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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青灵诛心-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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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季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道:
“一见面就让我帮你杀人,不知到底谁和你有这么大仇?”
“姜赢!他是屠我沐家满门的凶手。今天是我报仇的最好时机,他所练的功法,会在重阳之日功力大减。我们待会儿摔爵为号。你要在席间敬酒,把他拖住,我看见你摔下青铜酒爵,就动手!”
“你是凭什么认定,姜赢是灭你满门的仇人?”
“家父沐鹤原是犬戎巫医。姜赢素来视犬戎为敌,经我几番探查,得知他曾一度找寻我的家父的下落……”
沐灵雨戛然而止,忽听后方的树林里,传来一阵醉醺醺的高歌:
“我本红尘客,斗酒笑鸿钧。青衿落拂尘,平步踏凌云……”
歌声越来越近,两人转头看去,只见黄眉道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金黄色的须发,包着涨红的酒脸,让人联想到金丝猴的红屁股。
“哎呦!”
黄眉道人突然发现草丛中的两人,踉跄地跑过来,大笑道:
“你们这小两口儿,被我找着嘞!”
黄眉道人的声音粗得像一头老黄牛。嘴里的酒气熏得沐灵雨快要窒息。
苏季对沐灵雨小声道:“这老头的酒量一定不怎么样,我喝最多的时候,也没像他这德行。”
沐灵雨捂着鼻子,低声说:“酒鬼喝醉了都是一个德行,只是你自己看不到罢了。”
黄眉道人愣着血红的眼睛,望着窃窃私语的两人,道:
“阁主这和夫人嘀咕什么呢?截教元老已经来了二十四个,就等阁主你了!来来来!快里边请!跟贫道喝酒去!”
说着,他搂起苏季的脖子,直奔宴会场所走去。
重阳宴设在一个叫做”重九宫”的巨大宫殿里。这殿名让苏季想起一个典故。
昔日周文王推演后天八卦时,将“六”定为阴数,把“九”定为阳数,九月九日,日月并阳,两九相重,所以叫重九,也叫重阳。
后来逐渐有了重阳日祈阳寿的习俗,每逢此时各地诸侯都会大摆宴席,共饮祛灾祈福的菊花酒。
重九宫距离离安灵殿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一到地方,苏季便以出恭为由,甩开黄眉老道和沐灵雨,独自在宫殿里逛荡。
他本以为这场重阳宴一定会很压抑,可是进来却发现与想象中截然相反,一面是宾朋满座,热闹非凡,一面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虽然宫殿里人山人海,但在苏季看来,无非只有三种人:
一种是男人,他们兴高采烈的攀谈,呼喊声此起彼伏;一种是女人,她们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掩口娇笑不止,像正在谈论一些家长里短的小秘密;还有一种是小孩子,他们在席间嬉笑打闹,绕着桌子追逐乱跑,撞翻大人们的酒,却连一句道歉也不说。
看着那不懂礼貌的孩子,苏季不禁想到过去没有父母管教的自己,顿时眉头紧锁,心想这些截教元老拖家带口过来也就算了,居然连自家孩子也不予管教,真是枉为人父母!
“嘭!”
苏季正烦着,突然被一个孩子撞了个满怀!
想必一定又是哪个元老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他当即决心一定要把这孩子揪到他父母面前,狠狠打他们的脸!
然而,当他怒然抬头一看,竟瞬间汗颜,不禁轻轻给了自己一嘴巴。
“师傅?你也来啦!”
花如狼望着他,欣喜若狂地说。


第四十四章 重阳宴局
花如狼兴奋地跑向宫殿中央的一块重阳糕。
那块重阳糕和花如狼差不多高,被做成宝塔形状,共有九层。他切了中间一层,红枣最多的一块,用小盘子盛着跑回苏季面前。
苏季接过来,只见那糕上插着一面小纸旗,四角点着烛灯,造型美观精致,让人不忍下嘴。
花如狼笑逐颜开,朗朗解释道:
“师傅!这叫点灯吃糕,配合玲珑宝塔的形状,具有九九登高之意。”
苏季摸着他的小脑袋,随便找了个位置,一边吃糕,一边给花如狼讲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花如狼一开始很感兴趣,可是听着听着,小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重,满心想的都是自己与沐灵雨的约定。
苏季见他神色凝重,便叫了他一声:
“小狼儿!”
花如狼猛然回过神,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会儿,问道:
“徒儿记得师傅有一个青铜铃铛,怎么今天没带着?”
苏季觉得有些奇怪,久别重逢后的沐灵雨和花如狼,似乎都对自己的鸿钧铃特别感兴趣。
“你是说它?”
