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火如灯秋似海-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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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博文听愣了,问了缘由才知道沈顺清冒冒失失跑去揭人家老底了。
“放眼整个林城,年轻记者里找不出比你更厉害的。不过,才华是刀刃,这挖根摸底的功夫,搁贪官污吏身上好使,搁自己人身上,怕划着自己啊。看你这一副想诉苦的样子,多半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赵博文轻叹。
沈顺清一听,汗直淋淋地从额头往外渗,恨不得抱着赵博文的腿说‘姜还是老的辣’。
“你也是关心则乱,初衷是好的。”赵博文安慰他:“以我对曲墨儒的印象,他教出来的孩子应该懂礼,兴许没事儿。”
“但愿吧。”沈顺清有气无力地应着,又在办公室兜了圈,一屁股坐在陈灿桌上:“帅哥,有吃的吗?”
陈灿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益达。
“哟,你的益达。”他麻利地倒了两粒:“现在口香糖牌子也多了,我刚工作那会儿,超市里只有绿箭。”
陈灿抬头,露出“咱俩有年龄代沟”的迷茫眼神。
沈顺清大概也察觉这话挺难接,尴尬地摸着下巴:“拆迁那事问出什么没?”
陈灿摊开采访本:“王海最近都不出来,约了几次说是在忙。”
“约不出来?”沈顺清下意识收了笑容,心想昌盛来林城投资,还要多倚仗媒体宣传,怎么就约不出来了?
他忖量了会儿,问:“你觉得王海这人怎么样?”
陈灿眉头一僵。
见陈灿这表情,沈顺清掩盖不住大笑起来:“又不是叫你俩处对象,就说说你对他的印象。”
“还行吧,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心思挺细。”陈灿如实道。
“这样啊……”沈顺清抿嘴:“我估摸着你那套话行不通了。”
他继续道:“王海在林城人生地不熟,能和咱们打成一片,多半是带着结交之意来的。他若是发现我们另有所图,自然会避而远之;二来这事儿到目前为止都是臆测,我们得有点实质的证据,不然都是白费力气。”
沈顺清一顿:“那个流浪汉怎么样了?放出来了吧。”
“嗯,行政拘留了几天,后来派出所联系上他的家人,好像来了个亲戚把人接走了。”
接走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流浪汉是哪儿人?一进入工作模式,沈顺清跟换了个人似的,掘地三尺的本能比谁都强硬。
陈灿回道,这就不清楚了。
沈顺清心想陈灿虽然直觉非比常人,但经验尚缺,这事儿若真有蹊跷,对方定是有备而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出面,先去派出所问问细节。
沈顺清打定主意,便想着给派出所老所长打个电话,结果一掏手机,又鬼使神差地点开短信界面,晕头晕脑发了条信息过去。
「明天油价上涨,今晚加满箱可省五块钱。」
……
……
卧槽?!
发完沈顺清就恨不得把手机砸了,觉得自己脑子里灌了汤。
人家昌盛副总会心疼五块钱的油钱?路上掉五块钱都未必会弯腰去捡。
真是替有钱人瞎操心。
沈顺清暗自骂了句白痴,看着发出去的短信也不能撤回,只好硬着头皮拨通老所长的电话,约时间过去拜访。
通话中隐约听到叮的一声,他也没在意,自动归到移动客服、代开发票等垃圾短信一类,直到又跟陈灿闲扯了七八句才想起来看一眼——
「前两天加过,满的。」
回……回复了?
沈顺清直瞪瞪地盯着屏幕,好像被人闷头打了一棍似的,半晌,半痴半呆地按下重启,重新开机——
那么多嘘寒问暖的短信都如石沉大海,这条可有可无的尬聊居然回了?
…………………………………
第十四章 下次来我家做吧
老所长去了省城开会,一周后才会回来。
不过沈顺清此时顾不上这个,曲霆的回复像是一发缓和的信号,瞬间点亮希望,他倏地从桌上跳下,搭着陈灿的肩:“会做糖醋鱼么?”
陈灿茫然地摇头。
沈顺清挂着一副遗憾的表情,嘟囔了句‘怎么都不会下厨 ’,又拿起益达:“这个借我用用,回头买盒新的还你。”
沈顺清像是久旱逢甘露、枯木发新芽,心情愉悦到极点,也不管刮风下雨 ,风风火火地带着益达负荆请罪去了。
绕到环城片区发现曲霆没在,又去昌盛驻林城分公司,结果人也不在,倒是王海好心告诉他‘曲总回酒店了’还贴心给了房间号,他只好又一车开到酒店。
酒店楼道空荡荡的,昏暗的光让他不由得想起和曲霆送王海回房间的那晚,那夜曲霆刚洗过澡,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上残留的沐浴露香气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他似乎很久没有性生活了……
一旦浮想联翩,身体某个部位似乎不听使唤地蠢蠢欲动。
不是吧?可别在这时候任性啊!
