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的小裙子-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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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电话那边被挂断了,厉水收起手机,一阵夜风吹来,他突然觉得有点冷。
第47章
“爸,您该找我啊,为什么要去为难他?”
凌晨一点的堂屋里,只点着一盏小小的桌灯,厉父坐在面向大门的主座上,厉水站在离父亲两米的地方问出这句话,他身后是大敞的门,门外是浓重的仿佛要漫进屋里的夜色,今夜没有半点星光,只有夜风的冰凉。
面对厉水的质问,厉父没有说话,他正抽着一根烟,用严厉的目光在厉水身上逡巡。厉水小时候最怕被父亲这样审视,不同于哥哥和妹妹,父亲总是对他格外严厉,不容许他犯错,他也很少忤逆父亲,但今天不同。
终于,最后一缕烟雾散去,烟头熄灭了。
厉父把烟头按进烟灰缸,他咳嗽了几声:“这就是你见到爸爸说的第一句话?”
“对不起,爸。”
“对不起?对,你是该道歉了,不只是我,你还应该向你妈道歉,向列祖列宗道歉,我该和你一起道歉,我厉大山教出来的好儿子啊。”厉父叹着气。
“妈……也知道吗?”
“你还想让你妈知道?”厉父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但还是压着声音,虽然卧室和堂屋有一定距离,卧室门也关的很紧,熟睡的厉妈妈应该听不到。
“你妈妈心脏不好,你给我赶快把这种畸形关系断的干干净净,永远都不要让你妈知道。”
厉水摇头:“我可以永远瞒着妈,但我从没想断,也绝不会断。”
“什么?”厉父瞪大眼睛,几欲从座椅上站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指望着光宗耀祖的小儿子竟这样不听他教导。
“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早就融为了一个整体,是分不开的。”厉水就像在说一个誓言,沉着又坚定。
“那就拿刀子切!就算把骨头和肉都剔了也要给我断开!”厉父激动的用拐杖戳着地面,发出咚咚的声音,他似乎忘记了妻子还在卧室睡觉。
有风吹过,厉水的眼睛被黑夜浸染,有些暗淡了下来,当初邢舟决定遵照父亲的意思跟他分手的时候,是不是正如他父亲所说,忍受着被刮骨剔肉的痛苦?
他宁愿他的小舟能够自私一点。
厉水站在原地,尽管心脏开始抑制不住的泛起生疼,高大的身躯却依然如若磐石,寸步不动。
难熬的沉默过后,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您知道吗?在我出国前,我和他刚经历了一个难关……”
说到和邢舟的过往,厉水的语气不由自主变得古怪,或者说像在自嘲。
“我用我陈旧的原则深深伤害了他,我们在徘徊与煎熬中好不容易越过了这道血淋淋的坎坷,我已经发过誓了,我会永远爱他,成为他能背靠的倚仗,我们都在为彼此改变,我们马上就快要幸福的不像话了啊……”
厉水话里带了些哽咽,不是犯错的孩子面对父亲的委屈,也不是不被理解的困窘,而是说起邢舟曾经在他这里受过的伤时,突然情至深处不能自已。
他不知道如果不解决这些事,邢舟还要因为他受到多少伤害。
厉父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听他自顾自说着疯言疯语,竟连拐杖都忘了拿,直接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厉水忙上前搀扶,把拐杖递到厉父手上,厉父拿稳拐杖,推开了厉水。
他指着对面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的骂到:“这么多年的高等教育,名校、出国、留学、人才培养,就把你教育成了一个离经叛道的逆子吗?”
“爱一个人,怎么就离经叛道了……”厉水喃喃自语。
随即一阵苦涩涌上心头,他突然想起,曾经他也认为邢舟对他的爱离经叛道,是邢舟浓烈又执着的爱让他沉沦,让他醒悟,现在换做他来面对这般困境,他又如何像邢舟那么勇敢,让父亲动容?
厉父借着桌上昏暗的小灯,瞧见小儿子红了的眼眶,顿时有些不忍,厉水打小就坚强懂事,从来不哭鼻子,如今长大了,却反倒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脆弱也好,脆弱就代表厉水并非油盐不进。
厉父收回了之前的激动,尽可能的平心静气:“老幺,全天下那么多好姑娘,你大可随便去爱,我这老头子不会约束你半步,可你偏偏要栽在一个男人身上,还是你的学生。”
厉父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该,不该啊。”
“天下好姑娘是有千万,但她们都不是邢舟,爸,您还不明白吗?我不是喜欢男人,我只爱他,我厉水这辈子非邢舟不可了!”
