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非欢-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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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了他自己的女儿,有他的娇妻美妾。
她有了她自己的儿子,有了皇后的名分。
纵使解开再多的误会,他们也不是当初的他们了。
他不再是十年前的二公子,别扭小气,爱捉弄人。
她不再是十年前的林非欢,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他怀揣着宏大的梦想,她承担着天下一统的责任。
回得了过去,回不了当初。哪怕是舍了这身家性命,也终究是什么都得不到了。
李颢陵忽然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是啊,回不去了。”他的神色忽然变得认真起来,“这慢性毒药,也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我的时间不多了,既然已经错过了你,就不能再错过另外一些东西。”
非欢眉头一挑,刚刚的伤感就被他这么一句话暂且推到一边。“你想要皇位?”
他直言不讳:“是。父皇当年,分明就是捉弄了我。”
想起李泽轩当日的安排,非欢也是觉得哭笑不得,这个教训对于李颢陵而言真的太大了。对于李颢陵,非欢本来是心里有怨的。只是因为这件事,她对李颢陵更多的是怜惜。
他是那样有抱负的一个人,处心积虑谋划了那么久,却得到这样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的确有些可惜。
可是也不能说李颢元就不是一个好皇帝。他勤于朝政,察纳雅言,不偏私不枉法,竟然能将旧日辽国与齐国的势力平衡得很好,倒真是让非欢刮目相看了。
只是李颢元与他父皇一样,都有一个致命的死穴,就是他的皇后。
也就是非欢。
因为太爱,所以太牵挂。因为太牵挂,所以太纵容。他不会违逆非欢,因为顺从她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这样的习惯是可怕的。对于这个刚刚诞生的庞大帝国来说,更是致命的。
非欢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已经太迟了。我知道劝你放下很难,可是……颢陵,我太了解你了,你此时若为帝,颢元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可是颢元却能容得下你,给你亲王之尊。”
“颢元……”李颢陵忽然笑出声来,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犀利的目光仿佛要刺到她心里去,“你心里竟是已经有了他么?那我呢,我算什么!”
“不,不是这样……”她咬了咬唇,耐住性子道:“无论如何,颢元都是宸儿的父皇,我已经不可能再帮你了。我不想说我心里人是谁这样无耻的话,因为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也都各自有了孩子,有了不同的立场。你今日来找我,实属不必。”
李颢陵静默了许久,忽然从怀中拿出一支簪子来,竟然是真的离落凤钗。非欢微微一惊,刚想开口询问他已经开始解释:“刘晟已经把水底宝库的事情告诉我了。这就是钥匙没错吧?听说你那还有一只仿的,而且还有地图……”
“你想要地图?”非欢警惕地看向他,“刘晟已经公开为你所用了?那询兮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李颢陵既然痛快承认了刘晟的事情,便没打算再瞒非欢:“司徒沅湘是我的人,刘晟也是我的人,询兮自然是归顺于我了。”
非欢想说什么,忽然灵光一闪,顿时大惊失色:“我让琬纯和南宫衍看着询兮,他却落到了你的手里,难道南宫和琬纯……”
询兮是个关键的人物,他武功高强野心大,又和当年沈渝兮的死有关,是万万不能放过的,所以非欢才嘱咐了南宫衍和琬纯看守住他。
“你放心,他们没事。”李颢陵忽然笑了起来,神色颇含深意。非欢不解地看着他,却见李颢陵忽然抬步向元梓宸的摇篮走去。
非欢见了自然赶快跟了过去,却因为身体虚弱到底是晚了一步,梓宸已经被李颢陵抱在怀中了。
“好漂亮的孩子……”他轻轻摸着梓宸的小脸,渐渐失去了笑意,“非欢,为什么要给别人生孩子呢?当初我那样求你,你也没有……”
“那是你不敢,不敢对我承担责任。”非欢很想抢过孩子,却害怕伤到梓宸,只得小心翼翼地盯着李颢陵道:“何况你又怎么好意思提当初?你和沈湮若的女儿可是比宸儿大了一岁。”
李颢陵被她激得急了,脱口便道:“那时候是沈湮若使计……”
他见非欢冷淡地看着他,心里忽的一凉,摇摇头道:“罢了,都过去了,还提过去做什么……我听说,你将零殇剑交给了颢元?”