沈顺清低头看了眼不安分的小兄弟,烦躁的挠头,在门外绕了半圈,又泄气的往地上一蹲,用衣服下摆遮住稍凸起的部位,手捧着益达在心里默数。
十、九、八……瞎想什么呢,我是来道歉的。
七、六、五……态度要诚恳,姿态要放低。
四、三、二……数到一我就敲门。
一……
呲呀一声,门开了。
曲霆:……
沈顺清:……
“你怎么蹲在门口?”曲霆居高临下,才看清来人是谁。
想性生活……呸,不是。
曲霆壮硕的身形挡在他面前,沈顺清顿时怂了半分,‘小兄弟’也十分配合地收敛了。
“来,来找你。”沈顺清抬起头:“你要出去?”
曲霆摇头,他正准备去酒店餐厅随便解决一下晚餐,谁知道有人在门外双手抱头蹲地cos青蛙。
“干嘛蹲着?”
“腿,腿麻。”沈顺清猛地站起,捏着蓝色塑料瓶:“吃益达不?来两粒?”
曲霆一怔,满脑黑人问号。
沈顺清尴尬地收回:“那我请你吃饭?”
曲霆叹气,绕过沈顺清要走。
“糖醋鱼,翠松楼的糖醋鱼。”沈顺清急了,往门口一杵,几乎和曲霆贴身。
沈顺清表情真挚的时候,眼神格外的亮,像是自带橙光特效,更何况他是铁了心来求和解的,姿态更是软一些。曲霆左右挪了几步发现挪不开,门就三尺宽,走哪儿都被挡,无奈皱眉:“沈哥……”
“先吃饭?”沈顺清着急:“还是你急着出门?”
曲霆轻轻揉着眉心,见沈顺清眼神急切,想了想退回房间内:“你等我换身衣服吧。”
沈顺清内心大喊一声Good Job,跟着曲霆进了房间。
房间内没太多杂物,床上被褥卷成一团,床头还放着他带回的诗集,书签随意搁在书上。
曲霆从衣柜里取出一套运动衫套上,墨蓝的底色配上佩斯利印花,再搭上曲霆那刚毅的脸,活像是唱硬派摇滚的。
“一直觉得你穿衣风格挺别致的。”沈顺清忍不住喃喃自语。
“王海买的。”
“啊?”曲霆的衣服都是王海挑的?沈顺清想起一起吃烧烤时王海的夏威夷风穿搭,确实和曲霆身上的风格出奇的一致。
曲霆点头,整了整衣领:“走吧。”
糖醋鱼是翠松楼的招牌菜,皮薄肉嫩汁滑,唯一的缺点是上菜太慢,据说是配有专门的大厨,从配料到起锅都不经他人手。
两人沉默地在包间里剥卤花生,空气缓缓流淌,曲霆细细打量着他,沈顺清低头的样子很好看,头发软软的,眼神和小时候一样清澈,只是眉间竖着一条浅浅的皱纹,应是经常皱眉形成的。
那日的争执早就过去了,兄弟没有隔夜仇,什么事儿说开也就好了。沈顺清当天的焦急和此后有意求和的态度,曲霆看在眼里,气已经消了大半,再加上片区改造开工在即,两人免不了还要接触,总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对曲霆来说,沈顺清年长几岁,他从小一口一个沈哥哥跟在沈顺清身后,那些崇拜早就烙在他心上。从小到大,他从没对沈顺清发过脾气,生气都不曾有过。
这算是第一次闹僵?
曲霆向沈顺清望去,只觉眼前人曾是他年幼时的英雄,从不犯错、无所不能;现在倒像是个普通人,光环渐暗,与众人无异。
埋头吃花生的沈哥倒是挺乖巧的,要是以后一直这么乖,原谅他也不是不可以。
曲霆靠在椅背上,剥了颗花生扔进嘴里。
半晌,曲霆主动开口:“沈哥。”
沈顺清看过来,眼神不自然的躲避。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沈哥知道了就知道了罢。一开始瞒着沈哥我也有不对。”曲霆缓了缓:“我也没那么在意。”
沈顺清一颗心闷得紧,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
曲霆起身替他斟茶,又说:“不过,我还是想听听沈哥都知道些什么,或许有些我不清楚的。”
沈顺清这才抬起头来,把G市的经历说了一遍,曲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在听到晏老板委托沈顺清把书交还他时轻轻问了句:“所以,书是晏老板给你的?”