说着,他把手伸进怀里,去掏锦袋。
就在这时,附在他身上的狐姒骤然觉醒,瞬间占据了他的身体,阻止了这个动作!
花如狼看着师父将空空的手从怀里拿出来,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狐姒借苏季的身体,厉声喝道:
“死小鬼!你问这个做什么?”
花如狼全身一震,低声回答:
“徒儿只想知道,那个送师父铃铛的人,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狐姒想也不想,不耐烦地答道:“已经被我杀了!”
花如狼顿时惊得小嘴微张,呆呆地望着刹那间判若两人的师父。
“还有什么问题吗?”狐姒冷冷地问道,眼神中饱含着厌恶。
花如狼摇了摇头,小脑袋缓缓垂了下去,低声道:
“师傅……徒儿想……先失陪一会儿。”
说着,他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落寞离去。
当苏季的意识苏醒的时候,只看到花如狼渐渐远去的小小背影,头也不回地穿过熙攘的宾客,笔直朝一个方向走去……
顺着他离开的方向看去,苏季惊讶地发现一身白衣的沐灵雨站在那里,只觉得两人好像互相说了什么,却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苏季目光错愕,头部传来昏昏沉沉的感觉,回想自己刚才想拿出鸿钧铃的时候,也有过一模一样的晕厥感。
“咕隆!”
侍宴的宫女将一个盛着菊花酒的托盘放在桌上,他瞥见那青铜爵中的金发倒影,顿时恍然大悟,当即质问狐姒:
“是不是你对他们说什么了?”
狐姒非但不承认,反倒用责怪的语气,娇嗔道:
“小姒最乖了!哥哥可别诬赖好人!”
苏季不吃她这一套,心里已然认定一定是她从中作梗。刚想继续盘问,忽听背后传来一个柔媚的声音:
“旋灵阁主!你让奴家找得好苦!与其在这里自言自语,不如让奴家陪你喝两杯吧!”
语声中,黎如魅身着一袭华丽的宫装,翩然走来,娇滴滴地说:
“大宴就要开始了。快随奴家入席吧!”
她扯着苏季的衣角,将他带到右边的元老席位,让他挨着黄眉道人,自己则坐在另一侧。
苏季始终盯着沐灵雨和花如狼,见两人没跟自己过来,而是坐在对面的席位上。
两人的神色都异于往常,尤其是花如狼,始终垂着头,没了刚才的朝气,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他正在想些什么。
苏季脸色一沉,隐隐的不安犹如一滴墨汁,在他心头扩散开来。
就在这时,一旁席位上的宾客陆陆续续从席位上站了起来!所有宾客的目光,都不约而同集中到门口,只见墨殊和姜赢并排走了进来。
苏季也好奇地站起身,想瞧瞧这两个比自己来得还晚的人。只见姜赢走到左边的首席,伸手请墨殊就坐,墨殊拱手推让,不肯先坐。
两人相互谦让的举动十分客气,这让苏季不由得感到疑惑,于是问身旁黄眉道人:
“没想到这两人斗了这么久,表面居然如此客气。”
黄眉道人打了一个酒嗝,解释道:“姜赢曾拜入玄狐宗学艺,墨殊算是他的师长,理应墨殊先座,但依尊卑,姜赢是贵族,墨殊是子民,又应该姜赢先坐,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苏季站了半天,看着来回推让的两人,感到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稍微调高声音,抱怨道:
“规矩是死的!两个人是活的!一起坐下不就完了!”
话音刚落,十多个截教元老一齐盯向苏季。黄眉道人连忙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苏季猛然意识到,截教元老们不是普通人,那些到达玄清二境的炼气修士,耳朵比狗还要灵!
姜赢煞白的脸上多了几分厌恶,而墨殊却面露豁然之色,拱手道:
“旋灵阁主所言不无道理,不如我二人同时就坐,赢公子意下如何?”
“就依先生。”说着,姜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终于达成一致坐了下来,接着二十五位元老就坐,家眷们也陆陆续续坐下。
姜赢宣布重阳宴正式开始。小鲤子站在旁边一摆手,宫乐奏起,舞伎入场,
紧着着,三五成群的小太监把冰枣燕窝、虫草鱼翅、蒸熊掌、等名贵菜肴,大盆大碗地端上席面,将宾客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依照规矩,申候缺席,重九宫中间的主位空着,左边的首席姜赢代父亲举杯敬客,右边首席的墨殊,作为今天最尊贵的客人回致谢辞。
这期间,虽然也有左右元老之间的攀谈,但聊的只是些闲常琐事。元老们似乎彼此心照不宣,没有一个人提起截教主之事。
“我们不会只是简简单单吃顿饭而已吧?”苏季问黄眉道人。
黄眉道人揉着酒红的鼻子,答道:
“当然不会,截教元老大多都是从千里迢迢的戎族赶来,来之前都会先量量自己的身长,这是为了做棺材时用得着。现在大伙儿之所以吃吃笑笑,是因为谁也不想做个饿死鬼,因为这很可能会是最后一顿。”
最后一顿?
