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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他在看着你-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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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西布莉左手手背上的那条划痕?”
余翰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也觉得那是新的伤口?”
一个小时之前,他的小偷李文森低头看躺在地上的《耶路撒冷圣经》时,西布莉另一只手臂就躺在一米开外,手背上有一条划痕。
因为手指诡异的、符号般的姿势,这条划痕反而变得不是那么显眼了。李文森可能注意到了,也可能没有注意到。
但最有可能的事,她注意到了。
但她装作,没有注意到。
……
“当然是新伤口,不是白痴都能看得出来。”
乔伊拿出手机,收了一条简讯:
“这条伤口很平整,是被锐器割破的,如果是旧伤口,燃烧后会留下一层硬壳,因为痂比皮肤更不易燃。但是那条伤口上没有,说明划伤后不久就被烧伤了。”
“但是伤口的形状也很奇怪。”
余翰补充道:
“一般利器到底划伤是一头钝,一头细,但是这条划伤,两边都是钝的……难道凶手划了两道,正一道,反一道?”
“这不奇怪。”
乔伊飞快地发了一条简讯出去,轻声说:
“因为这条划伤,是西布莉死前自己划出来的。”
……
良久的沉默。
余翰突然快意地笑起来。
“哦,乔伊,我真是怀念这种和你一起破案的感觉,虽然你说话的时候,我总是很想揍你。”
他拍了拍乔伊的肩膀:
“你不打算回来吗?这里有你的天赋和兴趣所在,你离开案发现场,就算是为了爱情,也太可惜了,你应该让她看看你破案时有多么闪闪发光,我敢说,没有女孩会不为你倾倒。”
“大概是我不太怀念你们一大群人在我身边碍手碍脚的感觉。”
乔伊淡淡地说。
枯枝在他脚下发出娑娑的响声:
“世界上到处都是谜团,真相并不仅限于破案,更何况,人类的整个历史,到处都是案发现场。”
“这两者还是不一样的,乔伊,就像有些人喜欢侦探小说,有些人喜欢科学探索频道。”
余翰与乔伊并肩走在一起:
“但你那位小姑娘,明显两者都喜欢……你说她有没有注意到西布莉手上的伤口?如果她注意到了却没有说,我建议你把她带来和我聊聊天……当然,和你聊也行,你的审讯经历相当丰富。”
他感叹了一句:
“你的小女朋友才二十三吧。”
……二十三?不。
乔伊走在早春冷冷的风里,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
当然不是二十三岁。
他的小偷李文森,他不知道她的岁数。
她的年龄可能是从十八到二十三之间的任何一个数字……这还是他从她一次爬树拉伤后拍摄的X光片里看出来的。
骨头不会说谎。
而她的简历,都是伪造的。
……
“她明明一点都不会撒谎,却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个测谎专家……她是在用生命学知识呢。”
测谎学的第一步,就是撒谎。
余翰摸了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
“这样的人,一般死得很早,就像过度用脑的果蝇一样。”
在生物实验里,受过训练的果蝇,比没有受过训练的果蝇死得更早。
慧极必伤,东西学得越多,死得越快。
……
“所以她的专业并不是测谎,测谎是她头脑发热顺带学的。”
乔伊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从这里走到山脚下还有五分钟……五分钟以后,记得,我们仍然互不相识。”
“明白。”
余翰摆摆手:
“我会配合你的,今天早上我不就陪着你演戏了吗,看着你绕了一个那么大的圈,又是假装盗号,又是伪装短信,就为了哄骗一个小姑娘和你说两句实话……你简直在用生命谈恋爱。”
乔伊:“……”
“你当警方是吃素的吗,乔伊,那本日记本我早就看过了,和这个案子确实没有关系,西布莉也根本没有什么叫安迪的弟弟,她三十年前就没有任何亲人了,谁知道你找哪个群众演员给你发的短信呢。”
余翰一副“我捉住你尾巴”的表情:
“乔伊,你骗了你的小女朋友哦。”
“那又怎么样?”
