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星波-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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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你说这四个字。”
一行四人由陶佑铭开车,前往T大附近的酒店,唐桦在车上又接到杜师母的电话,催问她什么时候能到家,她好让小宋做饭。唐桦小声说,师娘,我今天晚上有事,改天再去好不好?
“不好,”师娘年纪大了,犯起脾气来却像个小孩,说着说着竟然就要哭了,“小桦,你一定要来的,不然老头子又该闹脾气了。”
☆、23
唐桦是坐陶佑铭的车来到东二环的杜老家的。
他先是把顾晟夫妇送到了酒店,又约好了改天一起吃饭,临告别时,顾晟特意叮嘱他一定要送一送小桦。陶佑铭的车子停在军属大院门口,唐小桦对他说了句多谢,就跳下车,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看着唐桦远去的背影,觉得自己做这么多余的事情,真是浪费时间。
唐桦到杜老家的时候,是乔波给她开了门。他看到她,表情有点闪躲,然后解释说外婆和宋阿姨出去买菜了,外公在屋里看书。
她就点点头,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是乔波先开了口,他说,你那天喝了酒,那种苹果酒是含酒精的,你以后要注意。
唐桦就笑起来,问他,我那天没出什么洋相吧?
“没有,”乔波说,“你睡着了。”
唐桦说,那就好,我现在可是人民教师,丢了学校的脸可就糟糕了。
乔波还想说点什么,门开了,杜师母和宋阿姨买菜回来,看到唐桦,立刻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小桦,我都看见啦,送你来的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呀?”
“啊?”
唐桦懵了,想了半天才想到大概是杜师母在外面看见了送她来的陶佑铭,她的视线稍微偏了偏,果然看到乔波变得更加糟糕的脸色。
“难得来一次,怎么不叫他上来坐呢?”
“那不是我男朋友,”唐桦说,“我男朋友都三个多月没联系我了。”
杜师母愣了愣,说,“他怎么能这个样子呀?小桦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懂得珍惜呀?”
乔波轻轻叹了口气,“那你和他联系了吗?”
杜师母也跟着帮腔,她说毛毛说得有道理,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呀。
唐桦看着天花板,“他自己亲口说需要一段时间好好考虑我们之间的事情,难道我还要厚着脸皮给他打电话吗?”
杜师母这下犯愁了,“这个郝帅也真是的,说这种话,多容易伤感情。”
“这件事是他不对,是他蠢,简直蠢透了。”乔波淡淡地说,“但你就没想过,你自己平时表现得什么都不在意,也会让他觉得不安吗?”
杜师母又觉得自家外孙说得有道理,连连点头,说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心思要细腻,看我们家毛毛,心可细了。
唐桦觉得自己要炸了,从沙发上跳起来,“他觉得不安不会给我说啊?甩下一句不要联系然后一走了之算什么事儿啊?”
杜师母连忙拉了拉唐小桦的手,“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话不能说,还要藏着掖着等人猜啊?”
乔波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你被人欺负受委屈的时候,你跟他说了吗?”
杜师母还想说点什么,却看到杜老从书房走出来,拉着老伴的胳膊就往餐厅走,杜师母叫他们两个快点去洗手吃饭,杜老就回过头,厉声说,“吃什么饭,都到书房站着去,没你们两个的饭吃。”
杜老的书房是真真正正的书房,房子里除了一桌一椅和一张小沙发之外,其他空间都堆满了书。唐桦站在写字台边上,翻着杜老桌上的手稿,乔波就倚在书桌上,看着她。
乔波问,谁送你来的?
“同事。”
“住你对门的那个同事?”
唐桦怔了怔,“你怎么知道他住我对门?”
乔波小声念了一句,果然是他,然后走到字台旁边,抽出一张白纸铺好,“写,杜乔波是我男朋友。”
“你有病吧?”
乔波没有理她,把一支钢笔塞到她手里,自己的手却没有松开,一直握着。唐桦的手被他把着,就像是个初学写字的孩子,他写道:
杜乔波是我男朋友,我永远不会和他分手。
“写,一百遍。”
杜老吃完晚饭的时候,唐小桦还可怜巴巴地坐在写字台前面,她的一百遍还没写完,乔波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诗集,随意地翻着。
“你给我站起来。”杜老对乔波说。
乔波就乖乖地站起来,低着头,一副记了大过的模样。唐桦不屑地哼了一声,心想他还真是个演技实力派。
“以后还吵架吗?”
