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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爱与痛缠绵-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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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离开前只去了一个地方,见了一个人——伊藤。

伊藤虽仍十分虚弱,但起码情绪已经稳定,她潜进他的病房,无声无息,病床上的伊藤却好似突然被唤醒,慢慢扭头,看向她的目光,满含忧郁。

她的脸,是再挽不起任何表情,回视伊藤,平静无澜的眸光,“你这条命是我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代替我,活下去……

伊藤仿佛读懂她的目光,疲累的双目猛然圆瞪,最后一丝力气都用来伸手抓住她,他已虚弱地说不出话来,只能一直摇头,氧气罩面渐渐雾化,是他无声的挽留。

他拼尽全力抓住她,可那力量太微不足道,雏轻易掰开他手指。伊藤唯一能做的,只是眼睁睁看着她将一样东西放进他手心。

是颗钻石,昏暗中熠熠生辉,北极星般耀眼:“它够你花销一辈子了。”

“……”

雏俯身凑到他耳边,慢慢说出最后的话——farewell,永别……

****

航行跨越晨昏线。

雏看着机窗外,眼睁睁看着自己从白日的那一端再度回到黑夜。回顾自己的一生,终于领悟一个词,“宿命”。

如果她幼年跨入那片雷区时就被炸死……

雏摇摇头,拒绝去想如果。

她要回到金三角,了断自己背负了一生的宿命。

同一时刻,金三角本营,通勤员为首领接通大洋彼岸的电话。

“千赖以为我在拉拢索那罗亚反他,索那罗亚现在死了,他的党羽不会放过千赖的。”

“确保你不会被任何一方找到,毕竟索那罗亚死在你房子里。”

“我的‘尸体’烧得面目全非,连西黛都认不出来,我也会尽快赶回金三角。”

“做得好,”穆唇角微微一动,“接班人。”

他挂上电话,扭头乜一眼窗外。

随员敲门进入,身后跟着医生。首领却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首领,您不能这样耽误治疗……”

“出去。”他语气依旧那样温和,但不怒自威。

门合上的声音。

穆继续看着窗外,金三角的雨季该结束了,明天或许会是个好天气。

“该回来了。”

该回来了,雏……

只可惜,第二天、第三天……依旧是雨天。首领的宅邸里养的植物吃饱了水,疯一样成长,雨水从屋檐低落,滴落在石板上,雏坐在旅馆的窗边,耳边是雨滴声,她却无暇顾及,她双手都在忙着组装枪支。

拆了又装,装了又拆,速度还可以。等这雨暂时停了,就是她该行动的时候。

雨暂停,雏出发。

位于高地的本营,几年来看守力度一直在加强,现代化设施也早已引入,只有高地的背面,那一片无人能及的雷区,是自然而古老的屏障,几十年不变。

犹记得上一次穿越雷区,她还那样年幼。

面前,铁丝钩成网,拦住前路。里面,是密林,是茂盛的植物。仿佛还是昨日,身形小巧的自己,割开铁丝网,钻入禁区。

莽撞的她,少年的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她,温润如玉的他,那个饭厅,那碗香醇的米饭,那个书香沁心的书房……

既然当年的记忆无法磨灭,那能否带它们到地狱?

渐渐的,雏眼角湿润。

泪水滑过眼角,悄无声息,滴落在这片生她、养她、也即将葬送她的土地。

抬手抹一把,才发现那并非泪水。

不过是树叶上滴下的雨,打湿她的脸。

雨又开始下。

此时,天边已擦黑,她躲在这一片泥泞中,看见远处高地上那间房亮起了灯。那是书房,她在那里学会写字,她有一个耐心但残忍的老师……

心念一动间,她放弃了冒死闯入的念头,卸下背上的武器包,冒雨离开雷区禁地。

片刻后,她只身一人,伫立在层层把守的哨岗外。

关卡兵倏然而动,数十支枪口齐齐对准她。确定她并未携带武器后,方整齐划一地退开。

山道上开下一辆吉普,首领的随员下车,为她拉开车门:“请。”

雏笑笑:“不用搜身?”

随员并未理会她的揶揄,待她上车,径直急驶上山。

她的房间,丝毫未变,她的衣物、武器,在原处摆放。她被送来这里,佣人为她沐浴,换衣。她穿凉凉的泰丝,黑发,白衣,白的皮肤。

首领在饭厅等她。

佣人退下,饭厅就只剩他与她。他仔细为她布菜,并未抬头,只淡淡一句:“回来了?”

