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城-第1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父亲住院,他喜欢往医院跑,满身的消毒水味也全然不觉,那种凛冽彻底的干净味道让他觉得好奇。现在却是一点也不能闻了,确实会感到恶心。
沈颜真的没走远,江文正来到医院的小花园里,一眼就看到她穿着黑色的毛衣外套盘腿坐在路旁的长椅上。她身旁坐了一个孩子,仰着脸不知在问她什么,沈颜答了几句话,一脸的谨慎还有些局促。
江文正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觉得好笑,走过去摸了摸那孩子的头顶问他们,“说什么呢?”
沈颜看到他像找到救星一样拉他坐到身边,“你来回答他的问题。”
江文正笑着看他们,“问了什么?”
“他问我,‘树’为什么叫‘树’,‘椅子’为什么叫‘椅子’?”
“呃?”惊讶过后江文正笑着去逗那个孩子,“真是小哲学家呢,那么小就思考那么复杂的问题。”
那个小孩子也不好意思起来,正害羞他妈妈找了过来,他跑了几步扑到妈妈怀里把脸藏了起来。江文正拉着沈颜的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年轻的母亲没有过来笑着对他们点点头抱着孩子转身往病房的方向走。
等他们走远了江文正才转身看着沈颜,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说,“瘦了,下巴都尖了。”
“有吗?”沈颜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本来就是尖下巴,美女脸。”
“真是不知害羞。”江文正弹了弹她的额头。
沈颜笑着倒在他身上,“开玩笑的。”
江文正帮她把外套的纽扣扣上,“穿了件毛衣就跑出来,病还没好也不怕感冒了。”
沈颜低头看着他的手指,细细长长的灵巧地从她衣襟穿过去,这个人还好意思说她瘦。
江文正扣好纽扣理了理她的衣领问,“刚才跟那个孩子聊天怎么那个表情,恨不得离他远远的样子。”
“我不喜欢小孩。”
“为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如果完全不理又会觉得自己很糟糕。”
江文正拉着她站起来“你们刚才不是聊得挺好的。”
沈颜牵着他的手一起往前走,“那个孩子得了白血病,大概活不久了。他住在我隔壁的病房,我有时候会看到他妈妈站在门口哭,我觉得她很可怜。”
江文正握住她的肩膀,“是挺可怜的。”
“你惧怕死亡吗?”
“怕,不是惧怕死亡会缠上我,只是有时候承受不了死亡带来的结果。”
沈颜歉意的看着他,“对不起,我不该问你这种事。”
江文正站定了看着沈颜的脸,不知从什么开始齐欢清秀的眉眼模糊起来,慢慢的他一点也想不起来,沈颜的眼睛里只有属于她自己的表情。他碰了碰她的额头笑着说,“没事。”
沈颜一扫之前的阴郁高兴地问他,“你找我有事?”
“医生说你要出院?”
沈颜转过头去看他,盯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确认什么,江文正歪头对她笑了一下,“要不要跟我回家?”
“你不害怕我缠上你?”沈颜露出一个坏笑。
“我才不担心,没有谁可以缠上我。”
沈颜嘟了一下嘴,“说的是。”
“回家好好养病,到时候再不听话别怪我不客气。”
沈颜捏住他干净圆整的指甲,情不自禁凑过去亲了亲他的手指。
方颀忙了一整天直到下班才抽出时间去医院看沈颜,到了病房却发现沈颜不在只有护士在里面忙着整理床铺。他疑惑地走进去问她们,“沈颜呢?”
方颀这两天经常过来,负责沈颜的小护士基本上都已经认识他,于是跟他解释,“沈小姐今天出院了,苏医生说她对医院排斥得厉害不如回家去休养。”
“她自己出院的?”
“不是,是江先生过来替她办的出院手续。”
方颀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句,“哪个江先生?”
“就是沈小姐的那个朋友,江文正先生。”
方颀了解后点了点头从病房里退出来,傍晚的风撩着窗纱从房间的一头吹过来,有些凉。方颀在门口站了一会,手里还拿着特意从粥店带过来的餐点,病房里空荡荡的,他突然很怀念那个探头出来看他的笑脸。
方颀没着急回去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坐下来,沈颜跟江文正?他有些迷惑,猜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突然想起沈颜那晚提过的暗恋,脑子里完全乱起来。还没等他理清头绪电话突然响起来,他吓了一跳回了回神才想起来去接听。沈颜的声音带了点鼻音,隔着沙沙拉拉的电波显得有些遥远。
“怎么了?”方颀静了一会开口问她。
@奇@“你今天没去医院吧?”
