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捕捉手册-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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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悠悠，将那一束暖光吹得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泯灭在这强大又不可抗拒的外力之中。
贺知舟的视线不知什么时候也被这远处盈盈一点光芒给牵引去了一份心神，他注视着这一簇小小的暖光，甚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专注。
时间好像过了好久，又好像只有半刻，那远处的萤火朝着他的方向越来越近，却始终坚强地存在着，而不知什么时候，这坚｜挺先锋的后面又出现了第二簇、第三簇……
淡橙色的暖光铺满了整个湖面，在粼粼波光的映射之下成群扩散。
直到这个时候，借着周边微弱却又繁多的星星之火，贺知舟才看清了那满湖的荧火——它们都被承载于一盏盏小巧又精致的莲花灯之上，花开数瓣、错落有致、层层叠叠……
却不知究竟有盛开了百盏、还是千盏？
这是贺知舟见过最最精致好看的莲花灯，也是他见过最最美丽醉人的湖泊。
这种无声的梦幻，悄然的震撼，让他整个人都一时呆愣，恍如身处于梦境之中。
轻微的脚步声在旁边响起，那个失踪了许久的人又重新地站在了贺知舟的边上，轻柔的声音里面带着几分怀念笑意。
“当初在宣州你送了我一盏莲花河灯，今日，我便为你点上满湖荷灯。一共九百九十九盏，只祝你此生平安喜乐。”
赵如徽看着这满湖的荷灯，淡淡轻笑了一下再次开口补充，“这湖其实有个名字，是被太祖取名为‘明盼’，取‘明眸暗盼’之意，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我实在是有一个事情想要征求你的意见很久了”
“——既然你失恋了，不如看看我怎么样？”
贺知舟不知究竟多久之后才找到了他的声音，他强迫自己移开了看在湖面上的视线，这才低低说了一句，“陛下说笑了。”
赵如徽听他如此说话，也并没有什么失望神色，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十分耐心地回道，“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也而准备了很久，这才会有今日的一问。”
但是这一回，贺知舟却只是沉默。
“我知道你很在意你的师傅，或许你会留下来、会对我言听计从都是因为你的师傅，但你也看见了你师傅现在的生活，甚至连你师父都已经和前任暗首冰释前嫌，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
赵如徽的声音里面好像是真的带着不解。
贺知舟微微屏息片刻，就在赵如徽以为他还是不会开口的时候，才终于轻轻起唇。
“不一样的。师傅他们冰释前嫌，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有情，可是陛下，我们除了上下级关系、君臣关系以外，还有什么呢？”
“……那你和赵如徽呢？”他凝眸看着贺知舟，“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找到你的时候，你都已经烧糊涂了，可是那时候你嘴里喊的又是谁的名字？知舟，你以为我凭什么做出这些来呢？难道就真的只有在那样的时候，我才能够从你的嘴里听到你的几句真心话？”
赵如徽看着贺知舟，眉目之中难得出现了几分严厉和质问。
连贺知舟自己，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愣神在原地站了许久，看着赵如徽不准他回避的眼神，又调整了许久，而后才终于干涩着嗓音再次开口。
“可您不是赵如徽，您是陛下。”
赵如徽没有发怒，反而是突然轻轻笑了笑，这笑一下便带走了之前他脸上的严肃。
他有些怀念地沉吟了一下，“你错了，或许所有人都认为赵如徽不过是我随口编出来的名字，可是，知舟，并不是这样的。‘赵’是我的本姓，而‘如徽’则是我及冠那年给自己起的表字。大臣们不知道、宫女内侍们不知道、就连我的长姐也不知道。只有你，现在只有你知道。”
“赵如徽从来都是我，从来都只有一个赵如徽，是赵如徽扮演了皇帝，而不是皇帝扮演了赵如徽。知舟，现在我所做的所有的一切，不是因为我原形毕露，不是因为我喜怒不定，而只是希望你能够更了解全部的‘赵如徽’而已。毕竟，皇帝真的是一个很承重的头衔，这个身份是我所背负的，你明白吗？”
