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东风-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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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本就酸的要命,今个儿刚回来就看到两个人在内院里并肩而立,更是吃味几分,再看去,那夏子善笑的明亮,头稍稍偏向小聿,融进那蓝天低云真真是应这夏景。
沈聿不知顾念已掉进醋海里,为他斟满一杯茶,“可还好?”
“嗯,小聿呢?”沈聿瞧着好像是不太好的样子,想来夏子善在不好说,那待晚上再说吧。
“下午我们去了疫区,明一看过了,确是中毒不是瘟疫,现在要开药方了。”语气欣喜,还有些不自知的讨好与小得意。
对上那发光的眸子,顾念也开心起来,毕竟一件大事办完了,与夏子善见了礼,直接坐在了夏子善中间,去看那药方。
“用黄连苦寒,泻心经邪热,用黄芩苦寒,泻肺经邪热,上二药各半两为君药;用橘红苦平、玄参苦寒、生甘草甘寒,上三味各二钱泻火补气以为臣药;连翘、鼠粘子、薄荷叶苦辛平,板蓝根苦寒,马勃、白僵蚕苦平,上六味散肿消毒、定喘以为佐药,前五味各一钱,后一味白僵蚕要炒用七分;用升麻七分升阳明胃经之气,用柴胡二钱升少阳胆经之气,最后用桔梗二钱作为舟楫,使上述药性不得下行。”
顾念虽是不懂,但也知这是救命的方子,不得不佩服起来,“夏兄高才。”
夏子善亮出一口白牙,连忙摆手“这是祖师爷传下来的方子,只是一点,要让店家把药研成粉末,一半用水每次煎了五钱,另外的可做成了药丸让病人含在嘴里。”
顾念一一记了下来,看着小聿与夏子善还在畅聊,心中不痛快,闷闷地拿了药方去报与七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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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回来时日头刚刚退下去,小院里静幽一片,只有沈聿在树荫下看书,连聒噪的知了也知自己扰人,默默收了声。
把人围住,一天都没好好抱过了,“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怀里的人头也不抬,只闷着声,“我哪有那么个好人儿跟我聊,你指望着秦雍也给我聊上个春江花月夜,讲出个平平仄仄平吗。”
沈聿见他有些荒颓,又带着些阴阳怪气,一瞬便明了,这是有人吃醋了。
“大夏天的你在醋海里游的可还凉爽?”顾念抬起头,把书扔到地上,欺身上去,“小聿不心疼就罢了,还取笑我一顿,该罚,得好好罚一罚。”
沈聿羞的不行,大白天见儿的,这人越发无赖了,“快下去,一会儿他们该传饭过来了。”
某人眼里心里有一处无名火窜了上来,只管逗。弄,“香一个我就下去。”沈聿见他眼角发了红,头一次见他吃醋的样子,没成想倒是比自己还厉害,“明一不过是友人罢了,你也值当这般。”
见这人不闻不问,只是强撑着,心疼不过去,再说了,也别是一趣味,看看四处无人,慢慢仰起脸……
“夏公子怎么不进去?”清竹看着失神的夏子善有些惊讶,
“无事,我是该走了。”
清竹不明,挠挠头跟着去送夏子善,青枝不禁暗骂清竹蠢,踏出些声音,急忙进了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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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动文星?”天启帝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韩琛背上已出了一层薄汗,伴君如伴虎啊,不知父亲怎么想的,把他送到虎口前,还得让他捋捋虎须。
“是。”
“何解?”
“七月七的人,命硬,正克上主星的道。”
天启帝不语,想起左铮禀报的消息,那张兴国竟是死了,心中有了一番计较,
“封韩琛四品钦天监监正。”
家在北都身向西
“小念儿,小念儿……”
顾念隐约听得有人唤他,以为是小聿要喝水,转过头去准备调。笑几句,却发现身边没了人。
青色的纱账依旧闭着,隐约看到有香烟袅袅,一切如常,只是身边少了一个酣睡的人儿,顾念连忙起身,撩开纱帐,四下环顾,空空如也。
心里阵阵发慌,“小聿!青枝?青枝!”
顾念向外跑去,假山青石,翠竹幽梅,竟是在儿时的顾府。
“我的儿,大冬日里怎么赤脚就跑了出来?”
