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之中原-第2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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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炳忠仰首躺在太师椅上,悠悠然说道:“但是老祖宗在世的时候,一直在念叨一句话,这个麻烦啊,你是不能怕的,你越怕麻烦,麻烦就越来找你,只有把麻烦彻底打死打残了,它以后见了你才会避而远之,这麻烦就和疯狗恶犬是一样一样的,要打,要狠打,千瓦不能给他们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鱼鸢坐直身躯,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自己小腹之前,不动声色道:“我怎么听着,朱公子的话里带刺呢?”
朱炳忠仰首哈哈大笑,抿了一口酒壶里面所剩不多的黄酒,语气之中难得的轻快少许:“我的话怎么还成鱼了呢?怎么能带刺?”
鱼鸢看到朱炳忠这幅神态之后,心中微微一笑,内心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便开口轻声说道:“在这个世界,总有些人,他们的生命注定又宽又长,得益于此,他们总会到达他人所不及之处。同样也得害于此,他们的时间,总是很快也很慢。”
因为这句话,朱炳忠的脸色由原先的轻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闷,沉吟良久之后,最终悠悠然说道:“这种大话,空话,套话,你要是想听,我能和你说上三天三夜,但是同时我也知道,这些话语一落到自己身上,一落到实处,那是根本没用的。你与我说这些,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管你悄无声息地摸到这里是为何,但是我还是得谢谢你肯与我这个废人说这么些话,不过别的一些话语,就不用说了,鱼鸢姑娘,请回吧。”
鱼鸢不为所动,坚定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来都来了,朱公子可不能让我正事没说,你就直接把我赶回去,那样也实在是太丢人了,既然朱公子不喜欢听这些空话套话,我也正好不想说这些话话语,既然这样,朱公子给我半炷香的时间,我把这次来的话语能说的都说完,便马上离开朱家府邸,这样可好?”
朱炳忠无所谓地嗤笑一声,把自己手里酒壶里剩余不多的黄酒一饮而尽,拣了一条肥瘦相间的猪头肉与一根萝卜丝一块扔到嘴里,一边缓缓咀嚼着,一边笑道:“呵呵,又何必需要半炷香的时间?现在朱某就是一介废人,也是一介闲人,手里现在啥也没有,就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鱼姑娘既然想陪着我这个废人浪费时间,朱某求之不得。”
鱼鸢轻轻咳嗽两声,话语步入主题:“我知道,现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你,原因其实不过也就是因为朱伯安朱将军突然回来了,他不仅回来了,他还坐上了朱家家主的位子,若是别人比如你的哥哥弟弟想来抢这个位子,那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就凭你这些年经营下的人脉关系和政治资源,现在朱家的二代之中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但是此次坐上这把椅子的却是朱伯安,大乾军神,天下杀神朱伯安,手里握着北原军整个军权的朱伯安,朱公子是怎么样都争不过这个人的。”
朱炳忠表情波澜不惊,只是他方才不经意间抓了一把的咸萝卜丝扔到了自己嘴里,却一点都没有尝出这其中超乎寻常的咸味来。
鱼鸢坐直身躯继续说道:“朱公子,我把这些话说一遍。并不是为了在你的伤口上撒盐,而是咱们把情势再重新捋一捋,我知道,现在大家对堂堂的朱公子弃之如蔽履,无非是大家都想明白了,在这之前,朱国公表面上是把你当朱家的接班人培养,但是实际上是拿你当吸引敌人注意力的盾牌,不得不说朱国公确实是老谋深算啊,临走还摆了大家伙一道,关键是竟然还没有人能看出来,若是顾相在世的时候,或许能瞧出端倪,但是顾相却走在了朱国公的前面,那朱国公此计,是天要成啊。”
朱炳忠面色略微有些不耐之色,摆了摆手开口说道:“你与我所说的正事儿,难道就是说这些谁都能看出来的事吗?如果是这样,鱼姑娘你还是请回吧,我虽然有时间,但是也不想谈论这些。”
鱼鸢不为所动,站起身来款款行至朱炳忠身边,淡然笑道:“虽然朱国公之前是把朱公子当挡箭牌培养,但是这些年来,你积攒下来的香火情分和人情关系,可不是假的,既然这一条路走不通,咱们不妨走一走别的路。”