这样和他说话,非欢心里也是难受得厉害,只得点头道:“是啊,他是皇帝,我理应交给他的。”
“你对颢元果真不同。”李颢陵苦笑起来:“你知道吗阿欢,我真的很嫉妒他,嫉妒得快要发狂。”
非欢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劲,心里不由微微有些发慌,陡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来。
“他敢做你们不敢做的事,他敢爱你们不敢爱的人。所以有什么好嫉妒呢?”非欢如今也是渐渐明白了李泽轩的用意,他是想找一个爱恨纯粹的人,毫无顾虑地照顾非欢。
只是李泽轩有没有想过,这一切是不是她想要的呢?
非欢一个恍惚,却见李颢陵忽然举起怀中的婴孩,沉声道:“把地图交给我,我定会保你母子平安!”
第六十八回
非欢见他举起孩子;已经是恼了,当下换了怒容,指着李颢陵的脸喊道:“你疯了!快把宸儿放下来!”
李颢陵不为所动,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把地图给我。”
“你要起兵?所以要用军饷?”依照李颢陵的性子应该已经去湖心小筑下面看过了;只是因为没有地图才无功而返。想到非欢持有凤钗,这才前来讨要;以太子相威胁。
李颢陵大方承认:“是又怎么样?别告诉我地图不在你这里;刘晟已经什么都告诉我了!”
非欢心里又急又痛;她从小照顾刘晟;不知刘晟为何要如此对她?还有李颢陵……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如同那落花一般渐渐萎缩了,如果梓宸再有什么闪失,她一定无法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如果把地图给了他;李颢陵成功发兵,就又是天下大乱。
李颢陵带兵多年,若他利用大齐旧臣对辽国不满之心起兵造反,只怕会闹得不好收场。造反这种事,若是李颢陵胜了,李颢元与梓宸必死。若是他败了,李颢陵便难逃一死。自己给了他地图,也是死罪。
“你为什么要逼我……当初,你不是没有机会做皇帝,是你自己失去了机会,难道你能怪罪于我吗?颢元,颢元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啊!”非欢又急又气,却是欲哭无泪。
“可是你知不知道!”李颢陵忽然面露痛苦之色,竟然是要流泪,“我有多么恨他!恨父皇这样对我!”
非欢见他这般,仿佛被刀子捅了一样疼。她仰头怔怔地看了一眼昭元殿房梁上绕成一团的龙凤,蓦地开口道:“我给你地图,你先把宸儿还给我。”
“你先告诉我地图放在哪里,否则今日我就要带太子离开了。”李颢陵的脸色已经微微发白,显然也是很不好受。
非欢现在的体力并没有打过李颢陵的胜算,可是这时候再叫人来帮忙显然已经迟了。李颢陵的确精明,知道她以前做皇贵妃的时候习惯了他这样从窗子进来,念起旧情这才失了警惕心,却没有想到此一时彼一时,他们都已经不似当年了。
“就在昭元殿房顶那团龙凤里,你把蟠龙最终的红色珠子拿下,机关便开了。”说完这话,非欢便又走近了一步,隐忍着低声道:“李颢陵,你别让我恨你……”
只见李颢陵忽然笑了起来,脸上换上了一副更加诡异莫测的表情。伴随着他双手的向后松开,婴儿的啼哭声与非欢的尖叫混乱作一团。
非欢连忙去接梓宸,奈何李颢陵动作突然,他又忽然用自己的身体拦住非欢,一招猛虎擒龙反握非欢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孩子坠落在冰凉的瓷砖上。
一个刚刚满月的孩子,身量尚小,从这样的高度摔下来,相当于成年人从高台坠落。
只会五脏俱裂,疼痛而死。
非欢尖叫一声,双腿立刻一软便坐倒在地。她用尽了全身力气爬到了梓宸身边,一把抱起了自己小小的孩子。只见梓宸浑身抽搐,面露青色,竟然已是处于弥留。
“李颢陵!我杀了你!”她忽的拔出发间凤钗,直直向李颢陵刺去。十八班武艺,只要是她会的全都使了出来,却因没有力气,一一被李颢陵挡了。
外头的宫女官宦听得非欢尖叫,这才破门闯入跪下,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见到屋里乱成这样早都个个吓得面如土色,除了跪在那里竟然什么都做不了。还是远桑最快回过神来,叫人去传太医,自己到昭元殿大门口叫了侍卫进来。
侍卫很快便来了,李颢陵见势不妙就往窗子跑去,只留给非欢一句话。
“既然不能爱我,就恨我吧。”
恨……
可她还有什么力气去恨?
