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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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一本正经地说假话、虚话,这就是为官之道!
正统皇帝无奈之下,便不再让群臣表演嘴皮子功夫,而是命他们拿点干货出来。这下倒好,群臣干脆沉默是金,“干”得只剩唯唯诺诺了,致使后来的廷议每每以冷场告终。天子又使了一计,命兵部尚书邝埜召集众人廷议,把应对瓦剌的举措列出个一二三来。邝埜不负所望,廷议后具了一道条陈,对宁夏、陕西、大同、宣府、密云等处的兵力分布详细算了个账,建议充实宁夏、陕西、大同西路、喜峰口、古北口等防守薄弱环节的兵力。
好吧,内政不修,也只能立足于防了,但愿此举能让瓦剌人知难而退!正统皇帝对这一条陈只做了些许的改动,其它一概准允。
朝臣的意见是立足于防,皇上自然不会再往前走一步,好在也先正举兵征伐兀良哈,也不知其是否控制了兀良哈三大部落,反正也先把注意力放在紧邻辽东的地方,京城以北的军事重镇又可缓上一阵子了。
乘这当口,皇上事无巨细地关心起边情来。也先的部属想见大同镇守太监郭敬,说是也先担心从兀良哈回还后人困马乏,故而要找郭敬借粮,皇上耐心地教导郭敬如何应对,前提是不可惹怒也先;守备独石的左参将、都督杨洪率众抓住了三十名瓦剌人,皇上赶紧下旨,说那三十人并无犯边之意,命杨洪善待他们,速送往京城安顿。
总之,既然选择了立足于防,那么在严肃的外交辞令下,暗地里少不得要作妥协退让,包括对眼下礼部大宴瓦剌豪华使团这样的奇葩事也得忍受。
偏偏这个时候,福建的乱象愈演愈烈!一个叫邓茂七的家伙率众杀死了准备缉拿他的数百名弓兵,一场朝中原本打算极力消弭的内乱最终还是爆发了,而伴随着福建大乱,从承宣布政司、提刑按察司、都指挥使司,到各府、州、县,包括三司主官在内的一大票官员先后被人揭出了惊人的丑闻,去年已遭贬的宋彰尚未入京受讯,那边烟压压一群官员就锒铛入狱,这可是数十年来罕见的官场大地震!
皇上不得不从形势紧张的边务中分心,因为内乱必诱发朝中内斗。这不,礼科给事中余忭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福建一帮蝇营狗苟之流既依附权贵以窃美官,何尝有忠国安民之心?但肆意诛求以利己耳!今布政使、按察使与多名知府、知州已获其罪,但臣未闻连坐保举之人。”
余忭的话音方落,一名御史就出班道:“启禀陛下,朝中重臣廷推时任人唯亲,荐举不公,福建官员多是吏部尚书王直等人的乡里、僚属、门下!”
六科给事中、十三道御史剑指九卿,要追究王直等人用人失察之罪,要让他们“连坐”,此事并不寻常。王直被推到了风口上,巧的是,王直这个时候刚好说不起话。
不久前,主持光禄寺事务的奈亨想谋个吏部左侍郎的官当当,受到吏部的排斥,最后只做了户部左侍郎,于是,奈亨上奏攻讦王直等吏部官员任人唯亲,而王直与两名吏部侍郎也不甘示弱,上奏攻讦奈亨,双方都以讦奏的罪名下狱,后被皇上赦免,不料出狱官复原职不久,王直又被给事中、御史弹劾,而且弹劾的是同一个罪名任人唯亲。
王直硬着头皮出班,小心道:“启禀陛下,若非平日里相识,何以知其才行?故举子举侄,自古无禁,孔子说过:‘举尔所知’。”
王直的这番说辞显然难以服众,眼看乌泱泱一大帮言官就要吵翻天了,皇上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局面失控,外敌当前,朝中须保持安定团结!他的目光落在了王振身上。
王振当然明白皇上的意图,但他依然选择了沉默。王振倒不是想看九卿的笑话,只顾嘲弄这些勇敢的“接盘侠”解气,他有更深的用意,那就是经此事一闹,九卿的威望必将一落千丈,到了那时,他这个“内相”就真的无人可以制衡了。
王振装聋作哑,礼部尚书胡濙却适时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陛下敕谕越王回京,虽然礼部会同兵部奉旨调走了越王的三千余护卫军,但臣思前想后,总觉得敕谕一个成年亲王赴京,此事须谨慎,还望陛下明察!”