乔伊冷漠地说:
“她没有任何损失。”
“丈夫精神出轨,妻子也没有任何损失。唯一会损失的只有爱。”
余翰兴致勃勃地说:
“撒谎是很危险的行为,乔伊,她太相信你,而你利用了这种信任,一旦她发现西布莉没有弟弟的事,你就等着永远做她的中国好室友吧。”
乔伊:“……”
“这种事情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心情愉悦,乔伊,到时候我一定会用生命耻笑你的。”
“……”
太相信他?
不,她从头到尾,没有一点信任过他。
乔伊冷冰冰地说:
“身为FBI前常驻特工办公室主任,你的癖好真奇特。”
“身为FBI前常驻特工办公室主任,我最大的癖好就是用生命给年轻人拉红线。”
余翰笑呵呵地说:
“如果哪天世界到了末日,你觉得有什么能够拯救我们?……科技?文化?政治?哦,年轻人,这些都不是。”
他狡黠地眨眨眼:
“拯救世界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年轻人相爱。”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人注意到陈世安,是世微和安和的名字拆开重新组合的么
我觉得我以后还可以取名叫李微和,李维森,李文希,李雷斯,李垂德,李夏,李洛克,李麦客,以及罗芙特。
快夸我机智。


第23章 
“我害怕血管。”
对面的漂亮男人笼着双手,斜斜倒在扶手椅上,一点坐姿都没有,百无聊赖地说:
“我交友广阔,热爱冒险,不惧鬼神,所以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陈世安,二十七岁,据他自己说,是无业游民。
也是她今天的病人和祖宗。
“是吗?”
害怕得不是血,却是血管?
李文森低头,在记事本上写下几个字。
好像在认真做病人记录,但若凑近看,就知道她写的其实是——
西番莲,大白菜,乳液,香水,浴盐,机械油,还有猫薄荷两份,一份给列奥纳多,一份给乔伊……
清单长长一串,还未完。
她和乔伊的公寓里,简直什么都缺。
“顺便说一句,我不是心理医生,是心理物理学家,心理咨询不是我的专业,这里的管理者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
李文森完美假笑了一下: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找上我?”
陈世安定定地注视了李文森几秒。
他眼眸漆黑,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同时,又像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荒漠,矛盾、空旷,又诡异。
他突然站起来,撑起身体,朝她靠近。
李文森条件反射地朝后退。
他脸与她靠得极近,气息相闻,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一种小众的蔷薇气息,那样清淡又馥郁,若有若无。
与其说是从他衣服上挥发出来。
更像是,从他身体深处渗透出来的香气。
他从她头发上,摘下一片枯叶:
“你裙子上为什么都是泥土?你头发上为什么有树叶?你的鞋子上为什么有草渍?”
他拈着那片树叶,仍靠得很近,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
他的笑容像早春的暖阳一样耀眼:
“小小姐,你爬树了……是为了赶来见我吗?”
“……”
李文森把他的脸推远了一点:
“我是为了赶来见我的病人。”
“哦,所以你还是为了赶来见我。”
陈世安握住她的手腕,看上去只是松松得笼着,她却完全挣脱不开。
他的眼睛弯的像一轮月亮:
“我真开心。”
……然而,年轻人,我一点都不开心。
“我们还是继续讨论你的问题,你这种恐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几年前吧。”
他含糊地说,倒回沙发上,手腕支着下巴:
“小小姐,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二十三岁呢。”
“……”
李文森神情不动:
“在CCRN工作的人,简历和档案袋都是……”
“都是二级机密,我知道。”
陈世安长长的睫毛扇了扇:
“但是再怎么机密的东西,如果你很想知道的话,费点心思,总是有办法知道的……这句话我练了很多遍,你有没有很感动?”
“完全没有。”
李文森垂下头,直接把之前写的购物清单通通划掉,在旁边潦草地写了一句——
Everything。
字迹杂乱无章——她正心绪不宁。
洗发水和沐浴露被她拿来拖地板了,西红柿和西番莲被列奥纳多和伽俐雷玩成了泥浆……现在她家什么都没有了。
“继续。”
“发现这个问题是在很多年前,大概是在我十一岁的时候。”
他盯着她的眼睛,温柔地微笑着:
“有人把针插。进我的血管,我想挣扎,但是我发现我的手脚都被人绑住了,我能感觉到,有冰冷的液体注射。进我的血管,有血从我的静脉里冒出来,我忽然觉得晕眩,手脚发冷,眼前冒黑,这个过程非常短暂,只有半分钟的样子,半分钟后,我完全失去了知觉。”
——呲啦。
李文森回过神,发现自己手里的钢笔划破了纸张。
“从此以后,我看到血管,就会眩晕。”
陈世安凝视着她两秒,像在欣赏她的表情:
“你怎么了?”
