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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倾国策-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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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下习会了几道小菜。主人的态度是这般,她与如歌自然也不甘落后,纷纷相助慕容素整理寝殿,洗衣打扫,将汝坟殿内外皆处理的一丝不乱,日子过得倒也别样的悠然。

那些日子慕容素的心中有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许是汝坟殿人丁凋零,内外都太过寂静。令自后宫阴谋箭雨中摸滚许久的她难得静下心来。她一直很忙,不知有意无意,总是令自己自晨起忙到夕时。不曾停歇的忙碌令她再无暇思想其他。有时候她甚至错觉,自己已经回到了云水村的日子,采水浣衣,丰衣足食,没有阴诡纷争,没有刀剑火雨,一切都那样静谧。

莫钰一直未曾离去。

她不知他坚持滞留此地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初时本也还劝阻几句,但时日一久,也便不再强求。在殿中的日子一如经年之前,他沉默寡语,极少露面,只有在她又需要时才会出现。仿佛又变成了那一道隐秘而无处不在的影子。琉画不识莫钰,可却异常的乖觉,即便心存不解,只要她未提,也从不曾主动向她问起莫钰的来历。慕容素暗中思量,或许短暂的相处也是好的,只是这般,绝非长久之计。

这一天正午,慕容素出殿晒茶时,正见莫钰在殿院练刀。

清风无影,刃光似练,在绚烂日光之下,烁出各式绚烂凌厉的刃花。

莫钰的刀法向来淬砺诡谲,凛冽迅速。以往对敌,他求准求快,往往一击便可中的,甚少花哨的余招。这一天却多有不同。他放缓了身姿速度,不为对战,一心一意,只为行出一套完整的武法刀招。轻捷的身影翻覆起落,刀影映衬,极似一幕赏心悦目的凌冽舞蹈。

院中有梨树,花意正浓。受了寒凛的刃气,迎着春风在空中飘洒环旋,萦绕在他身侧。

雪瓣,墨衣。

慕容素不禁望住了,盯着那道颀长的身影,长久怔忡。

——思绪仿佛一瞬飘回数年之前。她还是那个恣意无忧的小公主,偶时无聊,便会唤了莫钰为她武刀。莫钰总是不愿,却又无奈,每当这时,如歌如笑和广常便伴着她,肆意玩闹。

那时的她很快乐,从不为生计烦忧,从不毕流离奔波。许是就因那时的她太快可,所以当一切都转变了方向,她才会觉得天塌地陷般痛苦。

而究竟是什么?让一切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她以为一切都变了,可而今乍见,才猛然发觉,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其实似乎一直都是本身的模样,从没有改变过。如这座浩然屹立的巍峨皇城,如这座经年静谧的汝坟殿,更如那个清淡疏冷的黑衣少年。

原来变的,其实一直都是她自己。

是她把自己弄丢了。丢到这数年昏暗的时光里,再也没有痕迹。

“娘娘?”琉画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侧,轻声一唤。慕容素一刹回过神。

似乎听见了声响,莫钰的动作也瞬息停下了,静静回过眸。

四目相对的瞬间,慕容素竟有些慌张,一瞬闪开了视线,“我……晒茶。”她紧了紧怀中的笸箩,转身便要离开。

“要不要比一场?”敛住了淬锋刀,清音启口,莫钰在她身后唤住她。

“什么?”慕容素微微一怔。

“我们,还从未交过手。”他出声提议,顿了少顷,对她伸出手,“要不要试一试?”

她愣住了,原地定了很久,缓缓垂下眸,“我比不过你的。”

“不为争逐高下,只是交手切磋。”淡然的话音透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平和,莫钰静静地等。

她依旧在怔忡,下意识想拒绝,可是张了张口,又似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久久凝视他期望的双眸,她终于点了头。

·
 
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静立院中,却是一道比梨花刀影更加绝美的一景。

这一场随性而起的切磋,无疑是这座寂寥小殿中近日来最令人振奋的事情。琉画激动难抑,匆忙跑回后殿唤来如歌一同观战。她自伴在慕容素身侧起,一直知她剑舞绝妙,却不知她竟还会剑招,好奇难耐,更加迫不及待想要观赏。

相较琉画,如歌便显然淡定许多。她心知以公主的身手,根本不及莫钰分毫。此番交手,不过是他为缓解僵局的权宜之策,但尽管心知结果,她的视线仍不由自主落在了那个冷峻男子身上。

