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偶像在观察人类-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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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井导演看到了那个因为爱人远去、既悲且喜的裕子最后的悲鸣。他连摊放在膝上的剧本何时滑跌在地也不曾知晓。
社幸一屏住呼吸。他终于知道社长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一开始就是一张白纸的家伙，果然一经涂画，带来的震撼比早已负担了许多的人要可怕得多。这也许就是反差所带来的跨越……
“茉……莉？”社轻声叫唤了一声。
然后“幻象”消失了。恢复成一脸瘫痪的死人样的少女扭头傻傻地瞥他：“干嘛？”
这个随便而粗鲁的反问似乎戳破了刚才女孩营造出来的魔障。岩井导演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想了想，扬起笑容：“你的表演很不错，短短几天就能做到这个程度，真让我震惊……”
有戏！社高兴地等待着。
为了体会导演所说的感觉，以达到演技“速成”的茉莉当然不会告诉他，这是自己模拟了正在减肥的吃货在蛋糕店橱窗围观师傅的手制甜点时流露出来的既痛苦又甜蜜的精神波段，再接合身体的生理神经，把波段信号通过计算“转化”成人类身体能够接受的刺激，然后带动生理的一系列复杂运作，最后才弄出了这么个表情的。
吸收那个人类的精神波时差点被对方强大的执念压碎精神壁垒边缘的不明生物想，如果再来几次的话，自己很有可能成为千万个在研究新物种过程中殉职或者精神错乱的“学者”前辈中的一份子。
见茉莉对自己的赞扬无动于衷，岩井导演也没有表示不满，他站起来，走到少女面前，微俯下头，注视着女孩的双眼道：“但是，你知道《一封情书》……这个剧本的由来吗？”
“那是我，为了唯一的女儿而写的。她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我的女儿……你应该认识的，结城小姐。你认识岩井小百合吧，嗯？”
小百合……啊！
社幸一脑海中闪过医院的花园里，摔倒后爬起来，躲在树干没命地尖叫“不要过来啊”的面缠绷带的女人。
他马上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一把将茉莉揽过来放在身后，坚定地站在岩井面前。
岩井导演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兴致：“总之，结城茉莉，无论你的演技有多好，我都不会把角色给你的。有一件事外界传错了，他们都认为我是一个友好和善的老头。但是他们错了，我心胸狭窄……窄得不得了。”
男人和茉莉擦肩而过。
看来，要开始循序渐进地碰触躯体的记忆区了。茉莉歪了歪头，把岩井导演那段十分有趣的精神波动记录了下来。
人类的负面情绪似乎更能诱发“第一熵减悖论”的样子，茉莉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这个躯壳原来的主人有多么的令人讨厌，然后……变得比那更让人厌恶去招惹以及收集强烈的精神波段！（喂）
不管那边那个异次元来客在酝酿一个多么邪恶的计划，这边演员见面会经过休息后重新开始。这次，岩井导演的身旁，男一号的位置上，坐了个眉眼文秀俊逸、书卷气很重的青年。
“你们好。”青年文质彬彬地轻笑，眼眸似乎映着水一般有着极其亲切的盈光，“我是结城诚一。”
☆、21观测日二十一：阳谋
茉莉将散布成片状的精神丝缠绕在会议室的周围，像善于捕猎的猎人一般，那些无法用肉眼察觉的精神触¤手扭动着从密度疏松的材质中间穿透而出，轻易地攫取了那间隔音的房间里，演员和导演之间微妙的谈话。
“我是结城诚一。”
信息终端传来的情报并没有让她的表情起什么变化。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将透明的丝线一圈一圈轻柔地缠到每一个目标身上，然后缓缓勒紧，把对方包括呼吸频率、心跳速率甚至于脑域活动的每一个数据都细细地存档。