赵如徽的话还在继续，然而那句是“赵如徽扮演了皇帝，而不是皇帝扮演了赵如徽”却和老首席离开时候的话形成了微妙的重合。
那时候的老首席，带着复杂的神色，轻轻地向他叹息着解释、诉说。
“因为前任叛徒影首和忠心不二的前任暗首之间注定只有敌对关系。但是好在，贺未名和暗轩铭之间却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他看着贺知舟，像是看着一个不能够不操心的孩子，眼神温柔却又带着长者的信任与祝福，“有些事我很担心你，但是这也只是你自己的事情，知舟，师傅帮不了你，你只能够自己决断、自己应对。”
而这一厢，赵如徽真挚不带半点虚假的话还在继续。
“我不想要强求你，也不会强求你，除了那个情不自禁的亲｜吻，我自认这些天没有做什么越界的动作。所以，知舟，不要提前给我贴上‘应该拒绝’的标签，不要在下意识面对我的时候，带上‘讨厌’的印象。”
“至少给我一个继续机会，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贺知舟：……好吗？
第67章
贺知舟那一天晚上还是没有说好与不好，但赵如徽却十分明白他那别扭的性格，既然没有当场否认拒绝，就已经足够让人谢天谢地。
里成功的距离实在是越来越近，如此一来，赵如徽的心情自然也是直线上升，一连着上朝时候的态度都和颜悦色了许多，各位大臣们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但还是都十分有眼力见地恭贺他，平日里什么不好开口的要人、要粮之类的事情，也都赶紧趁着现在圣上龙颜大悦提了出来。
而果然，这次的赵如徽并没有黑脸，草草问了两句用途就批了。
也就对着下首的吏部尚书，才多问了一句，“这一届的新科进士们可都已经安排好了官位？”
吏部尚书是一个相当沉稳的中年男子，亦是辅佐先帝的老臣，听赵如徽如此问话，自然是恭敬上前一步。
“回禀陛下，此次录取一甲进士三人、二甲五十七人，三甲一百一十二人，按照编制，状元应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正七品授编修，其余则将要被派遣到了六部之中，又或是到地方上任知县、府州佐贰等官，陛下可有什么要再嘱咐的？”
这其实才是正常进士应有的流程，当年王孙能够得到如此之大的荣耀，被皇帝钦点直接进入了礼部，上任五品官吏，得以大力栽培，除了王孙确实是有大才入了赵如徽的眼以外，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新皇刚刚登基。
这样特殊的局势，自然更容易入上位者的眼。
只不过能够有此才能的却没有这个运气遇到这样的时机，遇见了这个时机的，也只有王孙一人抓住了这样的机会，却是他人所羡慕不来的。
赵如徽也只不过想到了这事随口问了一句而已，听得吏部尚书这番话，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这样去办吧。”
大乾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鲜少有天灾侵扰，除了一些寻常的朝事以外，暂时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额外惹事，赵如徽没多久就下了朝。而相比于大臣们的日常恭维、互相撕逼，还是这之后影门、暗部递上来的“小纸条”更让赵如徽费心一些。
而这一次，来的不光光是小纸条，已经在整个暗部队伍里面缺席良久的副首席琦沐，也终于难得换上了他那身压｜在箱子最地层的黑色劲装。
他毕竟在宫外，并不知晓前两天这宫中所发生的“大喜事”，现在见到了赵如徽，还傻乎乎地恭维他。
“陛下您最近起色真不错啊。”
赵如徽非常慈爱地看了一眼这个在众多贵妇里面待了许久，都已经会观察别人起色是否红润的暗卫副首领，对之投以了一个相当温和的微笑，且对他礼尚往来。
“孤看你最近过的也是相当不错，看来尚书夫人确实是要比做暗卫轻松上许多。”
然而这话可险些把琦沐给闹了个大红脸，他想要反驳，但一来好像这样是对皇帝不敬，二来他不是很擅长嘴皮子功夫，没想到什么合适的否认方法。
倒是旁边的暗一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显然已经听手下的暗卫提起之前王孙在府邸里面维护琦沐，拐着弯堵了他们一句的事情，现在看见琦沐这么支支吾吾的样子，还偏要火上浇油，“王大人这么会疼人，当然过得滋润啦~”
暗一说也就罢了，偏还不忘贱兮兮地冲着琦沐挤眉弄眼，又是把人给气的摩拳擦掌，恨不得和他切磋武艺。
倒是赵如徽现在心情极好，看谁都顺眼，想到王孙也没有了以前那自然而然的敌意，只是问，“这几天莫洛可有什么异常？”
