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孽-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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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找过养母程秀英一次,程秀英老了许多,才从教堂里出来。安妮看着她脸上有泪痕,恍恍惚惚地问:“上帝赦免你的罪了吗?”
程秀英脸上出现害怕,但泪水如泉涌,泣不成声。她这样在自己面前哭,惹得旁人都以为安妮欺负了这个老妇人,甚至有人上前来询问,意欲保护程秀英。安妮瞧这情形,忽然就笑了:“你看,到了这时候,她们都认为我才是那个坏人。”
程秀英哭得更厉害,瘫软在地。路人扶起她,安慰着她,也骂着安妮,说她没有良心,欺负一个老年人。
安妮后退几步,看着教堂顶上的十字架,忍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化作泪水落下。十几年的青春就这么流逝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却在监狱里度过,即便出了那座牢笼,心也很沉重。如果真有神明,那么她可不可以问一句,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她转身,欲走。程秀英却从地上爬起来,喊住她,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本日记交到她手上。安妮瞧着这日记,被尘封的记忆猛然打开。
“这是你母亲的日记,我一直保留着。又又,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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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过日记,没有原谅程秀英,却也没去恨她。安妮捧着日记在怀里,坐上正好开来的公车。燕城的阳光正好,暖暖地包围着她,安妮呼出一口长气,打开那日记。
1981年,11月25日,大雪。
他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又又,我说,这名字不适合女孩子。他却很坚持,说,又又叫起来很好听,两个又字就是双了,成双成对得多好。我说,那不如直接叫双好了,他却摇头,温和地笑起来,说,我是想要两个孩子,所以一个孩子一个又吧。我笑他犯傻,他却怜爱地抱起女儿,冲着我笑,说会好好照顾我跟孩子,一辈子都照顾着我们。
1982年,7月3日,晴。
又又生病了,我很着急,打电话给他,可他却总挂我电话。我真的很生气,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这一年来都好像忙得不可开交,是不是厌倦了我们母女?
1982年,除夕,
老宅来人了,我抱着又又想躲起来却还是被找出来了。没想到,妈会亲自来这儿,她凌厉地看着我怀里的孩子,冷笑着问,除夕了,怎么没见他?我说他一会儿就回来。妈点点头,说,陪我一起等。我知道妈是故意这样,因为她很笃定,知道他今天不会回来。其实,他已经好久没有回来过了。我突然觉得疲累,和妈摊牌,说他不会回来。妈没有笑我,只说,和我回去。我没有答应,妈被我气走了。
1983年,3月9日,初春。
他喝醉了回来,看到我在喂女儿吃饭,突然就朝我跪下来。我很惶恐,他抱着我说对不起我,我哭了,心里并不怪他。
1983年,9月7日,阴。
他工作越来越不顺利,我说我可以帮他。但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也只说自己是个做生意的,跟几个朋友一起合作的,所以也从没带我去他的公司看过。他拒绝了我的帮助,说自己可以解决,但我知道,他越来越不爱笑了,每天都阴沉着脸,有些可怕。
1984年,5月5日,晴。
原来我一直都活在欺骗之下,他骗我,原来他是警察,他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通过我来接触老宅,寻找老宅一切犯罪的证据。我觉得难过,想要离开,他却将我锁在屋子里,不许我走。我恨他。
1985年,8月3日,雷阵雨。
妈将我接回老宅,又又还很懵懂无知地问我,为什么不要爸爸了。我只能抱着她哭,说,是爸爸不要我们了。妈开始出手,一点一点反击那些警察,却不给我知道外界的情况。我终日只能在老宅里混沌过日。
1986年,2月2日,阴。
他疯了,被妈和他的上司逼疯了。我的兄弟姐妹全都被警察抓走了,我的又又还在熟睡中,我却被戴上冰冷的手铐。妈在老宅门口,浑身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我们被那群警察带走。二哥突然反抗,抢走了警察的枪,打死了一个警察,可警察立刻就反击,什么也不管也不看,直接拿机关枪扫射,顷刻间,我的兄弟姐妹都惨死,唯独剩下我。我回身看着妈,她昏倒在地。
枪声惊醒了又又,她哭着跑出来,朝我奔来。我想要再抱她一次,可是她却被那个叫唐枫的警察抱住了。唐枫就是他的上司,我警告唐枫,放开又又。他却对我说,他会收养又又。我哭得歇斯底里,痛恨这人面兽心的禽兽!
