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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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三人还想借机与瓦剌人交涉一番:你们与越王不妨在此好好说话,若还有别的意思,那便换个地方,可别搭上咱们呀!
而此刻,这点小心思纯属多余!若枉顾越王的安危,自绝于大明,女真诸部恐将成为天下弃儿,一旦如此,连瓦剌也不会再拿它当宝。尤其关键的是,那个拈花的伪娘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即便女真人能够撇清自己,也避免不了被人“踏平”的厄运。
还有,可怜的蝼蚁?你特么欺人太甚!
凡察、李满住、董山缓缓移步,拉近了与朱祁铭之间的距离。这个时候,他们唯一要做的便是盘算一下开战后的胜算。
很不幸,女真三卫只有四千人马在此,加上三千豪杰、越王的一千护卫军,可用兵马在八千上下,且号令不一,届时难免各自为战。
反观瓦剌大军,围在露台四周的尽是重装骑兵,再加上后队轻骑兵,人数何止一万!
他们可都是百战之兵呀!
早知如此,咱们就该把那些亦兵亦民的部属招来,凑凑人数也好嘛!
凡察、李满住、董山不无担忧地望着朱祁铭,见他危急关头仍是气定神闲,再想想他以往惊人的战绩,也就不那么忧心如焚了。
此前拈花儒生急怒攻心,慌不择言,无意中将女真人与朱祁铭绑在了一起,这不是海泰愿意看到的结果。海泰只想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朱祁铭,正所谓杀人一万,自损三千,花大价钱与一帮女真人血拼,这是下策。
海泰就想出言将女真人与越府护卫军做个切分,但朱祁铭岂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阁下统率的骑兵不下于一万,脱脱不花把将近两成人马交个阁下,足见他对阁下信任有加。”朱祁铭淡然扫视瓦剌阵容,“这万余人马若是去阴曹地府见了阎王,脱脱不花必将一蹶不振,只能躲到某个隐秘的地方自求多福,而阁下嘛,即便侥幸脱逃,也会沦为丧家之犬!”
轻蔑的口吻,公然的挑衅,换来了瓦剌骑兵的吼声震天。
阳光照得兵器、盔甲闪闪发亮,比兵器、盔甲更明亮的,是一双双凝视的怒目。
血战一触即发。
第三百五十二章 谁是黄雀
紧张的对峙仍在继续,就看谁先露怯。
当骆汉率六百神机手往前推进数丈,占据一处断壁,将火铳指向敌阵时,拈花儒生匆忙上马,随海泰退回阵中。这在女真人看来,就是露怯的表现。
李满住咬咬牙,“殿下,您说,咱们该如何应敌?”
朱祁铭的嘴角又弯成了柔和的弧线,“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
凡察一怔,“好深奥哟,听不懂啊!殿下,您能否把话说明白?”
“三位将军不妨仔细看看,东西两侧,瓦剌骑兵距此各有里许,沿途丘坡密布、沟壑纵横,那两路人马无法发动凌厉攻势,咱们只需派数百弓兵居高据守,即可阻其攻势;北边地势倒是开阔,但瓦剌陈列于北端的人马太少,约有三千,若三位将军合兵一处,人数足有四千,以众敌寡,胜算极大!你们看,瓦剌集结重兵于正南方向,这里地势平缓,但两旁林深树密,不利于骑兵展开队形,只需六百神机手便可令其难以发动攻势,另有三千豪杰与本王的四百护卫见机行事,咱们绝不会落得下风!”
凡察、李满住、董山闻言惊诧不已。朱祁铭竟在谈笑间便对战场态势了然于胸,排兵布阵无不丝丝入扣,照此推演一番,己方好像真的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凡察想都不想,当即朝部属挥挥手,四百弓兵很快就徒步占据了露台东西两侧高地
董山咧嘴一笑,“殿下,您在此拒敌,在下三人引兵北去,抢先灭了那边的三千瓦剌骑兵!”
朱祁铭暗中吃了一惊,想女真人实力不济,平时惯于同各方虚与委蛇,若遇血战不可避免时,便会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血性,总是惦记着如何先下手为强,而不想让敌人占得先机。
明军若都有此血性,又何惧瓦剌这样的蕞尔小邦!
“不可!先下手也得乘其不备呀,大家沉住气,待机行事!”
“是!”