细软的吴语传入耳间,顾念征楞一下,慢慢回头,一件古烟纹碧霞罗衣先映入眼底,是娘亲最常穿的衣裳。
秀丽的女子撑着油伞,拢着软毛织锦斗篷,快步向他这儿走来。
“娘亲……”顾念站在雪地里,有些呆讷,
女子听得这一声,立在原处,呆愣片刻,复又语笑嫣然,红唇一张一合,“小念儿何时为娘亲报仇啊,娘亲等的太久了,你这般步履艰难,娘亲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娘亲……”顾念站着没动,他无法回答娘亲的话,一股冷气自脚底冲上了心尖。
“是不是娘亲再等不到……”
“我,娘亲,我……”
也不待他说完,那烟色慢慢褪去,顾念慌了,急忙跑了几步,却什么也没扑到,连一丝气息也不曾有,他欲再上前,一双手已巴住了他的腿。
顾念向下瞧去,一张煞白的小脸露出来,血从喉咙里流出来,滴答滴答,浸红了一片白。
“顾大人,白微是被毒死的,您要为白微报仇啊,白微是替了您而死的,现在还在地狱受刑,顾大人要救救白微啊,救救白微啊!”
“我救你,救你,报仇,你是替我而死……”
沈聿见顾念喊起了胡话,整个人冷汗连连,道他发了癔症,不敢惊到他,只轻轻推了推人。
顾念感到有人推他,侧首,是小聿,一身白衣立在菡萏池里,眉眼冷淡,
“小聿!”
“你别过来,你这般肮脏,莫要踏脏了我的池子。”池里的人皱起长眉,脸上的嫌恶毫不遮掩。
顾念奔过去,他不信,那不会是小聿,小聿再怎样也不会嫌他,可小聿在哪儿?池中人离自己越来越远,身影越来越淡……
“不要!”
顾念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气,连忙四处观看,彼时,一杯茶已递了过来,顾念看到眼前人,有些恍惚。
“怎么了?”柔软的帕子细细擦去额头的汗。
感受到真实的温度,顾念安心下来“做了梦。”
沈聿见他神色不济,明显的沉痛不过,心下一疼,他已习惯了顾念的坚强、顾念的强大,但他好像忘了,顾念从未在他面前提过家人,少年失孤,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这会是一辈子的心结吧。
他是福窝里养出来的骄人儿,他想象不到顾念那时的痛,他最大的痛也不过是母亲的病逝,可许是少年便读庄子,他对有些事看的开些,也较会放纵自己,这件事沉在了心底,并没有多影响他,但顾念不同,他最是会将痛楚都藏起来。
“莫怕,莫怕,小聿在呢。”
顾念已缓了过来,听到这哄稚子的话不给面子的轻笑出来,沈聿有点黑脸,他从不哄人!
“好了,我无事,睡吧。”
一阵寂静,顾念以为沈聿睡去了,慢慢转过头,银。色的月光倾泻,衬的一双黝亮的眸子越发流光溢彩,顾念心里突的一动,把人拢在怀里,“只是个梦,不碍事的。”
“顾念,你可以告诉我的,我愿意听。”
顾念的手一僵,他的小聿何其通透,看穿了自己是怕他不能接受,怕他嫌弃才一直闷着,想到那些丑陋的事,看看眼前清澈的人,复又把人收紧,
“好,今日晚了,待回了京城,我与你讲三天三夜,讲到你不想听为止。”
静默一息,
“只要是你讲,我都愿听的。”
轻缓坚定,就这一句,就将他顾念心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所所有有的地方都填的满满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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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老爷,快起了,听说有宣旨的公公进城了。”
顾念睁开眼,按住迷糊着要一起坐起来的人,“趁着今早天凉,再睡一会儿罢。”
沈聿看顾念精神奕奕,放下心,掩面又慢慢睡去。
“皇上制曰:左佥都御史顾念,救河赈灾,以身作则,克勤克俭,着升陇西太守,明日启程。”
“臣顾念,谢主隆恩。”
清竹懂得应场之道,送出一小袋金稞子。
年轻的少监笑笑,把东西收下,也没再多奉承什么,这次抢来这个活,本打算在这个红人面前露露脸,没曾想,这个红人儿现竟似是失宠了,被派到陇西去了。可这圣旨又是皇上亲手写的,足可见圣宠还在,他一时拿不准到底是怎样,对着顾念便只是客气。
顾念也不在意,他早已习惯了,不这样,谁能走得远。
捏紧圣旨慢慢回了房,顾念心思翻腾,不能平静,到底是他们输了吗?被派去陇西,是杜家的威胁吗?
“陇西?!”
顾念点点头,垂着眼睛不敢看小聿,“陇西地偏远,荒凉少有人烟,常现风沙……”
“我要去。”
顾念抬起头脸色如常,意料之中,缓缓开口,“那就要委屈你多担待了。”
沈聿惊愕的看向顾念,顾念竟是不劝,明艳的桃花眼楞楞定住,竟有几分罕见怜人的呆气,顾念看的心要化了,顺势摸摸头发,
“我不能为了你好而去替你做什么决定,你我是伴侣,本该风雨共济。”
沈聿眉眼弯弯,埋进有些硬的胸膛,复又想到什么,抬起脸,极认真的许了一个诺,
“顾念,我有钱的,我养你。”
“是小聿的小宝箱吗?”
