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庶妃-第4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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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谓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他一生不惧任何风雨,却独独害怕她眼中没有自己的影子。他宁可抬头的时候只能看见她的背影,他宁愿在她转身的瞬间抬头捕捉那一瞬的芬芳盎然。然后,将那一缕芬香一寸寸留存心底,刻入骨髓之中。也不愿在怀着满腔热情,抬头时却看见她冰冷漠然的目光。那会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剑,刺碎他的心脏。
疼痛,无法呼吸的疼痛,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承受。
所以,他只能逃避。
然后在逃避中自欺欺人。
曾经,她的眼眸中也倒映过自己的影子。虽然,很短很短,然而足够他铭记一生。
国师又笑了笑,“世子痴情痴性,那女子也算荣幸。”
荣幸吗?凤倾玥在心里问自己,这一刻他很想抬头看对面那女子是何反应?他知道,凭她的聪慧,自然听得出他口中之人是她。到得此时,他已经顾及不到阿璃听到这番话后会如何,也顾不得去关注身边那些异样的目光。他只知道,此生已然错过太多。哪怕是最后一刻,就让他任性一次吧。过了今天,他还是那个人前笑若春风却又无人入得他眼的王府世子。
从此这跌宕人生,这繁华人世,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独徘徊。再微笑的去面对,那些永远无法改变的黑暗结局。
当初既然那般选择,就注定会失去很多。那些本不应该加注在他身上却也无法推卸的责任和使命,那些流光的年月,那些原本应该有却被他因成全而自私放弃的生命救赎。
罢了,这一生,就这样吧。
他微微闭眼,面上笑意如水。
国师又忽而话音一转,这次带上了几分认真。
“本座曾听闻世子与贵国馨怡公主青梅竹马,曾经还因馨怡公主伤情十年,未曾踏出王府?后来好不容易馨怡公主回京了,却不想阴差阳错,佳人另嫁他人。却不想世子如此情深意重,至今念念不忘。”
她此言落下,大殿中的人俱是一愣。这才想起来以前凤倾玥和郑馨怡之间的传闻,又想起孝仁帝之前为洛王进京举办的宫宴上,太后曾有意给凤倾玥和郑馨怡赐婚。却不想凤倾玥因大皇子之故而婉拒,后来郑馨怡又不守妇道和荣亲王长子凤倾翔私通。
当然,这件事虽然被太后下了禁令不许传出去。但是皇宫中哪有什么秘密可言?而且那天晚上那么多人,这等大事,早就私下里传开了。不过碍于皇家颜面,无人敢挑衅而已。
为了遮掩丑事,太后将郑馨怡赐婚于凤倾翔,却不想还未大婚就身死。原本以为如此水性杨花的女子,凤倾玥纵然心有所恋,如今也该淡忘了才是。是以刚才他说起‘独一无二’的时候,竟然没有人想到郑馨怡身上。
此刻听国师所言,莫非凤倾玥还对郑馨怡念念不忘?
凤倾玥也似乎怔了一下,秋明月以为他会默认,却不想他温雅而又坚定道:“国师误会了。馨怡公主乃是六皇叔长媳,兄弟妻不可戏的道理,晚辈还是懂得的。”
呼——
多少闺秀都轻轻吐出一口气。
“哦,是吗?”国师也象征性的意外了一下,而后又笑意盈盈道:“原来是本座误会了,世子莫怪。”
她举杯,对着凤倾玥遥遥一敬,而后话音一转,多了几分认真。
“世子痛失所爱,心中伤怀无可厚非。然而家族延续,子嗣传承,乃尔辈之责,世子可别沉浸过往伤痛而忘却此身。”
孝仁帝忽然眯了眯眼,眼底乍现一道冷光。他巴不得镇南王从此绝后才好,为此不惜算计多年。这个西戎国师倒好,先是纵容自家公主口出妄言,如今更是干涉到大昭一个亲王世子的婚事。这西戎的国师,管得也太宽了些。
不能这么下去,凭他多年帝王生涯历经多少刀锋剑雨多少厮杀沉淀出精湛的目光,也看不透这个国师。所以,不能让她掌控了先机。
刚准备开口,却不防身边一直静默的皇后淡淡笑了笑。
“国师说的是,只是年轻人嘛,少年轻狂为情所苦很正常。本宫这个侄儿什么都好,就是一根筋,一旦认定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姐姐和姐夫虽然心焦,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由着他去。说不定过个一年半载,他自己就想通了呢?”
