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皇后-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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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要看看,回到大宋的皇宫,王有才还能使出什么诡计?!
就这样两人一直走了近一个时辰,王有才终于在一个宫殿外面远远地停下脚步。
赵如烟抬眼一望,只见一块竖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崇政殿。
崇政殿?那不就是金銮殿吗?它是皇宫的正殿,是她父皇日常临朝理政之处,王有才真的会把她带去见她父皇?
见到二人,一个身着绿袍、头戴三梁冠的男人立刻走了过来,王有才连忙躬身施礼,这个男子应该就是王有才口中的孙大人。
这位孙大人是一派严肃,抬手示意他停在那里,不要再上前。
对赵如烟也只是简单的行了个礼,便让她跟他一起步入殿内。
此时正是上朝十分,这金銮殿里的文武官员数以百计,全部都是紫袍或红袍,而且几乎每个人都佩着金鱼袋或者银鱼袋,看来能上到这里的官员每一个都至少是六品以上,大宋的勋贵们已是尽集于此。
沿着殿前的台阶拾阶而上,进入大殿后,便听见带她进去的孙大人跪地拜首:“两浙知州孙尧杨拜见陛下,恭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椅上端坐一人,头带衮冕,身穿淡黄色衮龙袍,脸色略显苍白,双目深陷,看起来似乎有些精神疲惫。无须多言,任何人都知道他的身份,皇帝赵光义。
赵如烟正想跟父皇行礼,突然金殿之上,还有一个人不能不引起她的注意。
此人正站立在文武百官的前方,看起来刚刚正在呈奏表文,此时也跟随着殿内所有人的目光一起,打量着走进大殿跪倒在地的赵如烟。
他约莫有四十多岁,身着紫袍玉带,腰佩金鱼袋,炯炯的目光,似乎透着精明强干。然而不需细看,便能够轻易看到此人眼底闪烁的沉鸷,威严中透着格外的峻厉。
他的脸上带着年长者的世故、为官多年的专横,看到她,他的目光更冷峭,嘴角更是逼出带着残忍的冷笑。
赵如烟心下一惊,此人不是潘太师吗?
难道两浙知州孙尧杨孙大人是潘太师的人,那个王有才是孙大人的属官,他们都是受了潘太师的命令,才奉命将她带回大宋?
也就是说,将她从大辽带回大宋的,不是别人,正是潘太师。
可是潘太师会有那么好心吗?当年他的儿子潘涛,可是死在她跟杨玉的手上,他突然派人将她从大辽带回来,恐怕目的不可能只是救她讨好她父皇那么简单。
接下来潘太师跟孙大人之间的对话,立刻验证了她的猜测。
潘太师冷冷地叫道:“孙尧杨!”
那名中年男子立刻躬身施礼:“下官在!”
潘太师凝睇着她的眼神更冷,精湛的语气,甚是简明扼要:“念!”
孙尧杨一拜:“下官遵旨!”
打开手中长长的上奏表文,他开始朗声宣读。
赵如烟澄亮的眼眸,仰头看着孙尧杨的那张嘴开开合合,表文冗长,让这个男人直说得口沫横飞。
她知道,这位孙尧杨孙大人,费尽心机不远万里派下属王有才将她从大辽“救回”大宋的答案,终于就要在现在这个时刻,即将在表文中揭晓。
听着听着,血色渐渐从她美丽的脸庞上褪净,洁白纤细的手握成拳头,握得很紧,指尖甚至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几乎要将幼嫩的皮肤刺出血来……
就像是陡然被丢进了冰冷的水中一般,赵如烟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着,她想要保持冷静,但是无数的不安和愤怒一起狂涌上心头,让她的手甚至是她的身体,都在不断不断地颤抖……
孙尧杨上奏的表文冗长而又艰涩,但是大致上的意思赵如烟还是听明白了。
表文的意思是说,大宋自开国以来,兵力强盛,一直让它国忌惮,但由于幽云十六州恰好处于大宋与其他几国交界之处,战略位置极其重要,自古以来就为兵家必争之地。
大宋原是派有重兵把守。而当初,辽人之所以入侵成功,就是因了她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女公主。
现已查明,她不守妇道,起心动念,狐媚辽国的太子跟北院大王,孽造恶因,通敌卖国,致使辽人为了抢夺她,铁蹄进攻大宋,使得大宋损失三座城池,怨声载道,民不聊生。而她却在辽国每日挥霍糜烂,纵情声色,跟辽国大王和太子饮酒作乐。
这种祸国殃民的公主,实为娼妓荡妇,大逆不忠,铁证如山。
听着孙尧杨最后的几句话,赵如烟已由先前的全身颤抖到极致木然。
“大宋公主赵如烟,妄佞狂悖,十恶不赦,通敌叛国。想我朗清中华,岂容此狂诞之女滥侧之?臣与公主,素无嫌怨,但法纪所关,何敢徇私枉法,隐遁不言?祈我主明君对其严加议处,以为狂妄不敬妄图亡我江山者之戒。臣合拟将其凌迟,押赴市曹中,剐一百二十刀处死。”
通敌叛国,凌迟处死?!
