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冲击波--纪伯伦评传-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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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事物的表象。……他们无知地加以判决,盲目地予以定罪。……这样来进 行判决和定罪的人是多么该死啊!” 纪伯伦指出,人类的传统习俗是人类 “为自己身心制定的一个残酷的法 律,为自己的爱好感情筑起的一个狭隘、可怕的牢狱,为自己的心灵、理智 挖掘的一个深深的、幽暗的墓穴!”而一旦有人要起来“摆脱这些清规戒律, 他们便会说:这是个罪恶的叛逆者,必须予以放逐;这是个下贱的堕落者, 罪该万死……”纪伯伦点明: “这个社会机构,对敢于起来反叛它教规习惯 的人要进行迫害的,却不会去询问他们之所以要反叛的原因。” 瓦丽黛·哈妮这个形象的意义,就在于她是一个清醒的反叛者,抗争者。 她不是盲目的行动,不是为了追求肉欲或是物质上的享受,而是在理性基础 上对幸福、对爱情的追求。如果说玛尔塔还是自卑的,而瓦丽黛则是充满自 豪与自信的。正如她所说的: “她的感情挣脱了腐朽的人间教规的桎梏,以 便按照崇高的爱情法则来生活。”而她的爱情是永恒的。 纪伯伦将世俗婚姻比作 “一个用女子的血泪书写的痛苦悲剧。”而瓦丽 黛与社会之间的斗争是“自从出现女子可欺、男子强暴的现象”就开始了的, 并且 “这场斗争是不会结束的。”因为“这也是一场腐朽的教义和心灵崇高 的感情之间的激烈斗争。”毕竟瓦丽黛 “站起来了,摆脱了女子的懦弱,挣 开了逆来顺受的束缚,展开双翅,飞上了爱情和自由的高空。” 瓦丽黛的谈话既像一位被告站在法庭面前为自己辩护又像声讨社会传统 恶习的战斗檄文,矛头直指 “黑暗的世代所树立的偶像”——教规教律。她 揭露了没有爱情的婚姻本质是 “以肉体交换食物”,从而揭示了反抗这种婚 姻的必然性。 《叛逆的灵魂》中的第三篇小说是《新婚的床》。它描写了一对青年男 女的爱情悲剧。纪伯伦称这是一个发生在黎巴嫩北部的一个真实的故事。 女主人公莱伊拉容貌出众,性格倔强。她真诚而热烈地爱着青年萨里姆, 但受别有用心的人的挑拨,作出了不理智的决定——答应嫁给一个她根本不 爱的有钱人。在豪华的婚礼进行时,她约萨里姆在花园相会,表达了自己的 愧悔,并提出与青年立即私奔。萨里姆受传统偏见的束缚,不敢作出果断决 定,于是佯称爱上了别人。姑娘在情急盛怒之下,用随身带的匕首刺向爱人 的胸膛,青年临死前才说出自己深藏心里的爱。莱伊拉召唤宾客来看 “真正 的婚礼”,她高声宣布,这倒在血泊中的青年才是她的“新郎”。她控诉道: “我们曾经到处寻找,但在这个世界上始终找不到适合我俩憩息的床榻。这 个世界已被你们的愚昧无知搅和得一团漆黑,被你们的污浊气息搞得臭气熏 天。我们宁愿到天上去。”在长长的控诉和斥责之后,姑娘也用匕首结束了 自己的生命。 纪伯伦极力渲染这个悲惨而壮烈的场面,为的是与神甫的冷酷与残暴作 出强烈的对比。新娘以死来抗挣,使参加婚礼的人们受到强烈的震动。他们 “惶恐不安”,“好象这死的庄严已攫去了他们的生气和活力”。这时,神 甫站出来,痛斥这 “叛逆”的行为,“诅咒向这两具沾满了罪恶和羞耻的躯 体伸出的手!诅咒为这两个灵魂被恶魔送到地狱的毁灭者落泪的眼!”毫无 怜悯之心的神甫面对这殉情者,竟吐出这样恶毒的话: “让野狗撕碎他们的