1987年,4月9日,晴。
今天,我终于可以解脱了,我不用再受唐枫的迫害与侮辱。这是我写的最后一篇日志,如果有谁能看到,请帮我告诉我女儿一声,妈妈对不起她,妈妈没能坚持到最后,没能等到跟她见面的那一天,但是妈妈永远爱她,永远。
日记本里还夹着几张照片,是安妮的裸,照,曾经她被养父逼迫而照的。她抱着日记,身子禁不住发抖,到最后终于放声大哭,将车上的人都吓坏了。她知道唐枫对她母亲做过什么,她在十八岁的时候看到过这本日记,那其中有记载过,可那些记载的日记都被撕掉了。
也许是唐枫撕了,也许是程秀英撕了。不管是谁,她都无法用这日记去做证据,将那个人面兽心的警察从国家公墓里揪出来,也无法让世人知道这个警察的真面目。
她哭得太久,太累,以至于公车停在一边,车上的人都下去了都不知道。隐约有脚步声朝她而来,温润好听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哭什么呢?傻丫头。”
她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来人,是卫伦,正低眉瞧着自己。她突然扑进他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哭闹,哭也不解气,非要咬住他的肩膀。他却一声也不吭,还鼓励她再用劲,安妮听了这话,扑哧一笑。
她说:“你脑子有问题。”
“不碍事,说明我跟你很配。”
“好啊,你拐着弯骂我!”她伸手掐他,他便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到怀里,用素来好听的声音告诉她:“我们一起忘掉过去,平平凡凡地过日子,好不好?”
她嗤之以鼻:“你不是失忆了吗?”
他做出很为难的表情,然后说:“最近开始想起了一点,嗯...比方...”他故意停住。
“比方什么?”安妮好奇的问。
他便说:“比方我想起,其实你在床上很狂野的...”
安妮冷飕飕地看过去,卫伦嘿嘿讪笑,她便抬手要给他一拳,他急忙抱住她,做出很亲密的样子给公车外一群围观的人看。他凑到她耳边说:“这么多人呢,就别凶了,注意形象哈...”
她这时才注意到外面的情形,羞得无处可躲,只能往他怀里钻。
他说:“卫冬在家等我们呢,回去吧。”
她说:“是安冬...”
他拉着她下车,上了自己那辆拉风的跑车上,然后才说:“卫冬好听些...”
“安冬...”
“卫冬...”
“安冬...”
“卫冬...”
“卫冬...”
“好!就是卫冬了!”卫伦见她终于被自己饶进去了,快意地笑起来。她侧头看着他,俊朗的男人,她忽然笑了,说:“回家之前咱先领个证吧。”
卫伦愣愣地看着她,转而就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安妮跟卫伦的结局,最后在一起了,结局很平凡,平凡就是美好~然后其他人物的结局,会有番外~~~)
55
55、广延(一) 。。。
他从飞机上下来,专用司机载着他上了高速,即便燕城已经飘雪,这西南疆还是温和的天气。他素来喜欢温和,一如他的脾性,总给人安全感。正想着,司机打断了他的思绪,对他说:“广先生,您不在西南疆的这些日子里,老宅可闹翻腾了。”
“哦?怎么回事?”他好奇。
“嘿,还不是南南少爷跟卫冬少爷吗!这俩小祖宗,相差了这么多岁还能打起来,而且这一打还连带着家里人遭罪。南南少爷自小就唯我独尊,可卫冬少爷更狠,跟个霸王似的,活像当年的卫先生!”
司机话还没说完,广延就笑了,说:“这叫什么人养什么东西。”
“呵呵,话是这么说,可卫冬少爷是真狠了。那天,南南少爷不知怎么得罪了卫冬少爷,就见卫冬少爷忽然掏出一把枪对准南南少爷。广先生,不是我夸大其词啊,那枪可是真枪啊!卫冬少爷还这么说‘你他妈地再敢欺负我,老子一枪崩了你!’”司机学着那口气,可学不像,但广延已能想象到。
“后来怎么样了?”广延问。
司机却笑了,说:“能怎么样啊!给他妈治了,连带着卫先生也被安小姐给罚跪搓衣板了。嘿嘿,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这俩霸王遇到安小姐就怂了。”
广延但笑不语。司机见状,忽然提起来:“广先生,您也别怪我多嘴,您瞧您都过四十的人了,怎么还不成个家呢?”
