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灵诛心-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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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女人转头望向窗外,过了很久,才缓缓说道:
“你我并非青丘狐灵,而是人类。我们的父亲是褒国的君主,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们的国家虽然灾祸连年,但我们却是衣食无忧,每天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直到有一天,褒国来了两个骗吃骗喝的散修道人兄弟,哥哥叫白袖,修炼阐宗,弟弟叫白袍,修炼截宗。二人为了博得父王的赏识,在众人面前施展玄门道法。殊不知父王早已不相信九天之上存在着神明,因为神明从来拯救不了褒国的灾荒。父王不但对兄弟二人哗众取宠的伎俩不屑一顾,而且命人对弟弟白袍施以宫刑,并让白袖当场复原弟弟的残缺之身,若能做到就封二人为国师。凭白袖当时的修为根本做不到。父王一怒之下,喝令侍卫将他们乱棍逐出了褒国。”
“那两兄弟一定不肯罢休。”
“没错,白袖机缘之下得到一件名为阴阳镜的绝世法器。他凭借阴阳镜的威力降妖伏魔,得到了周厉王的赏识。得势以后,他便开始着手报复我们的父王。他以炼器阴阳镜,覆灭截教为由,向周厉王征求一个极阴之人和一个极阳之人,作为提升阴阳镜法力的祭品。”
“极阴之人?”苏季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禁发问:“可是纯阴之体?”
黑衣女人摇摇头,道:“白袖口中的极阴之人,是指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而极阳之人,则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男子。你和我的生辰八字正好符合,且为同宗血脉,刚好满足炼器祭品的所有条件。其实,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极阴之人,这一切都是白袖为了给弟弟报仇,专门真对我们姐弟设下的条件。可是没想到,周厉王居然真的答应了。诸侯国君的骨肉在他眼里,竟比不过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她的眼圈已红了,愤恨的泪水随时都可能流下来。
苏季不敢再看她。他不愿看见女人流泪,侧脸低声问道:
“那后来呢?你们……不……我们后来怎么样了?”
“白袖得到我们姐弟以后,将你的头颅和四肢,还有我的躯干砍下来,当做祭品扔进炼炉,然后把剩余的残骸用邪术封印在一个坛子里,让我们的魂魄永远禁锢在阴阳镜中,永世不得超生。从此,我们便成为了阴阳镜中的镜灵。”
封印在一个坛子里?苏季首先想到玲珑塔狱里装着一个女人的坛子。
莫非这黑衣女人就是那坛子里的女人?难道她就是三十六年后被狐姒夺舍的女人?
苏季感到不可思议,不禁上前一步,问道:“那我们现在为什么会在青灵寐境?”
“这一切都是青黎的安排,至于他的目的,我并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青黎从白袖手中夺走了阴阳镜,转交给了姜玄,帮助他杀死了周厉王。并将我们的元灵化为一黑一白两只狐灵,安放在青灵寐境之中,让我们完成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青黎要我们来这里刺杀一个人。”
“什么人?”
她忧郁的眼波中,忽然掠过一抹杀意。
“恭骨楼主,海棠。”
第八十四章 化清散
苏季陡然一怔,抬高声音道:“我不会让你这么做。青黎只是在利用你,无论姜玄,还是我们,都只是他的棋子!”
黑衣女人摇头道:“除掉海棠不是为了青黎,而是为了我们自己。阴阳镜是青丘狐灵最大的威胁。如果不除掉海棠,他总有一天会设法毁了阴阳镜,那时我们就会魂飞魄散。为了活下去,我们只有借助青黎的力量将他铲除。除此之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抱歉,我还是无法相信。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黑衣女人眉头微蹙。
突然,她伸手握住苏季身后的狐狸尾巴,用力一拽,撕扯了下来。
苏季盯着被连根扯断的尾巴,本想大叫一声,嘴里却没发出声音,因为他竟然没有感到一丝疼痛。
黑衣女人望着陷入疑惑的苏季,解释道:“你不痛,因为这狐尾并不是你身体的一部分,而是青黎用法术变化而来,就像那匣中假的造化玉牒一样。”
说完,黑衣女人褪下风帽,慢慢将身上的黑袍脱了下来。
她里面一丝不挂,伤痕累累的**一览无余地展露出来。
苏季倒吸一口凉气,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只见那女人的躯体居然是用线缝合起来的!