尸体!让狂风吹散他们的骨架!”他威胁人们,命令他们散去,否则将使他 们成为 “被弃绝,被鄙视的人”!,“不能走进虔诚信徒做礼拜的教堂,也 不能参加基督教徒举行的祈祷”。懦弱而没有主见的人们很快地服从,并又 恢复原来的心安理得,好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似乎是为了给读者或是给自己以安慰,纪伯伦在故事的结尾安排了姑娘 的一位女友,不怕冷酷无情的神父的威胁恐吓,决心守护着这对“爱的烈士”, 直到黎明来临。 一对爱侣以这种方式双双殉情,在今天看来似乎不足取,但在当时,却 是一种挑战——向法律、教权、传统发出的挑战。这是一篇以情节奇险,结 局壮烈为特色的小说。 《墓地的呼声》描写了被法官老爷判处死刑的三个无辜者——一个是保 护未婚妻贞操不被侵犯的青年,一个是留恋着自己被剥夺了的爱情的少女, 一个是为自己正在挨饿的五个孩子寻找食物的父亲。 纪伯伦在小说中采取了倒叙的手法。先描写的是法官审讯的过程,这审 讯在人们对法官公正判决的交口称赞中结束。紧接着描绘了 “我”在城外荒 野刑场上看到三个人的尸体,并听到真正当事人的申诉。在这篇作品中,纪 伯伦揭露了贪官酷吏的为所欲为。收税官倚仗所谓的 “法律”,任意抬高税 额,以达到霸占民女的目的。姑娘的未婚夫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杀死了军 官,招来大祸。纪伯伦再次抨击婚姻制度。描写被迫嫁给自己所厌恶的人的 那位姑娘,被爱心驱赶偷偷与前来探望她的爱人默默相会,彼此洁身自爱, 忍受着痛苦的煎熬。但不巧被凶狠的丈夫碰到,不由分说将女子交到粗暴的 士兵手中。在此,纪伯伦还提到男女不平等的社会现实。他借青年的嘴说出: “是非不分的教规与腐朽的戒律只是惩处失足的女子,对男人是不予治罪 的……”。纪伯伦对宗教教士的虚伪与残酷再次给以无情的暴露与批判。一 位善良的农夫为修道院辛苦了一辈子,饱受欺凌,到了年老力衰,便被修道 院一脚踢出。为了能使五个孩子吃上一口饭,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到修道 院去偷取一些粮食,不幸被修士发现,押进了临狱,而那些粮食正是他辛勤 耕耘出的。 纪伯伦通过对审讯过程的描绘,进一步暴露了封建统治者的野蛮残忍。 法官老爷是惨无人道的政权和虚伪的法律的象征。他既不审讯 “犯人”,也 不查询证人,只追究他所见到的 “杀人”、“通奸”、“盗窃”的所谓“事 实”,却不考虑隐藏在这些现象之后的原因,便随心所俗地剥夺了这些善良 者生存的权利,和爱的权利。三个无辜者都被判了死刑:偷食物者被吊死, 自卫者被砍头,会情人的女子被乱石击毙。 纪伯伦怀着极大的义愤指出,教规是“以更大的罪恶去惩治罪恶”,“公 道”是 “用更大的罪行去制服罪行”,而“律法”是“用更大的腐化去消灭 腐化”。在纪伯伦的心中,充满了对被害者的怜悯与同情,对借法施暴者的 愤怒与仇恨。 《叛教徒哈利勒》,分为八段,也可视为中篇小说。纪伯伦的政治观点 和社会理想在这一作品中得到了充分的反映。主人公哈利勒原是一位正直的 青年修道士。他是一个孤儿,从小给修道院放牛干活,有机会看到修士们怎 样欺诈百姓,巧取豪夺,榨干了穷苦人的最后一滴血。残酷的现实促使他觉 醒了,他起来揭露与反抗。他在强暴面前毫不畏惧。别人的嘲笑,院长的酷 刑、族长的屠刀,都未能使他放弃反抗。在他的启发与号召下,被压迫、被
欺骗的农民也行动起来,他们不再服从族长的命令,而跟着一个 “叛教徒” 造反了。故事的结尾是浪漫主义的:农民胜利了,耕者有其田,过上了富足 幸福的生活。 这篇小说中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段落很多,但给人印象最深的是 “叛逆 者”哈利勒对自由的呼唤: “从尼罗河的源头到幼发拉底的入海口,从阿拉伯半岛的边陲到黎马嫩 的山麓,从海湾的沿岸到撒哈拉的深处,人们眼里充满内心发出的痛苦,仰 望着你,——自由啊,顾视一下我们吧!自由啊,请听我们诉说!……”这 令人回肠荡气的话语,正是从苦难深重的阿拉伯民族,也是整个东方民族心 田发出来的。 纪伯伦不仅看到了社会上种种不义与弊端,而且透过地方官吏作威作 福、欺压百姓的行为,看到了反动政权的本质。