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生-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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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继磊不说多活跃,往日里也是个挺开朗的人,喜欢笑,大眼睛时常眯缝成月牙。
可这天之后这人身上的气息完全变了,消沉,颓废,没有积极性,没有向上的姿态。
陈聪看不过去,劈头盖脸把她拎起来骂了一顿,可效果欠佳。
都知道是李牧的问题,据张青青说已经特意去找过,李牧给的话只有一句:不想再见田继磊。
不给原因,不给说法,就这么一句话把人给扔进了感情的沼泽里,任凭对方挣扎沦陷,无动于衷。
…
西北风刮到脸上,有了冷意。
上了年纪的老头正在前面比划讲解,底下学生睡了一片。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窗户开着,风倒灌进来。
姜亦突然伸手握住葛戈的,微一转,成了十指交扣。
“挺凉啊!”他侧头看葛戈,眼睛亮亮的,低声说道。
葛戈拉了拉领子,“冬天都这样。”
“哥给你取暖呢,舒服吗?”
葛戈转头,看着他笑。
姜亦啧了声,“问你话呢!就知道傻笑。”
“舒服。”葛戈捏了捏他,“纤纤玉指,不单舒服,还漂亮。”
姜亦翻了个白眼,“这话一听就是没把我当男人了。”
他把葛戈的手塞进自己的衣兜里取暖,手臂切合,距离顿时又近了。
“你都不好好听课吗?”
姜亦抬抬下巴,“比起那帮人我是不是好很多?”
全都睡的东倒西歪,应该是常态,授课者完全不受影响的继续往下讲着。
中午在姜亦学校吃的饭,食堂人多,认识姜亦的不少,纷纷来打招呼,离开时无一不瞟葛戈一眼。
其中一个跟姜亦关系不错,往他肩上一搭,直接开口道:“呦,这位就是你死活藏着不肯让大家伙知道的小美女啊?!”
来人一脸的玩世不恭。
姜亦耸肩,“滚一边去。”
对方乐颠颠的继续说:“还装,筒子都跟我们说话,每晚都得对着那个钱包发呆半小时才睡得着,你们当我们傻。”
姜亦腾一下站了起来,“滚不滚!”
“哈哈哈!”对方笑的极为开怀的跑开了。
然后姜亦原本白皙精致的脸已经红成了一大片,像个有眼有鼻的行动番茄。
他转过身,坐回位置,低头专心吃眼前的东西。
半晌后抬头瞅葛戈,葛戈正咬着筷子看他,眼睛溢满笑意。
“笑个屁!”
葛戈拿筷指指他,“你热吗?”
姜亦侧了下头,脸红的像要滴血,颇有些狼狈。
再转回来时,有些幽怨,“连你都笑我。”
葛戈连忙摇头,“不敢,我就问你热不热。”
“。。。。。。”
一餐饭快结束时,姜亦呈现的局促感已经消失,面色白净,恢复如常。
葛戈忍不住问:“真的每天都对着钱包发呆吗?”
“是啊!”姜亦承认的颇为爽快,方才那种小男生般害羞的模样一去不复返,瞬间就老练了。
他道:“有美女嘛,现世难得一见的美女,不看看岂不是很亏?”
“那样干瘦干瘦的也叫美女?”
姜亦看她一眼,目光澄澈,“我觉得美不就行了?你们这帮人有毛线眼光!”
葛戈一愣,随即又笑起来。
下午有课,葛戈饭后便回了学校。
在门口碰到田继磊,碰到她不奇怪,意外的是她居然在抽烟。
站在风口,长发飞舞,拢着衣服,脚上套着拖鞋,这是她最近一贯的装扮,没精神,又颓废。
葛戈走过去。
田继磊看见她,挑眉,手上夹着的烟继续燃着,红光在风里闪烁。
葛戈扫了眼,又转回到她苍白的脸上,“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最近。”她的声音透着沙哑无力。
“别抽了,对身体不好,吃饭了吗?”
“嗯。”她点头。
“走。”葛戈说:“烟扔了,跟我回寝室,等会马上要上课。”
“我再待会。”
葛戈提高了些音量,“小磊!”
“真的,我一个人再待会。”她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撩了下头发,“就一会,你先走。”
田继磊的状态很不好,葛戈很难理解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李牧到底做了什么可以对她影响这么大?