说罢,鱼鸢俯身,在朱炳忠身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朱炳忠大惊失色,转头看着鱼鸢,面色骇然,却说不出话来。
第三百九十章 死人的季节(上)
长安城中皇宫内,皇帝居住的乾清宫如今已经被执金吾包围得水泄不通,不论是前后左右,还是假山流水附近,只要是能站岗的位置,都安排满了执金吾的好手,而且在房檐之上等隐蔽的位置,全都埋伏着从龙骑出来的顶尖谍子,据有眼线的老人传言,据说龙骑里的大当家以及大当头二当头三当头罕见地齐聚到了乾清宫的周围,这可是龙骑自成立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待遇,现在宫里虽然严禁人们议论乾清宫的事情,并派出监察院的监察使在皇宫外围日夜巡逻,别说人要出去,就算一只信鸽都别想飞出去。
而除了这些配置以外,还有一名瘦骨嶙峋的老者身着一身麻布粗衣,身后背负着一口古剑,独自一人端坐在乾清宫门口,这个老者白发白须,脸上的皱纹已经堆积成了干枯的老树皮一样的肤质,身上的气势一点都无武夫该有的压迫感与震慑感,若不是用肉眼看见,凭借气劲感知是怎么都无法察觉到还有一个老者坐在乾清宫门口。
这个老者哪怕是在皇宫里的大多数人都没有见到过,但是他背后这口看似平淡无奇却自有秀华在内的古剑,很多人却听过它的名字。
蹩脚。
曾经在逐鹿之战之中,一剑斩尽两千一百甲,剑势之盛,剑意之强,三十年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执蹩脚的这个老者,身份更是呼之欲出了。
鹤道人,第二个江湖的榜眼,曾经手持蹩脚与身为大宗师的额韩内寺对拼三十二个回合,不分胜负。
鹤道人作为整个长安城皇宫内的压轴人物,平日里也不知整个人隐居在何处,而今日竟然出现在了世人面前,还是负剑出现在世人面前,单单是看到鹤道人这个老者,宫里的所有人便都知道这天要变了。
而在乾清宫里的,除了鹤道人龙骑监察使以外,还多了截然不同的两部分人。
第一部分是太医院里最顶尖的一部分太医,这七名太医自从十日前被宣进乾清宫之后,便一直吃住睡都在乾清宫,这十多日来并没有任何机会与外界进行联系。
而第二部分则是两个人,一个是当朝阁老,内阁之主,祁钺祁阁老第二个则是翰林院的头筹,原先的左相,邓南风邓大学士。
这二人几乎是与那七名太医同时被召入乾清宫的,这两人在这十余天里,白天都在乾清宫与皇帝秘密议事,晚上则睡在御书房内,不论去哪儿至少都有三名以上的龙骑谍子跟随,以确保不会有歹人在这种关键时刻加害这两位朝中重臣的同时,也是在确保这两人不会把消息传递给宫外的有心人。
这一天傍晚,乾清宫内被几名宫女收拾得井井有条,窗明几净,就连一根头发丝,一粒尘埃都没有。在乾清宫屏风以内的里屋里面,皇帝所御用的龙榻上面,躺着的正是如今的大乾之主,大乾的始皇帝赵衡。
赵衡原本也是一个武夫,虽说实力不算太高,但是好歹也是一个地字中品的武夫,身材也算得上高大魁梧,举手投足之间特有一种出身于沙场之中的杀伐之气,但是此时的赵衡,窝在龙榻之上,明明已经是初春的时节,但是他身上却盖着足足两床的丝绸锦缎。
而观赵衡此时的面相,也已经是面颊消瘦甚至到了凹陷的地步,双眼之中略有浑浊神色在瞳孔深处闪烁,而他的头发此时已经接近干枯,披头散发地靠在床上,此时神情有些麻木。
在赵衡所在的龙榻一侧,有着三名太医,此时正提着药包,端着药汤和参茶正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三名太医是站着的,除了这三名太医之外,还有两个人是坐着的。
这两个坐着的人都可以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黄紫公卿中的黄紫公卿,功勋贵胄中的功勋贵胄,一个祁阁老,一个邓大学士。
也只有这两个人,能有如此殊荣,在皇帝陛下临近驾崩的时候,能伺候在皇帝身边,商量着最后的家国大事。
赵衡今天心情很差,但是在这几天里还算是不错的,今天傍晚他罕见地喝了小半碗的肉粥,吃了半个春卷,肚里有粮食,赵衡今天的精气神也旺盛了不少。
邓南风与祁钺二人坐在赵衡床边,二人神色都有些庄严肃穆,这些天来,君臣三人在乾清宫内谈了很多很多东西,包括家国天下,包括天下形势,甚至包括对待西凉和契戎的态度,君臣三人都把这些事情拿到了明面之上,一五一十地全部交谈了出来。
赵衡仰首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这老天对朕是挺好的,但是在这方面,对朕又有些不好,大乾刚刚立国十七年,还是一个嗷嗷待哺的襁褓婴儿,朕第一次当皇帝,好不容有一些手段和胸怀了,但是上苍却就要把朕给召回去了,若是再给朕三年的时间,朕一定能把大乾打造成铁板一块,至少两百年内不出大的问题,但是现在,朕实在是没有时间了啊,这老天爷啊,是真不公平。祁阁老,你现在给朕交个底子,朕到底还能在这世上留存多少时间?”
