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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当时明月照彩云-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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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手的工具,于是他出门去,挨家挨户的找,后来在楼下找到了一把缺了口的旧菜刀。他拿着旧菜刀,贴着墙皮一点点把那奖状揭下来。退色的陈旧奖状背后黏了一层石灰墙皮,他用手抚平每一个褶皱和痕迹,小心翼翼的把奖状卷了起来,放进随身背着的书包里。
陆一鸣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晚上了。姐姐陆丽娜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见他回来才放下悬着的心。金丙相已经和陆丽娜领了证,因为陆一鸣的事情,加上意外怀孕,两个人也没办酒席。陆一鸣疲惫的很,见到姐姐一脸担忧,便打起精神问:“姐夫呢?”
“他今天晚上要录节目,晚点回来!你回来的正好,我们吃晚饭吧!”
陆一鸣洗了手坐在饭桌上,张妈虽然不知道他发生过什么事情,但看他大病一场,连性情都有些变化,心中怜惜他,变着法做的都是他曾经爱吃的菜。陆一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想到汪白妙在少管所估计吃不到这些,于是胃口顿无,一口也吃不下了。他放下筷子,问姐姐:“姐,你打听到了吗?白妙在那个少管所?”
陆丽娜就怕他问这个,金丙相在的时候不用她来应付,今天晚上他不在家,真是让人头痛。见陆丽娜不说话,陆一鸣又说:“姐,你再不告诉我,我明天就去公安局自首去!”
陆丽娜听他说要去自首,吓得筷子上正夹着的一个丸子都掉到了桌子上。陆一鸣头也不抬,扒了一口白饭慢慢嚼。陆丽娜看他这个样子,又怜惜又生气。她把筷子搁在桌子上,摸了摸肚子,说:“一鸣,你别再说这些话来气姐姐!你姐夫不让我跟你说,我觉得瞒着你也没什么意思!汪白妙就被关在青山少管所,我去看过她,但她拒绝探视,我听少管所的人说,她什么人也不肯见,就连她爸爸她也不见。我觉得她可能也不会见你的!”
“她会见的!”陆一鸣一脸愠怒,放下碗筷,转身回屋。


☆、青山少管所

金丙相录节目录到午夜才回家。陆丽娜已经睡下了,他轻手轻脚的打开陆一鸣的房门,窗帘拉的严丝合缝,屋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金丙相略站了站等眼睛适应黑暗后,看见金丙相被子裹的严严实实,呼吸匀称,睡得很香。他放心的关上门,转身正好碰到起夜的张妈。张妈见他回来,便问:“小金,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吗?”
金丙相点点头,压低声音问:“张妈,一鸣今天怎样?”
张妈摇摇头,一脸担忧的说:“少爷今天出了一趟门,回来脸色就不大好!晚上都没怎么吃饭!小金,少爷他到底怎么了?”陆一鸣的事情目前只有陆丽娜和金丙相知道,张妈虽然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但具体的情节却不太清楚。
金丙相安慰道:“他没事的,过一阵子就会好的!放心!我去洗个澡就睡了。明天白天我休息,早饭晚点吃吧!”
张妈知道他有事不肯说,也不好一直追问,只好点点头去上厕所。金丙相洗了澡出来,尽力轻手轻脚,但还是把陆丽娜吵醒了。她看了一眼床头的手表,说:“才回来啊,今天好晚!”
金丙相掀开被子钻进温暖的被窝,从身后搂住陆丽娜。他的手轻轻抚摸她凸起的肚子,一下又一下。心里的满足无以伦比,他感叹一声把头靠在陆丽娜的脖子上,用力吸吮她的耳垂。陆丽娜没有心情,她打掉金丙相不老实的手,厌厌的说:“阿相,我好担心一鸣!”金丙相停下手里的动作,把陆丽娜搂紧。“别担心,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会好的!”
金丙相和陆丽娜起床都早上九点了。两人一起床,陆丽娜先去陆一鸣房间看了看,见他被褥整齐,便问张妈:“一鸣呢?”
张妈正在往餐桌上端稀饭,“他背着书包一早就出去了!”
“说去哪里了吗?”
“他说要去学校看看。”
“去学校,现在都放寒假,去学校干嘛?”
“放假了吗?”张妈一拍脑袋,“哎呀,现在都一月底了,可不是放假了!”
陆丽娜又开始担心,她朝还在卧室里磨磨蹭蹭的金丙相喊:“阿相,一鸣去学校了,可是现在学校都放假了!他去学校干嘛呀?”
金丙相走出来安抚妻子。“先别担心,最难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不会有事的!先等等看!”
