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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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针看了看挺整洁的花圃,沉默片刻后点头同意了。王子心里还有点发怵,但不愿意在方针面前显露出来,故意装着挺大胆的样子在前头领路。只是每走几步都会回头看看,生怕方针突然不见了。
两个人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回屋子里,方针送王子上二楼他的房间,负责照顾孩子的阿姨就过来接替她的工作,带孩子洗澡换衣服去了。
方针替他们把房门关上,转身正准备走的时候,几乎和站在那里的严肃撞了个正着。
这人走路没声音的吗?他什么时候来的,她居然一点都没听到。
她急忙后退几步,伸手去摸鼻子。刚才她还算避得快,但鼻子还不小心遭殃了。男人的身体都跟钢板似的,撞一下能疼好几天。方针甚至觉得自己的鼻骨都要断了。
严肃看她这样,突然有股冲动想要伸手替她揉揉鼻子。但他还是忍住了,只不过右手不自觉地贴着裤管握了两下拳,然后他冲方针道:“过来替我泡杯咖啡。”
这个要求有些出乎意料,但方针想起自己是这家佣人而严肃是少爷,于是听话地点头,跟着他下楼去厨房泡咖啡。
严肃也跟着她进了厨房,亲眼看着她从头做到尾。方针把咖啡从咖啡壶里倒出来的时候,忍不住自嘲道:“你放心,我不会下毒的。”
“我知道,你不会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严肃,整个人和他的名字相当一致。方针本来以他会借故嘲讽自己,没想到他这么认真,倒让她一下子心跳加速起来。
她想起第一天来的那个晚上,在外面的花园一角,严肃对她做的那些事情。那一次他略显愤怒地质问自己,字字句句突然都清晰地在耳边回响起来。但让方针介意的并不是这些,她更介意那天晚上严肃对她的态度。
那种霸道极具压迫感的气势,那种步步近逼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的气势,方针其实挺怕那样的严肃。她不喜欢和男人这么接近,尤其是和严肃这样的男人。
现在他们两个并肩站在厨房里,空间不算太大,光线也不够明亮,又没有外人在场。这情景怎么和那天的如此相似。方针只觉得头昏昏的,眼前的一切都显得不够真实。明明喝咖啡的是严肃,可为什么她觉得手心这么烫,好像两只手正握着杯滚烫的咖啡一样。
她觉得自己必须离开这里,想也没想就转身往外走。与严肃擦肩而过的时候,就听对方说:“以后对王子,不用太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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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旧情
光线昏暗的厨房里,方针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严肃。
她很想问一句“这是你的亲生儿子”吗,但骨子里那种对世事不闻不问的性子又跳了出来。她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淡淡回了句:“好的。”
那天晚上的谈话就此终究。方针转身离开,严肃则继续留在厨房喝咖啡。只是他们两个回房之后,当晚都有些失眠。方针觉得自己是被王子那孩子搞得有些混乱,而严肃则认为是自己咖啡喝多了的缘故。
从那一天开始,方针发现自己见到王子的次数明显多了很多。
经过和小朋友的“亲切”交谈方针了解到,王子今年快五岁了,正在上幼儿园,基本上每天白天都不在家。但幼儿园放学比较早,所以下课之后他老人家有大把的时间来找方针玩。
方针其实并不喜欢陪孩子玩。自打上次壮壮的手臂卡进电梯后,方针对照顾孩子就有了些许的阴影。王子身份尊贵又比壮壮调皮好几倍,大部分时间方针根本制不住他。
所谓花有灵魂会闹鬼这种事情偶尔说说还可以,总是提的话小孩子也会有免疫力。好几次方针都暗示王子别在她这里待着,找别的更好玩的地方去。可每当这个时候王子总会一本正经道:“方针姐姐,我就喜欢和你玩。你这个人比较特别。”
“哪里特别?”
“你不喜欢他对不对?”