她笑意温婉,语气也带着笑意,对上国师的眼睛也并没有任何的畏惧或者逃避,一国之母的威仪和高贵体现得淋漓尽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固然可靠,但婚姻之事,若能两情相悦,如璃儿和明月那般,岂非更加皆大欢喜?听国师方才之言,也是性情之人。毕竟,谁都有年轻的时候。”
她说到此,眼神里慢慢的浸润了一丝感慨。
“国师大才,想必也是懂得这‘情’之一字的。不可求,便不可得。求,也不一定得。国师认为,本宫说得对吗?”
第七十四章 羞辱公主,爱之真谛
8
话音落下,殿内又是一阵寂静。
秋明月扬眉,觉得皇后说话真的很有水平,一番话可是寓意深厚啊。既委婉的阻止了国师对凤倾玥的步步紧逼,又暗示了端木清自己和凤倾玥夫妻情深恩爱不悔,让她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
端木清显然也听出了皇后的言外之意,脸色更是沉入死水,目光清凌凌的盯着秋明月,仿佛要从她脸上挖出一个洞来。
秋明月没心思理会她,只是听出皇后的语气里有几分怅惘和怀念,大抵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少女情怀,最后又无奈入这深宫重围,心里说不出的悲凉和落寞。
不可求,不可得。求,也未必得。
皇后当年想必也是渗透了这个道理,所以才义无反顾的进了宫吧。
孝仁帝眯了眯眼,看了眼皇后,神色有些冷,又有些恍惚。
秋明月看向镇南王夫妇,见二人一个沉默一个低头黯然。许多年前的纠葛,像埋在迷雾后的湖泊,泛着皑皑白雾。今日被皇后这番话撩起了心湖的波澜,再也无法平静。
国师也沉默了,戴着面具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此刻她浑身上下笼罩着似冷似寒的雾气,如水中望月镜中观花,轻轻一触便破碎成冰。
良久,她忽然笑了。
“皇后金玉良言,本座今日算是受教了。”
皇后恍惚也只是刹那,很快就恢复了从容。
“国师谬赞。”
长期处在上位的人,言行举止都有特定的意义,随便一句话,看似平常,实则博大精深。两国出于上位阶层的人,短短几句对话,自然也是意味深长。
国师转过眼,低头看着杯中薄酒,声音似带着几分笑意。
“本座原本还想着,镇南王世子如今还未娶妻,大抵是眼光太高,在大昭寻不到心中所想之人。我西戎女子个个美丽奔放,才貌双全则不在少数。如世子这般出尘之人,应是无数女儿梦中良婿。不想世子如此对昔日恋人如此情深意重,本座倒是小人了,世子莫怪。本座自饮一杯,当做赔礼。”
她伸出手,手上也戴着黑色的手套,看不出肌肤纹理,看不出瘦弱大小,也断绝了他人从骨骼当中辨别男女的信息。
秋明月扬眉,她还真是小心翼翼。不过这话说得那才叫一个绝呢,明明是暗讽大昭女子个个不堪大才,都是一群花瓶,不若西戎女子豪放。激起了众怒以后,却又适时的表达一番歉意。堂堂西戎国师,在西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给凤倾玥陪酒道歉,可谓是给了他万分面子。就连孝仁帝,也没有得到这个殊荣。
三国皇族在此,又是太后寿宴,西戎国师这番话,这番举动,无意于在给孝仁帝添堵。
孝仁帝脸色果然沉了下来,看向镇南王府那一桌,眼底晃过明显的杀意。
皇后面色一冷,忽然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这个雍容华贵的一国之母,这个一直都从容不迫波澜不惊的皇后,突如其来的举动,倒真是让人意外而震惊。
只见她站起来,却又突然微微一笑。
“国师言重了。玥儿性子内敛,不善表达。我大昭秉承女子以德为美,兼并德容工言,视为女子典范。当然,比起西戎,大抵是要温柔而温驯一些,却也不乏才貌双全之辈。”
她一笑,声音忽然提高。
“久闻西戎大多贵族女子自幼习武,不太演习书中之赋,是以性格稍微豪爽一些。与我大昭女子虽然背道而驰,却也是各有千秋。”
她又瞥了眼端木清,脸上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让西戎人个个脸色由白到青由青到黑又由黑到红,像个调色盘一样不断变换。
“方才见五公主,本宫这才知晓什么叫做英姿飒爽。想必西戎女子,也都以五公主之风姿为榜样。嗯,确实独特。”
端木清眼睛睁大,即便是再蠢也听出皇后这话是明褒实贬。不就是说端木清跋扈张扬没有女子之德,反而行止张狂纨绔不羁。一国公主如是,西戎其他女子呢?岂非以她为首?
