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春色-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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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疾而过的光影,竟被颜渊看穿了轨迹挡住,这速度连夜焰都要称赞了。
烛九阴看了看颜渊,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相柳和夜焰,摇摇头:“不在这里。”
然后带着背后那道光,倏忽远去。
相柳蹲下身,看着那个替自己挡了一击的小鬼:“不自量力。”
嘴上说着手下却迅速的用治疗术止住了漫溢的血。
“你没事就好。”颜渊为了方便相柳施术,干脆躺在了地上。
相柳讽刺一笑:“不过是几千年不见,你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我记得上次可是被你的毁殇穿了透心。”
那是扶桑山上,颜渊终于修为大进,借住赤瑛神珠的力量,斩杀了相柳。
“不对,你只记得那里?”
“相柳,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夜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相柳看向他,昔日风光无限的火王此时孤单零立,再不复当年之姿。
“你有你要做的事,且放手去做吧。”
夜焰一笑,仍残留当年琼华宴上一笑倾天下的味道,向后跃的身形被一只三角兽接住,继而化作一道残影不见。
三角兽呀,夜焰的座驾,好久不见了。
转而看着眼下的颜渊,“你的血止住了,回去好好养着就是,不必再跟过来。”
自己的事,终究要自己一个人来。
站起的身,却被一双手抱住了,相柳想伸手去劈,却发觉身形受制,动不了。
耳边响起愉快的声音,“你忘记了,这是你下的咒。”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忙别的,这边就拉下了,先补点儿,争取年底前完事。
第5章 5
一片晕染的光影中,颜渊缓缓睁开眼睛。耳边有清泠泠的声音,一声声,幽幽入耳。
那是什么声音呢,好像很好听,很熟悉,很久很久以前听过呢。待到颜渊终于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时,那声音已不再是一声声,而是连续有节奏的了。
屋外,野风之下,是万物拾绿意的季节。而那人坐在那里,像是坐在万山之巅。他的面前,是一架通体漆黑的琴,方才,是他在调音。
“醒了,恢复的很快嘛,上一个被烛九阴打伤的家伙,据说躺在床上一个月才下来。”琴音缓慢了下来,弹琴的人却并没转过头来。
“我自是和他们不同。”颜渊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径自走过去,坐在相柳身旁的花草里。这里很美,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住的地方。”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般回答了,琴声舒缓伶仃,听来朗朗上口,很舒服。颜渊慢慢闭上了眼睛,却被急转直下的节奏惊得睁开眼,然后他看见身侧的相柳冲他微微一笑,一片比夜星还要灿烂的烟火开在他身后,纷飞如雨。
而相柳就在那片烟火下伸出手来,挑起了他的下巴:“这首曲子是我早年作的,加上最后这个烟火,那时候讨女孩子喜欢弄的,怎么样,很有意思吧。”
他说了什么,颜渊没太听清,他的眼里只看见,那薄薄的唇,弯起的诱惑的弧度,闭上复又睁开的眼睛里那种说不出的味道,陷在里面,出不来。
“傻了?”被一脚踢到地上的时候,颜渊才反应过来。
“秋凝和印华都很聪明啊,为什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儿子呢。”相柳蹲在他面前,仔细研究。
“只在你面前这样而已。”在其他人面前他从来不会失了分寸。手顺势抓住相柳的,“还记得我们最后见面的时候吗?”
“永生难忘,毕竟我是被你穿了个透心凉啊。”
“你只记得那些?”颜渊心直往下坠去。
“不然呢,”相柳看着颜渊变了的脸色,眉心微皱,眼睛半眯“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转生人间的事你全都部忘记了?”无法控制的抓紧相柳的肩膀摇晃。
“你做了什么?”
面对相柳的质问,颜渊后退,那些全部全部都忘记了,虽然忘了他做过的事,却也忘记了那些漫长的春夏秋冬的记忆。
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相柳看着颜渊好像发病一般笑着;“也好,只要你在就好。”
身体被拥入一个微凉的怀抱,颜渊的声音擦过耳际:“你在就好……”
“我说过看在秋凝的份上,你杀我的帐就算了,这可不代表我不会抽你。明天给我从这滚出去。”
一脚被踢飞的同时,伴随着相柳的怒吼。
当然第二天颜渊并没有乖乖走掉,而是决定常住下来了,而相柳也并没有赶他走,只是问他:“把我忘了的事告诉我。”
“你知道了,会杀了我的。”颜渊苦笑。
“那我更需要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伙伴们抱歉,最近实在是太忙了,请原谅。
第6章 6
一千年前的鹿台晴川。
一千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了。万物更迭,沧海桑田,轮回万变。
那一年上元节,令这一生迷住了枫桥上的一眼。
那场经年月色中只能看见你的眼神,和我一起消散在漫漫长夜。
满载一船秋色,平铺十里湖光。
溪水粼光,花色晕染。
相柳在溪头大石上笑了出来:“就这样?”