广延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敛,大约是表情过于严肃了,才将司机弄得一慌,便不再多话了。司机打了个方向盘,车子向右拐,朝西南疆的方向而去。这时,广延对司机说道:“你跟在我身边也该有小二十年了吧?”
“是的,有这么久了。”司机有些紧张,怕自己方才说错了话,会导致广延开除自己。但转而又打消这念头,毕竟广延一直都是有情有义的人。
“那当年老宅的事儿,你多少也该听过一些,对吧?”广延问他,眼神有些飘渺。
司机明白他指的是哪件事,可他没敢搭话。
广延便笑了,指着自己的心说道:“这里只留了一个位置,已经住人了,本来我跟她可以在一起的,可后来被奶奶给拆散了。我也曾怨过,也曾走错过路,到了现在这把年纪,早已把情啊爱啊的看淡了。其实,守着这么一群家人,看着他们平平安安就足够了。”
司机被他这番话打动了,忙附和着:“广先生是好人,好人。”
他却扬起唇角,是对自己的不屑与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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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说话间,却没注意前方一辆飞速而来的大卡,那大卡像脱轨的火车一样,撞过护栏猛然就朝广延的车子撞来。司机急忙打转盘、刹车减速,可到底没有避开那大卡。瞬间,大卡将车子撞出几米远,而大卡翻倒在路面上,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场交通意外,仅仅发生在几秒之间。
车上的司机早已昏迷,广延还有些意识,他欲下车,却发现一动身子就肺部就疼痛。他低眉,瞧见一根钢管插进自己的肺部,瞬时,呼吸困难,疼痛难捱。
活了四十几年,他清楚的知道,肺部穿刺的后果只能慢慢地等死。他苦笑,果然是有报应的,对吗?可是临死之前,他想再与她说一回话,哪怕光听她骂自己也好。至少,可以瞑目。
他用尽全力,忍着疼痛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沾染鲜血的手指按下熟悉的号码,胳膊再慢慢举起,将电话对准耳朵。嘟嘟几声后,那头传来极不耐烦的声音:“干什么?”
“三儿…”他轻轻唤她,可带来的却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三姐先是一愣,转而就叫嚣起来:“您别喊我三儿啊,我可受不起您这声喊,跟喊小三似的,您可别把我名声给玷污了!”
“呵呵…”他笑,忍着疼痛,说:“我只想听你说话…”
三姐终于意识到他的不对劲,不由得问:“你怎么了?在哪里?”
广延看着车窗外的天空,笑着说:“在西南疆呢,今儿天气很好,天空也很清澈,好久都没见过了…”
三姐很是疑惑,问:“你说话怎么这么喘?你不会一边ML一边给我电话吧?”
广延笑,很亲昵的语态:“瞎说...”
她怔仲,直到电话里传来他更猛烈的喘息声,这才回神,急忙问道:“你到底在哪里?到底怎么了?”
他忍不住疼痛,微微哼了一声,却带来了更大的疼痛,抓住电话的手开始颤抖。他拼命想要握紧电话,害怕电话掉下去,他再没有力气去捡。于是他按下免提,力气也随之丧失,电话掉落在一旁。
喇叭传来呼啦的声音,顺势带来了她哽咽的话语:“你不会...要死了吧?”
他弯起唇角,调整呼吸,告诉她:“大概是吧。”
她吃惊,心跳声在耳边震动,脑袋嗡嗡一片,身体的感知都消失殆尽,可偏偏还要说:“你骗我...骗了我那么多次,这次别想骗我...”
话音刚落,那边传来救护车鸣笛的声音,有人在那边大喊:“快!快!这里两个伤者,其中一个比较危险!快抬担架来!”
有人在敲车窗玻璃,有人在问:“有知觉吗?有吗?”
还有人在说:“这里XX电视台,XX记者为您带来报导,在西南疆XX高速路段,一辆大型卡车撞翻一辆私家车后,卡车翻到,而私家车上的两名伤者,前方的司机昏迷不醒,坐在后座的肺部刺穿,生命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