厉水的固执让老头子气得胸膛上下起伏,这之前他从来没听说过同性恋,也不知道,原来两个男人还能爱的死去活来。
“你怎么不问问对方是不是也非你不可?在这方面,小邢那孩子就比你明事理多了,他听了我的劝导,都已经打算和你断了回归正道,只有你,我的儿啊,你都三十多了,怎么还执迷不悟?”
厉水苦笑了一声:“那是您逼他的,他只是在为所有人着想,他把自己的感受排在最后一位。”
厉父撑着拐杖,佝偻着身躯,用布满褶皱的手抚着胸口,想要压住火气,却怎么也压不住。
“为了一个男人,你就可以置几十年的亲情于不顾,你太让爸爸寒心了。”
厉水看到父亲被他气成这样,心里不好受极了,小时候,父亲是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一个人在小学教两个年级三门课程,整天忙碌,节衣缩食,只为了能让孩子们吃饱穿暖,他也曾暗暗想过,以后一定要孝敬爸妈,可现在,爸妈都不愁吃穿可以安享晚年了,他却被冠上了“逆子”的罪名。
他承认,某一个瞬间,他有点松懈了,因为无论如何,他还有个身份是“儿子”,对父母的愧疚让他迷茫,但很快他又坚定了起来,在这条看似无望的路上,有个人更需要他,他怎么能动摇?
“那孩子告诉我,是他先找上你的,那就说明你只是一时糊涂。”
父亲的这番话让厉水听着很不舒服,他不明白他的父亲怎么能做帮他推卸责任的事情,再说,他对邢舟爱的真切,这种爱怎么能被推卸掉?
“只有我爱他,我们才会在一起。”“我爱他”三个字,厉水说得一字一顿。
厉父看着儿子三番五次的顶撞他,让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威严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他不再语重心长的和厉水说教,“我就问你一句,你是要继续跟男人胡搞,还是要你的父母,要你的家!”
厉父饱含失望与怒火的话让厉水脑子猛然一乱,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选择题,但也是最可能出现的选择题,他至今也没有想好万全的答案。
面对父亲的强硬态度,他终于开始恐慌了,他脑中闪过无数的答案,好似千帆过尽,最终,只有邢舟瘦削的泛着青色胡渣的脸留在了脑海里。
“扑通”一声,他跪了下来,双膝着地,腰背笔直。
“对不起,爸,我想保护他,我一定要保护他。”
厉父死死的瞪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三秒钟,抡起拐杖往他的背上挥去。
厉水闷哼一声往前撑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随着惯性摔落在地上,他没有去捡,他丝毫不躲闪,生生的挨下了这一棍,他甚至希望父亲能多打他几棍子,可惜未能如愿。
“滚回A市吧。”厉父冷冷的说完,带着彻底的失望头也不回的往房间走去,留下还跪在地上的厉水。
过了好久,地上的冰凉才透过裤子钻进了厉水的膝盖,这种真实的感觉让他沉默的长久的跪立在那里。
……
厉水找的陪护非常专业,也很负责,邢舟跟着观察了一晚上,也大致放心了下来,妈妈这段时间清醒的时间变多了,他也不便经常出现在她面前,而且他还需要回学校,虽然邢玥表现得寸步不离很需要他,但他还是先把邢玥留在医院,自己去了之前联系的那栋出租楼。
到地方之前,他给叶子星打了个电话过去,奇怪的是打了好几个都无人接听,于是他先去找了房东,房东是个五十来岁面目和善的女人。
“谢谢您,过了这么久还把房子留给我。”
“邢先生,你终于来了,小叶走之前拜托我一定要给你把房子多留几天,要不是我挺喜欢小叶这孩子的,我早就租给别人了。”
“叶哥走了?什么时候的事?”邢舟惊讶到。
“就上回你们来找我两天后,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伙子来我这打听小叶,我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告诉他,而是先跟小叶说了,没想到小叶一听,什么也没说,急急忙忙就收拾东西退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仇家,可我看那个找人的小伙子长得挺俊的,不像是坏人,我跟他说小叶搬走了他也不信,这段时间已经来了好几回了,估摸着今天还得来。”