“是。”
“你这小子够狠的呀,凡人的我无还手之力是不是非常好玩。”
颜渊没有回答,只是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说,我拿你怎么办好呢?”相柳的桃花眼看着他似笑非笑,“扔进荒月火湖焚成灰如何?”
“不如何,我想以后永远陪在你身边。”颜渊看着相柳的眼睛,认真的说出来。
“哟,这是表白,不觉得太无耻了吗?”
“你会想起来的。”颜渊伸出手去,触碰相柳的脸,相柳一时大意,被他得了手,“一定会想起来的。”
被那样认真的眼神注视,是会沉进去的。
扶桑山上,水月阁中,金兽炉中香烟袅袅,一身紫衣的相柳沉睡在塌上。
帘幕之外,月色之下,两个人站在阶上,一黑一白。
“他怎么样?”
白衣人面色凝重,“很糟糕,先不说毁殇那一剑,千年前灵犀风暴对元神的损耗就很严重了。虽有夜焰一半的凤血护身,但也仅仅是护身。”
“会怎样?”颜渊看着前方,眼神却没有焦距,比他所知道的还要严重。
“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枯萎。”
枯萎,像母亲当年一样吗,生生陨灭。
“没有任何办法吗?”
望舒上神半晌没有回应,直到颜渊看向他。被颜渊眼神里的认真所震,“你无论如何都要救他吗?”
颜渊的眼神告诉了他。
“只有一个办法,上古禁术,移花接木。方法我告诉你了,你好自为之。”最后看了一眼,望舒化为残影飞走。
颜渊回到阁内,看着在安魂香下睡得无比美好的相柳,眼神焦灼在他身上,再也无法移开。
移花接木吗,以命换命。还好,有办法可以救你。
那一晚,颜渊抱着熟睡的相柳,睡了长长的一夜。
确实的触碰到怀中所抱的真实,令他感激。
那一晚,他在相柳耳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比他这些年说的都要多,只可惜熟睡的人是听不见的。
那次你走之后,我在人间住了一年。想看看那些年中你在那里看到的是怎样的景色。
晴川早已不复你我相识时的样子,却仍是热闹喧嚣。
冬天指间雪融化的时候,总想起遇见你时覆盖白雪的枝头。明明是冰冷,却为何煎熬的心都灼热。
又一年的上元佳节,却再没有留意过那些繁琐,看一切隔雾笼纱,只有在梦里见你时才多了一丝感觉。
神王相柳,已是太遥远的岁月。春风十里,停在初遇桥头。你身后的花开如雪,满树银光。
雪满肩头,风景一如记忆里的温柔。
那年故地重游,过了枫桥,便看见了雨花楼。
天上明月依旧照着人间别离,指间落梅似雪,花灯逐夜。
那晚烟火,升落明灭中,照见一生的痴缠。
当年听谁曾言相思易。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还有谁陪我去看那场陈年旧戏,牵我衣角,一路奔逃。
我想你醒来之后,一直一直永远陪你去看每年的上元灯火,雪落梅香。
次日清晨,相柳是在颜渊怀里醒来的,最初的恍惚过去后,颜渊被一脚踹到了地上,却笑了出来。
想到昨夜,对着那个一直讨厌的家伙,现在看来却有几分顺眼了。
“我把他交给你了。”
“我绝对会照顾好。”桡棠最后瞪了他一眼,走了。
“这是什么?”相柳看着颜渊递到他手上的东西,样子倒是很好看的。
“荷灯,你转世凡人的时候很喜欢的。”
“不记得了。”
颜渊一窒,虽然知道,但从确实相柳口中听来,还是有杀伤力的。
“为什么要给我?”
