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色之城-第2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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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是被叫去医疗部。我一走近院子就听到你的笛声,没想惊动你,就留了两个哨兵在外面站岗,其余的人进屋躲雨。但是你的笛声太悲戚了,又是这样的雨夜,很容易勾起他们的思乡情绪。”他说到这里顿住,叹气,“我的王,如果我没有过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吹一夜呢?”
见他并无开玩笑之意,我明白他为何满脸的担忧了。
我淡然一笑:“常言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这么大的雨吵死人了,既然睡不着,不如练习一下技艺。我吹笛子的技艺不比古筝差吧?”
龙须川进将毛巾挂在椅背上,看着我摇了摇头。“我的王,你心里那道结何时才能真正解开呢?不要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
“能不能不要谈我的事情?”我不想听他的说教,于是板起面孔。“我不喜欢成为万众瞩目的对象,而你,过于关注你的王了。”
“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做不到。”他微笑着说道,目光沉静而温和。“这也是我使命的一部分……”他蹲□来靠近我,“爱你,并保护你!”声音突然深沉许多。
“可是,你保证过——”他的目光让我不安。
“没错,我是保证过,我没忘!”他打断我的话,转而露出轻松的笑脸。“我希望你尽早获得幸福。我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为你做些事情,但谁也不能保证明天我是否还能完整地站在你面前,跟你说这些话。”
“别瞎想,你不会有事的。”我听出他话里的悲观。
他摇摇头,“谁也无法保证灾难哪天就会降临到自己头上。福冈久治多么谨慎的人,出入防范极其严密可还是被人袭击了。那个人身手高不可测,恐怕连我们帝国最厉害的忍术修行者也对付不了。他根本不用枪就能置对方于死命,快如闪电。当时一出事,立即有二十个人进入防御状态,但根本开不了枪,那个人像鬼影一样忽隐忽现,大家又怕距离太近、误伤了自己人都没敢开枪。听说如果不是有个人拿自己的身体死死护住福冈赢取了时间,他现在也只是死尸大佐了。我是从舅舅那里得知的。他让我务必小心。这件事目前已经被封锁了,害怕引起更多的恐慌,因为那二十个人里只活了六个人。”
“有这样的事?”我惊讶道,脑海中闪过尔忠国的影子。天下还有比他更厉害的高手?如果有,那人若遇到尔忠国动起手来,谁会处于下风?“谁这么大胆,敢刺杀福冈大佐?”
“当然是对特高课忌惮的敌人,福冈在对付重庆份子和延安份子方面很有手腕,被敌方视作眼中钉很正常。最近军官们都被要求不得独自外出,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十二分警惕。”
“那你还跑来跑去?”我嗔道,“你知道我不希望你出事,尤其是因为我出事。我一个普通的女人不会成为攻击目标,可你不同。”
“你真是这么想的?”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很好,你什么时候让我放心了我就不必跑来跑去了啦。我也喜欢躺进舒服的被窝里听着小夜曲入眠,而不必总是为一个长不大的王操心。只要你……”
“龙须川进!”我急了,“没人让你这么爱操心,你有点……有点那个知道吗?”我差点说出他总爱自作多情了。
“啊,还是不要说出来吧。”他撅着嘴,“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你让我的苦心没白费就好。”
“你总这么固执已见吗?”我无奈地看着他。
“恐怕是那样。如果我不固执己见,我的妻子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妻子。所以如果我不固执己见,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你。”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喜欢固执己见,比如说我现在就固执己见地认为你爱春树。我固执己见地认为你们俩是最完美的一对。”
“你冒着大雨赶过来就是为了说服我吗?现在已经——”我看了一下表,“快十一点钟了。”
“就算凌晨又怎么样?反正你也睡不着。”
“你越来越……”
“固执己见!”他替我回答了。“我的王,我会一直坚持,除非有一天我不得不沉默,但在那之前,我会一直提醒你什么该放弃,什么该坚持?我是过来人,比你看的清楚,比你看的深远,所以,请接纳我的建议,爱春树吧。”
“过来人?”我真是服了他,“你看上去比你舅舅还老,过来人!”我冲他摇头。
龙须川进没有笑,看我的眼睛冷而深,“你太自闭了,对自己多残忍啊。那个勇敢的接受我的挑战、跟我决斗的柳拾伊到哪里去了?那个一度自信坚定的柳拾伊到哪里去了?”