浅金色的短剑徐徐出鞘,托映着雪亮的淬锋刀,正如映雪的夕阳,纵贯寒光。定了片刻,慕容素最先动了。雪衣翻转,皓腕轻折,翩然犹若雪蝶,带着十足的凌厉。

对面的黑衣男子不曾动作,随着她的出招闪避回击,亦有种不同于她的别样沉容。进退攻袭,利刃翻飞,来序迅诡如魅,在她的身边守避盘桓。短剑缠着长刀,锵音入耳厉而淬,却并没有磅礴凛人的杀意,由似高低有序的乐音,动听悦耳。

墨影映着雪衣,黑黑白白,如若笔走龙蛇的画卷,在梨花微雨下,铺展开一幕气急悦目的景色。

琉画在一旁看了半晌,逐渐发觉的异象。这位莫护卫虽看似全力以赴——却多为守避,从不曾主动出招,一步一势尽是避让,全倚着慕容素的剑势进退去留。两人一进一退,一攻一守。一个轻灵似画,一个利落诡谲。入目而望,当真是一出绝色景象。

炫亮的剑影层层迸发,慕容素猛一错腕,已行至一半的剑势却蓦地停了,滞在原地未再上前。他顺势收住了刀风,静近了两步,询问道:“怎么了?”

“你轻敌。”清柔眉宇间透出一抹往日不曾出现过的飞扬,她倏地露出一丝狡黠的淡笑,“你再不出招,我可不客气了!”

言罢她突然略身上前,一改方才的柔和灵动,精厉的短剑似乎化作一抹金黄的星芒,笔直朝着他刺落而去。

莫钰讶了一讶,飞快折腕去挡,凌冽的剑风自面前飞掠而过,猝然翻身,堪堪避过了飞旋疾迅的剑花。

那一剑的力量虽快虽沉,却诸多纰漏,慕容素心知不可能掣得住他的刀招。然而她蓦地震掌一挑,他竟未曾抵抗得住,掌腕一偏,雪亮的淬锋蓦然一滑,令脱开了他的手,自半空滑了一道老长的幽弧,锵然一声落在地上。

整个殿院骤然静寂。

一丝慌惶自眼底闪过,莫钰的旋即眼神一暗,很快遮住了情绪。

原地定了片刻,他眸睫半垂,平静出言掩去了尴尬,“是我输了。”

慕容素却未曾应声,她立在原地,剑尖虚垂,怔怔地望着遗落的淬锋,又望了望他。

慢慢的,她似乎意识到什么,神情骤地变了,素丽的清颜暗沉,语声急促,“把刀捡起来!”

他顿了一顿,慢慢抬头望了她一眼。行至淬锋一侧,迟疑片刻伸出左手。

“用那一只手!”慕容素厉声而喝道。

他一怔,瞬时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僵在空中渐敛成拳。终究是收手直身,亦不再看地上的刀。

“把刀捡起来!”她一意孤行,冷凝的面容此刻呈现出的却始终从未有过的强势,怒声道:“继续比!”

“公主。”

“捡起来!”冷怒的话音愈加的冷。她僵定片刻,骤然扬手,剑刃破空铮鸣,寒厉的剑尖直直指向他,“捡!”

这猝来的诡变又急又厉,琉画彻底愣住了,讷讷望着二人不敢上前。

如歌十指交握,心下隐隐惊慌,望着莫钰却逐渐蹙起眉。

气氛僵滞,院内鸦雀无声。

慕容素的眼眶渐渐红了,执剑的手臂轻轻颤抖。她咬了咬唇,深吸口气,声音低哑下来,“你失踪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钰平静地望着她。

“你究竟隐瞒了什么没有告诉我?!”

静静直立,他的表情十分黯淡,半颔着首,更无法窥透他心中的情绪。许久他抬起头,黝黑的瞳眸一如沉渊,宁静无波澜,“那都不重要了。”

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掌心,慕容素面容一阵狠戾,一大颗泪倏地倾砸。硬生生滞忍了片刻,她蓦地丢开短剑转身离去。

一声金铁交鸣,短剑静倚着淬锋落在地上。莫钰没有动作,他默默地凝望着地上的剑与刀,神思模糊。





第124章 试探
从殿院中退下来,琉画一直心有戚戚。

她不知道方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原本兴致盎然的一场交手,最终却变成这种结果。更令她惆怅的是,她发觉如歌显然也是知晓发生了什么,也就是说,整个汝坟殿内,不懂的唯有她一人。

心里疑惑的火苗一旦升起,便引着好奇心令她想要探索,迫不及待想弄清事情始末。然而娘娘与莫护卫关系甚微,她绝不可能去问询娘娘。正巧见到如歌步进来,如往常一样神情平静,执起抹布欲要打扫。

琉画暗思了一下,悄悄凑过去,唤了一声,“如歌。”

这数月以来,琉画已然发觉如歌并不同外界所传言的那般恶煞,只是性情孤冷不爱理人。加之知晓了娘娘的真实身份,对她也不禁少了些许戒备。虽然二人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但眼下同处冷殿,总避不得要说上几句话。听见呼唤,如歌只是淡看了她一眼,自顾擦拭席案。

琉画略一斟酌,开了一个较为平和的话头,询问道:“刚刚,你不害怕?”

