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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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铭心中一震。他不得不承认,朵儿真索消息灵通,对他的处境理解得相当透彻!
“夫人邀本王前往建州女真,恐怕不仅仅是做客那么简单吧?”
朵儿真索稍加思量,“不瞒殿下,而今殿下可便宜行事,女真各部无不期望殿下能移居女真地界。这些年来,殿下的威名传遍女真诸部,放眼大明,放眼整个迤北,唯一能让瓦剌人闻风丧胆的人就是殿下,有殿下镇场,看瓦剌还敢不敢欺上门来,看朝鲜还敢不敢无端挑衅!”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弃我予”么?难道女真人也知道如何笼络人心?
朱祁铭定定神,“或许,夫人还指望本王助建州右卫暗中吞并、制服其它女真部落,是么?”
朵儿真索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一把拉住叶赫那拉氏,“殿下,妾身的义女与大明绝色女子相比,不差分毫,但她身负天命,此生只能嫁给盖世英雄。”
此话虽属婉言,但语意十分明显。叶赫那拉氏闻言侧过脸去,朱祁铭看不清,她脸上挂着的,是淡淡的羞色,还是浅浅的冷意。
“夫人,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让她嫁给建州右卫某个好男儿,也可顺天应命。”
叶赫那拉氏猛然扭头一瞥,目中闪过一道寒芒,其间满是嗔意,还有一丝因羞辱而引发的怨忿。
第三百四十四章 躁动的辽东
眼见有人在移动马车,一帮“闲杂人”即将涌上前来,朵儿真索赶紧低声道:“殿下,妾身岂会不知此理?一来妾身的义女眼界甚高,寻常勇士她是看不上眼的;二来她不是身负天命吗?其它部落盯得紧,都想打她的主意,那个可恶的朵英帖木竟也寻上门去放狠话,也不瞧瞧,他长着人形吗!”
想叶赫那拉氏貌美而又怀璧,自会引天下英雄竞折腰,整个女真地界恐怕都会因此而进入躁动期。朱祁铭本打算调侃几句,一眼瞥见叶赫那拉氏脸上的寒意,便淡然望向远处,默然不语。
各部女真首领或使臣移开马车,围上前来,见叶赫那拉氏冷着脸,而朱祁铭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顿时明白朵儿真索的“色诱”之计落空了,众人心中半是欣慰,半是惋惜,欣慰的是各路英豪还有机会抱得美人归,惋惜的是凭叶赫那拉氏那副绝世姿容,除了越王,不知还有何人可堪与之匹配!
越王啊,做个招人嫌弃的大明亲王又有何益?咱们也不争了,您干脆投奔女真,娶了叶赫那拉氏,咱们认您做女真诸部的共主还不行么?若能如此,看朝鲜、瓦剌人还敢不敢欺上门来!过个三年五载,看女真与大明之间,谁向谁朝贡!
只是,凡察夫妇阴险狡诈,您可千万别头脑一热去了古勒寨,要投奔女真也得来咱们的部落呀,凡事好商量嘛!
眼下女真各部被朝鲜、瓦剌两面紧逼,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大家成群结队跑到京城诉苦,偏偏大明虚与应付。明廷偏袒朝鲜也就罢了,可瓦剌摆明了要与大明为敌,大明君臣却全无给女真撑腰做主的气概,这让女真人颇感窝囊。更何况,外部压力一大,内部就有人动起了壮大力量以自保的心思,部落之间角力加剧,暗流汹涌,故而这个时候,女真诸部的确有心思活泛的人打起了朱祁铭的主意。
城门那边蹄声骤起,百余骑人马疾驰而来,转眼就到了众人身前,两名年过六旬、一文一武装束的人勒住马,翻身落地。
“殿下,入夏之后,古勒寨将摆下擂台,招女真各路英豪前去比武,决出整个女真地界首个金刀勇士。殿下若有兴致,不妨前去一观。”
赶在此时,朵儿真索匆匆说了一番话,语调提得极高,语意颇具诱惑力,点亮了现场一大帮女真人的目光。
言毕,朵儿真索示意叶赫那拉氏回到车中。
那两名年过六旬的老者已然近前,“提督辽东军务、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王翱参见越王殿下。”
“辽东总兵官曹义参见越王殿下。”
朱祁铭颌首,“二位大人不必多礼。”
王翱、曹义拱手与女真人见过礼,王翱移步靠近朱祁铭,压低声音道:“殿下一行人许是粮草不济吧?在下已有吩咐,请殿下毋忧。”
朱祁铭知道王翱居官清廉,且铁面无私,可惜这样的人物在承平之世往往不受朝廷待见,易落个“外放”的下场。此刻见到这个镇守边境多年的侍郎级官员,朱祁铭觉得他虽有铁面无私之名,接人待物却并不古板。
“无旨而私放粮草,或许会给王大人惹下麻烦。”
王翱轻轻摇头,“殿下此言差矣!殿下能来辽东,辽东大军便多了份倚仗,眼下大明九边不宁,在下岂会拘泥于枝节小事!”又上前一步,“不知越府护卫军将于何处驻扎,请殿下明示,在下差人将粮草送上门去,另遣五名医士随行。”
难得你虑事周全!朱祁铭有些动容,“还是去长胜堡吧。本王即刻启程,不敢再叨扰王大人,多谢王大人!”