敕谕朱祁铭回京一事,只有王振、邝埜、胡濙等少数人知情,胡濙将此事当众抖露开来,无异于在奉天殿投下了一枚震撼弹。
就见王振冲一些言官暗使眼色,他似乎看准了更紧要的危险目标。
“越王已过婚龄,不可滞留京中,宜从速册立越王妃,而后命越王赴藩。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
言官激昂的语音与密集的磕头声混杂在一起,声浪骇人,大有掀翻奉天殿屋顶的架势。
胡濙突然岔开话题,此举让王直等九卿得以解围,压下了内外官之间的一场暗中较量。或许在胡濙看来,内外官之间还是能找到共同语言的,尽管双方的出发点不尽一致。
“罢了,给他立个正妃,再配几个侧室、媵妾,让这个丑陋的家伙尽快滚蛋!”
皇上暗中打定了主意。也不知他是心存侥幸,以为大明与瓦剌之间的战事或可避免;还是在内外交困的时候,不得不以舍弃越王这张牌为代价,来换取庙堂上的相安无事。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缕阳光
多次徘徊在死亡边缘,如今面对意外变故,朱祁铭心中便有了分从容。
“咚!”耳闻短暂的一响,随即脖颈处一阵刺痛,等身体作出调适时,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被温热的液体包裹着。
是水!水曾差点害死他,此刻却恰恰是水救了他。
身子似乎入水里很深,在“旱鸭子”的自我意识支配下,他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很正常,呼吸自然屏蔽了,身体并无不适,脑子还算清醒,深水似乎并不能把他这个“旱鸭子”怎么样。
于是,告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抖动双腿拼命上浮。
头已露出水面,伸手一拂,碰到了一块光滑的岩石,他扶着岩石爬了上去,双手往前一阵摸索,心中顿时一阵窃喜。
这是岸壁!虽然表面凹凸不平,但确实是岸壁!
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缓缓往前走了几步,手掌便碰到了大片大片的崖壁,很高很高,像一堵墙一样。
方才落水的地方水温不低,空气中散发着温热,所以,他身上虽然湿漉漉的,却并无一丝寒意。只是四周一片漆烟,伸手不见五指。
山洞?怎么又是山洞!朱祁铭不禁苦笑,但很快,他察觉到这里根本就不是山洞,而是地底深洞。
算算时辰,此刻应是戍时时分。
入夜了。
背靠崖壁缓缓坐下,歇息良久,脑中渐渐浮现出坠崖前赛罕“邪恶”的眼神,想要怒吼一声,却又急急敛住了这番冲动。不知为何,他对那个妖女竟然恨不起来。
耳边忽然回响起陆康、常思青的冷言冷语,胸中似有火苗被点燃。本想入京了却私怨,便远走高飞,可是,眼下心境中的那分恬然已被倔强所代替,日后他想做的恐怕远不止了却私怨那么简单了,如果他能活着出去的话!
阵阵饥饿感袭来。早上草草吃了点东西,一路快马加鞭,本打算赶到顺义饱餐一顿,不料半道上被人截住了,又被赛罕骗了来,遭受无妄之灾,肚子只能跟着受委屈。
不过,即便饿着肚子,此刻能够活着,也得感谢上苍眷顾,感谢太皇太后、父母在天之灵的保佑,哦,还得感谢盔甲、面罩,嗯,自己似乎要隆重地致答谢词!
盘膝坐定,调匀内息,于是,近乎入定的他暂时摆脱了饥饿的纠缠。
不知过了多久,睁开双眼在烟暗中搜索,发觉四周仍然是漆烟一片。
饥饿感再次袭来,他爬到水边,俯首猛饮了几口温水,觉得腹内好受了一些,便回到崖边,默念着诘屈聱牙的,昏昏睡去。
一觉醒来,却见洞中有了微光,头上似有白影晃动。仰头望去,数十丈高的地方有个洞口,上面的覆雪透着白光,远远看去,似天窗一般。
头上的天窗应该就是自己掉入洞中的入口了,那里透着白光,想必是因为此时已是白昼的缘故吧。
定睛打量洞中的情景,只见脚下是一片微倾的石坡,数尺远处是一条地下河,向左右两侧蜿蜒而去,两岸是穹庐状的崖壁。
顺着崖壁将目光移向洞顶,心里不停地盘算着脱身成算。
凭自己的身手,很难靠近头顶上的天窗,即便侥幸到达洞口钻了出去,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上面深不可测的覆雪是道摆不脱的魔障!
