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的小裙子-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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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舟目前的心情还不错,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他还深爱着厉水,所以他决定考研过后就去和厉水好好谈谈,拿出他当年掰弯厉水的劲头。
邢舟打开政治半月冲刺题,开始投入复习中。
……
厉水在等他妈打电话过来质问他,但一直到第二天晚上都没有。
两个月前预购的最新款睡眠灯到了,是一个新研发的产品,可以收集使用人的睡眠指数从而自动调节到最佳亮度。
厉水将巴掌大的灯安装在床头,然后点亮,黑暗的空间里霎时间盈满了柔和的暖光。他看向空了一半的床,站在床边好久,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如果邢舟还在那里的画面,邢舟一定会在他走到床边后从被窝里爬起,跪坐在床上,然后躲在光下期待的向他伸出双臂。
没有光的邢舟不堪一击,这两年多来,邢舟每晚都要钻进他怀里才能安心入睡,像一个幼儿渴望摇篮一样渴望他的怀抱,可现在他不在邢舟身边,他根本不知道邢舟睡得好不好。
邢舟对外一直是坚韧的,他从来不会向外界透露自己的弱点与恐惧,却唯独将那些对厉水一一展现,邢舟所有的脆弱都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厉水的心脏,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对邢舟放手。
胸中突然涌起难以克制的冲动,厉水眼里的情绪明明灭灭,最终还是镇压了想要立刻去找回邢舟的想法。
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非一个自控能力很强的人,但他更不能想象自己对一个有错在先且不知悔改的人主动退让是一个怎样的情景。
十二月底晴朗的一天,考研的日子终于来了,由于之前有厉水的辅导,初试的题目对于邢舟来说难度不大,特别是数学,过线可以说轻而易举,之后就等四月初的A市理工大复试。
第16章
今年的腊月来的比较早,考研初试结束后,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在邢舟还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回家的时候,他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你26号那天回来一下吧。”
26号是今年的腊月二十九,也是邢舟爸爸的忌日,电话中妈妈的语气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他握住电话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好。”
其实回家了也不能过年,除夕的那天,妈妈会带着邢玥去大姨家,而大姨并不欢迎邢舟的到来,她和大家想的一样,一直认为是这个捡来的孩子害死了她的妹夫。
挂了妈妈的电话,邢舟站在卧室的窗边许久,早晨的一场大雪打破了一个多星期的晴朗,窗外是结满残雪的枯枝,满眼的素色,只有窗台边上的那一小盆仙人掌还是鲜绿的。
仙人掌是爸爸十年前从很远的地方给他带回来的生日礼物,爸爸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凑在他耳边对他说:“舟儿知道吗,这株仙人掌和花店里的仙人球不一样,它是野生的,要比家养的更顽强。作为我的儿子,爸爸不强求你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但爸爸希望你能像它一样,在人生的道路上坚韧不拔,保持自我,做一个男子汉。”
爸爸当年慈爱的声音犹在耳畔,邢舟用手指碰了碰仙人掌的刺,很扎手,它仿佛在以此表达着自己尖锐的骨气。
其实这盆仙人掌并不像爸爸说得那样顽强,就在他来A市的第二年,一场寒冬让它从根部开始发黄腐烂,邢舟当时急得不得了,后来厉水帮他找了一位植物学的专家,用扦插的方法又让它以另一种方式重新活了下来,只不过从之前的一大盆变成了一小盆。
在所有人眼中生命力顽强的仙人掌也有致命的弱点,它怕冷,而邢舟也怕冷。
这次出门,邢舟把自己从头到脚全副武装了一遍,帽子围巾手套一件不落,他早早的就在A市理工大材料学院大楼楼下等着,从下午六点一直站到了晚上七点。
厉水下楼的时候,惊讶的看到了楼下的邢舟。
“不是说好七点半在沁园餐厅见吗?”一阵强劲的寒风刮过,直觉告诉厉水,邢舟在这里等了好久了。