两人分开是李牧单方面宣布的,就算如此也没了回旋余地。
又是几天后,田继磊突然变得忙碌起来,开始早出晚归,甚至夜不归宿。
她怎么了?
陈聪说:“小田鸡又恋爱了。”
校外的一个男人,家境富裕,每天开车接送她,有人见过,那人年纪不小。
☆、第34章
最近没睡好,葛戈觉得有些累。
下午回了寝室她便躺床上休息。
陈聪敲击键盘的声音持续响着,单调冷硬。
在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时候,走廊里突然响起一阵杂音,还有喧哗声。
葛戈睁开眼看门口。
陈聪:“什么情况?这是遇到打劫的了?”
隔音效果不好,声音很明显。
陈聪起身,套上拖鞋去观望。
门刚开了一个缝,被外力猛地推开。
陈聪踉跄后退,站稳后瞪着夺门而入的李牧,“你他妈有病啊?!”
最近因着田继磊对李牧都没什么好感,本就一股子气,现在又来这么一遭,陈聪脸色难看的要炸了。
不过对比她,李牧的表情更恐怖,苍白的肤色,嗜血的眼神,嘴唇僵硬的抿成一条线,步伐快而稳的走到葛戈床边。
“跟我走!”李牧一把拽住她,往外拖。
葛戈分外被动的下了床,还崴了下脚,疼的厉害。
厉声道:“你怎么回事?!”
李牧闷不吭声的要拖着她往外走。
门口站了不少人,还有宿管阿姨,正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
陈聪身子一侧挡在他面前,指着他,阴狠道:“你给我把人放了,你他妈把田继磊祸害成那样,现在还有脸来我们这?你要有点人性现在就该跪着滚出去。”
衬着那颇有分量的身材,这些话高声说出来的时候还真挺有气势。
李牧不为所动,安静的站了几秒后,猛地抬腿踹向一旁的桌子。
东西立马散了一地,包括陈聪的电脑。
陈聪愣了下,随即大骂的着扑上来。
可能真的是虚胖,李牧轻轻一挡就卸了她的力道,拽着葛戈快速走了出去。
楼道里都是人,自动分散在两旁,目送着他们走出寝室楼。
太阳正好,风很大,葛戈没穿外套,吹在身上一阵打颤。
脚踝的疼痛覆盖了手腕上的束缚感,葛戈脸有些白,身上开始出冷汗。
李牧脚步很急,步伐越来越快,葛戈跟不上摔了下去。
行进的动作终于停了。
手掌破皮,带出血丝,沾了沙砾。
她低头吹了吹,然后冷冷的看向李牧,“你这闹的是哪一出?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李牧扫了眼她的手,又一把拽住她,“出事了,你跟我走。”
声音像被硬挤出来似得,干涩低沉,还透着一股绝望。
朝着校门口的方向,半路还碰到了外出回来的田继磊,她看着他们的目光就跟见鬼了一样。
可是完全没时间解释。
校外停着一辆车,黑色发亮的车身,蛰伏在一角,不是本市的牌照。
李牧将她带到后座,开门直接塞了进去,随后快速转身疯了一般的朝另外一个方向狂奔。
葛戈盯着李牧的身影消失,才收回视线。
旁边坐着西装革履的席慕礼,又是很久未见,这人的每一次出场都让人措手不及。
他命令,“开车。”
车子迅速滑出去,涌入街道。
狭小封闭的空间内寂静的令人难受,空气的流动似乎都缓慢了下来。
葛戈双手撑着座椅,脚踝上的疼痛继续着,身体不自然的僵硬。
盯着自己的膝盖,她开口:“你们这又是做什么?”
过去很久,席慕礼才淡淡开口:“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变得更低沉,更具磁性。
“每次见你都是不愉快的事,这真是让人觉得郁闷。”
葛戈侧头看他,席慕礼双腿交叠,一手随意的搭在一旁,一手轻轻撑着额角,目光投在窗外,淡漠冰冷。
她说:“既然不愉快何必找我,自虐吗?”
“嗯,生活太顺风顺水,总得找点事做。”他轻声道:“总想放过你,可事总不如人愿。”
对他这一变态想法葛戈无法理解。
她垂头,开始思考他的话,又出事了?这次又是什么?