苏季扫视着元老们的家眷,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在他眼中变成一颗颗嗷嗷待宰的棋子。
不知这场血流成河的权利博弈,究竟要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咕隆!”
苏季发现桌上的酒壶,突然自己缓缓移动,壶身倾斜,自动将一个空了的青铜酒爵斟满!
苏季下意识朝对面看去,发现沐灵雨正紧紧盯着自己,看来是她用玄清之气操控酒壶,以此示意摔爵行刺的事情。
他蓦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也在这场血腥的棋局之中。


第四十五章 教主之争
日落时分,夕阳满天。
姜赢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小鲤子心领神会,起身打发舞姬退场。
宫乐戛然而止的瞬间,九宫里的宾客们立即感到一种凝滞的气氛。人们陆续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截教元老们开始就截教主之事发表言论,无论多么口若悬河,唇枪舌剑,无非是对两个截教主人选的抉择争执不下。
沐灵雨已经盯了苏季半个时辰,看他喝足了酒,吃饱了饭,剔好了牙,打完了嗝,才慢吞吞地举起酒爵,高声道:
“诸位前辈的连珠妙语,让小弟醍醐灌顶,不禁生出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斗胆提议用二人切磋的形势决定截教主的人选,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话音落地,墨殊面具里的眼睛突然一亮,喜上眉梢,而姜赢的脸色却沉了下来。那张原本就不带血色的脸,在听完苏季的发言后愈加惨白,随即陷入短暂的沉思。
沐灵雨正坐在离他只有两步的席位上,紧盯着他的背影,隐隐感到时机即将成熟。然而苏季却迟迟没有摔爵,这令她感到十分奇怪……
苏季凝望着面如白纸的姜赢,手中的青铜爵犹豫不定。其实他方才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刻意针对谁,不过这个提议对眼前这个看起来病入膏肓的男人来说,却似乎意味着什么……
正在苏季他纳闷的时候,黄眉嗤嗤一笑,附在他耳边说道:
“阁主有所不知,姜赢先天身患顽疾,每逢重阳之日,玄清气消散大半,无法修炼高深法门。昔日申掌教时,他为了让部马首是瞻,却求墨掌教帮他设法隐瞒此事。但如今申不在,二人针锋相对,墨掌教一直想找机会戳穿他,不曾想被阁主刚才的提议抢了先,正中墨掌教下怀。”
苏季恍然大悟,难怪姜赢会如行将就木一般憔悴,没想到他和自己一样无法依托玄清气修炼。他反问黄眉道人:
“他这种顽疾,可有办法医治?”
黄眉道人想了一会儿,说:“世上能治这顽疾的只有一个姓沐的巫医,不过沐家多年前已被仇家灭门,因此姜赢的病怕是再也治不好了。”
说罢,黄梅道人表情释然地微闭双目,似睡非睡,好像无论待会儿发生什么都漠不关己,让人捉摸不透。
苏季虽然不知他从哪儿知道这些小道消息,但已猜到他口中姓沐的巫医,分明就是沐灵雨的父亲沐鹤。若真是如此,那沐家灭门惨案的真相,也许并不像沐灵雨想象的那样。
姜赢虽然视犬戎为敌,但要说他处心积虑想杀一个犬戎的巫医,未免太过牵强。何况世上只有沐鹤一人能治姜赢的顽疾,姜赢在痊愈之前没理由置他于死地。
由此推断,沐家灭门的真凶,一定另有其人。
沐灵雨手按剑柄,眼睁睁看苏季把酒爵放回桌上,心头顿时涌起焦急的怒火。愤怒之余的一丝疑惑,让她不敢冒然出手。
此时,墨殊已从座位上站起来,高举酒爵,扬声道:
“旋灵阁主提议化零为整,化两家之争为两人之争。老夫以为甚好,不知列位意下如何?”
“若想切磋,我们大公子还从没怕过谁!”
说话的是人脸猫身的老衔蝉,她轻盈地落在酒桌上,一边说,一边跃跃欲试地舔着猫爪子。
话音刚落,旁边微闭双目、始终未发一言的义渠,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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