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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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岗显然是想大事化小,只斥责高谦贪嘴,却不提军纪的事。
“他们是想烤肉吃,已私自搬走了二十片猪肉!”一名护卫多嘴道。
私自?这个词有些刺耳,就见赵岗一脸的不高兴,抬眼看唐戟时,嘴一咧,笑得很勉强。
唐戟冲方才发声的护卫喝道:“住嘴!”转而瞪着付元,叹了口气,“唉,你的倔脾气又犯了,平日里总在本千户面前犯倔,本千户从未怪罪过你,瞧把你惯的!”
忽闻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练兵场那边的千余人不知怎么的竟得到了消息,
呼啦啦全跑了过来,顷刻间挤满了膳房前的那块旷地,还有许多人站在了丘坡上。
“是谁在偷猪肉?谁!”
“若不把偷走的猪肉还回来,兄弟们就从他身上割肉!”
亲卫军与护卫军立马结成了统一战线,一起声讨他们心目中那个万分可恨的偷肉贼。在如浪的谴责声中,只见高谦眼中现出了惧意。
在那个物质短缺的年代,身处蛮荒之地,吃肉可是天大的事,此刻弄不好会出大乱子的。故而朱祁铭赶紧碰碰商怀英的胳膊,二人一道挤进了人堆里。
“高谦,限一刻之内,速带着你的人将猪肉还回,否则,杖二十!”商怀英厉声道,转而吩咐赵岗:“赵副千户前去监督。”
明代监军太监制度是内外官制衡制度在军中的延伸,而监军太监是天子的耳目,保障着军队对天子的绝对忠诚,故而话语权极重。赵岗见商怀英发了话,不敢怠慢,当即叫上几名亲卫军,先行一步赴高谦等人的营房查看。
高谦闻言有片刻的迟疑,似在掂量杖二十换一顿烤肉到底值不值,最后好像明白了在严苛的军纪面前,这番盘算实在是多余,当即灰着脸,颇为不甘地招呼手下离去。
那个姓骆的千户来到朱祁铭身前行礼,“保安卫千户骆钧参见越王殿下。”
朱祁铭含笑颌首,“有劳骆千户。”
骆钧转向商怀英施礼,“卑职见过监军大人。”
商怀英微微欠身,旋即笑道:“越王殿下军务繁忙,要不,本监军陪罗千户用茶歇息?”
“岂敢,岂敢!”骆钧转向唐戟道:“卑职去唐千户营房里候着,等卸车毕即来辞行。”
唐戟陪骆钧离去。千余士兵根本就不关心场面上的事,而是齐齐扭头看向那条简易石阶,不消说,肯定是在等待半车猪肉的回归。
战争年代易出骄兵悍将,这不,才打了两小仗,一帮人就有了些许的骄气,朱祁铭见状,不禁摇了摇头,想到众人正为吃肉这种天大的事而忘乎所以,也就没往心里去。
高谦很快就率众抬着猪肉去了膳房,赵岗前来复命,将音调拔得极高:“殿下,监军大人,卑职已清点过了,整整二十片猪肉,并无遗漏。”
那边高谦撇下部属颇为尴尬地回到旷地上。商怀英扫视全场,目光落在了高谦脸上,“高谦,越王殿下爱兵,不忍惩罚你们,但本监军却饶不了你!首犯必治,从者不究,罚你一人在雪地上跪一个时辰,算是小惩大诫!”
那边高谦一脸的苦相。肉没吃着,却要挨一个时辰的冻,找谁说理去!
这边赵岗一凛,目光旋即扫向付元,似有一丝责怪的意思。
“商公公,念高谦是初犯,不如免予惩罚,下不为例。”朱祁铭道。
商怀英略一沉吟,看似很为难,“罢了,既然殿下开了金口,那本监军就饶你一次!”随即环视众人,“仅此一例,日后若再有人胆敢犯事,必将严惩不贷!”
高谦急急跑到朱祁铭身前抱拳半跪行礼,“谢殿下开恩!”
