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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醉东风-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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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大公子他们已经出发了,咱们快出去看看吧。”沈聿只是点头,却不动步子,“小聿,相见争不如不见……”
已过了一刻钟,顾念估摸着再过不久便要路过太湖楼了。闭上眼睛,想起昨日里小聿的黯然,顾念叹了一口气,是他自私,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平常夫夫的日子,他是一刻也不愿与小聿分开了。
古人说相见时难别亦难,现在亲身体验了,想来是别更难吧!他害怕,害怕看到小聿,自己会不忍,不忍再留他一人,可那是非之地,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对于小聿,他是一点风险也不愿冒的。
沈聿手里的鱼食已是没了,可还做着向水中投食的动作,一捻一洒,引的一波又一波的鱼儿晃来,扑湿了一片衣角,可他毫无察觉,眼中无神,似是定在了池边。
青枝跺脚,“公子,你这般神伤,这般不舍,便去送送大公子好了。送过这一回,总不会后悔就是了。”
顾念在马车上,面色沉稳,身形端正,眼中闪过挣扎,一只手捏着布帘,已然捏出一条边来。似是快到了,小聿不会来的,那再看一眼也无妨,就一眼,……
向外一看,寥寥行人在路边向这边张望,顾念放心却还有些失落,叹口气,慢慢就要放下布帘,向前一瞥,动作便是定格了,嘴角慢慢,慢慢咧开。
一位有些慌张的蓝衣公子也正望向他,四目相对之际,那位公子展颜一笑,仙姿佚貌,一时光风霁月,春花含羞,顾念心里满足又是酸疼,明明说好的不来,明明说好的不看。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
“皇上,七殿下的马车出城门了。”天启帝站在疆域图前,点点头“左铮回来了吗?”夏永一愣,“左都督还未回来。”
天启帝看着玉门关不再言语,轻轻叩了两下,“回来了就让他直接来见朕。”夏永敛声收气:“奴婢这就去门口候着左大人。”
“启禀皇上,左铮求见。”天启帝动了动步子,做到龙椅上,把人叫进来。
“此次,玉门关你去盯着,前些年这玉门关宋振邦守时,五月里匈奴可没来过。”
左铮双手接过密诏,正欲叩拜而去,天启帝似又想起什么,站起来:“让顺熙门的仪卫正不要再拦着余芳阁的东西。”
左铮心中通透,暗自腹诽,谁在顺熙门,这般没眼色,竟连这新宠余贵人的东西也要拦着。
“父亲,七皇子已出城门了,左铮也进宫了。”杜光德坐在太师椅上,面色阴沉,沉默不语。
旁边的门生忍不住了:“阁老,滨州灾情不甚严重,照着七皇子此次的出行排场,回来应就会立……”
话未尽,意已明,杜慕文闪过狠厉:“父亲,皇上这次封大殿下为勇王,要是七皇子在滨州得了势,那回来立太子可就板上钉钉了,不如在路上咱们……”
杜光德瞪向杜慕文,喝了一口茶:“你刚不是说左铮进宫了吗,这还在皇上眼皮底下呢,怎么这点事也看不透。做好?得势?他在滨州能得什么势?”
杜慕文沉思一下,还是担忧:“那秦雍可也是跟着去了。”
杜光德放下茶盏,眼中更是淡定:“秦家小子慌头慌脑的,可秦施文是个老狐狸,哪会这般轻易的把百年家业就交出去了。话说咱们大殿下开了王府,也合该有个侧妃了。”
杜慕文眼珠一转,想到秦雍还有个嫡妹,“是啊,娘娘定会劝皇上亲为为大殿下挑个好人儿的。”
秦雍不知被谁惦记上了,打了好几个阿嚏,好不容易阿嚏完了,马车的颠簸又是欲吐,深吸几口气,把翻滚的气息压下去,是自己强要来的,这才第一天呐,不能丢人。
压了几次,实是忍不住了,连忙叫停马车,跳下来吐了一回。
顾念听得后面有动静,似是秦雍下了马车,下车去看,唬了一跳,不到一天秦雍的面色竟是发黄了,招呼清竹拿出几个洞庭橘递给秦雍。
“这是小聿备下的,你尝几个,好歹清清口,再忍忍,就快要到驿站了。”
秦雍有气无力转过身来,看到清竹手上那黄澄澄,圆滚滚,还散着清香的橘子,顿时眼中发光,正要接过时,一个清洌的声音响起,“秦大人这是怎么了?”