@书@方颀看着面前白花花的墙壁,曲了曲腿答道,“没有,在回家的路上呢。”
沈颜听起来松了一口气,“我出院了,现在一个朋友那,医生说我还是回家休养比较好。怕你下班会过去所以打电话告诉你一声。”
“嗯。”方颀笑了笑问她,“哪个朋友啊怎么没听你说过?”
沈颜顿了一下才说,“有机会再告诉你啊,反正我也住不了几天就回家了。”
“沈颜,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不要瞒我。”
“好。”沈颜应下来,方颀听不出那个“好”是不是有迟疑在里面。
姐姐
苏信值完夜班没有回家直接趴在办公室里眯了一会,这一睡竟然睡得久了,再醒过来时间差不多快到十点了。醒来后他洗了把脸换好衣服锁门走出来,刚进了走廊就看到沈颜坐在长椅上手里捏着一张化验单,木然地看着窗外。苏信心里一惊,不知道沈颜一早过来检查什么,但他是沈颜的主治医生,如果她身体还有什么其他的毛病他不会不知道。他有些纳闷,想了想走过去。
“沈颜。”苏信走到她跟前叫了她一声。
沈颜猛地回过神,抬头就看到苏信笑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脱了白大褂的苏信只穿了一件羊绒衫,木制的纽扣松松垮垮地系了两颗,白色衬衫的衣领压在黑色毛衫的边缘,干净又利落。那是沈颜最无法抗拒的一种装束,在她的记忆里总一个人穿白衬衫的样子,习惯在外边罩一件黑色对襟羊绒衫,是柔软贴身的衣服,有内敛的温情,适合那些温和善良的人。
是谁呢?
“想什么?”苏信看她对着自己居然发起呆来,笑着坐到她身旁。
沈颜有些赧然,“没有,苏医生脱了白大褂的样子很漂亮。”
苏信听到这么别致的夸奖笑起来,“漂亮?这不是形容男人的吧?”说完幡然醒悟一般,手指抵着下巴逗她,“你在调戏我?”
沈颜脸红起来笑着说,“我怎么觉得被调戏的是我?”
“这什么?”苏信没有接话拿过她手里的化验单看了看,“你做了骨髓配对?”
“嗯,只是试一试,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为了隔壁病房的那个小孩?”
沈颜点点头。
“还以为你不喜欢小孩子,其他病房的人都说他可爱,可从来没见你逗过他。”
“他太小了,如果就这样不在了,我也会不忍心。”
苏信咳了一声换了严肃的语调,“沈颜,我希望你能明白,如果真的成功了,到时候不要临阵退缩。给了别人希望又拿走是很残忍的事。”
沈颜笑笑,“当然不会,抽骨髓而已又不会死。”
“不要随便说什么死不死的。”苏信佯怒地瞪她一眼站起来,“江先生没有送你过来?”
“我没告诉他。”
苏信了然地笑了一下,“我下班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一会我自己回去。”沈颜站起来送他到门口突然想起来问他,“你跟江文正以前就认识?”
“我跟江先生不熟,是我哥哥跟他关系好,他出国前是江先生的私人医生。”
沈颜担心地问,“江文正身体不好吗?”
“没有,哮喘是老毛病,注意点就行了。”苏信走出门突然想起来,“对了,我给江先生开的药你直接带给他吧,省得再跑一趟。”
沈颜应下来跟他回办公室取了药,等苏信开车离开她也没有多待直接回去了。
沈颜进了大门没有走主路,踩着脚底的圆滑的石子,从花园到小路穿过去。冬季里花园仍带着生机的只有松柏,白色的别墅掩映在那一片翠绿的背后,墨绿的屋顶高高耸立着仿佛是在天边相接的地方,这样的画面总是让沈颜觉得不真实。
到了门口她还没进去就看到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正在喝茶,低垂的半边侧脸不难看出应有的精致轮廓,一颗碧绿玉石嵌在小小的耳垂上,映衬着皮肤的颜色都通透起来。听到她的脚步声那人转过头,眉眼跟江文正很像,只是眼神里带着一股戾气,看到她时立刻皱起眉。沈颜看到她的样子愣在原地,不知该不该上前跟她打招呼。
“沈颜,回来了。”管家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笑着招呼她过来,“这是大小姐,过来打个招呼。”
沈颜走过去,有些踌躇不知该怎么称呼。江文心站起来带着点审视地看着她,似乎是有话说,最后却没有开口。盯着她沉默了半晌才说,“我是文正的姐姐江文心,你可以叫我方夫人。”
沈颜点点头,“方夫人好。”
江文心看了她一眼转头问管家,“文正呢?”
