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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太极-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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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之间硝烟味浓厚,姜岐偷着眼睛半半瞄过,又想着那夜风亚子在黑暗中的眼睛,只是愣愣的看着面前失力晕倒的小神女。一时间气氛又诡谲起来,算起来这三个人同在一处是第二次,却充满了紧张如同弦乐崩满将出的窒息沉闷。倒是胡射长长的叹息一声:“女人…”他对着那悠闲垂钓的青年极为兴趣,便悠悠探身:“即便姜氏是女神之后,于你而言,这种力量也太过惊人。”他将手中的细剑直插入短溪之中,只是看不清姜尚的背影,只能看到年轻人宛若怜惜的托起手中的一叶翠竹叶,将那浑浊的溪水放置在剑柄之上。纯净的剑身仿若美人香肤,被一滴浑浊的珠水所滋润着。从那小小水珠由上而下的滑过剑身,虚弱的剑灵如同被焕发生机一般,显现出莹莹乳白色。姜岐被那渐渐耀目的光刺的眼睛睁不开一般,她想了想,抱起了怀中的孩子,看着姜尚纤细的指尖所焕发出的奇异魔术。胡射的剑却不同于这个懒散的男人,他细致优雅如同薄削的钺或是贝,又像是冰裂愈合般完美无缺。
水滴被短溪所冲走,污染了整个胡海。胡射耸耸肩,是满不在乎的模样:“力量的失衡已经付出巨大的代价,即便是众神的力量亦不能够轻易再生。”姜岐听到了这男人皮囊下的诘问,她从天宫而来,更懂得众神心中的症结,一旦天地大乱,众神的力量亦便开始孱弱,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如同从前一般自由的操纵大地之上的各种力量。
胡射取出水中的剑,依旧将它扛在肩头之上,只是眯着半边眼睛打量面前的年轻人:“汝虽为姜氏之后、亦是女娲之后,若无神灵诏谕,该不会出现于此。”姜岐在一旁却也不安静了,那笑容如同雾中之花,连自己亦不甚分明:“您真是小看姜氏,若他们欲欺人,即便神灵亦不得而知。尚,我来问你,你究竟是何人。”
姜尚回过头,分明摸了摸美丽的眼睛:“你若说我是伏羲氏,我便承了此名。唔…蚩尤已经转生多次,若是伏羲上神转身多次,此亦有可能。或者吾为乾帝,对尔等小辈指点迷津,亦无不可呐!”姜岐晓得他这位兄长满口虚言的态度,这一片云山雾罩,却更是猜不出所以。她拿着眼睛看了看玄言同风亚子,这两个互瞪的男人倒是出奇一致得走上前来。玄言挡在她的面前,沉蓝的眸子盯着姜尚:“南方会有助力所在吗?”姜尚的眼睛转的灵动,同他的妹妹一般惑人:“信或不信,是你们的选择。然而您是轩辕黄帝的后人,是姬姜二氏之子,自然能够冲破重重迷雾去寻找可用的力量。”他随手扔掉细嫩的竹,黑色的眼直视着风亚子:“风夷亦被大乱所波及,请您自行选择吧。”姜岐望着这漂泊不定的兄长,却知道他又要去流浪四方,她心中满是留恋,却不知从何说起,连声音都是涩涩的:“一直以来姜氏死亡无数的辛密,我想…”姜岐的声音淡淡,然而却像是这年轻女子心中的阴霾一般沉凝下方。泪水在她的脸颊上徘徊,只因她想到了为此而亡的族人们。姜尚始终很是沉静,那云淡风轻的一抹烟霞亦变成了一种更深的埋藏,他将妹妹轻轻的抱进怀中,如同最终的临别一般。他是温柔的、细致的,这是姜岐始终无法忘记的感觉,是只有姜尚能够带来的温柔:“岐…我曾劝诫于你,然而你终究追逐命运至此,人最终都要走向命运,却可以做出不同的选择。然而你的身边并非一人,你终于不是那个孤单的孩子。”他淡淡颔首,眼眸柔软的看着玄言同风亚子:“这很好,她很害怕孤单寂寞,哪怕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陪伴她,这边是命运垂怜。”
年轻人轻轻的吟诵起悠远的巫歌,宛若一阵风来,如同一阵霞走。姜岐擦去眼角的泪珠,却凝视着那始终流浪的背影。这位兄长如同一团迷雾,尽管如此,她仍旧眷恋那令人着迷的温情。
“他又会去到何处呢?”姜岐喃喃的轻声问着自己。
