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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金闺玉计-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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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云子桑但听不语,他进而道:“再则说,这扶桑之事,经了各司之手,虽未最终定夺,却也不能轻率了之,否则,下官实在不好交差。”
    云子桑一直听着,白纱下淳厚通透的目光,定定落在手中茶杯上,眸光捉摸不透,待卢东阳说完,她方低低一句:“没有时间了。”
    声音清淡无情,还带着几分几不可见的惋惜。
    这是何意?卢东阳皱了皱眉,疑惑地看向她。
    云子桑放下茶杯,平静的回视着卢东阳,沙哑的声音,有些微冷的道:“十载光阴,等他出来,当真是黄花菜都凉了。我没时间等他出来,也没时间等你寻找契机。”
    “既如此,那便让他消失吧。”沙哑低吟,落地即散,云子桑的目光,通透的有些锐利,她看向卢东阳,清楚说道:“轻刑你不好量,重刑总好判吧?扶桑伪造官文,恶意扰乱市场,掠夺钱财物资,条条件件,都不可饶恕,判个死刑,尽快执行,合情合理合法,未有不妥。”
    这话……是这么个意思,但又似乎,不是这么个目的?
    卢东阳皱眉,他看不清云子桑的表情,但能从话语中,听出她的迫切。
    能让一向镇定自若的云仙子如此急迫的,定然是那位了。
    卢东阳心中亦不安了起来,他不由躬身,迟疑地道:“主上……可是不满了?”
    幂篱下的视线,下意识扫视了四周一圈,云子桑平缓的声音里,含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满,她低声道:“难道不应该吗?粮案被识破,又被疫症拖累,本想借一把舶来之风,却又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如今不止一事无成,还搭上了神算子的声誉,莫说主上不满,便是你我二人,自己可有脸面?”
    卢东阳垂下他那颗骄傲的头颅,深深俯首,使劲儿咽了几口气,方涩声道:“是属下无能。”
    “非是你我无能,而是这一次,遇上了劲敌。”云子桑淡淡的说着,仿佛这是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她丰腴的指腹轻压在茶杯肚上,下意识的摩擦了两下,目光有些怔怔的。
    此言,卢东阳深以为然,他鹰眸中目光狠辣,冷声说道:“自从在金铭遇到那个叫田蜜的小姑娘,此后诸事,事事不顺,她就如同天生的克星般,专跟我们过不去。”
    “是啊。”白纱下的目光幽深起来,云子桑缓缓握紧住茶杯,低声道:“我见她大放光彩,还曾有爱才之心,想着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今日的成就,实属不易,甚至,还想将她捧得高高的,越高越好。”
    “可若她的高,是以我的低为代价,那便不同了。”云子桑徐徐说着,音调越是平静,反而越有股杀伐之气。
    她扣住茶杯的手缓慢移动着,最终静靠在案几边上,那沙哑的声音,无波无澜的道:“我本不想多生事端,但她今日,却步步紧逼,几言几语,便打破了我多年经营出的神话。”
    “卢大人。”云子桑沉寂如死水的眸子,动也不动的看着卢东阳,哑声道:“我也想让她尝尝这种滋味,苦心经营,一夕破碎。”
    音落,手松,只闻得“嘭”的一声,上好的瓷杯坠落在地,四分五裂,茶渍横流。
    茶水染了鞋面,卢东阳并未在意,他素来肃穆庄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硬的笑容,深深俯身道:“诺。”
    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他早就说过,那个小姑娘,留不得。
    田蜜感觉很糟心,特别的糟心,本是诚心和徐师一起前往税务司商议舶来事宜,但到了税务司议厅,见着不止一点不配合,还专门抬扛找茬的柳长青,她就心塞了,心塞的满满的。