“没事,反正也不是没等过。”
以前邢舟经常下了课就跑到楼底下等厉水,等上一个小时再和他一起去吃饭,即使厉水让他先去餐厅等,但邢舟从来不执行命令。
厉水快步绕道大楼后面的停车位把车开了出来,并在车上充了一个暖手宝。
由于学校侧门关闭,材院大楼到沁园餐厅,不紧不慢大概三四十分钟的路程,若是以往,厉水不会开车。
邢舟坐在后座上,他没有去他从前的副驾驶专座,因为他有点紧张,他主动约了厉水,是想和他好好聊聊。
聊聊他的爱好,聊聊他的态度。
邢舟正襟危坐,看着窗外漆黑的风景,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乘坐厉水的车的时候,当时他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手规规矩矩的搁在腿上,甚至不敢靠着车座靠背,他第一次在一个如此逼仄的空间下离厉水那么近,近的都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那时的他还在暗恋厉水。
突然一个暖手宝被扔到了他腿上,把他飘忽已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A市的冬天是刺骨的,像邢舟这样一个在温暖地区长大的人,即使带了手套也免不了外出被冻的下场,邢舟取下手套,果然关节处已经开始泛红。
整个车里安静极了,邢舟不由得有些责怪起厉水不爱在开车的时候听音乐这个习惯。
好在因为是行车,十五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小邢,好久没来了!”还是上次那个服务员,他笑着走过来把厉水和邢舟带到他们常坐的双人桌上,“上回厉老师跟一位美女来吃饭,我还在纳闷你怎么没来呢。”
“刚考完研。”邢舟拉开凳子,自动忽略了服务员的后半句话。
“哎哟,考研可辛苦了,我看我表妹考研就是夜以继日的啃书,不过考完就好啦,像你这么聪明的学生,又有厉老师辅导,肯定考的很好吧?”
“分数还没下来,感觉还可以。”
“一般还可以就是非常好了。”服务员托着菜单问道,“老样子?”
厉水和邢舟一同“嗯”了一下,然后服务员两笔一画,“好嘞”一声,就去了后台。
多熟悉的场景,同样的场景在过去的八百多天里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桌上有壶热茶,厉水拿起倒扣的杯子往里面到了一杯,然后放在了邢舟面前。
“刚吹过风,先喝点热水。”
邢舟很顺从的端起杯子,试探性的抿了一小口,发现不烫以后两口喝完了茶水,依然是沁园餐厅特色大麦茶,口感非常好。
邢舟知道厉水正看着他,但他有点不敢抬头,之前在出租屋里想好的措辞全都在脑子里乱了套,他现在真想打开微信找粉色求助。
最后是厉水先说话。
“小舟,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厉水在表达怜爱的时候喜欢称邢舟为“小舟”,邢舟很喜欢厉水这样叫他,每当厉水喊他“小舟”,他都会忍不住想滚到厉水怀里撒娇。
“厉水……”邢舟抬头突然看向他,“我改不了的。”
这不是他之前在心中排演过的开头,但不知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说了出来。
厉水深邃的眼眸中一阵要命的翻涌,但他还是保持着冷静对邢舟说:“你觉得你那样做对吗?”语气甚至还带着点大人教导孩子的温和。
“没有对错。”听到厉水这样的问话,邢舟反倒平静了下来,“因为它是我的爱好,只要不是涉及道德层面的爱好,都不能用对错来衡量。”
厉水叹了口气,“既然人有男女之分,就必然有其道理所在,小舟,你是一个多么积极向上的男孩,为什么要做花枝招展的娘娘腔呢?”
他想起上次见过的那个粉色,不由得一阵别扭,他真的不希望他的邢舟也变成那样,变成蒋玲玲乃至更多人口中的“心理变态”。
“我不是娘娘腔。”Alex那样的才是。
“我不想变成女人,我只是……我只是想把自己寄托在小裙子上,也许你不懂那种感觉,但我可以向你描述,那是种快乐的,安心的,恰恰会让我更加积极的面对人生的感觉。”邢舟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闪动着不知名的光芒,足以见得他有多珍惜自己这一大爱好。
“即使你因为这样被别人当做异类,被别人用诧异的眼神围观,被别人在背后指点,你都不会难受吗?”厉水不能接受,更不想自己所说的有朝一日变成现实。
邢舟摇摇头,“只要你能理解我,别人说再多都没有意义。”
他想要的就这么简单,但厉水给的却非常艰难。
“抱歉,小舟,我真的无法理解,也非常希望你能改掉这种不良癖好。”
厉水三番五次用类似“变态”“不良”这样极贬的词汇来形容邢舟喜爱的事物,他心中顿时一阵疼痛,有一种难耐的情绪涌至喉头,还差点涌过了头从眼眶里跑出来。
他已经收起了所有的倒刺,很平和的求理解了,可他的L先生根本就无法理解他,怎么办?