秦雍立马收回手,面上严肃起来:“禀殿下,臣无事,只是早上吃的有点多,现有些不舒服。还要多谢顾大人的美意,秦某已是好多了。”
顾念看着明显让他再让让的秦某人,挑挑眉:“原来如此,是顾某多虑了。”说罢,真让清竹把橘子拿了回去。这可是小聿专门准备的,虽是也嘱咐给你两个,但是你不要啊,想来七皇子那定有更好的给你。
目送清竹的背影,秦雍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嗓子:“殿下,臣无事可以启程了。”
七皇子盯着秦雍,面色不愉,秦雍微微抬头不肯服输,却不敢对上那双眼睛,听得轻轻的叹气声:“秦大人如此不适,不宜太过于颠簸,但路程不能耽搁,便与本殿下同乘一车吧。”
秦雍被那轻叹弄得心里疼疼的,慌忙跪下:“承蒙殿下厚爱,然君臣有别,臣实不敢与殿下同乘。”
七皇子瞥向看热闹的顾念,顾念立刻义正言辞:“秦大人就不要推辞了,天已快黑了,赶路要紧,我们耽搁不起了。”
看着旁边人都一副还是顾大人识大体的样子,秦雍咬牙,顾念,这次我记下了,回来定让沈二教训你!一步三回头,怨念瞪向顾念,磨啊磨,终是跟着七皇子上了宽阔的大马车。
秦雍上了大马车只觉得人比人,气死人啊。马车里应有尽有,茶几,卧榻,侧边还有个檀木小柜子装着一些书,像极了他们儿时读书的小书房。
打量一番后,看着七皇子完全专注于奏折和书,秦雍放松下来,靠向椅子,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幽黑的眸子望过来,秦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立刻正身,脸上通红抿着嘴,暗恨自己怎么每次都在这人面前丢人。
意料中的讽刺亦或是关怀没有出现,秦雍慢慢转向正座,七皇子早已沉浸在书中,漠然,默然。
秦雍垂下头去,压住空空的心,自我聊慰,我是要做从龙之臣,是要为秦家争光的,不管主子待我怎样,我誓要追随主子到底的。
“公子,府外有人求见,说是来兑现什么学费。”沈聿停下筷子,笑着看向青枝:“你不记得了吗?”
青枝挠挠头:“是下边人报上来的,青枝也不知道是谁,啊,难道是钟老伯?” 沈聿也不说对不对,只带着清竹向大门处迎接。
“钟老伯,你终是来了。”钟明笑呵呵,很是开心,注意到钟明似背着一张琴,青枝连忙接过来抱好。
刚到花厅,青枝就累坏了,“钟老伯,这是什么呀?可压坏青枝了。”钟明笑容满面,小心翼翼的将灰布蒙着的东西拿下来。
“这是你家大人千求百求的东西啊。”青枝猜不到,大公子能向钟老伯求什么东西啊。灰布慢慢展开,竟是一张初具雏形的琴。
沈聿慢慢抚上:“这桐木甚好。”钟明笑笑,“前几日,顾大人向我这里来,要我给他寻个好木头,说想要做张古琴。可巧我手头便有一块好木头,便送了来。”
沈聿翻过来,琴槽已然挖好,看向钟明,顾念定不会先于他做琴,也没有这手艺。
钟明娓娓道来:“顾大人细细问了我做琴需要多久,知道手生之人至少需要三月时,便让我先做好琴槽,今日与公子送来。”
沈聿让青枝把琴收好,给钟明斟上茶,“以后还要请钟老伯常来了。”钟明哈哈一笑:“说来沈公子与顾大人真是心有灵犀,顾大人也说让我常来看你斫琴。”
沈聿心里满满当当,这人啊,真是什么也想到了啊。
送走了钟明,沈聿也不愿再去吃饭,站在窗前,把古琴拿出来,慢慢摩挲,想起昨日顾念画了一幅古琴图,顾念画工着实不是上品,自己还笑了他一回。
想到这,沈聿起身,走出内室,快步走到书房把那幅图找了出来,他俩的书画都收在两个绢缸里,少的那个自是顾念的。
缓缓展开那古琴图,一行字渐渐显露出来:琴成之日,吾归之时。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滨州城外没有来前预想中的哀鸿遍野,生灵涂炭场面,只有恢宏厚重的城墙矗立在阳光底下,整洁宁静。
所有的官员都候在城门处,行完礼,巡抚率着一众官员笑迎上来,“七殿下一路辛苦了,臣等为殿下收拾了府邸,请殿下移步。”
看着富丽堂皇的内室,楚从曜(小七)嘴角扬起,侧边的巡抚慢慢抚上胡子,眼中露出得意,什么城府深沉,还不是只知道个表面功夫。
“禀殿下,顾大人与秦大人也安排这府邸的厢房。不知顾大人?”从一开始就没见到顾念,何其坦(巡抚)心中不安,终于寻个机会问了出来。
楚从曜手背过去,脸上不耐:“顾大人不禁车马劳顿,途中高烧,就停在临淄修养几天。”
何其坦脸上越发恭敬,眼中惊疑:“顾大人辛苦,下官这就派人去知会临淄的知府,好生安顿顾大人。”
楚从曜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何其坦看了一眼秦雍,脸色蜡黄却也不减雅秀,想起勇王的嘱咐,眼中不屑,以色上位啊。
何其坦退下后,小福子为七皇子换下朝服,秦雍有些着急,跟着进了内室:“殿下,顾念他……”
“我们在路上多留了两天,他要是派人去,也得明日才能到,那时顾念也差不多回来了。”
秦雍放下心来,点点头,希望顾念一切顺利。忽然感到一道锐利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秦雍瞪向小福子,这样古怪的看他做什么。
楚从曜慢慢转过头来:“秦大人一直站在这,是想观摩本殿下是如何换衣吗?”
