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着你-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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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如此,灯终于亮了。
然而事实上,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因为,就在距离这盏灯十米的地方,一整排的爱迪生老式路灯,通宵明亮。
……
这盏让人难以理解的其存在价值的谜之小门灯,就挂在西路公寓五号一株山茶花树上,刚好在她头顶三次公分的地方。
不过今天好像变低了一点。
可能是因为清洁工西布莉……不,现在是守门人米歇尔,为她修剪了花枝。
李文森也没在意这种细节。
她把指纹贴在扫描区,隔着花园粗糙的木质栏杆,能看见他们公寓二楼书房的两扇老窗户。
它们黑幢幢地矗立在夜色里。
就像两只空洞的眼睛。
而大门是嘴,沉默地吞噬着每一个走进这间屋子的东西,无论是记忆、时间,爱情,还是生命。
……
李文森解锁了指纹,却没有紧接着扫描虹膜。
她站在门口。
熟悉的精致,熟悉的住客,陌生的景致,陌生的住客。
就像之前的一千零一个迟来的夜晚一样,她站在这里,再一次真切的感受到——
这幢房子是活的。
不是她在注视着这幢房子。
而是,这幢房子在注视着她。
……
“所以,你是打算站在这里等到太阳系坍缩吗?”
就在她怔怔地望着这栋房子,踯躅不前的时候,她旁边的门灯忽然说话了:
“还是说,你对伴侣的渴望已经发展到能够突破精神交流的限制,与一幢房子相爱?”
“……”
李文森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
“你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为了等你。”
乔伊移开手中的灯。
他英俊而精致的五官,在萤火虫一般细碎的灯光下逐渐显露。
就像海边的礁石,在浪潮退去后,终于显露自己的容颜。
……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他盯着她的脸:
“我吓到你了吗?”
……你不是吓到我了,是吓死我了。
“没有。”
“不,你被吓到了。”
他修长的手指拭过她的鬓角:
“还被吓得很严重,你出了一身冷汗。”
“我没有被吓到。”
李文森不露痕迹地后退了一步,躲过他的手指:
“出汗是因为我走了太多的路,苍白是因为我没有吃晚饭,我没有这么容易被吓到。”
“确实。”
所以是这栋公寓影响了她的情绪。
乔伊顺着她方才的视线,看向矗立在黑暗里的房子:
“这间公寓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
李文森被乔伊锐利的目光看得招架不住:
“我们还进不进去?”
“进。”
乔伊顺手把小门灯挂在一枝沉甸甸的山茶花花枝上,回头朝她微微一笑,把她惊得遍体生凉:
“我有太对话想和你探讨,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和你夜聊。”
“……”
李文森跟在他身后走进花园:
“比如?”
“比如你扭曲的感情观。”
“……”
花园里,悬挂在藤蔓与山茶花之下的爱迪生灯泡,随着他的脚步,一盏一盏渐次亮起。
这栋公寓,因为主人们的归来,又重新恢复了生机。
李文森注视着前一米处,方乔伊修长的背影,这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
哦,妈妈,她煮熟的鸭子大事不妙。
因为乔伊今天居然真的手持一盏老式门灯,站在门口等她回家。
……
“我们现在终于有时间详细探讨你像口香糖一样扭曲易变的精神状态。”
乔伊一进客厅就拉了一条扶手椅到钢琴边,示意她坐下:
“你今天电话里和我说的最后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李文森把手里的小包放下:
“不过从你拒绝我开始,我们的话题就算结束了,没有什么好探讨的。”
“不,我们的话题远没有结束。”
“那你答应帮我介绍男朋友了?”
李文森眼前一亮:
“约个时间吧,我什么时候都有空,什么地方都OK。至于对象,我觉得里的人就很好,尤其是……”尤其是今天把我引去后山的那位就非常不错。
“你最好打消这个愚蠢的念头。”
乔伊冷冰冰地打断她:
“虽然已经天黑了,但还远没有到做梦的时候。”
“……”
李文森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在他指定的扶手椅上坐下,病怏怏地说:
“我为什么要坐这种硬邦邦的椅子,沙发去哪儿了?”
“沙发不是重点。”
“哦。”
她朝四处望了望:
“那我们家装有软垫的多座位靠背椅去哪儿了?”
