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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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吩咐一名随堂太监快步到日本人那边传话,他自己则来到朱祁铭身边,“殿下,比武限时三刻,每过一刻可略作歇息。”
朱祁铭点点头,扭头四顾,见殿中众人纷纷朝后退去,留下一大片空旷地带。
马顺领着数名禁卫高手护在皇上身前。
一名内侍捧着一把武士 刀,另一名内侍捧着朱祁铭那把短剑缓缓走进殿来。
整个大殿瞬间被肃杀之气所笼罩!
第一百零七章 逆袭
双方相对而立,距离约有丈许。
朱祁铭以咄咄逼人的目光盯视对方,而对方显然也有一颗高傲的头颅,眼中充满无尽的寒意。
就在双方凝神以待的时候,那个日本小子不经意地伸出左手,缓缓取下头上的侍乌帽子,递给一旁的同伴。他额前和头顶上的头发已被剃去,露出油光光的青皮,四周的剩发自然垂下,一条猫尾一样的发髻覆在头顶。
咦,月代头!帅哥瞬间变青蛙,真丑!
哼,瓦剌人、鞑靼人、女真人,还有日本人都好这一口,也不知抽的什么风!
当对方向他重新投来阴冷目光时,朱祁铭只觉得十分好笑,他拼命控制着自己,但身上的劲道还是不知不觉地松散了下来。
突然,人影一晃,对方以无比诡异的身法朝这边袭来,那速度堪比闪电!
那柄精美的武士 刀泛着刺目的寒光扫向朱祁铭的腰腹,尖厉的呼啸声动人心魄。
朱祁铭心中骇然,间不容发之际,他屏气敛息,一招李广射虎,挥剑朝武士 刀刺去。
“叮”的一声,朱祁铭顿觉虎口发麻,腾腾后退数步,气血直往上涌。不待他拿定身形,武士 刀便如影随形地卷来,破空声令人闻之色变。
殿中无数道惊咦汇成一声沉闷的巨响,余音在耳边嗡嗡直吟。
金英害我!梁岗误我!
他哪怪得了别人?归根结底,还是怪他自己轻敌!眼前的对手武功不低,且招式简练,刀法凌厉,朱祁铭却在不知彼的情况下贸然应战,还在关键时刻分神,一招落后便招招落后!
更为可怕的是,这并非一场点到即止的游戏,对方每招必击要害!朱祁铭纵然相信对方砍中一刀之后,绝不会再砍第二刀,但凡胎肉体岂能轻易承受武士 刀的凌厉一击!
生命只有一次,不容拿来试错!
许是回京后安逸日子过得太久了,淡忘了当初的血雨腥风,才导致如今的狼狈!朱祁铭只能把眼前的处境当教训收藏,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拼命化解对方的攻势。
他已无力扭转颓势,身形不再潇洒自如,剑法不再飘逸流畅,只是左遮右挡,东躲西闪,不时拿轻柔的短剑去挡开厚重的武士 刀。
“认输吧!”
“快投剑!”
旁观者的奉劝声纷纷传来,可是,朱祁铭有一颗高贵的头颅,这颗头颅岂肯轻易垂下!
就在朱祁铭渐感力不能支的时候,一刻限时已到。
司礼官一声号令,双方罢手分开。对方投来鄙夷的一瞥,肆无忌惮地加以挑衅,然后昂着头退到一旁歇息。
朱祁铭郁气盈胸,顿感烦躁不堪,急急脱下亲王冠袍,随手甩在地上。
殿中响着许多道好心的奉劝声,劝朱祁铭认输,但还是有那么几道极不和谐的声音飘了过来。
“虽是比武助兴,但也不能输得太难看吧?”
你们摆不平日本人,却把自己的无能化作对本王的过高要求,可恶!朱祁铭冷眼扫向那边。
“堂堂亲王,衣冠不整,成何······”杨荣身后一名年轻官员碰见朱祁铭犀利的目光,将后面的“体统”二字生生咽了回去。
御台那边一名禁卫高手快步走到朱祁铭身边,“越王殿下,皇上说,殿下千万不可硬拼,万不得已就认输算了,免得伤了自己。哦,殿下,洪武年间大明从‘闽人善操舟者’中挑出三十六姓人家,派往琉球,以便琉球与大明往来,这些人著下《武备志》,后传入日本,日本武学发源于此。”
总算遇到了一个博闻多见的人,但为时已晚!朱祁铭无暇再去探究对手的武学渊源,他想起了当初与牛三、蒋乙练剑时的情形,那些化繁为简的招式正好派上用场!