赵如烟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事情的发展是那么那么的突然,突然到即便再给她一万次的机会,她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结果。
她心心念念想要回到的大宋,竟然将她这个可怜的被掳劫至大辽的公主,颠倒是非的说成是她‘媚惑辽主,通敌叛国’?
天理何在,王法何存?
赵如烟没有办法思考,心里却清楚的知道,潘太师一行人,正在一手将她推向绝望的深渊。
他们似乎早就下定了决心,打定了主意,要让这世上所有的冤屈、所有的厄运、所有的悲惨,统统都降临在她的身上,不管她怎么努力,也休想挣脱。
大殿上有无数道凌厉怨恨的目光射向了赵如烟,仿佛大宋屡屡被辽人掠夺侵占的国土,仿佛大宋这些年所有的苦难,全都应该归罪于赵如烟。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
潘太师一挥袍袖,声音正义凛然:“皇上,公主德行有失,伤风败俗,罪孽深重,败国、败家、败亲、败本、败行之败类,实乃国之大不幸!民之大不幸!还请皇上立即下令将公主凌迟处死!”
话音刚落,左列的大臣们声音此起彼伏,虽然半点也不齐整,意见却高度一致:“恳请万岁处死公主!”
“天网恢恢!”
“掌善司恶!”
“公主犯法应与庶民同罪!”
“举头三尺有青天。人可欺,天不可欺。”
“天理昭昭!”
百官们摇头晃脑,齐声相应。
从来没见死气沉沉、令人大气儿都不敢出的金銮殿,像今天这么热闹过。
左侧的官员们应受潘太师的指使,意见高度的一致,全都是要处死赵如烟。
给她定了个‘媚惑辽主,通敌叛国’的帽子,好像辽人打来了,大宋之所以兵败垂成,全是因为她这个祸水公主。
一时间,她倒成了众矢之的了。
殿上的赵光义,眸光深邃,一瞬不瞬的盯着赵如烟,一股从他的心中燃起的熊熊怒火,一路蔓延,一直到达眼中,即将爆发。
赵如烟知道父皇定是听进了一部分谗言,毕竟潘太师在朝中的地位,在他父皇心目中的位置不容小觑,而她又只是一个挂名的公主,并非赵光义所亲生。
不管此等谣言,赵光义是信也好,不信也罢,将她出卖换取群臣的支持,和一代明主的美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她心里清楚,自己不应该抱太多的幻想,尽管此刻决定她生死的,是看着她长大,对她宠溺至极的父皇。
可是心底总是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她,父皇不会见死不救,父皇一定舍不得杀她的,一个潘太师而已,怎抵得上他们父女这么多年的感情。
赵如烟目光坚定的望着赵广义,仿佛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可是赵光义却突然一拂手,冷声喝道:“拿下!”
那一瞬,赵如烟整个人都呆了。
一大群的卫士们鱼贯而入,无数明晃晃的刀剑带着锋利的星芒,立刻架到了赵如烟的脖颈上。
欢呼声叫好声轰然四起:“我主圣明!”
“圣上万岁啊!”
在一片叫好声中,赵如烟悲凉地感受着颈部刀锋上犀利的凉意;悲凉地凝望着眼前大快人心的激动场景;悲凉地看着那些文武百官们,嘴角轻扬成蔑视的弧度,望向她的目光不屑得比寒潭还要冷上几分。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的悲凉的清醒。
为何大宋屡屡遭辽国侵犯,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当权者就只知道一味的向辽求和?
就是朝堂上有这么多奸佞小人,蛊惑人心,混淆视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孙尧杨的表文中,除了罗列了大量的令人触目惊心的形容荡妇的词语之外,哪桩哪件是细致说明了她究竟身犯何罪,又有何人何事为证?