葛戈烦闷的吐出口气,转向窗外,目光扫过倒车镜,随后顿住了。
很熟悉的眉眼,对方也正看着她,表情有些僵硬,几秒后,先一步转开了视线。
居然是陈彤!
葛戈依旧盯着镜子里陈彤木然的侧脸,有些无法接受她在这里的事实,为什么这个点她会坐在席慕礼的车上?
三小时后,车子驶进了生活多年的城市,葛戈看着外面渐渐熟悉的景物,有种逃不开的无力感。
目的地是医院,出事的依旧是席美佳。
下了车,葛戈步伐缓慢的跟着他们朝里走。
一路上她想过很多自己即将面对的场景,但眼前的结果还是让自己愣住了。
席美佳死了,死于自杀,是活生生把自己勒死的。
她躺在床上,身上蒙着白布。
席慕礼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没什么表情,更不见悲伤。
靠南的病房,太阳还没落尽,霞光从窗外漏进来,好像费力的传递着生机。
过了很久,他才有动作,倾身拉开了白布。
席美佳穿着一身连衣裙,变很瘦,原本就不胖,现在更是瘦骨嶙峋,闭着眼,看着就跟睡着了没区别。
席慕礼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捏了捏她的手,随后又坐了回去。
走廊里阴暗很多,灯还没亮。
葛戈和陈彤面对面靠墙站着。
两人平时联系不多,但并没有断了交往。
对面的人穿着一身粉色职业套装,剪短了头发,看着很干练,也很陌生。
“你没上学?”葛戈率先开口问。
她点头。
“怎么跟他扯上关系的?”
“我在席总底下工作。”陈彤动了动身体,低头看地面,“我爸生病了,我需要钱,席总又帮了我一把。”
“你没跟我说过。”
“你对他有偏见,所以我没告诉你。”
葛戈呆了下,随后皱起眉,“偏见?”
“不管你跟他关系如何,至少他对我有恩,他对我是好的。”陈彤吐了口气,“我很感激他,现在只想好好工作回报他。”
陈彤看着别处,表现的宛如犯了错的孩子,又仿佛难以面对葛戈。
天又暗了些,灯亮了。
明晃晃的走廊里,葛戈看着对面往日最好的朋友,那些年的点滴清晰的恍若昨日。
是气愤的,也有难过,还有失望,但是也就几秒的时间,突然想开了。
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时间的长河里,能留下的所剩无几。
葛戈沉默下来,他们都在成长,成长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本就是巨大的,没理由要求别人永远停在原地。
她也没资格。
李牧很快也到了,他的状态很不好,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好像生了场大病。
他进了病房后没多久席慕礼走了出来。
宽肩窄腰,高海拔,身材堪比模特。
他缓步径自走到葛戈面前,垂眸看她,“有什么想说的?”
葛戈顿了几秒,“节哀。”
“嗯。”席慕礼点头,“还有呢?”
“这跟我无关。”
她贴墙站着,视线落在别处,抗拒姿态明显。
“跟你无关。”席慕礼低低重复,“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你告诉我跟你无关?”
“葛戈。”沉沉的声线回荡在耳畔,“我知道你理性,没想到还薄情。真的只有在面对姜亦的时候才会不一样啊。”
镜片下的目光不再清明,少了锐利,透出些许脆弱。
还是悲伤的,只是被刻意掩盖了。
“不要纠结这些没意义的,你还是去休息吧。”
葛戈说完往旁边走。
被拦下了,席慕礼将她困在墙壁和自己之间,微微俯身凑近,呼吸吐在她耳侧,声音格外隐忍。
“这个当下你告诉我这些是没意义的?美佳死了,你能理解死亡吗?”
他猛地挥拳往墙上一砸,“你告诉我是没意义的?”
陈彤有些着急的上前,“席总,您。。。。。。”
“你滚!”席慕礼盯着葛戈的侧脸,“最近几天你不要上班了。”
措辞严厉,且毫不留情。
陈彤顿时满脸难堪,快速看了葛戈一眼,在席慕礼彻底发火前转身离开。
这一层的走廊都没什么人,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彻底消失,四周寂静下来。
两人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很久,席慕礼站直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