师傅说过,临战须知变通。
持剑回到场中,此刻,他不再分神,默念一遍《心空歌》,仗剑凝神以待。
第二场比武真的变成了游戏,武士 刀十分凌厉,短剑无比迅捷,双方刀来剑往,一时间势均力敌,看情形似乎难以分出胜负。
大殿之中但见处处目光闪动,却听不见一丁点的轻声细语。
平淡无奇地过了一刻,转眼又到了中途歇息的时间,对方又在冷眼挑衅,朱祁铭回以一脸的不屑。
想一定是皇上为了保护自己,才定下如此别具一格的三场比武方式,给了自己中途喘息之机,朱祁铭不禁朝御台那边望去,却见皇上正向自己招手。
朱祁铭快步来到御台前,皇上起身从御案上亲手端来一盏茶,递到朱祁铭手上,嘴角浮起一抹极生动的浅笑。
朱祁铭正感口渴,也不客气,端起茶盏饮了几口,皇上亲手为他接下茶盏,朱祁铭方要道声谢,一眼瞧见帷帐那边人影闪动,定睛一望,却是常德公主笑脸如花地在向他竖大拇指,一旁还有一人,是郕王!郕王笑眯了眼,正十分夸张地向他挥舞拳头。
你不是拉肚子吗?
朱祁铭心中一动,蓦然意识到奉天殿的这场比武,恐怕牵动了皇室每一个人的心!
偌大的紫禁城里,除了一群女人,就是几个小孩,一帮妇孺,肯定被某些人小瞧了去,否则,皇上想要做个真正的天子,为何就那么艰难!
朱祁铭的鼻子有些泛酸。他自己是个孤儿,而庙堂上的皇室成员何尝不是孤儿寡母!
而今大明外有虎狼,内有巨蠹,故而他心生感触,脑海中浮现出史书里宋代的故事片段。宋末太皇太后谢氏辅佐年幼的宋恭帝,当蒙元即将兵临城下时,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士大夫撇下皇室孤儿寡母,逃的逃,降的降,举朝之中竟不见一个人影,士大夫的节操碎了一地!
罢了,我大明断然不会破落至此,何必想这些万分不堪的往事!
此时此刻,对胜利的渴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朱祁铭的手指微微抖动了片刻,心中有个声音在高呼:若自己胜了,改变的绝非自己一人的人生轨迹,而是将搅动整个庙堂之上的风云!
胸中血气上涌,他转身朝场中走去。
对,自己还有九华三幻,这是致胜法宝!
不,自己似乎少了分男儿血性,何不像蒋乙那般吼叫!
回到场中,心里已是空空如也,只剩下无边的宁静。
劲风袭来,帐幔摇曳,朱祁铭眼睛一眨,对方故技重施,身形诡异地朝这边飘来。
朱祁铭身形一荡,华丽如飞旋的舞姿,绚烂中却透着隐隐的煞气。
“嗷!”
这声嘶吼响彻奉天殿,无数看客如大梦初醒一般,激灵灵扭动脖子,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但见朱祁铭纵身而起,手中短剑如凌空暴长一般,须臾间抵至对方身前,剑影幻花,炫目的剑光为单调的大殿涂上了一抹瑰丽色彩。
“噗哧”一声,对方腾腾后退,那柄精美的武士 刀呼啸着,飞旋着飘向门外。
那颗高傲的头颅终于垂了下来,对手不顾手腕尚在滴血,朝朱祁铭深深鞠躬,然后走到御台前跪下,行四拜礼。“臣拜见大明皇帝陛下!”
“哗!”迟来的喝彩声响成一片。
第一百零八章 先为不可胜
贞成王子的汉语发音显得十分生硬,但他的四拜礼行得相当到位。
所谓“三跪九拜”是后来满清时期异化出来的奴才文化现象,此前中华数千年文明史上从无“三跪九拜”之说,要行拜礼必跪,不跪何以拜?中华历史上的九拜是指九种拜礼,最高礼节是拜四次,而非满清时的拜九次。九种拜礼中最重的是稽首,其次是顿首,二者的区别在于前者是以额触地,稍作停留;后者是以额触地即起,不作停留。
贞成王子行的是最高且最重的拜礼,即四次稽首。
皇上木然的神色荡然无存,兴奋的笑容在嘴角泛起,顺着脸颊荡漾开去。“平身,赐宴。”
日方行臣礼,这对日本皇室尊严的折损是相当有限的,但对增厚大明的上国威仪却意义非凡,此外,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附带效应,那就是让御座上的少年天子显得无比圣明!