沈聿脸红了红,之前娘亲起过为顾念相看贵女的念头,可顾念说男儿大丈夫,自是先立业再成家,再说,他总不能让沈府帮他出了聘礼,成婚后再一直住在沈府里。
小小的沈聿看着顾念有些难过的脸,心里更是不好受,虽然不想有个人来分走哥哥的注意力,但还是把自己攒了几年的小金库都拿出来,躲在被窝里,悄悄倒了一床,板起有些圆的小脸,糯糯地说是要给顾念娶亲用。
顾念彼时什么也没想,娶亲也是要待到他报仇之后,看着一床的宝贝,小顾念想:以后的夫人定要像小聿这般漂亮,像小聿这样体贴,像小聿如此有钱,像小聿这样……
怀里的人撇起嘴,“别说钱,就连人也被坑了去。”
顾念把人推开一些,对着迷蒙的眼睛,板起脸,深吸一口气,
“小聿,我定会明媒正娶迎你入府。”
沈聿呆了,对上顾念庄严的面色,竟不知该说什么,只慌乱低应了一声,
“好。”
顾念知他没甚往心里去,也不多言,“好。”
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你愿意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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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我与顾叔叔明日便要回都城了,你可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去?”
沈聿藏了私心,没有让如意直接选择,而是邀请他们一起回家。
如意低下头,手绞着衣带,不去理会要她抱的如愿,看向温和的沈聿,咬了咬牙,扑通跪下,“如意大了,可以养活自己了,如意愿意留在家乡等着乡亲回来。”
沈聿眼中划过不舍,刚要再挽留一下,如愿就凑过来哼哼地要他抱,沈聿咽下要说的话,抱住如愿瞥了一眼顾念。
如意看着,眼神更加坚定起来,不待他们开口,又叩了一个头,“如愿虽还不懂事,但是真心敬爱两位叔叔,如意人小力小,实在没办法再养活弟弟,如愿就烦请两位叔叔照看了。”
如愿还小,现在还不记人,她能想明白,弟弟在哪儿才是最好的选择,她跟在府中,再过两年怕有不好的流言传出去,两位叔叔是好人,她不愿拖累他们。
她也看得出来,两位大人是真心喜爱如愿,她清楚两位大人的关系,把如愿送过去也算是他们家的报恩吧。
再有舍不得,但为了如愿的以后,她只能舍得。天灾人祸,她早已成长。
“你不同去,如愿小子闹了起来可怎么办,难不成是怕你顾叔叔养不起你?”
顾念语气温和,他能懂这个女孩子的心思,他知道那种感激与无力并存的感觉,也明白她的打算,懂事的让人心疼。
“看来还真是啊,没事的,如意丫头放心,虽说顾叔叔俸禄低,但沈叔叔有的是银子,定能养活我们一家人。”看如意一直不作答,顾念知道小女孩心里在挣扎,装作不知,继续作劝。
如意抬起小脸,看着认真的顾念,期待的沈聿,天真的如愿,突然感觉这是家,她又有了家,眼泪慢慢流下来,“如意,如意……”
沈聿把小团子放到顾念怀里,把瘦弱的女孩子扶起来,
“小丫头莫哭,咱们回家。”
凤池水深深几许
顾念看着黑底朱字的顾府牌匾,竟有又轮回一世的感觉,里面的家仆已迎了上来,
“恭迎老爷回府。”
从江南赶来的老管家立在门口笑成了一朵花,顾念他们要去陇西,一去不知多久,这个家不能没人照看,该走动的场子也不能没人打点。
顾念点点头,“张叔,房间都收拾出来了吗?”
“大房子,苏苏,房……”
小娃娃奶里奶气的声音从顾念身后传出来,张叔瞪大了眼睛,向后看去,一个雪团子站在沈聿身旁,堪堪到沈聿的膝盖间,小童髻半歪着,靠在沈聿膝上,大眼睛眨巴眨巴,笑出个小酒窝,甜滋滋的看着他。
张叔愣了一瞬,揉了揉眼睛,上前一步,又定定地看着,
“如愿,这是张爷爷。”
“张爷爷。”又甜又脆,是个惹人疼的小甜瓜。
张叔激动的胡子翘起了半边,这将近二十年未有这样讨喜的小奶娃了,当即把小娃娃搂在怀里,“好,好孩子,这是?”
清竹拿了行李,“张叔,咱们先进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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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