当农民提出到埃米尔和教长 那里去告族长与神甫时,纪伯伦让哈利勒说出: “不要到埃米尔那里去。在 谢赫问题上,他是不会对你们主持公道的,因为猛禽是不会彼此撕咬的。也 不要到神甫的头子那里去控告神甫,因为当头的知道,一个家室自我分裂, 就会毁掉。”纪伯伦一针见血地指出,正是因为政权与教权有着残酷剥削人 民的相同本质,它们的代理人才敢如此为所欲为,无恶不作。政权与教权紧 密勾结在一起,通过层层机构,共同压迫劳动人民。 纪伯伦在这一时期的小说,按其内容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以控诉, 暴露为主,如 《玛尔塔·巴妮娅》,《墓地的呼声》,另一部分以叛逆、反 抗为主,如 《疯癫的约翰》、 《瓦丽黛·哈妮》、《新婚的床》和《叛教徒 哈利勒》。显然,在 《叛逆的灵魂》小说集中,可以看出纪伯伦的思想更加 激进。他希望能将现实中的一切黑暗横扫,粉碎所有恶势力。纪伯伦对社会 上的罪恶看得很透彻,他的头脑是十分清醒的,他能敏锐地捕捉社会生活中 的现实问题,但由于时代与思想的局限,他不能为人民指出一条通向自由的 正确道路。纪伯伦小说中的 “叛逆者”,大多是以一人对抗整个社会的个人 英雄。而斗争的手法也多是言词上的痛斥、批判和揭露,他们是理性主义和 理想主义的化身。纪伯伦无法找到解决他所提出的问题的方法,因此他的作 品常常停留在大量的口头揭露与批判,而缺少真正的出路。他的叛逆思想是 彻底的,但在行动上往往不了了之,有时只能以提问的方式收笔。唯一以斗 争取得胜利为结尾的小说 《叛教徒哈利勒》,那胜利原是一幅理想主义的图 画,作者让主人公和他的农民朋友们生活在乌托邦式的社会中。不过由此也 可以看出,纪伯伦是对人类的前途是抱有希望的。在他的每一篇小说中,黑 暗势力都是强大的,但他笔下的主人公从没有被吓倒,从没有失望。 这些主人公大都具有象征意义,他们不仅仅是具体的、特定的人,更是 社会的缩影,是不守封建道德规范敢于向传统和习俗挑战的叛逆者。他塑造 的不是孔武有力的“英雄性格”;而多是温文柔弱的“智者哲人”型的青年。 这与后来受尼采影响之后写出的文章不尽相同。 纪伯伦的小说不以曲折丰富的情节取胜,而是以人物的大段对话、独白 为主。浓烈的感情倾泻,直抒胸臆,是纪伯伦小说的一大特色。这可以看作 是阿拉伯演说体的传统的延续。在主人公的对话中充满哲理性的论辩,使用 的是论战性的语言。但始终与优美的格调相结合,带有强烈的感情色彩,充 满激动人心的力量,像是一曲优美的咏叹调,使作品大为生色。纪伯伦注重 描写人物内心的感受,去显豁而就幽深。他重视象征和意境,讲究词藻和语
言的韵律,由此可以看出他深厚的文学功底。 纪伯伦的小说一般都有 “我”出现,或作为一个目击者,或作为一个当 事人穿插其间,这更使小说显得真实可信。 纪伯伦出版这两本小说集并未给他带来多少物质上的利益,相反,他自 己耗费了一些钱去出版它们,但他的作品已开始引人注目,尤其在阿拉伯世 界,反响是很大的。纪伯伦的小说反映的是阿拉伯社会现实问题,但风格上 多带浪漫主义色彩。他的小说对阿拉伯现代小说的发展起到极大的推动作 用。
在巴黎学艺 整个 1908年上半年,纪伯伦都处在一种激动与亢兴之中。他计划着, 设想着,将如何在那个伟大的艺术之都度过有意义的时光。他给远在叙利亚 的好友写信,相约在巴黎相会: “让我们在巴黎欢聚!在巴黎,我们将尽情 享受那出自众多艺术家之手的崇高之美;我们将参观先贤祠,在维克多·雨 果、卢梭、夏多布里昂和勒南的墓前伫立片刻;我们将在卢浮宫的各个殿厅 中徐步而行,观赏拉斐尔、米开朗基罗、达·芬奇和巴尔基诺的绘画;晚上, 我们将到歌剧院,聆听贝多芬、瓦格纳威尔第、罗西尼受到神启般的音乐和 歌曲……” 纪伯伦踌躇满志,他向朋友透露: “从前,我仅满足于在有限舞台上扮 演小小的角色;今天,我认识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