非欢怔怔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被抽去了灵魂。
她没有想过,李颢陵若要起兵造反,太子就不得不除。他动不了皇帝,却能害得了毫无抵抗能力的太子。
他不需要使用任何计谋,只要说几句往日的事情就可以让非欢同情他,可怜他。
非欢甚至怀疑,他的病他的毒是不是也是假的,所以才能有精力去做这样要了她命的事情。
元梓宸受了重创,昏迷不醒。与此同时,襄亲王李颢陵纠合齐国旧部十万人,起兵造反,意在恢复故国,赶出辽人。
其实非欢知道这不过是李颢陵的一个借口罢了,他何尝不想一统天下,做个旷古烁今的圣明天子。只是他若想夺取皇位,就只能利用这一点了。
而李颢元这边,丞相房宁替李颢元出了主意,对外宣扬李颢陵伤害太子在先,造反再后,罪孽滔天,必须讨而诛之。
宫里,太医院的太医全都出动,围在太子榻前出主意。
非欢医术比不过其中几个老太医,也就不去班门弄斧,只是出宫想去程宗奇那里要一颗保命的丹药,想暂时保住元梓宸的性命。
谁知湖心亭下的总部竟然是人去楼空!不仅是总部,湖心亭茶楼和逍遥醉酒楼竟然都换了她不认识的人经营。
冥兮楼的人像是陡然失踪了一般,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非欢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
京城找不到人,她只得策马去了湖心小筑。果然,刚到云梦湖边她的马儿就有些不正常,想必是感应到了李颢陵的坐骑玄离。
她给李颢陵的那张图是假的。想必李颢陵他们现在已经被困在下面了,不知可还有一线生机?
非欢冷笑一声,与元弄染派来保护她的启一同下了水底。
用早先放过的钥匙开了大门锁,倒也不必担心这第一道暗器,想来李颢陵他们进去时已经把这里的机关破坏了。
非欢二人小心地顺着地图所指的方向走着,一路小心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两人沿着石壁约莫走了一刻钟,前面果然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左边的通道上写着“入之则生”,右面的上面写着“不入则死”。
这是一个死胡同。地图上只有这一处没有标明该怎么选,后面的路却是相通的。
非欢本来打算让二人分头行动,却被启拒绝了。要生则一起生,要死则一起死。他身为护卫,断然没有让主子一个人面临危险的道理。
非欢点头应下,开始琢磨起以李颢陵的性子会选择哪条路。
作者有话要说:梦真新文:
第六十九回
入之则生。
不入则死。
一般人看了这八个字应该都是会有些害怕的;瞧着第一个好像有生机,就会选了那个去。
李颢陵性子向来别扭,搞不好会选第二个。非欢这样想着,便招呼了启向右手边的通道走去。
李颢陵生性多疑;估计他不会带别人来这么重要的地方。就算是带了,也只能是老姚或者张顺。那二人的武功均在非欢之下;启制住李颢陵也非难事;所以非欢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反倒是李颢陵;他拿了错的地图;只怕是要被困在这里,也不知会不会受伤。
非欢正要进那通道,启却抢先一步;低声道:“让奴才为主子探路。”
非欢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她看东西不太清楚,比不得启敏感,他二人可不能在此处白白送了性命。
启蹲□子慢慢挪动着,非欢有样学样,小步子跟在后面。他们带了一日的干粮和水,因此倒也并不着急。
非欢心里一面担心梓宸的安危,一面又痛恨李颢陵的疯狂,难免有些不专注,连启什么时候停下来了都没注意到。直到撞在了启的身上,她才停了下来,轻声问:“怎么了?”
启忽然拔出佩剑,他来不及说话便快速挥剑,漫天飞来的四五十只箭竟然都被他打开了。非欢惊魂未定,刚呼出一口气,却发现启的左手臂被箭扫了一下,只怕是擦破了皮。这点小伤本也没什么,只怕是箭上有毒。
二人急急忙忙过了通道,非欢在心里早已把李家的祖宗骂了一千遍。搞什么箭雨啊,难不成想弄死他们自家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