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炮十年-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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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今天是下不了山了,不然更危险。”
赵理安一手按住我脑袋:“川哥,累了就枕着我大腿睡吧。”他的胳膊绕过我的肩,用两根手指慢慢抵住我的脸颊,像哄小孩一般慢悠悠地往他的方向按。
“反正你在火车上也那样。”
“谁谁谁谁那样了!”
第二日我们幸运地看到了日出。
那最纯粹的、如蛋黄般的朝阳,那光芒闪烁,照得山林都蒙上一层薄薄的金色,黑夜的阴冷不复存在,露水也沾上温润的醇香。
好像预示着未来也会如此美好。
20。
梦醒时是凌晨四点,安静的小区里突然有摩托极速飚过,未消音的引擎声震耳欲聋。大脑的思绪依然停留在十年前那个甜得像甘蔗的清晨,鸟鸣声悦耳。猛地回过神来,想起现在与当年已有十年之遥。
被吵醒,我不耐烦地摸了把脸,湿漉漉热乎乎一片,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在梦里哭过了,也真是奇葩,做了个美梦居然能掉眼泪。我粗鲁地用巴掌抹掉那些水渍,手指触到下巴,新长出的短短胡茬有些扎手,啧啧……我早就不是当年鲜甜多汁的嫩甘蔗了,现在更像块腊鸭,啃也啃不动,里头也许腊香浓郁,但愿意去吃的人也少了。
也就赵理安那么有耐心,愿意去啃我这块腊鸭。
从床上悄悄坐起来,我闭上眼,试图回到那段悠长的回忆中,但只是徒劳——它们像3D电影里飘零的落花,在我眼前飞舞,美得粲然,我用力去抓,却什么也触碰不到,握紧拳头时指甲掐进肉里,眼前的花朵慢慢地落在泥地上,在之后的岁月中腐烂,镜头定格,影片结束。
我这种儿童般的做法,幼稚残酷得有些可笑。
身侧一臂之隔的地方,赵理安熟睡着,黑发凌乱,沉沉地陷在被枕里,露出的脖颈白得像雪,他与十年前的样貌并无太大区别,清冽温和的气质始终如一,依然那样“纯粹”,但已不是未经风雨的单纯,而是细水长流后的坦然,温而不甜。
十年的洪流可以吞噬很多东西,外貌与心境一样,都是难以保持的脆弱事物。但握住赵理安手的那一刻我便明了,那种感觉如赤脚走在浅浅溪流时的舒服妥帖,快活的小鱼不小心碰到我的双脚,痒痒的,溪边有小花摇曳,沙砾在阳光下,比星星还要闪耀。
这个男人是我爱的那一个,与十年前一样,从未改变。
我把眼泪擦干了,流过泪的地方感觉紧巴巴的,我又在床上坐了会儿,下了一个长久未能做出的决定。
果断地翻身下床,从衣柜里拿出套早已配好的衣服,将门轻轻掩上,离开时用嘴型说了句“早安”。在隔壁房间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出门时,正好凌晨五点。我徒步走出小区,顺路走到平日相当繁华的街道,此时路上人少得可怜,初晨的冷空气激得我鼻尖通红,摸上去凉丝丝的,人倒是清醒了很多。早餐铺很早出摊了,我买了两大袋热乎乎的包子捂在怀里,大口大口地吃,今天也许是生活中的一个巨大转折,得填饱肚子。
确保身心都在最佳状态,我拿起手机,坐在路边,淡定地拨了个越洋电话。
“Scott,之前我拒绝你的事情,不知道现在还允许不允许我再考虑下?”我向来干脆利落,这是第一次如此优柔寡断,摇摆不定。
对方也不惊讶,只是呵呵笑道:“倪川,你可终于想好了!这么犹豫不决不是你一贯风格啊。你之前说有件放不下的事情,现在解决了?”
“没呢。”我轻飘飘道,几乎听不清尾音,“今天解决。”
“好吧,作为老朋友,我等你到明天晚上,海外新分公司的这个位子可是很多人虎视眈眈的。”
“对了,我多嘴问一句,怎么突然决定了?”