方针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那个“他”指的是严肃:“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就像你也觉得我不喜欢他一样。”
方针心想,你表现得那么明显,傻瓜都知道你讨厌严肃好不好。可她有表现出强烈的厌恶情绪吗?似乎并没有吧。不得不说小孩子都是天才,对于态度的敏锐远超成年人的想像。
于是方针想,王子喜欢和她在一起是不是惺惺相惜?或者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如果哪一天王子知道她曾经差点杀死他的爸爸,他还会喜欢他吗?
因为有了王子的陪伴,方针每天都觉得日子过得很快。在花圃工作很合她的心意,不用总跟人打交道。老杨师傅是个喜欢做多过说的人,他每次总跟方针提点几句,但不会揪着某件事情跟她唠叨个没完。方针想学什么就主动问他,他三两句话就能回答到点子上,多一句废话都没有。
王子其实也不是个话多的人。很多时候他喜欢一个人在那儿静静地看花草。碰到不认识的就问方针。方针其实懂得也不多,但老杨给了她一本厚厚的花草图录鉴赏,里面分门别类收藏了几千种最常见的花草。方针一碰到不会的就翻那本图录,王子有时候也陪她一起找。
每当这个时候方针就觉得这孩子特别早熟,那安静认真的样子哪里像个五岁的孩子,很多十五岁的小青年都没他这份沉稳劲儿。
孩子过早地失去童真其实是件令人心疼的事情。方针总想打听王子的妈妈在哪里,为什么和严肃的关系这么僵,但话到嘴边总不忍心说。深怕一句话没说对会伤了孩子幼小的心灵。
王子也是个沉得住气的,方针不问他也不说,几乎从不提严肃或是妈妈的事情。大部分时间他都很安静,有时候也会没话找话跟方针聊聊幼儿园发生的事情。方针就会逗他:“有遇上喜欢的女生吗?”
“没有。”
“那有女生喜欢你吗?”
“有。”
“多吗?”
“没数过。”
“听这话的意思还不止一两个。”
每当这个时候王子就会抬头看方针:“为什么女生总关心这种问题?”
方针觉得自己难得碰到了对手,只能举手投降。日子一天天飞快地过去,好像才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在严家做了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她除了认识了不少花草之外,还交了王子这个矮冬瓜做“朋友”。当然因为王子的缘故,她免不了也会见严肃几次。
不过严肃来得并不频繁,有时候就算来了也不见得到花圃来。方针每次见他都极力避免正面接触,特别是单独接触,她对他是能躲则躲能逃则逃,完全没了五年前一心想要杀死他的冲动。
果然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她本来以为自己心中的仇恨之火会燃烧一辈子,可才不过五年,这股火就慢慢弱了下来。五年前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已经不会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内心极度渴望的平静生活。她希望自己这一辈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下去,哪怕永远只是在这个花圃里种种花除除草都可以。
没有经历过失去自由的人是体会不到她的这种感觉的。五年的牢狱之灾教会了她很多,也磨平了她心头的戾气。从前那些不愉快她尽量尝试着去遗忘,哪怕忘不掉也不会刻意去想起。
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慢慢调整心态可以重新投入生活时,一通电话却又将她拉回了过往之中。
那个电话是她从前的未婚夫罗世的母亲打来的。那本来是要做她婆婆的人,现在她一开口却只能管人家叫阿姨。
罗母在电话那头颇有些感慨道:“小方,听说你出来了,可你没跟我们联系我也拿不到你的电话,所以一直没来找你。”
听到罗母的声音方针心里也是感慨无限。原本早就压在心头的酸涩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她当时人在花圃的暖房里,王子正在一边自己玩。方针怕忍不住掉泪让王子看见,就开门出去到外面去打电话。
“阿姨,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
“傻孩子,你这说的什么话。只是你出来了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这几年我的手机一直没变,我就盼着哪天你出来了能再见你一面。这手机是前几天我去阿骞那里看病的时候问他要的。他说你整个人看上去气色不错。”
“我挺好的,您不用担心。您的身体怎么样了,去看什么病?”