饥饿的感觉很不好受,他捂着肚子,仔细打量四周,可是,这里除了岩石与水,什么也没有。
沮丧地闭上眼睛,就想在昏睡中忘却腹中的不适。
“你的命不属于你自己,而属于大明!”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被半梦中太皇太后的训斥声震醒过来。
似乎没有理由就这么窝窝囊囊等死。
求生不易,等死更难!
于是,振作精神,沿崖壁摸索着向左侧前行,走出不到半里地,碰壁而回。
折回“天窗”下,再往右侧摸索前行。
光线越来越暗,一道绝壁横亘在眼前,他失望地摇了摇头,打算返回“天窗”下。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察觉到此处的崖壁向后凹陷进去,似乎形成了一个很大的空间。
他侧过身来,定睛望去,只见地上堆满了许多石块,不,是土块。举目仰视,发现这里的洞顶似乎不是岩石,而是土层,地上的土块肯定是从洞顶脱落下来的。
恍惚中,朦朦胧胧瞥见一只小动物往前窜去。
鼠!
他虽然饿得发慌,但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吃鼠?想想都恶心!
他又饿又乏,便颓然坐到地上,歇息了小半个时辰,准备起身返回“天窗”之下时,突然右手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送到眼前细看,貌似人参,但底部光秃秃的没有根须。
什么鬼东西!正想将手里的东西扔掉,心中蓦然一动,整个人随即定住了。
他想起了当年见过的草原鼢鼠,它们四处打洞,啃食植物长在地下的根茎。
莫非方才见到的是草原鼠?而自己手里的那样东西是百合、黄芩等物的块茎,随土块掉落下来的?
若是这样,草原鼠吃得,人何尝吃不得!
只是,从数十丈高的地方随土块掉落下来,那只鼠为何没死呢?
罢了,肚皮都贴住脊背了,哪有心情无端烧脑!
他起身快步走到水边,洗净那根块茎,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入口脆滑,微甜,多汁,味道还不错。
吃完一根后,腹中饥饿感更加强烈了,于是,返回到土块堆前,扒拉了好一阵子,找到了十多根块茎。
勉强填饱了肚子,望着头上的洞顶,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洞顶离地表肯定很近。有“鼠粮”续命,自己蓄足精神,再过几天,总有破洞而出的那一刻!
就这样,他睡足之后便找食,吃饱之后便练功,也不知过了几天。
要命的是,“鼠粮”难觅了!
吃这些没有油水的块茎本来就不抗饿,只需断食两个时辰,便饿得发慌。
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洞顶,纵身一跃,离地足有一丈余高,可是,这样的高度离洞顶还是太远了!
即便练了壁虎功,要想沿着四周光滑、呈穹庐状的崖壁攀援至洞顶,那也是一件极难的事。
一念及此,心生悲凉,只觉得不久前燃起的希望之火已然熄灭了。
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自己只能坐以待毙!
伸手入怀,掏出那柄惹来妖女、陷自己于死地的湛卢剑。
让这柄旷世宝剑为自己殉葬,那也太奢侈了!
他使足劲力,忿然将湛卢剑掷向洞顶,暗道:“你若能重见天日,便让有缘人得之!”
他这一掷用足了全力,湛卢剑带着破空声飞向洞顶似乎触及到了洞顶的土层。片刻后,湛卢剑坠下。
唉,剑且如此,何况人乎!他伸手接住湛卢剑,方要摇头叹息,却见眼前忽然多出了一道光柱。
那是一缕阳光!
第二百三十四章 破茧成蝶
让双眼慢慢适应光线的刺激,然后迎着光定睛望去。
真的是久违的阳光!
原来方才自己掷出的剑捅破了洞顶,留下了一个孔口。
就在他为这缕阳光亦悲亦喜时,洞顶传来一声闷响,似有重物猛击地表。紧接着,大大小小的土块纷纷坠落下来,顶上的微孔赫然变成了一个井盖般大小的洞口。
头顶上烟影闪动,似有土块兜头砸来,他挫身堪堪避开,忽觉脸上一凉,金面罩被土块砸脱了,掉在了水中。
他无暇顾及面罩,只因上面的动静很大,牵住了他的注意力。
难道湛卢剑具有某种神秘力量,能搅翻外面的世界?
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不对!上面有人的喝斥声,还有兵器猛烈碰撞发出的响声,很显然,一帮人正在上面恶斗。
细碎的土块纷落如雨,在洞中聚成一座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