不是每一个观测体都能让茉莉做出这样细致到让人惊悚的实验记录档案的，第一次见这个躯体的“哥哥”时，她的观察受到了不少干扰——那个精神极其不稳定的小百合散布出来的扭曲波动起到了一定的迷惑作用。而现在，茉莉再次细细地梳理接收回来的信息，从那文雅书生似的青年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不协调的感觉。
是这个躯体和对方有血缘上的联系而造成的，还是……其他的什么？唯一不缺的就是好奇心的“学者”内心升起了一阵发现猎物的兴奋和战栗。
担心小侄女因为再次面试失败而沮丧的社幸一并没有参加演员见面会的下半场，也不知道现在会议室里，因为新人男主角的到来而引发的不妙的对峙形势。他静静地坐在茉莉身旁，斟酌了一下字句，试图安慰：“小茉莉，你已经有很大进步了，即使岩井导演不用你，日后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茉莉转头望了他一眼，那幽深幽深的眼眸和没有丝毫情绪的脸庞让社幸一脊背毛毛的。男人一下子卡了壳，静默了好久，才默默转移话题：“……不过，茉莉，你以前真的对人家女孩子做过那种事吗？”
话一出口，社同学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为毛话题转移了之后变得更加尴尬了啊！自己是搭错了哪条神经线引出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啊！
出乎意料，茉莉倒是认真地回答了：“不知道，这要问从前的结城茉莉。”
什么“从前的茉莉”、“现在的茉莉”……你一下子把解释上升到了哲学的高度我跟不上啊少女！！社幸一抿着唇，决定还是安静地呆着什么都不说比较好。即使这样的冷场也让他觉得异常不舒服。最后，男人还是扯着嘴角做最后的活跃气氛的努力：“不说这个了……啊，不知道莲他们在里面和导演谈得怎么样，听说这次的剧本很有趣啊……”
“现在结城诚一在跟导演讨论小百合的病情，其他人对他们两个耳语的举动没有明面上的行动，但都以恶意的精神波动表示了抗议。”茉莉好心地给不明真相的小叔叔进行现场直播。
“哦，这样啊。”社习惯地点了点头，然后动作一顿，超高速地扭过头去，那架势似乎要就这样把自己的脖子拧断一般，眼睛瞪大地瞧着茉莉，“等等！诚一为什么会在里面？！不对不对……关键是，你怎么知道的？！”不要告诉我你是个女间谍在会议室里装了窃听器啊妹子！！
早已经被茉莉的各种匪夷所思的事迹把下限拉得极低（咦？）的社先生丝毫不会觉得自己的猜测太过超现实，毕竟面对的可是茉莉啊，那个面瘫凶残刀子往自己身上捅都能眼也不眨的抑郁症茉莉啊，那个貌似身上背负着诸多性命和仇恨有着让人忍不住把她拖去人道毁灭的黑漆漆过去的茉莉啊……
面对小叔叔那像是在看什么新鲜事物的瞪视，茉莉内心“切”了一声，面不改色地瞪回去：“……啊啦，岩井导演发言了。”
喂你就这样硬生生地转移话题连掩饰都懒得做吗冰棍子茉莉……社俯下身将头埋在双手里，默默地坐在角落兀自低落。
被对方无意中散发出来的“你是坏人你是坏人你这个坏小孩”的阴暗精神波撩拨得领域一阵颤抖电信号乱飙的茉莉放弃跟人类这个物种耍着玩。一身粉红制服的女孩端正地坐在走廊的休息区里，平板的声音没有起伏：“结城诚一是这次电影的男主角。”
社愣怔地抬头，想起了自己和那个初次见面的侄子的唯一一次长谈，然后记忆回溯，他眼前出现了那个时候茉莉的身影，她站在那个没有丝毫人气的家门前，一双镶嵌着精致冷淡的面孔上、吸收了全部的光的眼睛专注地望着他，如同把自己的整个未来都交到了他手上一般、全心全意地说：“好。”
——我跟你回家。
社幸一伸出手，揽过茉莉的肩膀，像个可靠的长辈一样，轻轻地道：“别担心，万大事有小叔撑住呢。”
茉莉上下扫了他一眼，明晃晃的歧视：“幸一你力气还没有我大。”
“……”
见男人一脸万念俱灰的悲催样苦逼地望着自己，茉莉眼神漂移，加了一句：“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万一出现情报里说的地震啊海啸啊核泄漏啥的，虽然只靠你自己的话那是死定了没得说，但有我在就可以张开实体屏障轻松搞掂哦别伤心……茉莉像摸小狗一样拍了拍社幸一的肩。
趁两叔侄立场逆转的保护宣言还在进行时，我们来看一看一分钟之前，会议室里被异次元偷窥狂“看”到的情景是什么……
结城诚一简短的自我介绍一结束，他并没有顾忌在场那么多优秀演员们不满的脸色，凑到岩井导演耳边道：“伯父，小百合的第一期手术刚刚结束了，过程很顺利，医生说恢复得好的话，一个月内可以进行第二期的面部整治。”