国师方才一番话贬低了大昭女子以柔为美不堪重用,皇后立即就反唇相讥说她西戎女子粗鲁不懂温柔,且个个只会舞刀弄枪不懂斯文,哪里有女子该有的温柔之美?亏得国师还好意思拿出来攀比,只一个西戎五公主,就足够在这一刻使西戎皇室颜面无存。
西戎那些官员个个脸色很难看,既恨这皇后嘴皮子功夫实在恶毒,又恨自国公主傲慢无礼丢进西戎脸面。
国师倒还算从容镇定,她看着皇后,眼神眯了眯。
皇后却又高举酒杯,对着西戎国师道:“国师一番好意,玥儿自是不敢拒绝。只不过那孩子的确有些心高气傲了些,大昭女子多柔弱,西戎女子又多洒脱,只怕都不是他所喜。既然玥儿心中曾有一独一无二的佳人,只怕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女子能盖得过他心目中的‘举世无双’。倒是浪费了国师一片良苦用心,本宫代为赔罪。”
她也不理会国师,衣袖掩面,径自仰头喝下杯中清酒。
底下大臣目光惊愕,而后又齐齐赞赏。如此义薄云天又不失皇后风范之人,才担得起一国之母,才配统御六宫。
凤倾玥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
秋明月眯了眯眼,看着皇后,觉得这个女人她越来越看不透了。凤倾璃紧绷着脸,神色复杂。
孝仁帝看了眼面带笑容的皇后,再次陷入了沉思。倒是太后,对皇后的举动很是满意。底下的后宫妃嫔,也沉默着不说话,对皇后的敬畏又多了一分。
半晌国师才幽幽一笑,“久闻皇后年轻之时也是一奇女子,不但才貌上乘,且文武双全,本座一直久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一见,才知道传言不虚。”她手指微动,举杯仰头喝下。
皇后坐下,国师摇晃着空空的酒杯,语气不无叹息。
“本来本座看镇南王世子气质不俗,又风流俊逸。敝国五公主虽然有些骄纵了些,但到底心性纯良,在我西戎也是才貌双全的佳人。她和世子一文一武,一静一动,郎才女貌,倒是极为相配。不过既然世子心有所属,本座也不好强求。”她满不在乎一笑,“只怪敝国公主没有这个福气了…”
“国师——”
端木清忍不住尖叫。
凤倾玥抬头,凤倾璃眼眸一缩,满座皆惊。
端木清抢夫纯属胡闹之举,大可不必理会。然而如果是国师说出来要为端木清在大昭招驸马的话,那就是另一重意思了。
联姻!
在此之前,大昭并没有收到西戎皇要与大昭联姻的消息。不管西戎有没有那个意思,此时由这位连西戎皇都礼让三分的国师口中说出来,便是先斩后奏,传到西戎也既成事实了。
本来两国联姻也不算多惊世骇俗,关键是,今日联姻的对象,原本不应该是轩辕么?
到得此时,众人总算想起来还有个轩辕逸最初求娶荣亲王世子妃一事。不由得,许多人都将目光纷纷投到了轩辕逸身上。
自从西戎国师踏入昭阳殿,轩辕逸就没有说话,好似忘记了之前自己的求婚一般。此刻见众人都看着他,他不慌不忙的放下酒杯,脸上笑意不变。
“陛下,方才在下所言句句真诚,不知陛下考虑的如何?”
他眼神一闪,身后自有官员奉上黄卷。
“这是父皇亲笔写下的求亲文书,上面明确注明。轩辕和大昭和亲,从此愿和平共处,互不侵犯。”
李公公在孝仁帝的示意下走下来,正欲将那文书接过。凤倾璃双目一寒,无形的杀气酝酿在眼底。他手指捏着酒杯,就要出手毁去那份文书。西戎国师却突然又笑了起来,“方才本座不在,不知轩辕大皇子求娶何人?可否说来听听?”
李公公有些为难,伸出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底下的大臣倒是看出些门道,莫非皇上真的打算让荣亲王世子和亲于轩辕不成?否则就该拒绝轩辕逸的求婚文书才是。一时之间,人人面色都有些异样,却同时保持沉默不语。
秋府的人显然都有些担忧和焦急,尤其是大老爷和沈氏,恨不得抽轩辕逸两个大耳刮子。
端木清忽而笑了起来,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