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如歌不变声色,“为什么要怕。”

琉画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我家娘娘曾经的侍婢,那你知不知道,那个莫护卫,是娘娘什么人?”

“他是公主曾经的贴身护卫。”如歌依旧没什么表情地回答。

“他似乎很厉害。”

“那当然。”如歌笑了笑,尽管人事已非,但每当提及,胸臆仍旧不禁荡起傲然。漠声道:“莫钰乃我大燕陛下亲封的护卫,放眼大燕皇城,唯他有此殊荣,自然很厉害。”

琉画闻言却神秘笑了,道:“他是不是对娘娘有情?”

回思起那个男子每当面对娘娘的神情面容,琉画心中愈加肯定,“方才切磋,他也是一直避让,我猜测是的。”

手中的动作徒然顿了顿,如歌的神容略一暗沉,低声道:“你想多了。”

“是吗?”琉画小心探寻,“你一直说他很厉害,依我看也不过尔尔。否则凭娘娘的剑技,又怎能轻易敌过他?”

冰凉的手始终僵硬着,凝定了好一会儿,如歌忽地直起身,面向她正色道,“你叫琉画?”

“是。”女子忽变的气势隐泛凛人的寒气,琉画下意识点了点头。

“听着。”静静俯视着她,如歌凝重道:“在你凉国,武技最佳的乃蛛网的杀手侍从,我可有说错?”

她点头,方要开口说话,却被她厉言驳断了过去,“据说蛛网杀手条件极苛,以一战十尚绰有余地。可莫钰初次与蛛网交手,便伤了你蛛网数十杀手,究竟是否厉害,你自己去思索!”

“拿他方才又为何会落刀?”被同自己一般大小年纪的女子呵斥着实是件不大爽快的事,琉画心里隐涌了几许不服,故意驳口。

她本以为如歌会反驳,然而哪知她只是怔了怔,却并未再说出一句回驳的话语。无波的瞳眸由淡转身,如歌陷入沉思。

是了……

为何会落刀?

即便莫钰再如何不敌,也绝不可能挡不住公主那一剑。她并不懂武,都尚可看出公主那一剑漏洞颇多,凭借莫钰的功夫又怎能探不出?而若说是故意,也根本不像故意……

静滞了片晌,如歌忽地将抹布丢到琉画怀里,飞快跃出殿门。

“喂!”望着湿漉漉的抹布,琉画郁闷了,“你不愿说就算了呗,干嘛要我替你干活……”

·
 
虽说当日是不欢而散,但自那一日过后,慕容素与莫钰之间的气氛却似乎好了许多。

琉画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明明娘娘仍旧一般素淡冷清,除却必要时刻,几乎从不曾同莫钰主动开口。莫钰一如往常,寡言少语,与人疏离,唯一的一点比较明显的变化,便是露面的频率较以往多了不少。起初他只是随需而至,渐渐的,他每日开始同她一起用膳。偶时会伴她身侧,看她起舞作画,伴她下棋谈天。不变的是他依然话少,她也时常无言。更多却是相对两默默,一沉默便是一整天。

琉画依然不解,两个明明距离极近的人,却总是表现得相隔遥远,恁般的拘谨别扭。

二人同有的默契,便是谁都不曾再提起当天的不快,那几乎成了二人一同缄默的秘密。琉画诧异了几天,满腔的好奇始终找不到支点,终于也便放弃了。经过这一段时日,她大略心知有关前朝的事是娘娘的逆鳞,自然不愿妄惹娘娘伤心。

然而更令她稀奇的却是如歌,自那一日同她交谈过后,她仿佛换了一个人。简居深出,甚少见其身影。慕容素问过几次,她只言成日闭殿过于滞闷,便也随她而去。李复瑾虽下旨白芷不得外出。却并未禁止汝坟殿宫人行止。琉画虽心有纳异,但也未想过去问。自那天后,如歌再未给过她什么好声气,她自然也不会傻到去主动碰钉子。

又过了几个月,六月节至。举宫上下满盈过节的喜气。为了不令汝坟殿过于冷清,慕容素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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