在朱祁铭入殿之前,皇上任由辅佐大臣打理正旦筵宴一事,因日本人搅局,场面几近不可收拾。朱祁铭入殿后,皇上钦定比武,结果日方称臣,一件注定要丢脸的事竟变成了长脸的事,这让皇上当了一回少年英主。与皇上的英明一比,辅佐大臣的无能就会被成倍放大,凸显于百官面前。
日本人并未留下来享用大明精美的宫廷膳食,他们显然不想在一大群着中华服饰的人面前做另类,故而识趣地辞去。或许,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不单纯,还有正事要做,不在乎能否满足口腹之欲。
日本人走了,王振转身面向皇上,生怕殿中有人听不见似的,将声音提高到了十分夸张的程度。“吾皇圣明!陛下钦定比武一事,大明胜得堂堂正正,让冥顽不化的人自愿臣服,将一盘乱局消解于无形。社稷幸甚,万民幸甚,大明有明君圣主矣!”
五名辅佐大臣闻得此言,神色各异。英国公张辅是武勋,在一帮文官中一向受排斥,故而更像是个挂名辅臣;胡濙是靠当年奉永乐皇帝秘差平步青云的,论学行远逊于杨士奇,论谋略决断难望杨荣项背,论人望比不得杨溥,所以他自会低调做人,略显超然;杨溥颇有温润如玉、温文尔雅的君子之风,才具不足称道,却正好在官场上左右逢源,此刻他仍端着一副笑脸,似在衷心敬佩英明的少主。
只有杨士奇与杨荣显得格外突出,少不得要接受众人目光的审视和暗中的腹诽。内阁元辅杨士奇眼中透着复杂的意味,而杨荣不怒而威的脸上挂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尴尬。
其实,今日之事也不能完全怪二杨。当年明太祖对日本十分强硬,海禁与限制勘合贸易逼得日本人十分难受,靖难之役后,永乐皇帝急于让万邦承认其九五之尊的合法性,答应了日本人勘合贸易和通使请求,且对日方十分宽容,此举缓解了日本的困境,却让大明做了一锅夹生饭,皆因日方的朝贡不伦不类,又屡屡不守大明的规制。日方另类的做派一直沿袭至今,对此,后世重臣不敢贸然正本清源。
可是,此刻百官哪管这些?他们只知道方才少年天子动口,少年亲王动手,就把一团乱局给摆平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皇上走下御台,满面春风地接受各国使臣的恭贺和百官的赞美。
“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就在许多人含笑朝朱祁铭走来之时,朱祁铭捡起地上的冠袍,一溜烟离了奉天殿。
人贵在知进退,这个时候,他岂能抢天子的风头!
众星朗朗,不如孤月独明!
两名随行内侍迎过来,侍候朱祁铭穿戴整齐,朱祁铭不愿在奉天殿门外多作停留,就快步赶往清宁宫。
已到入夜时分,宫中华灯齐放,映着洁净的宫道和道外积雪。寒风袭来,朱祁铭感受不到丝毫寒意。胸中豪气尚存,催动着一腔热血,暖遍周身。
奉天殿那边乐声大作,远远飘来,终于淡化了朱祁铭脑海中残存的刀光剑影,把一道歌舞升平的承平盛景带到了他面前,这一刻,他顿感茫然。
管他呢!回去吃饱睡足,一觉醒来,迎接自己的就是一个崭新的明天!
他加快了脚步,却见岔路口人影一晃,常德公主现出身来,身后跟着一群女官、宫女。
常德公主笑盈盈地来到朱祁铭身边,“恭喜你,越王。”
“你该恭喜皇上。”朱祁铭淡淡道。
“这回看谁还敢小瞧皇室宗亲!”常德公主兀自兴奋着,突然话锋一转,故作深沉道:“对日本人嘛,毕竟只涉及面子的事,凡事大不到哪里去,倒是瓦剌人让人瞧着格外不爽。我记得万邦朝使皆有定数,使臣人数最多不得超过七人,可方才我看见殿中站着近百名瓦剌使者,乌泱泱一大片,这回大明肯定要多给不少赏赐,吃亏吃大了!”
瓦剌人?朱祁铭略感惊讶,想自己方才只顾找出日本人,却忽略了瓦剌人,若瓦剌人果真来了近百人,则无异于变相敲诈!因为万邦朝使来大明朝贡那可不是白来的,贡品就那么多,而大明的赏赐极重,从不让万邦吃亏,且按人头给赏,近百人?那得耗费多大一笔开销?还不如让瓦剌人别来,干脆给瓦剌送去一笔银子得了!免得一路好吃好喝招待,又吃出一个王府数月的花销来!
常德公主又开了口:“我知道你吃过瓦剌人的亏,所以一瞧见瓦剌人就来气!诶,你有何良策对付瓦剌人?”
“我如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再说,庙堂上的事哪有我多嘴的份?你还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