祁钺低头搓了搓双手,沉默良久之后,方才沉声说道:“太医们实在无能,,按照他们七个得出来的结果,陛下的时日,多则半月,少则……少则十天。”
赵衡抬起右手捏了捏鼻梁,闭上眼睛默默消化了这个对自己来说是个噩耗到不能再噩耗的消息,良久之后才睁开眼睛,伸手轻轻摆了摆,唤过一名太医,轻声说道:“五石散……还有多少副?”
邓南风心中一惊,微微欠身,急切开口劝诫道:“陛下,这五石散……千万不能……”
但是邓南风的话语还没有说完,赵衡便闭上眼睛轻轻摆了摆手,把邓南风的话语直接打断,轻声而坚决道:“这种事情,朕心里明白,你就不用再说了,回答朕,五石散还有多少副?”
那名太医微微颔首,一板一眼回答道:“启禀陛下,五石散……还有三副。”
赵衡点点头,片刻之后便挥挥手,坚决道:“把所有的五石散,全部给朕拿到乾清宫来,若是胆敢走漏一丝消息,朕诛你九族!”
第三百九十一章 死人的季节(下)
那名太医躬身应下之后,便急匆匆地去往太医院取五石散了,而在他身后自然而然地便有两名龙骑的谍子从阴暗的角落里浮现出来,悄无声音地跟在这名太医之后消失在一个拐角之处。
赵衡深深吐息了一口肺中的浊气,他闭眼睛静静感受良久,此时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生机随着自己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次脉搏起伏在静静的流逝着,虽然流逝的速度不快,强度也不大,但是这种生机的流逝确实是不可阻挡的,任何药材,任何天材地宝都阻挡不了。
在死亡面前,帝王将相与凡夫走卒是平等的。
赵衡睁开双眼,瞳孔深处略有浑浊之色,他轻轻抬起自己枯瘦的手掌看了看,转头看了看坐在床榻旁边的两位朝中重臣,缓缓开口说道:“朕是君,你们是臣,君臣组合在一起,那就是朝廷,治理天下啊,还真不是朕一个人的事情,这是咱君臣一块做的事情,什么为朕效劳!你们做的是朝廷的官,心里只能有朝廷,而不应攀援私门,暗存党见但凡时时处处以朝廷大局为念,就能存心公正,处事清明,这官就能做好,顶戴就戴得安稳。”
邓南风拱手,诚恳笑道:“陛下圣明,方才陛下所言极是,不论是您为君的,还是在下为臣的,只要咱们君臣一心,下一体,那政治就清明,整个天下就无事可奏,无事可说,譬如古代的尧舜,为何能垂手而治天下?为何能南面而王?那酒因为是君臣下一心,下一体啊,治大国如烹小鲜,讲得就是这么个道理。”
赵衡抬起双手捏了捏太阳穴,稍微提了提精神:“也不瞒两位说,在刚刚立国的时候,朕就特别怕当不好这个皇帝,特别怕大权旁落,说出来也不怕两位笑话,当初朕总想着把权利全部揽在自己身,就怕有朝一日,自己做了被架空的点头皇帝,每天只知道南面而王,除了点头就再也做不了什么旁的事情,当初设二相,分六部,虽然这是朕提出来的,但是当时朕心里在滴血啊。但是现在,朕也才想明白过来了,能做一个点头皇帝,那才是真的本事,有些事儿啊,不做就是做,做就是不做,输就是赢,赢就是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