话题重新回归到了正事，琦沐收回了脸上的恼怒，不敢怠慢，“这几天我特地对她多有留意，尤其是在您和贺首席离开了王孙的府邸之后，她好像确实是单独见过什么人。不过他们显然都十分谨慎，我为了不打草惊蛇，也没有太过上前。”
“无妨，”赵如徽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你即便是知道了是谁，也不过是个没有什么价值的小虾米而已，反而会惊动了大鱼，所以就这样就可以了。他们会冒着危险见面，总不会是寻常唠嗑，定然是有所交流决断……这几天莫洛都做了些什么？”
赵如徽也只是顺着事情一问，却没想到这会儿换了琦沐满脸一言难尽地撇了撇嘴，语气不屑，“还能怎么样，郎有情、妾有意，趁着家中‘母老虎’不在，偷｜欢偷地开心呢。”
这话……
醋味实在是有些重了。
暗一满脸止不住的窃笑，就连赵如徽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只笑着打趣儿，“反正你占据着人家明媒正娶夫人的地位，还用得着计较这个？”
“属下、属下只是担心王孙晕了头，会连累到陛下的计划！”
琦沐垂死挣扎，死不肯认自己心中的不对味儿。
他们两人之间不论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终归还有好一段路要走呢，赵如徽自己也算不上是成功撩到情缘，算是八斤八两，这会儿开过玩笑，也不再针对他，只是开口说道。
“即日孤将携大臣们去行宫避暑，凡事正五品以上官员都有机会随驾。这个消息孤已经派人传了下去，并不是什么秘密。别人也就罢了，王孙作为礼部尚书自然是要去的。至于莫洛，她现在虽然是已经退出了影门，也早已经被贺知舟除籍，但为了避免其他差错，不徒增事端，随着王孙去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赵如徽抿了一口茶，又补充道，“这也是我之前让你换个身份待在府邸的原因，若是正牌夫人在府，怎么也轮不到一个通房都不是的‘小丫鬟’随驾不是？”
“那我要不要……”
“不必刻意去做些什么，”
开后门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给莫洛做，她这样聪明的女人，自然会自己解决好一切，若是一味放水，反而说不定要被她察觉到什么不对。
不过赵如徽知道莫洛这个女子的不简单，并不代表琦沐也会知晓。
所以，他看着琦沐，又再次刻意提醒了一句。
“莫洛，我既然会这么三令五申地让你看着她，就说明她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论武功或许三个她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琦沐，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自然应该知晓武力只是解决事情最迫不得已的办法而已，在它的前面，永远有许多其他你意想不到、也难以提防的手段。”
琦沐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如今赵如徽都如此提醒他了，他当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
赵如徽看他听进去了，才重新放缓了自己的语气，微微笑了笑。
“如果说莫洛是一座桥梁，那么贺知舟就是对方控制这座桥梁的手段之一，而他们真正的目的，则是王孙。一个礼部尚书的位置，实在是不小了。”
“琦沐，我要你护好王孙的安全，以及，确保他没有起别的心思。”
第68章
七月初，皇帝的驾辇浩浩荡荡地向着景山的行宫去了，光是随行的军队便足有上千人，宫中的精英暗卫们更是出了大半。只是可惜，现在影门因为贺知舟的缘故，除了远在各区县执行监察任务的影卫，其余的人并没有参与这次的随行，否则规模人数应当是更会多上许多。
景山地理位置十分优越，不但夏日的时候静谧凉爽，到了冬日甚至还会有温泉水从地里涌出，随着人工挖掘的渠道顺流而下。
当年□□就是看中了这点才下定决心在此修建行宫的，其规模之大，前前后后修建了足足有十余年，直到武皇时候才修建完成。而在之后的百年里面，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之后皇帝们最常去游玩地点。
别宫的占地面积虽然没有皇宫那么大，但是住几个五品以上的大臣还是绰绰有余的，官位稍高一些的，还能够单独分到一个环境十分良好的小院落，可谓是相当的舒适了。
不过这里毕竟不是皇宫之中，虽然行宫外围围着几千精锐，里面护卫也不少，但人手终归也都是随着皇帝和那些大臣们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