我倒吸了口凉气,微微拉长语调:“嘶——昨晚做了个美梦,现在梦醒了。”
那个有关年少青春梦把我点醒了,我之前逃避了那么久,一味贪恋身边的温暖,不去面对心结。我现在的日子美满得像梦境,但如果是虚假的,那总归得散。
“不过别担心,也许我运气好,这个美梦还能继续做下去。”
也许心结能够顺利打开,那我也别无它求了。
“如果不能,那怎么办?”电话那头问。
我笑着说:“我相信会有好结果,但是……如果实在不行,我会有我的新生活。”
“那祝你好运。”电话挂断了。
是的,我会回到没有赵理安的生活。
听起来似乎很容易,但心脏还是忍不住抽疼了一下,我咽了口唾沫,把最后那点依恋吞回了肚子里,将手中的用完的塑料袋子用力投进垃圾桶,吹着口哨向前走去,低头又拨了另一个号码。
“喂?赵小弟吗?哎怎么是沈潘你,赵小弟哪去了,大白天纵欲过度可不好啊。”
“也没啥事,晚上出来吃个饭?有遗言要交代下。”
我一口气点了一桌子食物,大快朵颐,我猜我的吃相一定很恐怖,因为坐在对面的赵小弟脸色很难看。
“我说……即使是我请客,你也不用那么夸张吧。”
“谁知道是不是最后一顿,当然得很宰你一笔,之前发生那么多事,你可把我坑得不轻。”我装作很沧桑似的,像一个要打最后一仗的老兵。
风卷残云一番后,趁着甜点还没上,我“啪嗒”一声放下筷子,舒了口气,异常温柔地看着赵小弟,盯着他那双酷似赵理安的眼睛,思绪情不自禁地飘远,然后又被理智硬生生拉回来,我收起笑容,慢悠悠道:“我准备跟你哥摊牌。”
“你怀孕了?”赵小弟笑嘻嘻的,明显没当真。
我笑得意味深长。
“咳……你认真的?摊什么牌,吵架了?”
我十指交扣,道:“你知道的,我和理安十年前有过一段,但是不欢而散了,其中有很多事情没有解释清楚。”
他有些吃惊,一口气说了好长一串:“所以你们现在还没解释开误会就在一起了?”
“这么说吧,一个病人,暴饮暴食住院了,做完手术慢慢康复,有一天,他又遇到了那个让他无法自拔的食物,他告诉自己别去碰,那很危险,搞不好得要他的命。”边说着,我边鬼鬼祟祟去夹盘子里最后一块卤水鹅肝。
“但那个食物散发着致命的香气,对病人来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食物下肚时,病人感到幸福,快乐,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全身爽快。”
“病人没有禁住诱惑,他欢欢喜喜地把食物带回家,想吃就吃,他度过了一段很爽的日子,沉迷于此,简直要飞升。”
“但与此同时,病人又很害怕,害怕自己又会因为这种食物而病倒,他不年轻了,经不起再一次打击。他很纠结,因为自己舍不得放弃这个食物。”
“有一天,他做了个美梦,梦醒了,他明白过来,虚假的东西是不可长久的,他决定解开心结。”
“他不甘心地告诉自己,也许以前是因为吃了别的东西才生病的,那个他最爱的食物本身没事。”
“所以他打算不再逃避,去摊牌。”
说完这一大段话,有些口渴,我仰头灌了好几口可乐。
赵小弟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所以……你是想通过我了解当年的事情?”
我摇摇头,回答:“我当面问他。”
“那你今天打算跟我说什么?”