她的头虽然是一个女人,但躯干却是男人的。四肢被密集的针线缝合在一起,针脚还连带着鲜红的皮肉,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苏季蓦然想起,玲珑塔狱中与坛子里的中女人交手时,杨逆提示过她的身体是拼合到一起的。苏季当时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此时亲眼目睹,着实令他触目惊心,唏嘘不已。
苏季走过去,轻轻朝她走了过去。他要直视这伤痛,直视她所遭遇的痛苦。
黑衣女人抬起头,用一双凄楚的眼睛望着苏季。她的眼神不仅凄楚,而且很脆弱,彷佛再也禁受不住一丝打击。
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理解她的心情,那这个人一定就是苏季。只有同样心怀仇恨的人,才能理解一个复仇者为什么能承受如此大的痛苦,而苏季正是这样的人。此刻,他的目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怜惜。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沉默过后,黑衣女人将衣服穿了回去,说道:
“白袖用邪术将我们的肉身缝合到一起,封印在坛子里,而现在的我们就是阴阳镜。一旦姜玄需要使用阴阳镜,我们就会随时幻化成法器。我们帮姜玄在这里吸收青丘狐的元灵,他则答应替我们除掉白袖,各得其所,谁都不会吃亏。”
苏季恍然大悟,难怪姜玄能用阴阳镜在此地横行无忌,原来阴阳镜中的两个元灵,一直潜藏在青灵寐境之中!
他意识到化身阴阳镜的姐弟俩,与附在鸿钧铃上的李鸿钧一样,已经成了被人利用的道具。为了活着,为了复仇,她宁愿让自己沾满血腥,去帮助一个复仇者制造杀戮,而杀戮却又会带来更多的仇恨。
循环,又是那个循环,那个无法斩断的循环。
此刻,仇恨的循环再次呈现在苏季面前。
他想起自己修炼化血阵时,那个不顾性命安危的自己。那时的他能清楚体会到姜玄修炼化血阵时的心情。遭到兄弟背叛的姜玄,也曾和苏季一样心怀怨恨的修炼。
然而,苏季虽然能够理解,但此刻的他却开始有了一丝怀疑。
复仇成功一刻的快感,也许足以令人喜悦、兴奋,甚至疯狂,可是复仇之后的他们又会得到什么?
三十六年后,姜玄成了嗜血的饿鬼,而黑衣女人徘徊在无尽的黑暗之中。被仇恨淹没的他们,至始至终都活在痛苦之中。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吗?
这真的值得吗?
正在苏季陷入沉思的时候,黑衣女人把一个小瓶子举到他眼前。
“这是什么?”
“化清散。”黑衣女人将小瓶子塞进苏季手里,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要想办法让海棠服下。”
“他会死吗?”
“不会。海棠是仙人之躯,这化清散只能让他的玄清之气暂时消失一段时间。虽然他很快就会恢复,但已经足够让青黎除掉他了。”
话音刚落,黑衣女人身子一软,险些摔在地上。
苏季及时拦腰将她扶住,问道:
“你怎么了?”
黑衣女人站定身子,从袍子里伸出一只已经变成透明色的手掌,说道:
“长生蛊撑不了多久了,凡间的肉身体正在陨灭。你务必把这件事办好,我们才有活下去的一线生机。我这辈子从不相信任何人,除了你。我们即是亲姐弟,也是彼此的血契金兰。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弟弟。你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对吧?”