多座位靠背椅是词条里对沙发的定义。
意识到李文森不问清楚这个问题不会罢手,乔伊端起手边已经冷了的咖啡,喝了一口:
“劈了。”
“劈了?”
李文森音量忍不住提高了一些:
“为什么?”
“缺柴。”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烧柴了?”
“刚刚。”
“你太过分了。”
她难以置信地说:
“它现在是我的床,乔伊,你把我的床劈了当柴烧,我晚上睡在哪里?”
“当然是我的卧室。”
乔伊理所应当地说: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谈过很多次,我觉得没有必要再为此浪费时间,因为我们现在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你心血来潮的突发奇想要我为你介绍……”
”乔伊,我从没有同意过去住你的卧室。”
李文森打断他:
“你怎么能自作主张帮我安排?”
“如果你是担心你早晨醒来时那一段神智不清的时间里我会趁机从你嘴里套什么话,那么大可不必。”
乔伊把骨瓷咖啡杯放回杯垫:
“因为我对打探你的秘密毫无兴趣。”
在栋公寓里,他唯一感兴趣的,是李文森。
“我不明白,乔伊,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让我住你的卧室?”
“因为我已经受够了每天早上走进客厅,第一件要注意的事是不要踩到你的手,第二件要注意的事是不要把你的头当垃圾桶,第三件要注意的事是不要把你和我的木乃伊弄混淆。”
他客观地评价道:
“因为光从你手臂的手感,实在和很多保养良好的木乃伊没什么两样。”
李文森:“……”
其实这不是一句讽刺。
木乃伊并不只有干巴巴脱水的尸体,如果尸体被泡在极度缺氧的液体里,细菌无法繁殖,就会形成湿木乃伊。
触摸手感非常好,有时甚至像果冻一样。
但遗憾的是,李文森并没有触摸过。
……
“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乔伊抬起头:
“有好几次,如果我的注意力再分散一点,你会在醒来之前就被我解剖完毕。”
“……”
李文森站起来:
“我去看看我的房间整理一下能不能用。”
“不必麻烦。”
乔伊平静地看着她:
“你的床铺因为细菌含量超标,已经被伽俐雷列定为二级危险品,紧急送往医学部焚尸炉进行焚烧了。”
李文森:“……”
为什么她的床铺会被列为二级危险品?
……当然是因为先生不小心在您那张可怜的床铺上,洒了一盒没有彻底灭活的危险的细菌尸体。
伽俐雷低调地从他们两个身边飘过。
别误会,伽俐雷是一个诚实的好管家。
只是身为一个好管家,懂得在适当的时候保持沉默和诚实可靠一样,是无上的美德。
……
“坐下,李文森。”
乔伊望着她:
“把我们的问题解决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
“解决?”
李文森冷冷地坐下来:
“你都能直接把我安排进你的卧室了,还有什么需要和我讨论才能解决?”
“不过是住我的卧室而已,我们之前也有睡过一个洞穴,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抗拒?”
乔伊单手支着头:
“你之前的卧室就在我隔壁,床铺和我只有一墙之隔,现在不过是把那堵累赘的墙壁拿掉罢了,有什么区别?”
“是吗?”