(一)

“回来了?”

那样自然而然,仿佛她不过是执行任务归来。

雏屈膝跪下。

他终于放下筷子,依旧那样温润目光:“为了救伊藤,值得么?”

“我愿意受罚。”

“你能说出这话,是不是料定我不会罚你?”

雏将头垂得更低。

“抬起头来。”

她迟疑了一下,缓缓抬头。

“瘦了。”声音那样轻,近似呢喃,“起来,陪我吃饭。”

雏依言起身,对面而坐。

豆芽,去了内芯,透明的一根根,捆成束,由薄如纸的牛肉片卷着、包住,淋上浓酱。热乎乎的狮子头,粳米磨成的面,和精猪肉末儿,热油、高汤一遍一遍的淋,盛在木瓜碗里,配香菜……

都是爱吃的菜,雏并未动筷。一切仿佛回到故事最初,连菜肴也与当时一样。

“首领,我不会再走了。”

穆笑一下,像是满意。

***

入夜。

雏很早就上床休息。

醒来,她猛地睁开眼睛。

短暂地忘记自己身处何处,又为什么会在这儿。但很快,所有记忆回到脑中。看时间,竟已是第二天午后。

她起身穿衣,一路来到首领宅邸,竟是一路畅通无阻。

细细观察隐蔽处的摄像头,显示灯是熄着的。她在首领卧房外驻足片刻,放弃翻窗闯入的想法。

她敲开了房门。

门里的穆,仿佛料到她会来。她想了想,跨进房门,手臂抬起,搂住他颈项,衔去他的唇。唇,菲薄,微凉。

他并未拒绝。

跌撞到床上,泰丝清脆地碎裂。

他翻身而上,在她身上亲吻,浅吮,手指,一根……两根……雏的腰被按住,在他不停的撩拨之下浑身颤抖。

进而,身体契合,他抄起她的腿,她被迫全然展开,迎接他以上势下的侵略。

雨滴的声音,配合着他进出的节奏,雏的双手紧紧扶着他的身体,几近缠绵。

雏张开嘴,说不出话。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他却像听懂了她的心声,动作不禁变缓,直起身子,一手把她的头搬正,直视她的眼睛,不说话,不回答,眸光深如海,将她细密的包裹。

雏在他的目光下,第一声呻‘吟难耐溢出口,随后迸发,紧缩,以至最后的瘫软无力。

他吻她的嘴,然后是下巴,锁骨,花心……直至脚踝。翻身而下,穿好衣服,在另一端躺下,不再触碰。

雏始终睁着眼。身体里的热褪去,偏头看他。他渐渐陷入沉睡,更更确切说,是昏厥——她将从丹尼那儿得来的迷‘幻针剂涂抹在自己身上,被他品尝,吞咽。

她披上衣服坐起,手里是把小巧手枪——是他曾赠与她的礼物。

扳机缓缓扣下,她的手在颤抖。

终究是下不了手。

雏颓然松手,手枪滑落在床铺上,欲哭无泪。无声,静谧,内心有满满的恨,要撕裂她。就在这时,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执起她的枪。

雏余光瞥见,不可置信地抬眼,同时,手枪回到她手中,她的手也一道被握住。

她握着枪,穆却握着她的手,极缓慢、但不容回绝地抬起她的手,直到枪口正抵上他的眉心:“下不了手?恩?”

他在笑,他竟在笑。

雏猛地抽手,挣扎中枪口偏离位置,混乱中不知谁扣下扳机——

一声枪响。

“砰——!!!”如果他想躲,如果他……

可他一动不动,胸口裂开一朵艳红的花,血花。花越开越盛,直至浸满整片衣襟。穆的嘴角,慢慢慢慢牵起微笑,嘴唇微微张合——

无声地说出最后一句……

****

他是那样安静。

年轻,纤尘不染,看不到一丝肮脏亦或粗鄙,如同她遥远的记忆里走出来的男子。

英俊的,平静的,岁月与杀戮都不曾驻留的脸。只是,已经没有了气息。

雏看着这张脸,看着这朵在纯白泰丝上盛开的花,魂魄飞离。直到被枪声惊动的人们破门而入。

此情此景,所有人杵在门边,一时愣怔。

他们的首领,他们的神,怎能死去?