    “柳长青一大把年纪了,还跟我这种小丫头较劲儿,有意思吗?”田蜜趴在棋盘上,看着对面一脸闲适的某人,噘嘴道:“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些年,还这么拎不清,我也真是无言以对了。”
    对面那人一双漆黑的眸子静静看着面前书卷,执笔蘸墨,字迹行云流水般铺成开来,他听着那软软脆脆的抱怨,未有不耐,淡红的唇角扬起轻微的弧度,眸光温软,却并未移动分毫,轻声应道:“柳长青为人刻板,奉魏老为师后,便容不下行内他人,他不配合,也是意料之中。”
    待毛笔吸满了墨,他又边写边道:“不是还有徐师在吗?既如此,你便与徐师商定好了,由徐师去与官府交涉,有督审司从旁监察着,他即便心中不愿,也莫可奈何。”
    也是,税务司向来满忌惮督审司的,两司相看两厌,却又不得不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田蜜点点头,将思绪拉回,她看着恬静誊书的乔宣,长而卷翘的睫毛轻垂,静默了片刻,清脆的声音,轻轻的道:“乔宣,你这么急着给我抄书,可是因为……”
    她顿了顿,低声道:“抄不了几次了。”
    说完,她下颚往交叠的双臂间拱了拱,巴掌大的脸,有一小半都窝在双臂间,只露出一双琥珀般莹润的眼眸,如小鹿般湿漉漉的看着乔宣。
    乔宣流畅的动作顿了一顿,他看着蜷缩在棋案上的娇小身影,对上那双明明想回避,却又固执地眨也不眨看着他的眼睛,心莫名的软了下,温声道:“也不是。只是,可能无法再像现在这般,有许许多多的时间,可以随时为你抄书了。”
    他漆黑眼眸中,仍旧有浅淡的光,眉眼温软,整张脸舒缓而安然,从容续道:“也是时候了。”
    笑容轻浅,声音舒缓而绵长,未有惆怅,未有不舍,仿佛这只是个驿站,来去皆无需挂怀。L

☆、第一百七十九章 阿潜受伤

大而澄澈的眼里有薄而莹亮的光,田蜜缓缓眨了眨有些温热的眸子,静了许久,方微笑着点点头。
    其实阿潜造访,她就知道,乔宣安于此处的时间,不长了。
    阿潜虽未大张旗鼓的宣扬,但他如何想,如何做,都不可预料。乔宣虽有个正大光明的身份,但那身份,却并不讨青州诸人的喜欢,甚至,还隐隐对立。
    乔宣呆在他们家,从一开始便是有风险的,现在既然已经暴露了,那便没有再继续隐藏的必要了,否则,对谁都没好处,不是吗?
    各归各位,是最明智的选择,他们都很清楚。
    只不过,离开之后,就如同他不能再随时为她誊书一般,他也不能同她一起做许多事了,吃饭、聊天、坐房顶……甚至,他都未必,会认她。
    浓密如蝶翼的睫毛缓缓煽着,莹亮的目光有些发怔,她肉乎的脸颊被双臂挤成一团,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她抿了抿肉乎的嘴唇,一派老成的叹了口气,想到,离别总是让人伤感。
    正多愁善感着,感觉有东西在眼前晃来晃去,田蜜定了定神,见面前摊开一只熟悉的大掌,掌心里,有一物静立。
    小小的人儿坐在大大的掌心,嘴角夸张地大咧着,歪着脑袋,一派天真的看着面前的人,笑得十分喜庆。
    唇角随之扯了扯,田蜜忍不住笑了,她伸手小心的接过来,仔细收好。
    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子,转移了话题。噘嘴道:“说起来,迄今为止,城外都没有消息传来,今早问林当家的,总觉得他笑得有些贼。”
    林微雅要是知道她从贼这个词来形容矜贵无比的他,估计能不顾形象的追杀她千万里远。
    唔,当然。抛去这个。这个话题,似乎也并不能让人愉悦……
    “也该快了吧,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了。无论好坏,都该有消息传来了。”乔宣漆黑的眸子里有几分浅淡的光,他看着远处,正想开口说点什么。便听厨房里传来谭氏的呼喊:“吃饭了。”
    “好。”田蜜匆忙收起糖人,一蹦而起。飞快向厨房跑去。
    跑得比兔子还快,只是,看她的神情,似乎有点悲观呢。好像就此诀别了似得。
    其实,也没有那么坏吧?明明这样更好,不是吗?
    乔宣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将案几上的笔墨纸砚收拾好,起身。向堂屋走去。
    晚饭桌上,田蜜埋头,一个劲儿的扒着饭,谭氏间或给几人夹着菜,阳笑和田川神情都很正常,田川以无比正常的口气问乔宣,“宣大哥什么时候走?”