言毕看向总兵官曹义,见他一身戎装,挺胸肃立,不显老态。
曹义是南直隶扬州府人氏,而今以都指挥同知的身份充任辽东总兵官,品秩是从一品,而王翱以都察院右副都御使的身份提督辽东军务,官居正三品,但往翱品秩低反而是辽东军政一把手。有一次曹义因防备兀良哈贼人不力,曾被王翱纠劾,若非曹义脑子反应快,及时率军攻伐犯境的兀良哈贼人并立了一功,只怕早已身首异处。
这反映出了明代军事指挥体系的奇特之处:品秩低的钦差大臣往往拥有最高军事指挥权;若无文官统军,品秩更低的内官也能有力节制地位显赫的武官。说到底,文官与天子家奴——内官比武官更受天子信任!
闲话少叙。闻言,王翱后退一步,放亮了嗓音,“不不不,请容在下等人给殿下接风洗尘!”
女真人听说朱祁铭要走,便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劝留,反正听不太懂,朱祁铭也难得细听,只顾举目查看天色。
罢了,日已落山,大家远道而来,何苦还要露宿荒野,啃食冻成冰块的干粮!
见朱祁铭点了头,王翱当即吩咐手下引越府护卫军前往军营用膳、歇宿。朱祁铭只留下欧阳仝和十名近侍护卫随行,在王翱、曹义及施聚、焦礼等辽东大将的簇拥下,与女真人一道,一路缓行至驿馆膳房。
冯鹰早领着部属、厨役将晚膳打理妥当。里面烛火高照,高台处设一案一座,自然是属于朱祁铭的专座。底下相邻处十余张大案呈一字形排开,不消说,这里是辽东众官与女真首领杂坐的席位,女真使团的随从则被安排在后边或外间的席位上。
朵儿真索、叶赫那拉氏因是女眷,故而被引入一间内室用膳,内室与膳房之间只隔一道门帘。
甫一落座,王翱、曹义方举盏开了个头,场面就立马失控。女真人太热情了,频频过来敬酒,朱祁铭有些招架不住,只得邀上数名甚至十余名敬酒者同饮,饶是如此,女真人太多,照此下去,只怕也会被灌得够呛。
偏偏朱祁铭又不习惯端架子而玩浅尝辄止的把戏,无奈之下,他瞪了王翱、曹义那边一眼。二位大人呀,还不利用主场之便,多叫些人来,灌翻女真人!
辽东众官却端坐不动。
嘿,莫非你们惜酒如命不成!
不出半柱香的功夫,朱祁铭觉得自己已超越了微醺的状态,直想借故离席,到外面吹吹冷风。
这时,曹义起身施礼,“殿下,以往您来辽东,总避见王大人与在下,此次却不拘泥于规制,若在下猜得不错,您并不在乎细枝末节,想必心中装着大事。敢问殿下,辽东会有大事发生么?”
想让本王酒后吐真言。是么?何不直截了当问本王想干什么大事?哼,也不知避开女真人,岂有此理!
朱祁铭不满地扫了那边一眼,这一扫不打紧,他发觉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对着自己,连内室的门帘也被揭开了,露出了一群女人的面孔。
膳房内静得出奇,门外的风声清晰可闻。
第三百四十五章 关外要地
辽东孤悬关外,敏感的人们隐隐可预知震耳欲聋的蹄声即将掠过苍茫大地,而此刻反常的静默却透着分令人窒息的压抑。
不可感知的危险最为虐心,故而,辽东大军期待着有人替他们详解时局。
而女真人进了一趟京城,疑惑反而更甚,他们渴望从一个惯于勇对瓦剌铁骑的明白人嘴中获悉瓦剌人的真实意图。即便他们已有所觉,却也需要得到有力的印证。
或许,众人对朱祁铭能解开他们心中的疑团深信不疑!
一名使臣模样的女真人起身施礼,“敢问越王殿下,大名与瓦剌会有一战么?”