乔波摇摇头,“不吵了。”
杜老又看了看趴在写字台上的那个,问,“饿了吧?”
唐桦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吵了,不,不饿,不是,饿。”
杜老叹了叹气,对他们两个挥了挥手,“我要看书了,吃饭去吧!”
唐桦一顿晚饭吃掉了多半条清蒸鳜鱼,把宋阿姨都吓得够呛,直怕她吃坏了胃。乔波却说不要紧,蒸鱼清淡又好消化,吃多一点也没关系。唐小桦吃不下了还嘴馋,非要闹着才来一碗砂锅炖鸡,结果真吃多了,跑到卫生间一通狂吐。
杜师母说,给小桦煮点山楂水。
乔波说,千万别,她爱喝那个,喝起来没够。
窗外忽然飘起了温柔的雪,乔波把唐小桦带到自己房间的小床上躺平,又给她盖上厚厚的毛毯,他说,今天你就睡这里。
唐小桦皱着眉头说,“我明天早上九点有课。”
乔波伸手把她额头上的川字纹揉开,“我送你去。”
这个答案让唐小桦觉得非常满意,她挪了挪身子,握着乔波的手蹭在自己脸上,刚想要说什么,就见杜师母忽然推开了门,吓得她立刻坐了起来 。
杜师母说,小宋把客房收拾好了。
“就让她睡我这儿。”乔波说,“我去客房睡。”
杜师母有点惊讶,毛毛不是最不喜欢别人睡他的屋子了吗?
乔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见杜老从书房里慢慢走出来,他看了一眼捂在被子里的唐小桦,对老伴说,“小桦也不是别人,别吵她,让她好好睡。”
然后,杜老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外孙一眼,压低声音说,“杜乔波,你给我过来!”
乔波跟着杜老到了书房,杜老没有让他坐,他就只敢乖乖地站着,杜老问一句,他就答一句,别的什么都不敢说。
杜老问他,你是真心要跟小桦结婚吗?
“是。”
杜老又问他,你同小桦的父母见过面了吗?
“见过一次。”
“人家对你满意吗?”
不太满意,乔波没敢说,就站着。
杜老在书房里走过来又走过去,终于站定,叹了叹气,“马上就要到元旦了,你去把人家父母请过来,就说是我要请的,”说了一半,又觉得不对,连声说,“不好,这样不好,还是我亲自去一趟,要跟亲家当面请罪。”
“啊?”
乔波懵了。
看着面前的外公一脸恨铁不成钢,又联想到唐小桦刚刚的表现,乔波觉得外公说不定是误会了什么,刚要发问,就眼看着外公又把那本成语词典狠狠地丢了过来,“你,你这什么表情啊你?你,你,你跟人家,还要等到孩子生下来,才结婚吗?”
乔波生无可恋地捡起那本字典放回原处,“婚是要结的,孩子真没有。”
“啊?”
这下轮到杜老爷子懵逼,天晓得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了曾外孙的时候,内心是怎么样的激动和兴奋,“那,那刚刚小桦她不是……”
“她是真吃多了。”
“杜乔波,你是要把我气死啊!”
那本成语词典又一次砸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乔波觉得外公这个思路他也不是很懂。
第二天一早,唐小桦起来吃早饭,她总觉得杜老师对她的态度有些不对头,看着她精神百倍地吃掉一张大饼一个鸡蛋和两根油条的时候,老爷子的表情失望极了。她想着可能是杜老师嫌弃自己太能吃,想去抓肉包子的手就默默地缩了回来。
还是乔波掰了半个给她。
去学校的路上,乔波的车开得不慢却很稳当,车子转进T大南校门的时候,唐桦终于忍不住问,杜老师今天怎么了?
乔波想起昨晚和外公的对话,淡淡地说,“他想抱曾孙。”
一朵卧槽在唐小桦的脑子里噗地炸开,她整张脸都红透了,急急忙忙打开车门,刚要走就被乔波叫住,“等等。”
这是T大第一教学楼的楼下,早上八点四十五分,到处都是赶着来上课的学生。
唐桦看着乔波从车上下来,他没有戴着什么见鬼的口罩和墨镜,整个人都像在发光,逐渐吸引了全部人的视线。在这样的注视下,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唐小桦的身上,“今天冷,你穿的太薄了。”
这堂课是本科生的气候学原理。
因为心情不错的缘故,唐老师神采飞扬地讲完了90分钟全场,下课铃响起的时候,甚至还有学生忍不住为她鼓掌。她收拾好教案,刚要离开教室,竟然就和她实验室的研究生罗西西撞了个满怀。
小姑娘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陶院长病了。
“啊?”