    乔宣慢慢咀嚼完口中的饭食,含笑看了眼支起耳朵的某人,也不点明,自然回道:“今晚。”
    “这么快?”谭氏有些诧异,她忙放下筷子,起身道:“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不必了,夫人。”乔宣随之起身,漆黑的眼中光芒柔和,他温声道:“在下来时便身无一物,走时,便也不必费心收拾。”
    好嘛,来也空空去也空空,倒是蛮潇洒的。田蜜愤愤戳着碗中米饭,垂着头,扁着嘴,不去瞅那人。
    谭氏却难得地坚持,她柔美的脸上一片温柔,轻声嗔怪道:“公子来时虽是孑然一身,但住了这么久,哪能什么都没添?虽谈不上多名贵,但衣裳鞋子,小妇人也是做过几件的,公子若是不弃,便都带走吧?再装些吃的,以备不时之需。”
    外面的事情,谭氏一无所知,她还以为乔宣是要回家去了,所以按出远门的标志来准备着,且不待乔宣拒绝,便忙活开了。
    夫人有双巧手,她做的东西,他一直是很满意的,既如此,那便却之不恭了,无须客气。
    乔宣轻浅一笑,道了声“劳烦”,便安然坐下来了。
    倒是心安理得得很,田蜜咬着筷头,暗自腹诽。
    乔宣总会走,田家人都早有准备,因此说突然,却也并非太突然,更多的,还是那份少了一个人的不适感。
    谭氏和田蜜本想送他一程,但他无奈看向两人,哭笑不得道:“又不是永别,何须如此在意。”
    轻飘飘的一句话,硬是堵得二人有口不能言,再听他下一句:“再则说,我也不挑时辰,就如同往日一般,指不定晚上什么时候就出去了。”
    说的,就像出去溜达一圈似得。
    好吧,反正他神出鬼没惯了,他们也拴不住他,那就随他去吧。
    随缘吧,卧房里,田蜜轻叹一声。她看了眼窗外暗沉的天色,收拾好摊开在案几上的书卷,吹熄烛火,爬上了床。
    黑暗中,她枕着胳膊,靠在床头,借着羸弱月光,睁大了澄亮的眸子,看着手中笑得傻啦吧唧的糖人,长长的睫毛缓缓地眨着,目光怔怔,许久许久。
    无论乔宣表现的多云淡风轻,田家之人,尤其是谭氏和田蜜,还是有些怅然若失的,这股愁云,一直压在田家小院上,经久不散。
    这边是愁云惨淡,另有一边,却有雷霆奏响。
    此刻,阮府书房,方圆几十丈内,人迹罕见,众仆从有多远躲多远,连上个茶都你推我我推你,生怕殃及池鱼。
    今儿个税监大人回来后,火气可是大得很,直接叫人去督审司把潜公子‘请’了回来,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潜公子,凶多吉少啊。
    想着那个神情虽请冷,容颜却分外俊逸的少年,众人不由惋惜,深深地为他捏了汗。
    而那个请冷冷的人,此刻正单膝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容颜平淡,寂静得很。
    他就这样跪着,身子动也不动,未曾开口求过半句饶。
    而他不开口,那人便也不松口,任周遭的压迫感越发地沉重。
    阿潜的面前,有一张巨大的梨花木书桌,桌后大椅子上,坐着一半百老者。
    老者皮肤松懈,眉眼下掉,从层层堆积的眼帘下射出的目光,尖锐冷厉,活像要剥人一层皮。
    阮天德微眯了眯眼睛,看着面前抿紧着嘴的少年,手中端来做装饰的茶,已经冷却了很久了。
    快半个时辰了,他一直贵的笔直,未动分毫,这个义子,如今便是连他,都有些佩服了。
    阮天德总算放下一口未饮的茶水,稍有些尖细的声音,沉沉地道:“阿潜,你可知我为何叫你跪下?”
    “阿潜不知。”阿潜抬起头来,清澈的目光,平静的落在阮天德身上,静静说道:“阿潜只知道,义父让跪,阿潜便跪。”
    依旧是如此的服从,服从到没有自我。
    阮天德看着面前这个冷清地仿佛没有灵魂的少年,心中摇摆不定。
    他是该信他,还是不该信他?
    这些年来,但凡是他的吩咐,阿潜都完美完成,阿潜就是他最称手的利刃,每次出手,均快、准、狠,从未叫他失望。
    但是这一次,他却帮了外人,帮着外人来对付他,简直不可饶恕。
    但这也是云子桑的片面之词,他还没老糊涂。
    阮天德脑中数个念头滑过,面上却分毫未显,他仍旧冷冷地看着阿潜,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听云仙子说,你好像中意那个田蜜的小姑娘?”
    难得的,阿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垂着头,不言不语。
    世人都说情爱有毒,难道连阿潜也沉溺其中,被迷昏了头,变了?
    可是那个脸颊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小姑娘,真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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