朱祁铭摇摇头,“诶,你这份谢意本王可不能承受,日后再遇此类事全凭商监军发落,到时候本王的的话恐怕也难以作数。”
高谦转向商怀英谢恩:“多谢监军大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北境警讯
猪肉风波平息之后,朱祁铭对商怀英刮目相看,此人忠厚又不失机敏,对何时退何时进应付自如,极有分寸,有他相助,日后遭遇惨烈的战斗就多了一分取胜的把握。
而亲卫军与护卫军之间的不快也很快过去了,高谦的行为犯了众怒,引发了包括四百亲卫军在内的广泛不满,加上违纪一事是商怀英出面处理的,赵岗、高谦自然不好再说什么,而且,朱祁铭还留了一份人情在那里,有了朱祁铭上次给的立功机会,又有了本次朱祁铭善待亲卫军的人情,赵岗恐怕再也不好意思拿亲卫军当外人了。
“殿下,在下率人烧制了一批木炭,近似红罗炭,请殿下试用,看看其品质如何。”
两名亲卫军抬着一个藤编箩筐,筐里满是木炭,二人将箩筐往木壁前一放,随即躬身辞去。
赵岗来到朱祁铭座前,满脸含笑地行礼,却不似往日那般严肃。
朱祁铭挥挥手,“赵副千户有心了,坐吧。”
赵岗笑了几声,见火盆中木炭即将燃尽,便转身拿起火钳,往火盆里添加木炭,事毕才在朱祁铭对面入座。
“殿下,在下愿意辅助蒋千户号令这五百亲卫军,可是,蒋千户言语短,所以许多时候总是在下出头,这似乎不合体统。”
朱祁铭淡然一笑,“无妨,由赵副千户出头也无不可。许多事急不得,慢慢来吧。”
朱祁铭朝火盆望去,见新炭已着火,冒起蓝色的火苗,其上并无烟雾,不禁暗叹道:此炭并不逊色于地道的红罗炭!
“赵副千户立下大功,回京后受赏还在其次,升职恐怕是肯定的了!”
“还不是殿下料事如神,给了在下一个捡便宜的机会!”赵岗笑笑,旋即敛起笑容,“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当初在京中,总盯着那么一个位置,耍尽小心眼,暗中斗来斗去,如今回想起来,在下深以为耻!往事不堪,哪比得了如今跟随殿下杀敌建功来得痛快!”
朱祁铭脸色微沉,“等下次战事来临,那时的感觉恐怕不是痛快而是惨烈了!”
“在下不怕!换作是数月前,在下何曾想过手刃鞑贼?如今一份荣耀真真切切地摆在在下面前,在下此生无憾!”
“好,假以时日,赵副千户
必是国之良将!”朱祁铭赞了一句,随即缓声道:“回京后,亲卫军是亲卫军,护卫军是护卫军。但在北境与鞑贼交战,本王只看大局,不分彼此,对本王而言,亲卫军与越府护卫军只有手心手背的区别。”
“在下明白。殿下,在下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赵副千户不妨直言。”
“是!”赵岗扭头看一眼门外,压低声音道:“殿下,内侍监真管得了亲卫军么?比如,在下是说比如,像司礼监那样的内衙,能辖制亲卫军么?”
朱祁铭心中一震,他终于明白了皇上派亲卫军充员的幕后原因!而眼前这个赵岗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并非某些人的走卒。“赵副千户不必多想,以往镇守太监、监军太监全出自司礼监,司礼监过问军务,此为常例。”
赵岗愣了许久,起身告辞:“在下告辞。请殿下放心,在下知道该怎么做。”
赵岗离去后,朱祁铭凝眸沉思许久,直到石峰、王烈闯进门来,他才被二人的叽叽喳喳声吵得醒过神来。
“这就是红罗炭,你个南蛮子,哪里知道木炭为何物!”石峰斜着眼,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
“我老家在淮安府,怎么就成了南蛮子?”
“淮安府的人也是南蛮子!”
“哼,你这个野人,跟着野人女真茹毛饮血惯了,至今没开化,只知我中华物产的一点皮毛,恐怕连红罗炭三个字怎么写也不会吧?”
“胡说,我老家就在辽东都司附近,离建州女真都极远,何曾见过野人女真的影子?”
“那你也是野人!”
“我不是野人!”
“那好,你把红罗炭三个字写出来,写不出来你就是野人。”
“这······”石峰的身子立马矮了半截,张着嘴愣在了那里。
见一个半文盲欺负一个全文盲,朱祁铭只觉得好笑,心想回京后还得找人给他们补课扫盲。“别吵了,为一堆木炭都扯到天涯海角去了,真是闲得发慌!”
石峰、王烈二人闻言,齐齐转过头来,“殿下,您说,这是红罗炭么?”