沈顺清点头。
“那天还说是那位教授给的呢。”曲霆不咸不淡地说。
那情况下说多错多,沈顺清暗道,小声地道歉:“对不起。”
服务员突然敲门,端了糖醋鱼和几盘配菜上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曲霆眼神柔和,握着筷子翻起一块鱼皮:“小时候我妈爱做这个。”
他慢慢挑着鱼刺,语气淡淡的:“现在再听这些事儿,心情挺微妙,像是听别人的故事一样,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薛教授说你失踪了。”沈顺清小心翼翼问道。
“嗯,我爸死了,我没法睡。”曲霆慢悠悠地说:“就是单纯的没法睡,再困都不能入眠,成天耳鸣头痛,或许是焦虑症吧,直到有一天我爬下床走了。”
曲霆:“其实有些事我想不起来了,那段时间神经紧绷,经常自己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反正就那么走了吧,黑漆漆的也没个方向,哪儿有路往哪儿走。累了就找个桥墩子或者树躺着,以为可以睡了,结果还是睡不着,精神亢奋,就接着走。”
沈顺清不敢接话,空气过于安静。
曲霆便接着往下说:“后来走到陈家码头,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就看到码头边有个人,他身后还鬼鬼祟祟跟着一个,那人拿着匕首,月亮照得刀锋亮晃晃的。”
“我那时啊,就想到我爸。”曲霆咽了口水:“薛教授跟你讲过吧,我一回家就看见我叔叔拿刀冲着我爸。”
沈顺清轻轻嗯了声。
“我就扑上去了,后来我就不记得了,要么是困晕了,要么是累晕了。”曲霆夹起一块鱼肉,沾了汁:“醒来的时候就在陈家了,后来才知道我无意中救了陈昌云,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后来脸上就留了个疤,应该是扑过去的时候被刀划了,哎,毁容了。”曲霆抬起头看了沈顺清一眼,嘴角轻轻一撇,像带着笑:“沈哥你也不用摆出一副哀怨脸色,其实陈家对我还不错,不仅收留了我还教了我不少东西,要不是他我可能早饿死街头了。”
沈顺清望向曲霆的脸,眼角的伤口被缝过线,疤痕眼神比肤色略浅,歪歪扭扭的凸起一块,像是蜈蚣蜷在眼皮底下。
“你改名是……”沈顺清问。
“陈董改的呗。”曲霆轻轻拨开鱼肚上的姜丝:“陈董是生意人,信风水,说我名字带秋字属火,与他的码头生意相克,给我改了个带水的。”
纵使沈顺清想破脑袋也没猜着是这么个理由。
“那时候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名字不算什么。”曲霆一笑,嚼了口鱼肉:“原来他们叫我曲崽啊,那群混混,我以为至少叫我一声曲老大呢。”
沈顺清也夹起一块鱼肉,吃不出什么味道。
曲霆倒是吃得畅快:“不过也没说错,我小时候是挺瘦的,现在好多了。”
闻言,沈顺清眉头微蹙,放下筷子认真地说:“不管怎么说,这事是我不对。”
曲霆不紧不慢盛了饭,嘴角撇了撇:“早就过去了。”
回忆真是奇怪的东西。有些事现在提起云淡风轻,可当时真的就是一步步熬过来的;但若真要形容当时有多惊心动魄,话到嘴边又凝成一句‘都过去了’。
“那原谅沈哥了么?”沈顺清神色紧张。
曲霆噗的笑出声来,指着糖醋鱼:“这顿你出钱的话。”
沈顺清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必须的。
曲霆笑意未尽,舀了汤汁浇在饭上,懒洋洋地说:“这糖醋鱼没我做得好,蒜末放太多,盖味儿了。”
沈顺清心直口快,把碗一搁。
“下次来我家做吧。”
注:按说秋字,禾属木,火属火,属木克水,属火被水克,反正就是和水相克。
(估摸着陈董既不想曲哥哥克他生意,也不想生意克曲哥哥吧,真是费心了。←我瞎编的)
第十五章 你会消失么
争执过后,曲霆也算在兜兜转转中坦白了身份。
沈顺清对这个失而复得的旧友兼弟弟黏得紧,时不时就去片区晃悠,追问何时去他家做糖醋鱼,执着得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此时沈顺清正满面春风地坐在他办公室的红木沙发上,一举一动仿佛变回那意气风发的沈记者,曲霆看在眼里,觉得这个样子才更像他。
他看着沙发上的人,没好气地笑:“沈哥,我怎么觉得你想把我往你家里拐呢!”
曲霆这话说的坦然,可沈顺清弯成一盘蚊香,听进耳朵里就有点变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