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哀嚎道:“你这么卖力干什么?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捱过这个星期不就好了嘛!钱又不是不给你!至于这么把我往死里逼吗?”
Tony正要说话,眼角余光处闪过一个身影。
他摸摸鼻子,轻咳一声,将先前的话吞下,换上了另一副说辞:“叶小姐,你可以不尊重我,但绝对不可以不尊重我的专业素养,我是来帮你减体重的,说好的十斤,一斤都不能少。”
眼看着耍赖无用,叶真真再次发泄似的大喊:“托尼陈!你这个夏清时的走狗!”
随着“哒哒”两声高跟鞋的轻响,叶真真的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莫名觉得那一声低咳有点熟悉,叶真真心惊胆战地回过头……
这一回头可不得了,叶真真眼睁睁地看着女阎罗正站在自己的身后,皮笑肉不笑的开口:“Tony收费是按斤的,你瘦足十斤,他才能拿到钱。”
Tony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