“在花房呢。”
“胡闹,他也不怕花粉过敏。”江文心说着踩着高跟鞋噔噔地走出门。
沈颜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出门,管家过来安慰她,“大小姐是急性子,你不用在意。”
沈颜仍是看着门口过了一会才转身了楼,“我先上去了。”
管家笑了一下,“去吧,记得一会下来吃午饭。”
江文心到了花房,江文正正蹲在地上修剪花枝,听到她特有的脚步声没有回头就问道,“来了?”
江文心走到他身边拉他起来,“这些事也用你来做,身体好了是吧?”
“没事,又不是什么大毛病。”
江文心对他轻描淡写的态度很不满拉着他走出门,“真发病了有你好受的。”
江文正无奈地被她拉出来,“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啊?”
“沈颜还活着?”江文心没有拐弯抹角,站定后直接问他。
江文正脱了手套递给一旁的佣人,“只是一个朋友,生病了家里没有人照顾就让她过来住几天。”
“你就睁眼说瞎话吧。”江文心气得咬牙切齿的。
江文正只好摊手道,“你不相信我,我说什么也没有用,再说如果她是沈颜,她怎么会不认识你。”
“我不管她是谁,我讨厌长那一副样子的人。你抓紧时间送她走,我可没忘你之前做的那些好事。”
“我不是小颀,你不要用那种口气教训我。”江文正一下变了脸色,没有管她出了花房,径自往主屋走。
江文心跟到客厅憋着的火气才发出来,“江文正,我管不了你了?”
江文正到了屋里刚才那一瞬间的不快反而压下来,接过管家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语气已经冷静下来,“你能管我到什么时候?”
江文心被问得一下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开口,“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不管你,江文正,我是你姐姐。”
江文心口吻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凄楚,江文正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开口跟她道歉,“对不起。”
江文心没再多说,转身走出门,“我回去了,你姐夫今天过来,我去接机。”
管家跟上来,“大小姐不留下来吃午饭?”
江文心摆摆手,直接走出门。
江文正站在客厅中央,地毯上是大朵的蟹爪菊,弯曲的花瓣枝叶让他看着头晕起来。他扶了一下桌子,抬起头就看到沈颜站在楼梯口正在看他,他笑了笑招呼她下楼,“下来吃饭吧。”
沈颜反应过来跑了几步赶到他身边,一脸担心的扶着他的手臂问,“你不舒服?”
“没事。”江文正牵着她的手去餐厅,半真半假地说,“被你看到挨骂的样子了真是丢人呢。”说完还补充了一句,“不准外传。”
沈颜笑不出来抿着嘴跟在他身后。
“我父母都去世得早,我甚至没有见过母亲的样子,父亲去世那年我也只有十六岁。一直都是姐姐照顾我,连公司都是姐夫打理好了交到我手里,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可是又怎么样呢?好不好也不是谁的一厢情愿。”
“不要说了。”沈颜受不住他口气里的那点自暴自弃捏着他的手指打断他。
“是啊,我今天说得太多了。”江文正苦笑一下,拉着她进了餐厅。
吃过午饭,沈颜被江文正打发到楼上休息,他自己进了书房随手抽了一本书坐到躺椅上。午后的阳光温暖柔和,让人昏昏欲睡。手里的画册已经被翻得旧了,书页边缘有些破败,带着明显压平的痕迹。谁都会长大,连方颀这个他曾抱过的小小婴孩也已经长成这样高大的年轻人。江文正合上书,眯着眼睛歪在躺椅上,他累了,连任性的力气也都耗光了。
江文正睡得不熟,模模糊糊地听到推门的声音,不一会有人将一块薄毛毯盖到他身上。等沈颜来抽他手里书的时候,江文正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