见朱祁铭沉吟不语,王翱召集辽东众官向他齐敬一盏酒,饮罢,王翱亮盏,“殿下好酒量!哦,筵宴之上,彼此漫谈几句,大家姑且听之,无伤大雅。”
一盏酒下肚,朱祁铭又平添了分醉意,但他的神智还十分清醒,此刻是否装醉以满足众人的好奇心,全在他一念之间。
“如此饮酒如饮水一般索然无味,不如每人上它一坛,咱们一醉方休!”放下酒盏,举目缓缓扫视众人,脸上似有分醉态,“大明与瓦剌必有一战!不过,瓦剌太师也先紧紧盯着大同、宣府那边,他对辽东不感兴趣。”
王翱等辽东众官纷纷对眼,片刻后似做出了确认,个个都露出了一副释然的样子。
朱祁铭略感失望。看得出来,王翱等人只想采取最稳妥的策略——坚守城池,并无与鞑贼于野外力战之心,如此一来,进剿兀良哈贼人、截击瓦剌窥边之部,这样的大事是指望不上辽东大军了。
听了朱祁铭一席话,此刻女真人颇为轻松自在,收起了一双双火辣辣的目光,注意力又被美酒吸引。但闻阵阵说笑声泛起,如此场面,折射出了女真人事不关己的超然心态。
也是,令人畏惧的也先志在问鼎中原,其铁骑只会离女真人的地界愈来愈远,女真人有何理由不为此感到宽慰呢?
门前人影一晃,就见冯鹰入内,快步至王翱身边,“王大人,朝鲜使臣只占用了一处馆舍,还有二馆空着。”
朝鲜二字方飘入众人的耳中,便如同响起了一声惊雷一般,只见女真人立马噤声,目中无不重燃怒火。
很显然,女真人仇恨朝鲜之心远胜于厌恶瓦剌之意!
一代枭雄也先很讲策略,多年来,他对女真诸部威逼利诱,只惩罚少数挑头抗拒的女真首领,而不犯余者,故而从总体上讲,女真与瓦剌并无血海深仇。而且,也先亮出了恢复元室江山的旗号,尽管事后遭到了大明君臣的驳斥,但其影响力还是根植在了女真人脑海中。
瓦剌人祖上坐过江山,大明朱家正在坐江山,二者都有天命,其余诸邦都是小邦,小孩子嘛,跟着阿翁是睡,跟着阿婆也是睡,何来立场?
而朝鲜却不同,女真与朝鲜同为藩属国,谁能高过谁一头?何况朝鲜频频兴兵,杀过不少女真人,堪称女真诸部的数世仇邦!
该如何将女真人的仇恨转移到瓦剌头上呢?对此,明廷并未设谋定策,朱祁铭却不能不深思熟虑。
思虑间,他的目光不知不觉落在了王翱身上。
王翱显然也察觉到了女真人的异常反应,当即朗声道:“命人收拾收拾,一馆由越王殿下入住,另一馆由建州右卫女眷入住。”
“是。”冯鹰领命而去。
女真人闻得此言,脸色稍霁。
大家只对琐事上心,这日子也未免过得太逍遥了!一念及此,朱祁铭摇摇头,朗声道:“瓦剌既有也先,也有脱脱不花。也先对辽东不感兴趣,这并不意味着脱脱不花也是如此!”
朱祁铭只开了个头,就让现场所有人齐齐一怔。
“也先想图谋中原,注定会碰得头破血流!可是,脱脱不花心机极深,他不点头,也先断然不敢以孤军犯险,大明与瓦剌自会相安无事。若脱脱不花点了头,大明与瓦剌便会难免一战。试问,一旦开战,也先必是紧盯大同、宣府方向不放,那么,脱脱不花将会盯住何处?”
辽东众官的脸色相继沉了下来,曹义凝思片刻,若问若答道:“辽东?”
“不错,正是辽东!”朱祁铭扫视王翱、曹义二人,心中在暗暗幸灾乐祸。
你们不是好奇心极重么?哼,吓不死你!
“为长远计,打下辽东,可截断大明与朝鲜、女真的陆上通道,期年之内,瓦剌不难制服朝鲜和女真诸部,控制了朝鲜与女真,瓦剌的兵源与财力必将大增,再经略数年,瓦剌便能真正具备问鼎中原的实力。这是脱脱不花必选的上上之策!”
辽东大将施聚怔了许久,突然撇撇嘴,“辽东大军兵多将广,若关内明军应援及时,辽东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失守的!”
朱祁铭淡淡瞥了施聚一眼,“应援?这是死板的庙算之法!脱脱不花岂会错失顺势而为的天赐良机!试想,若也先在大同、宣府那边大举入寇,京城震动,庙堂之上谁还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