去往何处?对于姜尚来说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他的脸上挂着少年人般的悠闲惬意,在这阴郁潮湿的淮夷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在黑暗的洞口间摸了摸潮湿的藤蔓,“嘶嘶”的蛇声便一声盖着一声,阴冷的可怕。姜尚对着黑暗无声的笑了笑,自言自语的不知说给谁听:“姜家的年轻孩子年岁渐大,总是要送嫁出门。可惜此时无灼灼桃花,亦无管佩珠络,傻妹妹把自己白送出去了,一颗心乱蓬蓬的,却又韧的同石头般。哎,这些上皇真是难解,留声不留人,连宗祖是何等模样皆不知,当真无趣。”那蛇蔓延过来,姜尚亦无惊慌,他轻轻拿出手中的蹇珠,淡红色的光芒笼罩在黑暗的洞口之处,诸蛇退避而莫敢近身。姜尚蹲下身来,对着一群小小禽兽笑得温柔,伸出手指轻轻诱拐着:“猛兽也这般不堪。”蹇珠的光芒若隐若现,姜尚抚了抚自己被妹妹的手指触摸的面颊,似乎还残留着最后的温度。他不疾不徐的走近那充塞虫群的天极之处,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蹇珠:“以毒制毒虽非长久之计,始终要有人去做。唔,蚩尤算是异想天开之人,虽然是美梦、却始终要结束。”风力如同刀子一般割裂这年轻人的白皙肌肤,他靠近那天极之处,虫群以极速再生扩张,姜尚向着这无边黑暗的天际独自一笑,将蹇珠抛入了天河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男神太公望。


第124章 卜人之隐
冲天的黑气开始缓慢的凝固,如同利剑正在剖开心脏,正凌迟着巨大的黑色天柱。姜岐望着闪现的光芒喃喃低语:“尚…”
胡射拍了拍额头,似大彻大悟一般望向玄言:“您知晓姜尚会去用蹇珠对抗天柱?”“我可并没有多想。”玄言淡淡垂首:“蹇珠并非常人所能掌控,它留在我的身上只会带来灾难,只是姜尚有意得到它…你的哥哥真是个奇怪的孩子,他费尽心思,难道只为了成为救世主么。”在这般动乱之时,如同苏题一般的正神都会闭口不谈,姜尚的作为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少女的侧面微微蹙着眉,像是半叹息的有些放空:“这个人总是难猜的,从小便是如此,他若是想要骗过我们,那么我们一丝痕迹都寻不到的。”他是在狂躁症突发时见到这位哥哥的,那时他正在被自己的另一位姊妹追逐,这位行云散淡的少年人对待年轻的少女们犹如掌中白兔一般,既熟于温柔抚摸她们身上的逆鳞,同时又对所有人都有一种疏离感。她躲在岩石后抹掉身上同术士相斗的血迹,随后被那对漂亮纠缠的男女所吸引。直到祭师将这个散淡的年轻人带到九夷之时,她方才第一次认真看清楚这张漂亮的脸。同姜氏一脉所出的桃花眼,黑色的瞳与微带着水汽上挑的一抹红色眼尾,然而彼时他的眼中已经望见很远的地方。她的心中如同注入一眼清泉,在看着他的侧脸同时,像是永远在追逐他心中的世界。
“若是阿尚且有动作,那么姜氏其他的族人呢。祭师、巫女…”姜岐在一旁暗自摸索着,只是她眉头一直皱着,像是被什么烦心事所惊扰,倒是胡射一直思索着看她:“如您所言,您的兄长姜尚果真为轩辕氏转生么?那么他所说淮夷之南有新的力量,这…”
姜岐重重叹息一声,玄言心中一动,看着那张昔日嚣张的面颊,亦多了几分熟稔与凝重。她摸摸耳鬓,垂首喃喃低语:“怪呵、怪呵,我真的不知了,尚究竟意欲何为。”
胡射揉揉眉间,原本精悍的面庞一瞬间像是垮了一般:“嗨…所有的麻烦汇聚到一处了。”弯月闪过,他垂下头看着颈间的泛冷之剑,在瞬发被抵住喉咙,不得不抬起眼看着面前的少女抬起双臂:“您真是高估小臣,小臣无意同姜氏作乱,毕竟是神灵之后,对吾等亦无好处。”姜岐像是茅塞大开,那笑容笑得越发温柔,只却是明晃晃的威胁:“从离火宫那位火气大发的女神处逃出来,着实没有被捉回去的欲望,小女可不想做什么坤后,您凉着去吧。”
玄言看着胡射那副五官扭在一起的模样,不由得生出笑意:“他并没那么好事,这人懒散的很。”他拂过手,轻轻握住了姜岐的手腕,拍了拍她的手背。姜岐瘪瘪:“这人忽然出现在你身旁,你未免太过相信了。”她随即看着玄言平静的侧面,却知道他必定是心中有理,不然却不会同胡射同行。胡射小心的躲开萤剑,咧了嘴笑:“王子殿下您必定知晓小臣为何在此。”玄言拍了拍姜岐的面颊,看她面上仍旧有淡淡疤,不由得颇为怜惜用指尖擦过:“豫宫为师宫从者,你说他为什么在此。”姜岐望着这漫步经心的男人,不由得勾勒起那位同比宫苍帝分庭抗礼的师宫正神,听闻氤氲曾言,那是为上古著名的师者,曾经驾驭万千兵甲抵御鬼方,鬼方是一群高鼻深目的异种,一度曾经气势大盛,然而这位师宫的主神却从未败落。正因如此,这位师者最终被天道选为执掌天地武魂之神。
姜岐敲了敲自己发痛的头,想到了天宫中如同烈焰般的女神,百感交集下不禁心烦意乱:“贵六十四主神真当是流云四散,虽说各司其职却又群龙无首,蚩尤至此却几乎无还手之力。”胡射微微一笑:“炩焱大人自然受到诸神尊崇,既然她选定您为坤后,这应该也是天道之意。在诸神之中,只有她如同秤评贝玉,绝不会鱼目混珠。”姜岐仍对此人颇为忌惮,只是双眼颇为警觉:“师宫诸神既然统御世间兵甲,为何却隐身在外,仍旧对神宫之事不置一词?若说苏题那等上古隐者还在其次,他则是斗部正神!”