李文森点点头:
“我们已经同住七年,做。爱和不做。爱有什么区别?不过一个你在我的身体里,一个你在我的身体外罢了。”
“……”
乔伊盯了她两秒:
“老实说,我确实没有看出区别。”
“哦,那你应该庆幸你自己的品味够高,没有饥不择食到真的跑来和我做。爱。”
李文森笑了:
“毕竟我的手感和木乃伊可是没什么两样。”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这栋房子是活的,这个表述非原创,来自一本英国小说《失物》。
你们相信我是一点半睡,三点钟闹钟醒接着写文到现在才发文的吗……
感觉洪荒之气都快散了,=_=
第71章
乔伊席地坐在他卧室的长毛地毯上。
纯黑色长裤下的腿随意屈起,衬衫上精致的白色雕花纽扣一路扣到底。
他手里拿着一支铅笔,几百张A4大小的打印纸,在他面前铺开。
每一张,都是经谷歌直接翻译后,错漏百出的捷克语影印版。
而每一张英文的原件,都来自英格拉姆来访那一天,李文森背回来的……双肩包。
她的衣柜装满形形□□的包。
戴妃包,马鞍包,凯丽包,邮差包,信封包,大大小小,没有上百款,七八十个不在话下。
但唯独,没有双肩包。
对于双肩包这种发明,李文森的评价是“背上它时充满骡子气质,脱下它时充满鳏夫气质,美利坚南部男人的最爱,南北战争会惨败也不奇怪”。
……
李文森泡完澡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英俊的男人坐在落地吊灯的光晕中,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铅笔,从发丝到睫毛,都带着清清冷冷的气质。
而他背后是占据整面墙的手工老书架,上面除了各国语言的书籍,再无其他。
他的房间,就像他的人一样。
极简,冷漠,毫无多余。
……
她走到乔伊面前坐下,伸出手:
“药。”
“……”
乔伊拉开一旁的书桌抽屉,从里面拿出李文森的水晶小药瓶,两颗红色的小药丸滚落在他手心:
“今天只许吃两粒。”
“不。”
李文森盯着那两片小小的红色药片:
“昨天还是三粒。”
“昨天是昨天。”
“安眠药里有巴比妥,戒太快会出现戒断反应。”
“你不会的。”
乔伊伸着手:
“戒断反应有一半是心理因素,我上个星期已经把你三分之一的药量换成了长得很像安眠药的维生素C。你看都没看,就乖乖吃下去了。”
他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
“毫无防备得近乎可爱。”
“……”
居然这么相信你,我也觉得我蠢得可爱。
李文森默然地从他手心里拿走两粒小药丸放进嘴里,刚想如往常那样,一仰头干吞下去的时候,下巴忽然被人扣住了。
李文森:“……”
她下嘴唇被他的拇指按着,无法合上,一时又不敢动:
“乔?”
乔伊盯着他的手指下那一抹一抹柔软的、花瓣一般的嫣红,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他从一边拿起他自己的杯子,塞进她嘴里:“不许干吞。”
叼着杯子的李文森:“……”
不干吞就不干吞,你倒是用嘴巴说啊,你用手干什么。
李文森瞥了一眼地上铺满了半个房间的A4纸,上面满是她认不到的捷克斯洛伐克语,偶尔出现几个她似曾相识的数据表,也没有很在意,光着脚直接从乔伊旁边的白纸上踩过去。
她的脚很小,很白。脚趾很长。不爱修指甲。
她穿黑色蕾丝的睡裙。
长发没过腰间,裙摆长到脚踝。
她纤细的双足从他面前走过,黑与白交织成极强烈的视觉错差,带起一阵小小的风。
……
乔伊垂着漆黑的睫毛,注视着文件上他再也看不下的黑色数字。
——她的长发。
一盏一盏的路灯,落在玻璃窗上。
毛茸茸的,像黄昏下小朵小朵的蒲公英。
——她的唇角。
他忽然站起来,把手上的纸张像扇叶一样收起,又一张一张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
李文森半躺在他白色的床单上,膝盖上放着一本笔记本。
“你要睡觉了?”
她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写着数字:
“我还差一点,我去外面算吧。”
“不必。”
乔伊把八百多张白纸杂乱无章地叠在一起,顺手塞进书桌抽屉:
“你躺在那里就好。”
窗户半开,山茶花味的清风灌进。
李文森身边的床微微陷下去了一块,白色的被子被人牵起一角。
而她毫无所觉,仍旧专注地在纸上飞快地演算着什么,宽大的蝴蝶袖子乱糟糟地被她撸在手臂上。
但她手臂太细,每隔一会儿,袖子又会不听话地自己滑下来。
在袖子滑下来第三次的时候,李文森终于受不了了,放下笔:
“你这里有没有夹子?”
“没有夹子。”
乔伊偏了偏头:
“但你左手边柜子右上角八点钟方向第二个夹层旁边的盒子的最下面,放着一枚祖母绿袖扣,你可以拿去用。”
“哦。”
李文森动都没动——拿个袖扣罢了,那么长一串地址,谁耐烦记得。
乔伊的床很大,非常大。
大到两人即使坐在一张床铺上,也如隔着河流与山川。
“床大真是有好处,是不是?”
李文森笑了一下:
“我居然没多少尴尬,反倒是上次更尴尬一些。”
他们上次睡在一起,是在红海。
那是四年前,李文森被乔伊绑到红海里一个偏僻得连鱼都不下蛋的古代洞穴“旅行”,扭伤了脚踝,延误了返回时间,红海潮水涨起,不仅淹没了半个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