雏缓缓下床,赤脚走近,脚步不快,但也不犹豫,指尖勾着那把银色手枪。她眼前有些模糊,直至走得这样近,才发现面前这人——丹尼。

冒雨赶来的,分明是两路人马,一路以丹尼为首,另一路,竟是……

沙玛。

雏不可置信地摇头,却又突然失笑,慢慢退后,如寒冬中飘零的叶,脚步那样不稳,笑着笑着,又像笑又像哭。

像是突然明白过来,她神情木然地回头,凝视着床上那个人。

光线打在他的面容上,如同一幅宁静祥和的风景画,没有一点世故与污浊。

雏觉得自己终于读懂了他在最后一刻的嘴型:“我等你……”

我,等你……

雏缓慢举起手枪。

“不——!”沙玛惶恐大叫。

丹尼先沙玛一步,一个箭步冲上前。

可还是迟了。

他一生中只慢了这么一步。

却是一生一世地迟了。

雏的枪口正对太阳穴,看着面前这两个在她生命中至关重要的男子:“再见……”

***

“砰——!!!”

***

金三角。

这一刻,缠绵近一个月的雨终于停了。

天空放晴,彩虹渐渐显现。

七色贯日,横跨天幕,初始时若隐若现,渐渐光芒万丈。

多年之后,每当有人提起那一天,亦或问起金三角的独裁者到底是久病难医而亡,还是被人暗杀,长辈们往往讳莫如深,他们只会说:他们一生都没见过哪一天的彩虹有那天那样美好……

**

这个结局,其实早在去年就已构思好,但我总想等一段时间,觉得那样或许就能想到更皆大欢喜的结局,但……

直至现在,我依然觉得这个结局最合适。对穆,对雏,对丹尼——不是最好,却是最合适的终结方式,无论生死与否,无论释然与否。

另,感谢各位不离不弃的支持,新文《客官不可以~》欢乐恭候。

(完)

☆、实体书HE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总归是下不了狠手,在实体书里还他们一个相对来说没那么残酷的结局……

尾声

丹尼每个月去一次墓地。

一个月30天,29天时间令伤口愈合;记忆淡去;剩下的一天,来到这里,在墓碑前静静地坐一整天;听着心中那道伤口重新撕裂、血流不止的声音。

长此以往;周而复始;不曾停歇。

他甚至没有一张她的照片,一颦一笑隽刻在脑中;想要画出却不能,终令他意识到自己的无能。

有时记忆会不由自主地回到那一天;她举枪自尽那一刻;他打中了她的手臂,他从没那样庆幸过自己的枪法,那个伤不足以致命,她在被押走时,却那样愤恨、那样绝望地看着救了她一命的自己。

她被处死的消息由她的弟弟传达给他,她的弟弟那样平静,平静到令人觉得哀伤。

是啊,确实该平静,死才是她最好的归宿不是么?

过后他便被释放。

以得到她的骨灰为条件,丹尼贝特尔兰瓦莱,将终身与金三角的新任首领沙玛为盟。千赖与其背后的势力逐一瓦解,金三角如今已隐约有一家独大的趋势。

他却已经萌生退意……

这个女人间接死在他手里,他再没勇气手染鲜血。

微风拂面,吹动树叶,丹尼在这飒飒声中微阖上眼,假装让一切都回到她对他微笑的某年,某天,某个瞬间。

拂动的大树下,站着一个女人,看着远处那男人沉静地闭上眼,她转身,带着那淡淡的青草的气息离去。

车子在墓园外等候。

她拉开车门。

后座上的人伸手牵她坐进去,温润如玉的男人,眼梢微微笑:“沙玛刚才来电,问你伤势恢复情况。”

她看看自己的手。算是彻底复原了吧,只是再也不能拿枪,扭头,冲着他微笑:“都已经一年了,他还担心我复发?”

“……”

“倒是你,医生说你肺叶受的枪伤一直在反复。还能陪我继续旅行?”

他沉默地牵牢她的手。

“如果不是你之前为了除掉千赖,一直不让沙玛告诉我真相,令我和西黛一样误解……又如果我没打偏……”

他终于打断她:“下一站我们去哪?”

“迈阿密是我们美洲的最后一站,接下来去……欧洲?”

“都听你的。”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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