听到自己唯一的女儿平安的消息，岩井导演嘴角一直温和平静的笑变得热切起来：“辛苦你了诚一。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忙，要不是你一直陪着小百合，那孩子也不能那么快克服心理障碍接受手术。”
“伯父你言重了……虽然我是想到你可能忧心手术结果才这样不顾场合地和你说话，但，继续这样晾着各位艺人前辈，似乎不太好吧？”
岩井导演笑着像个慈爱的长辈一样拍了拍诚一的背，然后才面向已经脸色不悦的演员，斯条慢理地道：“各位，很抱歉现在才向你们介绍，诚一将会出演这部电影的男主角魅上准人。小孩子不懂事，还要劳烦众位多多关照了。”
在场的人精们不满归不满，总不会以为自己在像岩井这样的名导面前有抗议或者发泄的资格。客套地朝那个很明显是靠关系上位的男主角一笑，担任女一号的演员不着痕迹地瞥了敦贺莲一眼，暗自揣测：听说这个结城诚一是国外著名的演艺学院留学回来的新人，岩井导演的态度很明显是想用这部电影来捧红这个男人。男二号选择实力派的当红明星，既能填补新人担任男主角而造成的人气不足，也能靠着一线影星的光环来衬托男一号……
……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续散去。敦贺莲在走廊上看见被打击得浑身长蘑菇情绪尤其低落的社先生时，微笑着暗地里朝他一直不太认同的茉莉外放了一阵“大魔王式精神压迫”，结果只引来了女孩闪闪发亮仿佛在解剖的青蛙中翻找了一会终于发现了自己要找的那个神经回路的注视……茉莉的病需要复诊，社幸一把莲送回家后就把小侄女拖医院去了。
会议室那边，却还有人依旧迟迟没有离去。
“你妹妹锲而不舍的劲头我还是挺欣赏的，如果她不是结城茉莉……不是害小百合变成那样的罪魁祸首的话，说不定我就把角色给她了。”岩井导演眼神遥远。
“那就给她。”
“嗯？”
“那就把角色给她吧，伯父。”结城诚一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子，微笑矜持而有礼，“不是因为她是我妹妹，因为我已经不认她了。也不是因为她曾经伤害过小百合……就像你说的，如果茉莉的演技真的担得上那个角色的话，就让她演。”
“你不是不想再看到她了吗？”岩井敛起笑容。
“我不希望因为私事，而将任何一个让电影成功的可能因素破坏掉。”
“这种大公无私的发言，还真的只有你能说得出来呢。”岩井闻言，表情又变得温和慈爱，“诚一，你不用勉强自己的，我知道你牺牲的够多了。更何况那个角色也不是只有结城茉莉才可以胜任。”
“但她是最胜任的，不是吗？要不然，你也不会那样称赞她……伯父，我知道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导演，抛开其他不说，你其实，也想让她试试的，对吧？”
岩井导演沉默了一会，最后抬头：“……好吧，既然诚一你这样说，而且那也只是个小角色而已。我让她加入拍摄组，小百合那里……”
“放心吧，这只是工作，不会影响到我和小百合的私人生活的。”结城诚一淡淡一笑。
……
茉莉微微出神地望着召开演员见面会的那栋大楼的方向，眼里轻轻划过一抹浅蓝色的光。
第二天的这个时刻，她就会接到让她加入到《一封情书》的拍摄队伍里的邀请电话，然后她会在岩井导演不善的脸色下，第一次真正地迈入娱乐圈的门槛，那里面，有对她的人品极其厌恶的导演、期待她成长的社长、操心的监护人、态度捉摸不透的哥哥……少女没有控制躯体摆出表情的习惯，但她的精神体却轻颤着，对于“学者”来说已经算是高昂的喜悦淡淡地缠绕上她的透明触¤手，异次元生物的真身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
真是，很有趣很有趣的观测对象啊。人类。
医院里，茉莉拨开社幸一故意挡在她眼前的身体，目光直直地望进半敞开的门内、躺在病床上瑟瑟发抖的女人的眼眸深处。对方那张被绷带和纱布缠绕得更加妥当脸无法展露出她的神态，但那双颤动着的眼珠子却结结实实地在咆哮着“恐惧”这个词。
从实验体的角度来看可谓性格恶劣的研究员露出了一个真正的笑——她平时对着镜子练习、并且没有进行过模拟的那种。
绷带女被吓哭了。
发现岩井小百合的精神波开始大幅度震动，并且有缓慢地转化为能量的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