“没怎么。”
李文森把纸页抚平: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你被人绑架了吗?”
“绑架?”
陈世安眨了眨眼:
“不,不是的……我只是发烧被打针罢了,难道你以为,我是被人绑起来,注射巴。比。妥。酸。盐了吗?。”
“……”
巴。比。妥酸。盐是注射死刑用的药剂。
她时常会梦见这种液体。
小孩子打针,如果挣扎得太凶,手脚被被单裹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以他刚才的叙述方式——谁会以为这是普通的打针?
“没有。”
李文森说。
一直聊针头和血管的事,让她有一点恶心,但表面上,她掩饰得很好:
“你失去了知觉,怎么知道是半分钟?”
“因为我醒来时,注射器里的液体还没有注射完。”
男人狭长的眼睛盯着她,一眨不眨:
“很难以置信,是不是?那么细的针头,随便掐自己一下都比抽血疼得多,我居然会恐惧得晕过去。”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自己害怕的东西,这与我们自身的生活经历有关,你不必有负担。”
李文森装作很懂的样子,像一个真正的心理医生那样说:
“人对与事物的恐惧,并不单纯以它可能对我们造成的伤害来估量,而是取决于我们给它施加的意向。”
“比如?”
“比如一把可以杀人的菜刀,和一具毫无攻击力的尸体,明显前者危害更大,可一般人都会害怕尸体。”
“这真奇怪。”
他点点头,忽然说:
“那么你呢?”
她一怔:“什么?”
“你,博士。”
他坐在她对面宽大的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
语气轻柔地让人发毛:
“你害怕的东西……是什么?”
……
这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
他的言行举止无可挑剔。除了他的眼神。
但从他说第一句话开始,某种违和感,就一直藏在他漆黑的、美丽的眼睛里。
他在盯着她,一直。
……
两秒钟后,李文森低下头:
“如果我有害怕的东西,我希望我能早一点发现它。”
“也就是说,你现在没有害怕的东西?”
“我没有这么说。”
李文森划掉记事本上所有乱写的购物清单,在一旁加上一句
——敏锐,伪装,攻击性。
但她紧接着,又把这一行划掉,在旁边写道
——恐怖症。
“我害怕生病,害怕死亡,但这种害怕,我找得到原因,能够自我调节,它不是我的负担,而是我的激励机制,所以我想,这和我们现在讨论的恐惧,不是一种概念。”
她抬起头:
“那我们回归之前的话题,你只害怕你自己的血管,还是一切血管?”
陈世安下巴仍枕在手背上,手放在桌上:
“你猜?”
这样的他,年轻又英俊。
就像高中读书时,干干净净的大男孩。
“……”
李文森看了看表:
“鉴于我们一周只聊一个小时,我觉得,我们的效率可以高一点。”
“我也这么想,你每小时的价格昂贵到我承担不起,我当然要抓紧时间问一问我感兴趣的问题,比如……”
陈世安弯了弯眼睛:
“小小姐,你是单身主义?”
他指的是她左手小指上戴的灰绿色戒指。
戒指戴在这个手指上,意味着戒指的主人已经打定主意永不结婚。
“我是。”
她晃了晃自己的左手:
“但这和你害怕血管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存在关系。”
他坐直,脖子以下全是腿:
“这么年轻就决定终生单身,博士,你害怕爱情?”
“不,我不害怕。”
“你还没有接触过爱情,为什么会害怕爱情?”
他就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若有所思盯着她:
“难道是你的父母不再相爱,互相背离,并抛弃了你吗?这就可以解释你为什么孤身一人来到中国,还打算继续孤独终老了。”
……
“我说了,我不害怕爱情,至于我为什么选择单身,这是我的私事。”
李文森脸上没有一丝被冒犯的表情,只是平静地说:
“但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会这么笃定,我没有见过爱情?”
感情经历是极其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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