苏季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看得出这漫长的岁月对她来说一定是无比痛苦的折磨。可是她具体承受过多少痛苦,遭遇过多么辛酸的经历,苏季作为一个外人根本无法想象。恐怕只有真正的狐七,才会感同身受的体会姐姐所承受的一切。
然而,苏季只是苏季。
此刻,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叹息,可是并没有真的叹息,只是选择久久的沉默。
就在这时,黑衣女人蓦然转头说道:
“有人来了!我先走一步。”
语声中,一缕凄凉的琴声飘了进来。
苏季下意识往房门的方向扫了一眼,转回头的时候,黑衣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琴声很慢、很悲,说不上难听,却能感到很刺耳,就好像一只老鸟凄厉的悲鸣。
苏季推开门,外面没有酒客,什么人都没有。
平时喜欢凑热闹的青丘狐灵,现在不知都去了哪里。
除了一片死寂,只剩那琴声。
琴声是从四楼传下来的,走到外面的苏季可以听得更清楚。丝线摩擦的声音尖如拉锯,令人牙根发酸,就像痛苦与喘息,透出一种浓重的凄苦阴森之意。
那声音如鬼卒挥鞭,抽冷了归人的心,也抽散了过客的魂,恐怕只有在给死人送葬的时候,才能听到这种声音。
苏季向楼下望去,发现到处都没有人,楼梯上没有人,帐台前没有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没有人。
这个本来热热闹闹的恭骨楼,仿佛忽然变成一个杳无人迹的死楼,仿佛所有人都被那琴声赶跑了。
苏季感到奇怪。
然而,当他看见那弹琴的人是兮伯吉甫的时候,奇怪瞬间变成了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兮伯吉甫居然能悄无声息地来到四楼,却不被人察觉。
黑衣女人是听见他已经开始弹琴,才发现外面有人的。可以做到这一点的,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苏季走近些,定睛一看,发现兮伯吉甫眉宇周围,正散发着淡淡的紫气。这是只有修炼到玄清二境的修士才有的特征,苏季没想到一年之内,他居然从一个凡人,修炼到如此境界。若没有一个高人指点,任凭天赋再高,也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那么他背后的高人,又是谁呢?
苏季发觉他又变了。
迄今为止,他已经从兮伯吉甫身上看到三个截然不同的模样。
初次见面,他斯文秀气;上次见面,他颓唐消瘦;而这次见面,他又换了一副样貌。他的眉目中透着一股隐隐的邪气。虽然他的笑容一直有点坏坏的,但现在却是隐约带着一种走火入魔的意味。
兮伯吉甫紧闭双目,手按在琴弦上,一缕弦丝弯曲下来。修长的手指微微颤动,丝弦也跟着颤动。
苏季又仔细聆听那琴声。他从没听过这么让人心碎的琴声,听得心力交瘁,肝肠寸断。
然而,重点不是那琴声,而是那琴弦之上隐隐蕴含的一股微妙的玄清之气。
狐姒弹琴的时候也曾散发过这种气息,但与他相比却要弱上许多。
兮伯吉甫闭目弹琴,丝毫没有与人寒暄的意思。
苏季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
难道要告诉他匣中的造化玉牒,已经变成了一撮毛?
这种事若非亲眼见到,只怕永远也无法相信。尽管兮伯吉甫很信任苏季,但他毕竟不是笨蛋,非但不笨,反倒很聪明。苏季不能排除,他是知道狐七掉包了真的造化玉牒,才把那匣子交给自己保管的可能性。
既然不能提匣子的事,苏季只好问了另一个他更关心的问题:
“你在渭水河畔,可见到她了?”
兮伯吉甫用力弹了一下,把手从弦上移开,与弦相距一寸,像是默默地对视,又像是在轻轻地喘息。
许久过后,他点了点头。
苏季看见他的面色已变得苍白憔悴,连眼睛都凹了下去。从他脸上已找不出以前那种潇洒乐天的影子,勉强装出来的一丝笑容也掩盖不住那种愁苦之色。
少顷,兮伯吉甫又将手重新按在弦上,如疾风骤雨般弹奏起来。
节奏飞快,密如离愁。凄绝的音波,如刺骨的潮水般席卷而来。
苏季深吸一口凉气,望着琴上雕刻的一行文字,又问:
“但她显然没有收下你的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现在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弹琴?”
“我在等她。”兮伯吉甫说话的时候,拨弦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继续说道:“她说要来这里和我做一个了断。”
“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琴弦发出一个突兀的声音:
“咚!”
琴弦猛然崩断!
兮伯吉甫的手从弦上跳开,停在半空中,好像忽然变得有千斤重。
“她已经来了。”
说完,兮伯吉甫将目光转向窗外。
黄昏。
恭骨楼外,夕阳如血。
郁红枝站在夕阳下,宛如一枝染血的花朵。
第八十五章 残阳下
日薄西山,山色苍茫,
窗外的夕阳美得令人心醉。
然而,苏季却没有欣赏的意思。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后已经围满了酒客。这些酒客明明刚才还不知去了哪里,现在却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有高的、有矮的、有胖的、有瘦的、有老的、也有少的……
他们虽然外表长得和普通人毫无二致,但其实都是青丘狐灵变化而来。吸引他们的理由通常只有一个,无非是出于一只动物的好奇心。而此刻吸引他们来凑热闹的,则是正站在恭骨楼下的一男一女。
酒客们望着楼下的男女唏嘘不已,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指着窗外,喊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