那样的我是曾经存在过——因为那个人的缘故,可一切都改变了。
我自嘲的一笑:“请问,失去的东西还能找得回来吗?如果可以,请用你那清晰的远视眼帮我找找看,我感激不尽。”
“失去的是回不来了,”他似乎能一眼将我看穿,“但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绝对拥有或绝对失去的。你不能因为害怕失去就放弃了所有的努力,就像不该放弃选择一样。”他又露出哲人的眼神,我却极力想回避那种眼神,“春树一直在努力给你幸福。你感觉不到吗?可他的重点只能在努力上,因为幸福不幸福在于你的感觉。作为一个男人,即使他付出整个生命的努力也不一定能保证你会幸福,因为幸福从来都是每一个人心中的感觉。你渴望的幸福是什么样的呢?一个爱你的男人永远守在你身边,不论你最困难或最需要的时候都不会离开吗?还是无论你在乎的人离开了,或消失、或背叛,你仍然能获得继续幸福的能力呢?我想后者更重要吧。”他的手轻轻摩挲着我的头,“我从来没这么操心过。可对你来说,一定恼火极了——这个死鬼子凭什么多管闲事?而且,作为奴仆,有什么资格管王的事呢?你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可否认,我挺烦他管我的事,但同时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出色的男人,否则他不可能赢得筱文宁的心。他说的每句话都蕴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姑且不论他自己能否做到,仅凭他这么年轻便有如此良好心态看待人生这点就足够我敬佩的了。只是以我现在的心态,该赞赏他的成熟睿智还是责怪他的一针见血?
“如果大脑可以彼此借用的话,我希望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我用崇敬的目光看着他。
“那就糟糕了。”龙须川进乐道,“我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而且我担心你遥遥无期地借用下去,是否会对我造成性别模糊?”
“什么……”没想到他一下子会想到这么具体的问题,我顿时发窘。
“开个玩笑,我的王。如果真可以那样,我愿意随时提供我的大脑,包括属于我的一切。”他诙谐地打了一个响指。
我低下头笑,第一次感觉龙须川进挺可爱。
雨不知何时停了,龙须川进带来的宪兵们都撤到屋外去,又站在屋檐下。
我终于可以安静地睡了。
连续忍受了两天糟糕的天气,今天真正放晴——就像春树预想的那样。
龙须川进不知何时带人离开了这里,悄无声息,连早饭也没留下来吃,倒是留下了一堆食物。
太阳格外好,家家户户的晒衣绳上挂满了被子和床单,我也积极了一回,将一堆没干的衣服晒到院子里,又洗净了大家的床单晾到天台上。
此刻,看着天台上被风吹起、高高舞动着的床单,感觉它们也是有生命的,在阳光下飞翔、欢呼……
小贩走街串巷的吆喝声弥漫在温暖的空气中,依稀闻到桂花的香气。
不知哪家的小孩正在用稚嫩的童音唱着不着调的汉剧《牛郎织女》。
虽然这个城市沦陷了,生活仍在继续,质朴而真实。
再凝神细听,似乎可以看得到融进岁月里的那一幅幅生活画面——琐碎而细微:被子晒香了,窗户擦净了,水烧开了……
生活如此贴近,而我却游离在生活的边缘地带,始终无法融入其间。我追赶时,它逃跑,我回避时,它炫耀。
我真的可以像龙须川进说的那样做出无悔的选择吗?