秦雍一愣,随即不自觉的看向那修长的腿,窄劲的腰,宽阔的肩膀,咽了咽口水,对上七皇子微微上挑的眼角,秦雍终于回过神来。
脸上爆红,秦雍口齿有些不清,慌慌忙忙走了出去,七皇子在屋内听得哎呦一声,连忙走到内室门口,小福子跑出来,不禁笑道:“秦大人你怎的撞在门上了?”
秦雍脸上余红又升起来,小福子唬了一跳“秦大人,您莫不是发烧了,最近车马劳顿,要不要找个大夫来?”
秦雍连忙摆手,说这屋里太闷,他出去透透气就好了,小福子看他也是真没事,便继续回去给主子换衣服,一回头就看见主子眼里融融的笑意,一时无话。
天佑城,传音阁,沈聿在等着寄信。已是七日了,他的琴雏形越发完整了,今日出来给顾念寄封信,顺便去五车屋买来斫琴的古籍。
这书屋倒是离传音阁不远,一刻钟便到了。书屋前停了许多马车,但很整齐,文人墨客来来往往,也是热闹。
沈聿长得扎眼,气质又是清冷,他一进去,众人竟自动让开一条路来,书童赶快过来,问清沈聿要什么后,带领沈聿去找书籍。
书童看着沈聿气度不凡,出手阔绰,眼都不眨的买了好几本古籍,心中有数,开始为沈聿介绍起来今日书屋的孤本。
“公子,我们书屋里今日有一孤本要出,虽是写的治水经,但全天下也就这一本,公子可要前去看看?”
本来漠然的沈聿停下脚步,眼中露出兴趣,示意小书童带路。
因为今日的孤本是关于水经的,所以要买的人不是很多,却也引来一群专门收孤本的书痴。
书屋主人笑意盈盈,“各位公子,今日的孤本,咱们还是老规矩。”
沈聿看着旁边的人都向后散去,眼中不解,青枝刚跟书童交流完,赶忙过来告诉沈聿这其中的规矩。
“公子,五车屋里有个规矩,若是主推的孤本,就要留下一幅画,附上一首诗,这画要是合了书屋主人眼缘,再付上三倍的价钱就可以把书拿走了。”
沈聿皱眉,他向来不在外面留墨:“有题吗?”青枝努努嘴:“就在那二楼上,既是画幅画,公子有何可担心的啊。”
沈聿皱眉:“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书屋里多的是名士。”
青枝撇嘴,自己嘟囔“公子要是早些便在这画了画,哪还有那些名士的位置。”
沈聿是真的有些生气,眉眼笼上冷气,怎的就是学不会收敛,怎的就是不知道祸从口出。
青枝望向沈聿,真的害怕了,公子轻易不动怒的,“青枝知错了,以后定会记得,公子不要生气了。”
沈聿看着缩成一团的青枝,心中叹了一口气,罢了,年纪还是小,慢慢教吧。
上楼去,看了画题,相思,沈聿一笑,提笔便画,一炷香渐渐短去,青枝凑过去,人,玉环,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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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淄,城隍庙中,顾念从老难民手中接过玉环,双手有些颤抖,慢慢把玉环重新系在腰间,闭上眼把泪水憋回去,失而复得,至幸,至幸。
老头笑的和气:“大人与夫人感情定是很好。”顾念睁开眼,“老伯甚懂。”
庙里的难民都轻笑起来,他们都是一个村的,村里遭了洪水,他们不愿离开家乡,便在滨州城楼前流连,可后来城里的官兵竟开始赶人了,不走的人不是打死,就是抓起来,他们被逼成了无家流民,只得开始逃难。
初遇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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