“厉水,你觉得同性恋对吗?”
“有违常理。”
“那你又为什么要答应和我在一起?”邢舟反问,其实他知道,和男人恋爱已经让厉水徘徊到了底线的边缘,但他也相信,通过两年多的相处,厉水目前是足够爱他的。
“因为对象是你。”
“那这次不能再因为我吗?”
厉水又叹了口气。
这时饭菜恰好上来了,厉水对邢舟说:“趁热吃吧。”
一顿晚餐,邢舟吃得艰难极了,每一次吞咽下去的都不止是饭,还有那一阵又一阵蔓延上来委屈。
他这次依然拒绝了厉水要送他回去的提议,一个人坐了几站地铁,还没坐到目的地就出站了,然后他双手插着衣兜,行走在路边成排的路灯下。
不知什么时候走上的大桥,桥底淌着被水灯照亮的江水,这里是A市最著名的景点之一,即使是冬日的晚上,也有一些人登桥远眺,夜观江景,江上最后一趟游轮正慢慢向岸边驶来,不远处的大钟敲响了整点报时。
邢舟以前经常和厉水一起散步到这里,然后坐在桥边谈天说地,冷的时候,厉水还会把外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或者把他的手偷偷揣到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裹着回忆的风吹的邢舟脸颊生疼,他突然克制不住自己,对着江面大吼了一声,吓得周围的人纷纷退让开来,他们都以为邢舟是个醉鬼。
邢舟泄气似的扶着护栏席地而坐,他给粉色发了条微信:我失败了。
粉色没有马上回复,而是过了十多分钟才发来消息:抱歉哈,刚刚给我女朋友煮宵夜去了,没有看手机,你怎么跟他说的?
邢舟回道:我把女装对我的意义说给他听了,并且还请求他的理解,但他明确的表示无法接受。
粉色:啧,看来L先生比我想象的还要古板,不过没关系,其实你也不认为他会一下子就理解你对吗?
粉色说的没错,邢舟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如果厉水在刚刚就表示完全理解,那就不是他所熟悉的厉水了,他不是气馁,只是有些难过。
邢舟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白色蕾丝手腕带,取下手套后将它带在了手上,然后以江面为背景给手腕拍了张照片发给了粉色。
粉色:哇!漂亮!如果给它配一条日系蕾丝边短裙就更棒了。
邢舟回道:我有,是冬季裙。
粉色:那你可以趁现在冬天还没过赶紧穿出来,对了,你最近没上论坛,大叔从国外回来了,现在人就在A市,好多在A市的同好说要给大叔开个女装派对,好像就在过年之后,你上论坛会收到邀请的。
大叔在论坛的人缘非常好,他人有亲和力,年龄也不小了,经常为彷徨中的年轻同好指路,在他们看来,大叔就是一位优秀的长者。
邢舟在桥上看了一会风景,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一个未存储却烂熟于心的号码。
“到住处了吗?”
邢舟回复:“到了。”
……
邢舟是26号中午到的家,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饭菜香味。
这是许久没有过的场景,妈妈和邢玥都坐在餐桌前等着他,桌上是丰盛的佳肴。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妈妈竟然走过来帮他取下了身上的背包,一如许多年前他上小学的时候,妈妈每天为他背书包取书包的样子。
邢舟愣愣的去洗了手,然后整个人飘忽的坐在了座位上。
糖醋排骨,栗子鸡,凤尾虾……饭桌上都是他爱吃的,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多吃点。”妈妈给邢舟夹了一筷子排骨。
“谢谢妈。”邢舟低头默默的啃着排骨,排骨应该是刚炒出来的,上面黑红的糖稀还带着温热又绵软的甜腻,他已经多年未曾品尝。
他感觉有人在看他,抬头的时候,正对上了邢玥复杂的眼神,有得意,有厌恶,竟然还有一丝丝的怜悯。
邢舟顿时心跳如雷,嘴里可口的饭菜突然变得难以下咽。
饭后,妈妈带着他和邢玥去了墓地,近十年来,爸爸的墓碑被打磨的有些旧了,唯有那张黑白照还像新的一样,爸爸在两个最寂寞的颜色里温和的笑着。
邢舟和邢玥分别把手上的花放到墓碑上,然后跪了下来。
邢舟听到妈妈在他身后带着哀伤与思念的声音:“老邢,我带两个孩子来看你了,新的一年我还是要先唠叨你,在那边不要省吃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