朱祁铭与三卫首领各自跨上战马。
战前应深思熟虑,但临阵对敌时万不可心机过重,七想八想就会贻误战机,双方主帅须当机立断,比的是临场应变能力和反应速度。可惜,海泰这样的人只宜充任幕僚,天生就不适合做主帅,他先是顾忌女真人参战,导致己方损伤过重,故而不愿果断发动攻势,已失了先机;继而落入朱祁铭的嘴仗圈套,一番唇枪舌剑较量下来,被拈花男这个猪队友坏了大事,把本有可能作壁上观的女真人彻底推到了朱祁铭一边。
而此刻,海泰依然在犯错,见朱祁铭气定神闲,他难免会犯疑,一番犹豫下来,让瓦剌人的处境愈来愈被动。
临战总想思虑周全,追求尽善尽美,那得有惊人的计算、决断速度才行,否则,若优柔寡断,往往会得到最糟糕的结果。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海泰。朱祁铭与瓦剌骑兵屡屡交战,未尝败绩,这样的名头足以令人先忌惮三分。不久前的宣府重兵围困,伯颜帖木儿大军在占尽优势的情形下,竟被朱祁铭一举翻盘,还令海泰从此无法在也先帐下立足,这给昔日的斗篷男留下了心理阴影。
海泰从人丛中露出头来,冷峻的面色难掩他内心的疑虑,“殿下只有一千护卫军,而女真诸部与瓦剌之间并无深仇,他们未必会跟着殿下趟这趟浑水,殿下又有何能耐让万余瓦剌精兵去见阎王!”
海泰的分化策略来得太晚,在建州三卫首领一心惦记着拈花男“踏平”二字的分量,且看到了己方可立于不败之地希望的时候,海泰的这番心计注定会落空!
但见凡察、李满住、董山看都不看海泰一眼,各自策马离去,领军列于露台北侧,严阵以待。
朱祁铭拔出宝剑,如练的青光透着森然杀气,“女真三千英雄豪杰,你们是可怜的蝼蚁么!”
“呜嗬!”
三千豪杰以怒吼作答,形形色色的兵器随手狂舞,屈辱化成的怒火,已在疯狂延烧。
朱祁铭手握宝剑,策马来回驰驱,蓦然驻马,目光紧紧盯住海泰,“阁下问得好!只有一千护卫与本王随行,是吧?可是,本王不是还有近五千人马么?他们此刻何在!”
海泰一声冷笑,“看来殿下是想把长胜堡民壮也算在自己的麾下。好吧,就算殿下还有五千人马,那又怎样?直到在下率军开赴海西女真地界时,仍有探马回报,那五千人马仍在长胜堡,并无开拔的迹象!”
“来而不往非礼也!瓦剌大军前后左右何尝未有本王的密探?”朱祁铭猛然举起宝剑,“阁下别忘了,地利之便握在本王手里,那五千人马大可后发而先至!本王要让你睁大眼睛仔细瞧瞧,谁才是黄雀!”
但闻尖厉的啸声掠过耳际,一支焰火冲天而起,轰然爆裂,声震长空。
海泰大惊,就想下令发动攻势,可是为时已晚!
那五千人马果真后发先至,此刻就隐伏于附近,一见信号便发起了闪电般的突袭。
北路瓦剌骑兵身后率先响起喊杀声,阵型大乱,不待朱祁铭发话,建州三卫首领机敏地率众掩杀过去。
而南路的瓦剌骑兵更是不堪,后队顷刻间就被一支奇兵突袭得七零八落。瓦剌人稍一愣神,又见两路人马突然从林中窜出,侧击其左右两翼。
瓦剌前队重装骑兵下意识地奔向露台,骆汉厉声发出号令,神机手分班开火,一时间,“砰砰”声不绝于耳。虽然火铳准头欠佳,但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每次两百柄火铳齐射,其威力当真不可小觑。
更何况,一拨人射罢,另一拨人随即开火,中间的间隔时间极短,故而六百柄火铳形成了密集而又持续的火力网。只过了片刻功夫,露台前方已是尸横遍野。
瓦剌骑兵纷纷策马后退,朱祁铭一声令下,火铳声歇,三千豪杰、四百家丁怒吼着杀奔过去。
东西两路瓦剌骑兵见势不妙,急忙沿狭窄的通道,策马奔向露台,途中却被密集的箭雨压制在了崖壁下,动弹不得。
眼见大势已去,海泰不禁万念俱灰。从朱祁铭十岁开始,海泰便与之斗智,不料十余年过去了,海泰从无胜绩,一年前方在宣府受辱,今日又在古勒寨遭受重创,这都是对一颗漂泊的灵魂的无情碾压。于是,一番落寞抑郁下来,海泰仿若一转眼就苍老了十岁。
拈花男招来十余名瓦剌骑兵,裹着海泰钻入林间小道。朱祁铭见状,本想追上前去,念及海泰或许遭遇过惨痛的人生经历,便打消了此念。
罢了,他已无木可栖,不如任其自生自灭吧!