“那时你问我要的,今日终于有机会亲手给你。”
荷花灯之夜,白莲形状的河灯正中,燃满满一河,璀璨摇曳。
九州同一月,天涯共此夜。心里那种感觉奔腾没有出口,不知如何说与人听。转头看见了那个人,那人也正看向他,忽而一笑,春风化雨,伸过手握住他的,“我知道的,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相柳眼色越来越深,忽而手掌用力,捏碎了那盏薄薄的灯。他抚着心口,痛苦的俯下身去。
“你怎么了?”颜渊忙抓住相柳的手,去感受他体内的气息流动,却被相柳大力推开了。
“你给我滚。”相柳后退几步,靠在了殿中柱子上,“什么花开同赏,花落同悲,全是诅咒。我贵为风流神王,却被一个无耻小辈玩弄,你很有成就感是吗?”
颜渊本想上前扶住他,听了这话定在了原地。
这些相柳不该知道的,他明明忘记了。
“你一直记得……”颜渊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我选择了忘记那些,时间久了,竟有些真的认为那是一场梦了,我觉得我已经忘了,你却又犯到我眼前,是想我死吗?”
心字成缺,痛都刻到了魂里。
“不是,我只是想……”颜渊说不下去了,相柳看着他的眼神令他无地自容,像是被凌迟一般。
“什么都不用说,你离开吧。”
“我答应过秋凝的,护你周全。你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
“不,至少让我陪你,到你完全好了为止。”颜渊走过去,抱住浑身颤抖的相柳。
怀抱很暖,像是千年前感受到的那般,比火焰珠更暖。
突然相柳伸出手捏住了颜渊的下巴,那年长夜褪色,雪落残香,也是这样的温度。
依稀旧日里的时光,枫桥圆月,黑衣翩然而至,身后灯如星雨,月光下真如环境。
前尘往事漫如流水袭来,尘封的记忆涌现,血色印染的霜润,手心透过的温度,
有温润暖暖的触感蔓延在唇齿之间,是最美的味道。
那是……相柳的吻
意识到这点,颜渊化被动为主动,吸允啮咬那让人沉沦的诱惑。
相柳这一生,尝过的芳唇无数,印到脑子里的,却是这样一个粗暴带着微微血腥味道的。
第7章 7
画桥柳枝,荷花满堂,薄烟雾霭……
千年之后的绿柳山庄,依旧是人间仙境。
暮野四合,沉水袅袅中,颜渊视线在看见披发懒坐窗前的相柳后,融化成了一片浮光掠影的恍惚……
如果说重生之后的相柳对他,是全然的恨。那么水月阁下的那一吻,便有了说不清的味道……
相柳只穿了件月白色长衫,斜倚在长榻前。头发披散着,唇色越发的艳丽。内衫的襟口有些凌乱,露出一截白皙的胸口,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妖丽的气息。唇畔一抹殷红,白衣显纤骨,更为撩人。
相柳是通天天狐,而狐的本身带着魅惑。那些昔年听闻过的,关于相柳的传闻,这个男人当年是如何惊艳九州的。
颜渊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热,直直的看着他。在思考之前,手已自觉抓住眼前人的肩,将人抵在了柔软的床榻间。昨夜吻的余韵似乎还残留在唇畔,相濡以沫的交融。
黄昏暮影里,颜渊看见相柳慢慢抬起头,双目异色,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他。
颜渊一震,松开了手,相柳的眼睛,那是征兆……
依稀记得,几万年前魔兽横行的大战中,这人紫衣黑发,缓缓拔出腰间的剑,挥斥间,斩断数百里生迹。那时他和母亲在神木观战,只记得那一剑的杀气似乎都蔓延到了战场千里外的神木。
年少时的他,是很少见到传说中的神王的。相柳周游各界,偶尔来看母后,那时才能看见他。
记得有次过了很久很久,相柳才回来。那天颜渊从长长的城墙上跑下来,就看见站在一片落叶中的那人,红叶点点,纷繁如雨,而相柳靠在树下,转头看向他。
印象中唯一的一次看见他流血,是和父王并肩作战。
唯一一次为这人撑伞,是碧水之渊的泛滥,整个神界都沾染了水汽。而相柳一向讨厌雨水,已长成少年的颜渊怯怯的把伞盖过他头顶。
“陪我出去走走,我想看看现在的人间。”打破沉默的,是相柳。颜渊回过神来时,相柳已披了件紫色外衫,头发随意用发带松松束了起来,整个人清爽了许多,唇色也不似方才那般诱人。
“走吧,相柳拉住颜渊的衣袖,出了山庄,在云端飞行。”颜渊看着拉住自己那只手,微凉柔软,有些恍惚。也曾有人这样握过自己的手,那是谁呢?
啊,是了,顾云景。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