见到石峰、王烈二人无比期待的眼神,朱祁铭故作高深地道:“是红罗炭,又不
是红罗炭,在是与不是之间。”
石峰、王烈二人目瞪口呆地想了半天,大概是不解朱祁铭的语意,但隐隐意识到了方才各自的认定既对又不对吧,当即释怀,舒口气,互相瞟了一眼对方。
“殿下,今日天晴,不如去外面走动走动。”石峰笑道。
“是呀,殿下,雪地里肯定有傻狍子觅食。”王烈赶紧附和道。
朱祁铭摇摇头,“不是有肉吃了么?为何还在惦记狍子?本王不去!”凝目想了想,续道:“本王闲暇时要读书,可腾出一时半会的功夫教你们读书识字。”
石峰、王烈二人的游兴被扫,颇为沮丧,但有便宜书可读,二人岂有不乐意之理?当即齐齐点了头。
从此之后,朱祁铭除了习武、练兵,就是关在营房里读书,并教石峰、王烈二人识字,日子过得十分平静,连新年的正旦也在平静中悄悄溜走。
直到大地上浮起些许的暖意,每逢正午时分开始微微消融时,朱祁铭的心念才重新回到了北境的战事上。
可是,首先传入朱祁铭耳中的并非鞑贼入寇的消息,而是皇上身边的近侍禁卫带来的皇上口谕,皇上说,征讨思任发的大军已然成行,留守北境的亲卫军、越府护卫军可战则战,不可战则择日回京。
很显然,皇上已经看淡了重创也先越境重装骑兵的意义,这令朱祁铭深感忧虑。大明的军事布局与其本应朝向的方向出现了明显的悖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但他这个亲王却无力改变什么,只能在焦虑中择定回京的日期。
这天,矮丘下传来急骤的马蹄声,朱祁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匆匆出了门,跑下简易石阶,就见三骑人马疾驰而来,尚未降下马速就高声禀道:“殿下,鞑贼从独石堡那边大举入寇,人数应在一千人上下,大多为重装骑兵。”
商怀英、唐戟蒋乙、赵岗闻讯后赶到朱祁铭身边,商怀英叹道:“可惜,皇上已有口谕,此战也只是保境安民而已!”
想到那数十个村庄,朱祁铭咬咬牙,扭头看向商怀英。
“请殿下拿主意。”商怀英道。
朱祁铭猛然转向唐戟、蒋乙、赵岗三人,“赶快集合队伍,人披厚甲,马则免甲,全速截住鞑贼!”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血战大荒
马蹄翻飞,顺着铺满枯草的冰面,骑队快速跨过龙门川,沿坡道疾驰。
“殿下,鞑贼走的是大峡谷,马速极快,咱们得操近路方能截住他们。”商怀英换了一身戎装,挎一张弓一柄刀,两样兵器,与平日相比,添了份英武之气。
朱祁铭仍着银色的盔甲,盔甲迎着朝阳,连同目中的异彩一道熠熠生辉,头上那缕红缨迎风飘拂,艳过天边的彩霞。他对商怀英的话不置可否,而是扭头看向身旁的蒋乙、赵岗,“快骑全归队了么?”
“原定于十日后启程回京,所以还有半数人未归队。”
听见蒋乙的回答,朱祁铭冲商怀英一笑,“竟在最后一刻迎来了鞑贼!”旋即策马加速,单骑冲出人丛,跨过栈道,驰入峡谷中。
众人齐齐举目望去,只见天边一抹艳丽,谷中一簇殷红,四周一片浅绿,一个少年跨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浑身被银光所笼罩,只需一道背影,就如同移动的画影,瞬间幻化了晨阳浅照的峡谷。
于是,一张张脸上淡去了凝重,目光被赤霞点亮,但闻蹄声转骤,兴奋的情绪传递开来,仿佛前方迎接他们的并非血腥的战场,而是一方迷人的风景。
原野上处处泛绿,只有山丘的背阴处还散布着残雪,而在终日难见阳光的峡谷两侧,两道雪龙蜿蜒延展开去,经微风吹拂,把丝丝寒意撒向一个个疾驰如飞的骑者。
马不停蹄,越过一个个峡谷,偶有岔路与平野在眼前一闪而过。终于,在离一道缓坡里许的地方,千余人马缓缓停下。
峭壁锁住了阳光,凛冽的寒风迎面袭来,有人顿时打起了寒噤,一路上的兴奋劲渐渐散去,许多未经战事的士兵心头泛起些许的紧张感。
朱祁铭留下商怀英督军,带着唐戟、蒋乙、赵岗,叫上百名护卫,徐徐策马,顺着缓坡登上山顶,透过松树林的缝隙望去,前方就是大峡谷。
峡谷谷底平坦,宽约两里。在此设伏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但峡谷东西两侧都是悬崖峭壁,唯有此处缓坡可供人走到,不利于兵力展开,设伏与截击都不可取。可是,再往南就是数十里长的开阔地带,正对着四个村落。
唐戟举目望日,双眼微眯,“殿下,快进午初时分了,料鞑贼已到离此不远的地方,可是,在下看清了周遭的情形,咱们不宜在此开战呀。”
朱祁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