放眼望去,正南方向只剩数股残敌。
嗷!朱祁铭仰天长啸,神色略显狰
第三百五十三章 鼎定大局
朱祁铭这边具有人数优势,且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占得先机,饶是如此,此战仍打得异常惨烈。
瓦剌骑兵三千多人侥幸脱逃,余者被歼。
女真三卫死伤惨重,伤者与战殁合计超过五成。凡察为此心疼得抹了半天的眼泪。
越府护卫军与长胜堡民壮因准备充分,针对性训练做得到位,伤亡比不足三成。
女真各路豪杰虽然个个都是力士,但杀心太重,蛮劲十足,且杀罢南侧瓦剌军,意犹未尽,又跑去东西两侧追杀受阻的瓦剌侧翼人马,结果战事结束后,能站着走路的还不到一千人,余者非死即重伤。
值得一提的是那四百家丁,他们比女真豪杰有头脑,又受过朱祁铭的亲自督训,知道如何高效接敌近战,故而杀敌无数,己方却只伤五十余人、亡二十一人。战后那些家丁聚在道上,欢呼呐喊,经久不休。他们战胜了瓦剌最精锐的骑兵,终生都可引以为傲,回京后足以影响那些纨绔子弟的人生选择。
朱祁铭先去哀悼亡者,而后探视伤者。统计伤亡数字总是让人难受,但与大明国运与无数生灵的安危相比,付出这样的伤亡代价还是万分值得的!
时至未正时分,欧阳仝、唐戟、冷无涯、石峰聚到朱祁铭身边。此前唐戟与冷无涯率军突袭南路瓦剌骑兵的后队与侧翼,石峰则率先对北路鞑贼动了手。
石峰眼尖,瞥见露台上的王烈,斥道:“王烈,你守着一顶锦帐做什么?嘿,你小子方才是不是吓破了胆!”
朱祁铭顺着石峰的目光扫了王烈一眼,暗自摇了摇头。
你小子是谁呀,也敢打叶赫那拉氏的主意?你能跟越王殿下比吗你!那边幸存的豪杰闻得此言,纷纷冷视王烈,片刻后,现场响起了“打擂台”的呼喝声。
凡察跑到台前,冲一帮豪杰直摆手,“打什么擂台?还不赶紧上路,回去告知自己的首领,想好如何应对瓦剌人报复的法子!”言毕快步至朱祁铭身边,差点就要拉住后者的衣袖,“殿下,您可不能走啊!”
朱祁铭愣了半天的神,心中直嘀咕:本王没说走呀!
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凡察行罢礼,匆匆回到台前,一眼瞥见北侧成堆的瓦剌人尸体,脸色一凛,急急转身面对朱祁铭,“殿下,您可千万别走啊!”
朱祁铭含笑颌首,“恐怕要叨扰都督一段时日了。”
“在下这就去命人备膳!”凡察大喜,当即上了高台,与朵儿真索耳语起来。
对一场大捷,自然要用庆功宴去做小结。凡察率众把大战善后事宜一一料理妥当,入夜后大摆筵宴,朱祁铭自坐一席,其他人按品级高低依序而坐,越府护卫及长胜堡民壮则在露天底下因陋就简,席地而坐,享用的酒馔与膳房内的人相比,却不差分毫。
“本王此来,粮草自备,有个地方栖身即可,衣食住行无需劳烦三位将军操心。哦,本王给三卫将军及夫人带来了上佳的锦缎与苏绣。”
凡察、李满住、董山目光一亮,眼中盛满了期待:阔主啊!殿下,您也看见了,咱们的人马死伤惨重,有抚恤金么?有安葬费么······
唉,罢了罢了,这恐怕是奢求!不过,越王总算没有空手白来,那些上佳锦缎、苏绣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大明皇帝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慷慨!嗯,设想一下,以锦缎为衣,以苏绣为饰,体体面面,风风光光,挺好的,不妨与那些朝鲜暴发户比比,看他们是否还好意思拿咱们当叫花子!
建州三卫首领起身敬酒,连声道谢。
朱祁铭挥手示意三人入座,“一场罕见的大捷,必将轰动天下,消息一旦传入京城,朝廷自有重赏。”
嘿,此言不虚,那可是一场大捷呀,建州三卫肯定会有一大堆人加官进爵,而得到的赏赐想必不可胜计!如此算账,付出的伤亡代价似乎不足挂齿。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三人已把早先的疑问忘了个干干净净,对兀良哈人稀里糊涂作了刀下鬼、瓦剌人不明不白遭受围殴,还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样近似禅语的深言,等等往事,他们再无半点兴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