我把玩着手里的可乐罐子,笑得很洒脱,但有些落寞:“如果我走了,替我好好照顾他,还有,你乖一点,别再惹你哥生气。”
“一定,替我,好好,照顾他,拜托你了。”我又重复了一遍,收起之前吊儿郎当的姿态,我突然严肃得像新闻联播主持人。
此时千言万语,只化作这简单的一句话,却是我最真切的恳求。
“……”他的神色很复杂。
“想当面跟你说,显得有诚意一点。”说罢,我挥手招来服务生,落落大方道,“麻烦流沙包南瓜饼虾饺蛋黄酥各加半打谢谢。”
“倪川……”
赵小弟皱着眉头,仿佛努力回忆着什么,接着说:“我是这两年才回赵家的,对于之前的事情也不清楚,甚至不知道我哥之前有过你这个恋人。”
“家里老一辈当家的都去了,掌权的只剩我哥,家里的佣人也换过一批。”
他犹豫了下,又说:“但有一件事情我印象深刻,前年中秋的时候,我刚好在国内,我哥喝了酒,突然醉醺醺地给我打电话——大概是因为按了快拨键。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哭,哭得像小婴儿,又像碎烂的风筝一样,那种悲切,连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我都被感染了,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含糊不清地嚷嚷着什么人的名字,听起来鼻塞得厉害。”
“断断续续的……后来停了一阵,什么话也没说,电话一直也不挂断,只是听到偶尔的一两句抽噎,我猜他是失恋了试着安慰他,编了篇心灵鸡汤,说‘我明白你的感受的,造好了一个房子,与爱的人住进来,要求不高,柴米油盐,能与他平静相伴就好,结果最后眼睁睁看着屋子塌了,他走了。’他到后哭得更凶了,几乎无法换气。”
“第二天我见到他,我哥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依然温和淡定,笑起来春风拂面。”
“我问家里唯一的老佣人,我哥是不是有爱人,她说‘几年前的事别再提了,少爷很受打击’。”
我听着,没有接话,隐隐觉得事情走向不对。
十年前明明是他突然人间蒸发的,何来“受打击”?
要留下心理阴影的,也应该是我才对。
“先走了,谢了,小赵。”不顾礼仪我抓起外套手机就往外冲。
刚跑到门口,手机突然响了,是赵理安的专属铃声。
毫不犹豫地划下接听:“理安?”
“川哥,我弟给我来电话了。
“关于十年前,我想说……”
还未等我接话,我听见他轻描淡写地说:“川哥,别再纠缠过去了,再翻老账没有意义,过去的就让它永远过去吧,我……”
我本来滚烫的热血顿时冷却下来,指尖颤抖地直接挂掉电话,那一句“我愿意听你解释”硬生生掐在喉咙里,我无法再发声。
他怎么能云淡风轻地说出那句话,就试图把过去的残忍洗得干干净净?
我还记得那年的滋味,太难过了,就像一颗痛苦的柠檬,它被缓慢挤压的时候,全身的汁液被残酷地捣压,酸甜的汁水从身体中流逝,灵魂枯竭而干涸了,但体壁上还挂着一星半点的甜蜜,奢求着,渴望,痛苦着,却也再也追寻不回。
21。
在把手机暴躁地扔进垃圾桶里之前,我拨给了远在千里之外的Scott,告诉他我决定接受那个职位。
“要不要给你多点时间告别?来这之后一忙起来,下一次回国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我有些疲惫,但依然思路清晰:“所有事情都处理妥当了,签证的问题我也有渠道尽快搞定。”
“你没事吧?声音不太对。”
“没有……我只是……”
我只是有些迷茫。
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人生,到底算是潇洒自由,还是愚蠢落魄。孤家寡人一个,在做出如此重大决定的时候,我甚至没有一个需要认真告别的对象,像那颗被踢出九大行星的冥王星,孤独而努力地在黑暗的宇宙中卖力地旋转,却看不到未来,这么多年,曾那么认真地想要握紧什么,到头而来却什么都没有。
自我惆怅了片刻,又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我用力地把手里攥着的手机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街道口的冷风飕飕吹着,如果有八点档肥皂剧配乐响起就更完美了,一瞬间各种苦情角色纷纷上身。
但我是倪川,我绝不会允许自己为屁大点事,落魄得像个挂在路边树上的黑色垃圾袋子。
我给高贵的自己在路边买了杯香飘飘奶茶。
找零时听到有人在后面叫我。
“倪川?”
我回头看,原来是赵小弟,他刚从餐厅里出来。
看着我这副鬼样子,他有些吃惊:“你怎么还在这……我哥跟你打电话了吗?我跟他通话后手机就没电了。”
“……”冷风一时呛着了我,我站在一旁用力咳嗽着,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
“你们解释清楚了?”他给我拍背顺气,这小子难得那么关心我。
“是的,全都很明白了。”咳得厉害,我微微涨红着脸,我的语气很诚恳,表情看起来也很冷静,一点都不像意图拿着菜刀四处乱砍的报社份子。
赵小弟盯着我,犹疑道:“怎么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
我叹了口气,动了动,身子从路灯下的阴影里移出来,犹豫了下,还是给了赵小弟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赵白,跟沈潘好好过。”
大大方方地露出一个自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