陆一鸣确实没去学校。他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青山少管所。青山少管所已经属于郊区,他从来没来过这一片。说是少管所,不过也就是被高高的围墙圈起来的几栋楼和一块大操场。少管所的旁边有一个玻璃制品厂,两根高高的烟囱耸立,正好立在少管所的围墙边。陆一鸣赶到少管所的时候已经快上午十点。他觉得饥肠辘辘,这才想起来还没吃早饭。玻璃制品厂的门口有几个移动的早点摊,此刻已过饭店,早餐摊子正在收拾东西要打烊。老板见他过来,热情的招呼他,“小兄弟,快来快来!还剩最后一点了,再晚点就卖没了!”他要了一碗豆花,劣质的一次性饭盒颜色发黄,而一次性的筷子则散发着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陆一鸣有点吃不下,他想自己最好还是吃点东西,免得一会跟白妙见面时精神不好。豆花其实已经凉了,老板又重新给他加热。陆一鸣站在路边,看锅里发出股股热气。老板忙着收摊子,忘了时间,豆花盛出来的时候已经很烫。陆一鸣吃的很快,一会嘴巴上颚就破了皮。吃完豆花,他掏出手绢仔细擦了擦嘴,朝少管所接待室走去。
天气很冷,接待室的值班的工作人员王梅正缩在柜台的后头烤电炉子。少管所的探视者一般都是少年犯们的父母或者长辈,即便是有十几岁的访客,那也有家长陪同前来。所以她看见陆一鸣进来,奇怪的问道:“孩子,你干什么?”
陆一鸣目不斜视朝她走来,他彬彬有礼的说:“阿姨你好,我来探视汪白妙!”王梅一愣,“探视汪白妙的?”
“是的!”
“你是?”
“我是她同学!最好的……”
王梅疑心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最好的什么?同学?朋友?然而陆一鸣没有再说下去,扶着柜台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王梅说:“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她什么人都不肯见!父亲、舅舅、外婆还有他的继母,轮番的来,可她一个也不肯见!我们少管所五十多个孩子,就她最执拗!”
“她会见我的!你跟她说是陆一鸣来看她,她一定肯见的!”陆一鸣急切的说。
王梅狐疑的看着他,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让他登记。陆一鸣手打着颤,他有半年没碰过笔了。他歪歪扭扭的填完表格,王梅接过表格说:“你在这里坐着等会,我进去让人通知她!”
陆一鸣规规矩矩的坐在等待区的椅子上。不锈钢椅子冰凉冰凉,就近的窗户开了半扇,寒风正好吹到他的脸上。他浑然未觉的坐着,只觉得心中有一把热火熊熊燃烧,烧的他五脏六腑又痛又热。王梅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陆一鸣挺直着腰背坐在风口上,他的头发有点长,被风吹得扬起来又搭下去。她心里突然就升起了怜悯。她走过去把窗户关上,一回头就看见陆一鸣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孩子,你回去吧!汪白妙不肯见你!”王梅看见陆一鸣眼里的希望之光一点点暗下去。
“阿姨,你是不是没跟她说清楚。我是陆一鸣,她不可能不见我的!”
“我们不会弄错的,你填的申请表我都递进去了!”
陆一鸣几乎要哭了,“那怎么办呀?怎么样她才肯见我?”
工作人员安慰他道:“要不今天你先回去,过两天再来看看!刚进来的孩子心里落差比较大,不肯见家人朋友也是正常的!”
陆一鸣低着头站了一会,重又在等候区坐下。“阿姨,我就在这里等到下午,下午再申请一次行吗?”
工作人员摇摇头,“每天只能申请一次,你今天还是回去吧!”
陆一鸣没有答话,他又坐了一会,慢吞吞站起来走出了少管所大门。
王梅觉得陆一鸣低着头的样子怪可怜的,心里唏嘘感叹了一阵子。这种事情她见的多了,早已有些麻木,很快就丢开此事。吃完午饭,天气越发阴沉寒冷,王梅守着电炉子打瞌睡。过了一会,巡视的保安林建国推门进来,他夹裹着一团寒意走到电炉旁边坐下,王梅被寒意一侵,激灵灵打了个哆嗦。林建国伸出手凑近电炉子烤,一边烤一边说:“刚才在外边碰到一个好奇怪的小孩!绕着少管所转圈呢!我一看他就没安好心,担心他使坏,把他教育了一顿撵走了!”
王梅一听,忙问:“是个穿黑色羽绒服的孩子,背个蓝色书包,这么高,”她比划着,“是不是?”
林建国点头,“是啊!你认识他!”