文武百官们,他们听到了什么?又在叫好什么?在比谁的对联对得更齐整吗?在比谁的用词更大义凛然、威武不屈吗?
赵如烟的眼里尽是嘲弄。
眼前的这些人,就是她以为的大宋亲人……
她以为,他们是宋人,她也是宋人。那么,所有的宋人,就应该是自己的亲人。但是,这些亲人们,却如此不愿意善待她。究竟他们是不知情,还是不想知情?
想当初她身在大辽那样一个异国他乡,个中经历虽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但却多次侥幸得以幸免于难。现在,她却面临着即将被“自家人”,处以凌迟之刑。
第090章【手打VIP】
如此啼笑皆非、荒唐透顶的事情,马上就要真实地发生在她的身上。
凌迟?难道就是一刀刀地剜掉自己身上的每一块血肉吗?
难道就是民间所说的“千刀万剐”吗?犯罪之人将被零割一百二十刀而亡,痛苦地慢慢地死去,该是如何的骇人听闻?惨无人道?
她不是大宋的公主吗?不是宋人的手足同胞吗?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残忍的对待无辜的她,举起那把残忍的屠刀?
她不想哭。
真的不想哭。
赵如烟仰头望着眼前这些官僚形象,他们之中,既有军机大臣、总督巡抚、提督道台,也有州府长吏、省级藩台、知县典吏、管带佐杂等等。
形形色色的官僚,他们的官职有高有低,权势有大有小,手段各有不同,但显而易见的,全都是些鱼肉百姓的吸血鬼。
这些所谓的官,除了祸国殃民,欺负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之外,还能有别的什么出息?
让这种人充斥官场,官场该当是何等的丑态?大宋又有何前途?
他们都是屠杀平民的刽子手,让刽子手做官办事,谁敢指望他会将事情办得公正明白?
让他们理财,他们会中饱私囊、大快朵颐;让他们办案,他们会放纵真凶,污陷良人;让他们修河,他们会使大堤溃裂、水淹良田;让他们作战,他们会让军队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他们官官相护,互相勾结,互相利用,不分青红皂白,不辨忠奸愚贤。
难怪大辽年年发兵进犯,大宋兵败垂成,就只有求和称臣的份。就是因为有这群只懂得欺压百姓,贪污公款、相互勾结的官场蛀虫。
摆在赵如烟眼前的,活脱脱就是一幅官僚的百丑图,曲妍尽态,呼之欲出。
说得好?
好在什么地方?
她还能怎么被无耻的冤枉?
她还能怎么被无情的践踏?
究竟还有多少苦,都想让她这个身若漂流浮萍的公主试一试、尝一尝?
作为宋人,她以为他们可以同舟共济,一致对外。
可是为什么,她不但不能争得一个普通人平凡生活的权利,反而被践踏、遭迫害、受鄙视,最终成为一个就要被千古奇冤所吞噬的可怜人?
她想挣扎,她想抗争。然而此时,面对着高高在上的文武百官们的嘲弄、侮辱和伤害,孤立又无援的她,没有任何力气,也没有任何机会,只能给与无言的抗议。
因为她知道,所有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而她只不过是一颗可怜的棋子,就算她尊贵如公主又如何?不过是她父皇手中的一粒稳固皇权的棋子而已。
罢了,她懂了,她悟了,她应了,她认了。
千钧一发之际,金銮殿外的一名礼部官员突然高声喊道:“禀皇上,杨业将军遣长子杨昭将军带其手下诸名将士在殿外求见。”
赵光义脸上立即扬起一抹笑容:“快宣!”
潘太师拧皱着自己的扫帚眉,心中对于杨家军很不满意,早不来晚不来,偏在他的事情尚未完结之时到来:“万岁,那公主……”
“先一旁候着!”赵光义一摆手,趁机推搪。
数月前,广西广源州人侬智高起兵反宋,自称仁惠皇帝,招兵买马,攻城略地,一直打到了广东。赵光义十分恐慌,几次派兵征讨,均损兵折将,大败而归。一时间,举国上下躁动,满朝文武惶然无措。
危难之际,他接受宰相的建议,亲自在垂拱殿设宴为杨家军饯行,大将杨业派遣自己最信任的儿子杨昭同去征讨镇压。
现在杨昭将军先行归来,定是带回了好消息。
赵光义连日来忧心广东战事,吃不好睡不香的,心情极其不佳。好不容易杨业将军遣大儿子杨昭将军回京,必定带回了好消息,此时他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