“没什么,老毛病,开点药吃就行了。”罗母在电话那头关心了方针好些话,要她注意身体,要她不要多想,要她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千万不要再做傻事。
方针听着她的话明白她其实最想说的是,千万不要再傻到去做犯法的事情了。只不过顾及她的面子罗母并没有说出来。方针为了宽对方的心,就主动提及道:“阿姨你放心,我已经放下过去的事情了。我不会再做傻事的,你相信我。”
“好好,我相信你。你从前就是个善良的好孩子,那件事情只是一时糊涂。方针啊,你既然出来了,我们能不能见一面?”
方针一时没说话。她并不讨厌罗母,甚至挺喜欢她的,因为她真是一个很好的长辈。但她又害怕见到罗母,因为一见到她必然就会想起罗世,想起罗世她又会想到那件不愉快的事情,那么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对严肃的恨意,又会止不住地想要冒头。
“阿姨,我想我们还是暂时不见面得好。”
“方针,你别怪我啰嗦。我想见你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现在怎么样。另外有些东西我也想转交给你。”
“东西,什么东西?”
“是阿世留给你的一些东西。当时他走得太快我整个人恍惚了好长时间,一直到你出事之后我才去整理他的遗物。结果我发现他在家里留了一个小盒子,上面写了你的名字。我想这应该是他想要给你的,只是最后没来得及……我知道把这些东西给你肯定又要勾起你的伤心事,只不过我觉得既然是阿世留给你的,可能有他特别的意思,我尊重他的意愿,也觉得你有这个知情权。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就把东西拿给你,你要不是想要的话我就自己处理了。那盒子五年来我都没打开过,就等着哪天你出来的时候交给你亲自来打开。”
方针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动心,可最后还是沦陷了。罗世身前留给她的东西,说不想看是假的。哪怕盒子里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只要一天没打开看个清楚,她心里的念想就跟野草似的,长得枝枝蔓蔓到处都是,简直要把她的整颗心都紧紧地缠起来。
沉默片刻后,方针终于同意见面:“我现在休假时间不定,等我敲定具体日期再给您打电话好吗?”
“好,你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反正每天都在家,也没什么事情。方针,你多保重。”
方针也嘱咐了罗母几句,顺带让她问罗父好。两个同样有心伤的女人在电话里头絮叨了很久,最后终于互相道别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方针拿着手机站在那里发呆,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她觉得外头日头太晒想要回去的时候,一个转身却看到严肃竟站在不远处,一脸平静地望着她。
方针突然觉得很尴尬,本能地就把手机往口袋里一藏,仿佛这样就可以掩盖一切似的。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面无表情走到严肃跟前:“来找王子?他在暖房里。”
“我刚从那里出来,他同我说,你接了一个电话后哭着跑走了。”
☆、第19章 醉酒
两天后,方针休假抽空去见罗世的母亲。
方针本来每周就有一天的休假,但休假时间不固定。基本上这家里的佣人都需要轮流休假,以保证随时都有足够的人手处理各种事情。
方针管的花圃一共就两个人,她和老杨。所以轮休的事情只要她跟老杨商量着办就可以了。之前那两个月她一天也没休息过,一来是觉得不太累闲着也是闲着,二来老太太有定下规矩,不休息的话每天能额外多拿两百多块。为了这一个月额外的一千块,方针从不请假。
但这一回她必须请假一天,罗世的母亲是她很看重的一位长辈。于是她跟老杨商量了一下,对方很爽快就答应了。不过老杨也托她出门的时候去本市一家挺有名的园艺圃找它家老板,去拿他跟对方订的几盆名贵兰花花苗。
严老太太这里的花圃本身并不培育什么名品花种,主要是因为王子这孩子破坏力太强,好东西养了也是被他白糟蹋。但老杨师傅本身爱花,在花圃有个小小的私人暖房,里面都是他精心培育的各种花苗。那地方王子从来不去,连方针都没进去过几次。
她跟老杨商量好日子后就去跟李姐报备,然后换了衣服拿了提包就出门,想要去打车。那时正是早上八点左右,从严家门前的林荫道一直往前走,大概走二十分钟就能见着大马路了。
方针也不着急,一个人慢慢走着。走出去大概两三百米后就听见后面有车子开过来的声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