王梅摇摇头,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早上来探视汪白妙的!现在都下午三点了,他还没走呀!”
“探视汪白妙?就是那个全市第一名的汪白妙?”
“嗯,是!”
“见到了没有?”
“汪白妙还是不肯见!”
林建国一脸的惋惜,“唉,你说汪白妙多好的一个孩子,生生被她的家庭毁了。要我说,这事她爸得负全责!真是命运捉弄人啊!那么有前途的一个孩子,如今关在这儿,也难怪她谁都不见!”
“谁说不是呢!我看来探视的这个孩子跟汪白妙关系不一般。汪白妙不肯见他,你没见他难过的那样!”
“是不是?我就说,他绕着围墙转圈,八成是想翻墙呢!咱们少管所的墙是随便能翻进去翻出来的吗!”林建国的手暖和过来,他拿手搓搓冰凉的脸颊,遗憾的说:“嗨,我刚才真不该对他那么凶!”
陆一鸣没见着汪白妙,还被林建国凶了一通,他坐在回城的出租车上,心里的沮丧和难过无以言表。这半年来,他无数次的回想,是谁造成了今天这种无法挽回的局面。想的越多就越恨自己。如果不跟李鲁峰打赌,如果那天不跟汪白妙抱怨自己英语考的不好,如果不让她立刻回家取语法书,如果跟着她一起上楼的话,那么最多最多自己的成绩还在吊车尾,可她能安然无恙的跟自己坐在同一个教室里,呼吸同一片空气,听一个老师讲课,做同样的题,而自己偶尔还能跟她说上几句话。又或者在虎鲨号上时,他没有烧的神志不清,那么白妙也不会为了救他独自下船自投罗网。每次想到这些,他就觉得五内俱焚,连呼吸都是痛的。
出租车司机见陆一鸣坐在后排,一言不发神情痛苦,便问道:“孩子,你不舒服吗?想吐吗?想吐说一声,可不要吐在我车上。”
陆一鸣胃确实很难受,但他不想吐,早饭吃得少,午饭又没吃的人,可有什么能吐的。他说:“叔叔,我先不回家了,你送我去北旺吧!”
在北旺下了车,天已经暗下来。陆一鸣慢吞吞走进巷子,走到汪家楼下。他抬头仰视整栋破旧的楼房,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汪白妙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蹬蹬蹬上楼的样子。他觉得眼睛痒痒的,当热辣辣的泪水流出来时,他转身跑出了巷子,到巷口的小卖部买了一箱红星二锅头。他饿的双腿打颤,搬着一箱白酒十分吃力。然而他不屈不挠,走一段歇一歇,爬几步楼梯就停一停。等终于爬到六楼,他累得气喘吁吁,连头发都被汗水濡湿了。
他把白酒搬进了汪白妙家,拿出一瓶白酒,拧开盖子,一边慢慢走,一边把酒洒在地板上,家具上,窗帘上。他行动迟缓的像个老人,动作却很细致。等终于把一箱白酒都到光了,才想起来自己没有火。但这难不倒他。昨天他在楼里找菜刀的时候,在楼下一家人的厨房看到过火柴。于是他又下楼去,把那半盒火柴拿了上了。他站在汪白妙的房间里,划了一根火柴扔到了何根宏躺下的地方。幽蓝的火光轰一声烧起来,很快就蔓延到窗帘上。他心中觉得十分快意,烧吧,烧吧,把这罪恶的地方统统都烧光。
陆一鸣退出去,站在客厅中央。当家具也被引燃的时候,火焰一冲而起,舔到了天花板上。门就在几步开外,他并没有想死,却也不想动。就在浓烟呛的他头昏脑胀的时候,他听到了楼下消防车的声音。北旺这片虽然要被拆迁了,可一墙之隔的另一个小区早已被开发,并住满了人。屋子里一着火就被对面小区的一户人家发现了。虽然知道着火的小区几乎已经搬空,但在这样大冷的天无缘无故起火还是很诡异,所以他第一时间报了警。消防车很快赶到,并将火扑灭,唯一的伤患陆一鸣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
接到通知的陆丽娜和金丙相赶到医院时,陆一鸣裹着一床毯子垂头坐在病床上。他只是吸入了一些浓烟,头发被火苗燎到,人并没有被烧伤。陆丽娜见他没什么事,一腔担忧之情立刻变成了燃烧的怒火。她快步走过去,‘啪’的给了陆一鸣一耳光。她怒喝到:“你是不是有病!烧房子,自杀!你,你……”后面的话说不出来,声音已经哽咽了。金丙相扶着她,生怕她动了胎气,忙劝慰道:“别生气,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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