“这样啊。”邢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第48章
堂屋的大门开了一晚上,厉水也背对着黑洞洞的风口跪了一晚上,自顾自的,就像赎罪一样,为了父母,也为了邢舟,为他不能同时做好儿子和爱人。
整整一夜他想了很多,却又什么都没想得彻底。零碎思绪灌满他的大脑,他赫然发现,除了家人,他其余珍贵的记忆大都不知不觉的贴上了邢舟的标签,邢舟早已成了与家人同等地位的存在。
而走过的三十二年里,他只匀出了不到四年的时间分给邢舟,少之又少的八分之一。虽然相遇的时间不是他能选择的,但往后漫长的岁月还在他手里掌握着,他想全部贴上有关邢舟的标记,让这八分之一能无限的接近于一。可是,如父亲所说,前提是舍弃家人,在这件事上,父亲不愿给他两全的选项。
父亲的愤怒他不是不能理解,就算是相对开放的城市人群里面也不见得有多少人认同同性恋,连他自己最初面对邢舟的告白时都不能立刻接受,是抱着探寻禁地的心态去查阅了许多相关资料后才逐渐敞开心扉的。
这正是纠结之处,在同一个问题上,他充分理解父亲,父亲却完全无法理解他。
他的背上还在火辣辣的疼,厉父那一拐杖打得毫不留情,也不知道身体不好的厉父是怎么使出这么大的劲儿的。
天边泛起晨曦,美少女照例从后院的柴房绕到前院,将落叶踩的沙沙作响,它伸了个懒腰,趴在院子里对着朝阳欢快的叫。美少女年纪大了,家里就没有再让它看门,而是给它在柴房安了个窝让它安享晚年,可它还是闲不住,每天早上都要起大早跑到前面来。
它在院里趴了会,耳朵动了动,突然觉察到了什么,它小心翼翼的往堂屋走,一进门就看到了跪在正中间的厉水。
“嗷呜~”美少女兴奋的吼了一嗓子,然后两步跳起向厉水扑了过去。
厉水跪了一夜,哪有力气承受美少女的奋力一扑,只好一只手强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抚着美少女的毛,示意它下来。美少女也发现主人的不对劲,于是乖乖趴在一边舔厉水的手。
过了一会,卧室的门开了,厉水听到拖鞋在地上艰难摩擦的声音,立刻扶着旁边的矮凳踉跄的站了起来,伴着骨头缝里传出的“咔嗒”声,双膝一阵钻心的疼。
“妈……”厉水一开口,嗓子哑的不行。
“老幺回来了?”厉妈妈扶着腰出现在堂屋,眼睛有些浮肿,表情说不上惊讶。
“嗯。”厉水站在原地不敢动,他确定自己已经走不了路了。
厉妈妈点点头,转身去厨房的炉子上坐了一壶水,然后靠在门边上等水开,厉水望着母亲的背影,心里有点莫名的慌张。
几分钟后,水壶口腾起白雾,厉妈妈关掉炉子,兑了一杯温水。
厉水看着母亲向他走来,步履缓慢,他想上去搀扶一把,却始终无法迈出僵硬疼痛的双腿,光是站着维持常态都已经很勉强了。
“站不住就坐下吧。”厉妈妈指了指厉水身后的凳子。
“我……妈……”
“坐吧。”
厉水只好坐了下来,他的某种预感和直觉让他不得不下意识听从母亲的每一句话。
厉妈妈把水杯放到了厉水手上,厉水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温水滚过干涩的喉咙就像刀子,但他还是忍受着把水喝完了,他已经做好准备听妈妈说些什么,但没想到,妈妈也慢慢坐了下来,坐在他旁边。
厉妈妈缓缓开口:“我记得啊,你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为了帮厉荔找只走丢的兔子,第一次翘了课,回来你爸爸就让你在门外罚站,那时候门外还下着雪呢,我给你爸爸说了半天好话,才让他把你放进来,你嘴巴都冻紫了,就是不肯认错,把我给心疼坏了。”
厉妈妈边说边轻轻拍着厉水冰凉的手背,手心的温暖源源不断的过度进他的手,直至四肢百骸。
妈妈说的他记得,那天班主任找到爸爸办公室里去了,爸爸非常生气,当天下午就没有让他进门,但好在厉荔的小兔子在雪堆边上找到了。妈妈一直在屋里给他求情,甚至还和爸爸吵了一架,爸爸的态度很坚决,妈妈说不动爸爸,就跑出去给他捂手,后来爸爸还是让他进屋了。
“还有一回,初二的期中考试,你因为一道出题有误的数学题在办公室质疑了出题的数学老师,那个老师已经是个退休的老资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