昨晚的谈话犹在耳边,但我似乎忽略了一个极重要的事实,这也是不为龙须川进所知的事实:我是来自未来的人。自从我戴着真爱手镯来到这个时空,一切便改变了。我遭遇了一连串的厄运。我的身体也似乎正在发生某种变化。我无法确认那种变化具体是什么,但我能感觉得到——不妙的变化。
我倚在墙上,久久地看着蓝天下如旗帜般高高扬起的床单,眼角莫名的湿润起来。。。。。。
轻微的脚步声踏着木制阶梯传上来。风里,吹来他的气息。我知道是他回来了。
轻轻侧过头,看见了披上一身阳光的他。
他缓缓地靠近我,清纯明净的脸上一双眼睛如星辰璀璨,仿佛我隐隐的哀伤没有影响他内心的平静。
他依旧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大男孩,优柔地站在我面前,沉默无语地将胳膊借给我,用看不见的温暖一寸一寸抚慰我孤寂落寞的心——仿若跨越了缓慢的时空带着安定而凝重的力量无声地驱赶我心底的阴霾——邀请我站在阳光下。
我又感觉到了安全、信赖与踏实,透过他柔韧的臂膀覆上我的心头。
我垂下睫看着地上晃动的影子。“春树,”我喃喃道,“我是不是很让人头疼?就像一个甩不开的包袱?”这样的天气不适合说忧伤的话题,但我站在阳光的阴影里。太阳的温暖只泽被我的表层,却无法照透我内心深处的晦暗,也暖不了我心底的寒凉。
“傻丫头……”他呢喃着,轻轻将唇贴上我的额头,“你只会让我心疼。”修长的手指揩去我眼角的湿润。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突然走了,你不要再心疼了好不好?眼不见则心不烦。你不要再试图找我——太傻了。我会走得很远很远,也许会远到你无法找到的远。”
“说什么傻话啊,我会跟你一起走。我们一起来的,要走也一起走。”
“不。”我忍住泪拒绝了他。他不要再跟着。我不要他再跟着。我能感觉得到我的身体起了某种异常,也许早已亮起了红灯,就像一
243、雨过能否天晴 。。。
截内里被啄空的朽木,随时都会四分五裂、散成碎末。
我无所谓,已经这样了,可春树不该承受这样的命运。
我若死了,他不会独活——他说过——可我不要他跟来啊。他应该获得幸福和快乐,他不可以陪我这个已经腐朽不堪的生命一道化为尘埃。
我的生命的消失是一种解脱,摆脱痛苦厄运的便捷途径。而他还没获得真正的幸福啊,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劫难?为何总要将我在乎的人牵扯进来?躲也躲不开吗?
“我已经习惯了你的拒绝,再多一次又何妨?”他平静地说,“我说过只要我心里有你就行,你不必考虑我。”
我蓦地抬起头,“别这样,春树!”看着他温柔如水的眼睛,我的心开始抽搐,“我只会给你带来厄运。我不要你倒霉!我是个害人精,都是因为我你才坠入这个倒霉的时空,我是个罪人。你忘了那个和尚的话了吗?事实已经不断验实我是个不祥的女人,只会给你带来厄运。我不配接受也承担不起你的爱。”我难过地看着他澄澈的双眸,泪珠顷刻涌出眼眶、模糊了我的视线。
“傻丫头,瞧你,又在拒绝我,不断拒绝我。我无法容忍你还没老呢就没完没了数落自己的不是。我是不是该把你的话缩略一下,当成是你在暗示我必须主动些呢?”
“你瞎说什么啊。”我用手背揩去眼泪,看到他深情的眸里驿动着的神采,七分迷醉,三分情。欲。
“傻丫头啊,你要逃避我到什么时候。我不怕倒霉,既然你能带我们到这里,就说明我们的命运是紧紧相连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把那些傻话都丢进时光隧道里吧。当它也忍受不了你的唠叨时就会带我们回去。”他喃喃地说着,美好的唇覆盖住我的唇。
我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发颤——他又在给予我他最诚挚、最宽宥的爱,让我在最阴暗的时刻看到一丝光亮。我闭上了眼睛,聆听他心的博大和宽广。长久以来一直温暖我、容忍我、钟爱我、保护我、支撑我的始终是他啊。他的心灵此刻再一次荡漾着宽容的琼浆。
啊,春树,我该拿你怎么办?
想到此,心中一惊,同样的话他也悄悄对着我说过啊。那一夜,在我的床头……
类似的话好像还在哪里听过?
一年前的那个夜晚,把我当成辛凤娇的他!对了,是他,也曾这么说过——在我的唇上吐出金属质感的颤音:“凤娇,我该拿你怎么办?”
心,一阵惊颤。
我以为可以、却始终未能走进他的内心世界。在他的心中,永远只有那个女人——辛凤娇。
他的周围筑着隐形的铜墙铁壁,我始终游弋在他的心房外,作为替代品存在。
心的伤痕再度撕裂,痛,丝丝缕缕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