胡射晒然,倒是姜岐有些面颊微红,她对于诸神之事依旧有所忖度,自然也有些失之公理。他并不甚在意,却似乎并无隐瞒:“兵主降临后如同将神宫割裂,罪域中的流放者虽然在先代乾帝便有起势的势头,此次却终于露出本来面目,如今神者仙者多有归附蚩尤者,而天道尚无任何显示,师主便由此机会割除罪人,对于天宫亦只能寄希望于炩焱大人,这也是神的困窘。”
姜岐张了张口,双眼斜睥着玄言,又似乎不知从哪里说起,此次她如同一只被灌满银矿的大鼎,大脑倒是塞得更加笨重了。她沉默半响,双拳攥住,似是有些不愿接受:“炩焱说…说我是玄鸟所选定的坤后,至于那位乾帝…”她的双眼直视着玄言,似乎想从中找到明确的答案,然声音却带着些颤,越发轻盈飘忽的如散的轻盈般:“比宫的苍帝,正是轩辕氏再生的先史氏——仓颉!他说你、你是——”
是仓颉吗。
光更黯淡了。玄言看着面前垂首的少女,仿若她的心神亦如火灼烧一般。他合该知道,她是为他感到心痛…仓颉的脸一如昨日一般,那个在父亲身旁大抵沉静淡漠的男人,他既是轩辕氏的智者,同时亦带有一种超脱于烟火之上的气息。彼时众人曾笑言“仓颉无心”,果真便一语成谶,既已以人之身而死,再度醒来成神千百年,而故人早已作为烟土,即便是仓颉,也只是更加冷漠的看待众生了吧。
“风后…”姜岐抬起头,有些不明就里,玄言那沉蓝色的眼中分明带着几分莫名的情绪,“也许是风后吧。”他摸了摸自己尚且流动着热血的手指,在死去前风后飞奔而来的震惊神情与父亲那复杂的痛意融为最后的景色,也许风后穷尽一生为他获得了重生的机会。
姜岐看了看风亚子,他一直在对着那小神女施救,然而却在听到“风后”之名时略略抬首。他们虽非当年人事,然而轮转过后,当年的后人却又在此面临相同的选择。不同的是,他们的心已经无法同宗祖一般执着的驱赶意欲统治这片土地的蚩尤。处在迷茫中的姜氏巫女、被驱赶出族中的风氏神官、还有成为牺牲品的轩辕氏王子,面对的亦非当年牢不可破的众神。连众神都开始倦怠,都已经有了不同的选择,也许他们每个人都需要更冷静的思考。
气氛变得冷静下来。姜岐艰涩的挪动着身子,抬起头看着胡射沉默的面容:“这些…师宫正神同你既不在神宫,又是如何得知?是…苏题小卜?”胡射双眼似遥望那位远方的养鹤之人,那位小卜将自己置身事外,虽不冷漠、却更不温情,大抵卜者天性如此淡泊,对于世间争斗只想脱身而出:“苏题之于苍帝、便如同我之于师宫,他们虽然通晓天机,却不必说破天机,这是天道赋予卜者的权力。然而…”胡射双目灼灼:“苍帝仍旧保留着您为玄鸟所选定为乾帝这一辛密,他毕竟有意保护您,将祸水全部引到姜氏巫女身上。”
姜岐歪着嘴笑笑,对于那个冷漠的仓颉有此等做法,竟不知该哭该笑。他那置身事外的态度固然是出于本性,然而却仍旧对玄言留有一丝轩辕氏所隐含的愧疚,也许这愧疚是因为那位早逝的轩辕黄帝吧。
玄言细密的睫垂着,亦看不出悲喜:“我们的选择与天道无关,自不必寄希望于此。你大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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