“陶,陶院长,吐血了,唐老师你,快去看看吧!”
唐桦赶到实验室的时候,铁人陶佑铭正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地准备着一个小时后的大会报告,他的脸色难看极了,强作镇定的表情让唐桦觉得好笑,却笑不出来。她一把挪开了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看到桌上那一团团带着血的卫生纸时,忍不住大喊,“陶佑铭,你不想活啦!”
躲在门口的研究生们都被这阵仗吓得大气不敢出,当中的几个小姑娘更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唐桦转回头大吼,“哭什么!你们院长还没死呢!快去叫救护车!”
“这个报告,很重要。”陶佑铭说。
“你的命也很重要。”
两个男生在唐桦的指挥下让陶佑铭整个人侧卧在沙发上,唐桦问他,你有胃溃疡或是肠道溃疡的毛病吗?
“老毛病了。”
“陶院长,我看你是不想当实验室的人了,”唐桦接过学生手里的毛巾,把他嘴角的血迹擦了擦,“你这是要当实验室的鬼。”
救护车很快来了,在被抬上担架之前,陶佑铭忽然死死地抓住了唐桦的手。
他痛得几乎说不出话,唐桦却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知道,报告我替你做。”
☆、24
这是中德联合科研项目报告会气候学分会场的主报告。
报告人是T大地球科学学院院长,着名学者陶佑铭教授。
唐桦在诸位同行的注视下缓步走上讲台,她觉得有一点紧张,时间太紧了,她来不及换正装,身上还穿着乔波给她的外套——这和现下严肃的学术气氛很难协调。她解释说,陶院长临时有事不能出席,这次的报告由她来做。
然后,在逐渐平息的议论声中,唐桦打开陶佑铭电脑中的演示文稿,迅速地将报告的内容逐页浏览了一遍,这一切只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却已经有人等得不耐烦。
“这个报告很重要。”有人用德语说。
唐桦蓦地抬起头,她的眼神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来自一位科学家与生俱来的骄傲和尊严。
“这个报告很重要。”唐桦用流利的德语重复了刚刚听到的话,“这也是我会出现这里的原因,我是陶佑铭教授的同事,T大地球科学学院,唐桦。”
报告开始了,唐桦依照陶佑铭准备的内容对实验室进行了介绍,又对目前开展的工作侃侃而谈。她对项目的整体把握足够全面,理解也十分到位,她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仿佛就是为了学术而生。
就像乔波是为了大银幕而生一样。
唐桦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在如雷的掌声中结束了她的报告,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觉得总算没给学校丢人。
然后径直走到了顾晟夫妇的旁边。
他们正微笑着为她鼓掌,“小桦,太棒了。”
唐桦却顾不上和他们寒暄,“我得赶紧走。”
“怎么了?”
“陶佑铭急性胃出血,送医院了。”
唐桦带着顾晟夫妇赶到医院的时候,陶铁人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两个研究生在他病床旁边守着。医生表示幸好送医还算及时,不然就该危险了,不过病人对治疗非常不配合,一直闹着要走。
“通知他家属了吗?”唐桦问。
罗西西小同学撇了撇嘴,小声说,“陶院长说他没有家属。”
唐桦也撇了撇嘴,小声说,“那谁在这儿看着他?”
这是个特别值得商榷的问题,两个研究生相互看了看,说,我们还有课,先回去了,唐老师再见!
然后就跑掉了。
唐桦一脸无奈地回到观察室,顾晟夫妇正亲切地同病人聊天,他们说小桦今天的报告真是太精彩了,她英文说得好,德语说得也好,把在场的那些德国人都镇住了。陶佑铭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唐桦,“今天多谢你。”
“别客气,你都呕血三升了,见死不救不符合中华民族的传统道德。”
“我是说多谢你替我做报告。”
唐桦冷笑道,“我说的也是报告。”
顾晟夫妇还有事,聊了一会儿就告辞了,又过不多久,校领导组团前来慰问,一阵毫无意义的嘘寒问暖之后,又来了其他学院的领导班子,搞得陶佑铭一个头两个大。唐桦从他们带来的果篮里翻了几个苹果啃着吃,一边啃一边说,“陶院长,你这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