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崛起三部曲-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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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你看看,你也是会流血的嘛。不如来看看你身体里装了多少血。”他压低身形,移动起来就像野兽。野马、卡西乌斯与我三人合力夹攻当今世上最厉害的奥林匹亚骑士,如同狼群围剿林中猎豹;猎豹前扑,我们就后退,伺机抓向她后腿会腰侧。现在轮我们放血了。四柄锐蛇化作囚笼,塞弗罗甩舞刀刃、亢奋大叫。
“闭嘴!”艾迦朝他出剑,塞弗罗灵敏闪开,卡西乌斯和我趁机刺了过去。她是能挡下卡西乌斯攻向咽喉的一剑与后续两招,却早已无暇应付我。我以假动作先砍腹部,实际上却转向小腿,她若反击,我就脚步一飘远离,结果艾迦剑势过大,露出破绽,塞弗罗又杀了过去。他对准御史跟腱连番怒劈,等对方闷哼,脚步踉跄要报仇,他又退开。
“你死定啦,”他语气中透出得意,简直到了卑劣的程度,“你要死啰!”
“闭嘴!”
“这一剑为了奎茵!”他叫道,此时卡西乌斯正削去她的左膝肌腱,“这是为拉格纳报仇!”我无声无息刺进她右大腿。“接下来,这是为了火星!”野马将她手臂从肘部砍断,艾迦低头看着那截断肢,仿佛怀疑那是否属于自己。
不过她没有思考的时间。塞弗罗丢下脉冲拳套,自地上捡起真理骑士的锐蛇,一个飞扑,双剑扎进艾迦胸口,人就悬在她身上,一条腿还踏不到地。双方面孔相距仅只几寸,鼻头几乎要碰到。艾迦跪下后,塞弗罗终于站稳。
“Omnis vir lupus。”
他戏谑地吻一下艾迦鼻尖,狠狠抽出两柄锐蛇,化为鞭子在前臂周围舞动,伸长了手急速后退。
当代剑术第一的变幻骑士走到人生尽头,往冰冷的地面喷出一口血,跪下了地,绝望的眼神则飘向最高执政官。对她而言,奥克塔维亚是她姐妹的母亲,不只养育她,也在太阳系统治者的地位上尽力关爱她,此刻两人甚至共赴黄泉。
“对不起……最高统治者……”艾迦含血道。
“不必道歉,”奥克塔维亚坐在地上挤出声音,“你依旧闪耀。历史……不会忘记。”
“应该不会忘了,”塞弗罗毫无怜悯,“再见晚安,葛里穆斯。”语毕,她砍下艾迦头颅,朝她胸前一踹,那副躯体向后倒地。他像狼一样趴在敌人尸首上号叫,这荒谬的光景看得奥克塔维亚忍不住发出粗重的叹息。她闭上眼睛。我们上前时,她眼中已噙着泪。卡西乌斯和我摇摇晃晃,他得搭着我肩膀,拖着一条腿走。野马跟在后面,塞弗罗坐在胡狼胸口,锐蛇夹着他脑袋压制住。
莱森德身上都是祖母的血,他捡起了奥克塔维亚落地的锐蛇挡路。“我不会让你们杀她。”
“别……莱森德,”奥克塔维亚说,“太迟了。”
男孩双眼红肿,手中武器颤抖,卡西乌斯迈出一步,伸出手。“放下武器吧,莱森德。我不希望连你也得杀。”野马和我交换眼神,奥克塔维亚察觉了,想必心底深处一阵发冷。莱森德也很明白自己绝不是对手,理智压下情感。他抛下锐蛇,退到一旁,目光空洞地望着我们。
奥克塔维亚的眼神逐渐遥远暗淡,已在前往另一个世界的途中,那里不受她管辖。我原本以为她会有番凶狠的遗言,又或者如维克瑟斯、安东尼娅那般求饶。但最高统治者绝不流露一丝软弱,此时复苏的反而是逝去已久的悲伤与爱。其实色族制度也不是奥克塔维亚创造的,只是担任它的守护者太久,因此仍需负起责任。
“为什么?”她问卡西乌斯,身子因哀愁而轻轻颤动,“为什么呢?”
“因为你说谎。”
他回答后不发一语,从弹药腰带取出小型全息机放在染血的手上。那个三角棱晶只有拇指大小,晶体表面闪过影像,划过半空,落进最高统治者手里。奥克塔维亚浸沐在蓝光中,看着卡西乌斯一家人死前的片段。走廊上人影攒动,慢慢清晰后能看见有穿着虫皮甲的士兵。一路上先砍倒他姑姑,片刻后从室内拽出小孩杀死。不只用锐蛇,还出脚猛踹。越来越多尸体被拖出来堆在旁边,一把火放下去,保证不会有任何幸存者。超过四十具尸体都是孩童或无圣痕者的族人,单单一晚就全死光。他们以为死人无法泄露机密,但一切的主因就是胡狼。他以惨无人道的手法终结贝娄那与奥古斯都两氏相争,并在凯旋宴上设局捉我,换取最高统治者的合作与缄默。
“你还问我为什么?”卡西乌斯几乎像在说悄悄话,“因为你根本毫无荣誉心。我宣誓成为奥林匹亚骑士,守护殖民地联合会规章及人类社会的正义,你不也发过誓吗?奥克塔维亚?但你完全忘了自己的职责,所有人都一样。于是整个太阳系分崩离析。这样的话,下一个世界或许会更好。”
“这个世界已经是最好的了。”奥克塔维亚虚弱地说。
“你真心这么认为?”野马问。
“全心全意。”
“那我只能说,你太可悲。”野马回答。
卡西乌斯也有同感。“我心仍与弟弟同在。如果这个世界认为他太软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我绝对无法接受。换作是我弟弟,一定也愿意相信人类可以缔造新的未来。”他回头望向我,“为了朱利安,我也愿意相信。”
卡西乌斯又拿出两个全息机递给我,第一个播放出我的朋友是如何在凯旋宴上惨死,第二个则是要给外缘区,希望对方明白,这也是为了他们好。政治的运作还是不能停摆,我将两个晶体放在奥克塔维亚手中,土卫五的影像浮现在她面前。蓝白色的天体伴随同样壮观的土卫六和土卫七,一同随着图形转动。随后,土卫五的北极放出一丝丝白光,起初并不引人注意,直到好几朵蘑菇云覆盖地表。
核爆映入最高统治者眼帘,野马让出位置,由我蹲在将死的敌人面前柔声劝谏,试图使她明白我们并非以复仇画下句点,而是正义。奥克塔维亚隔着我肩膀望向外面战况。虽然殖民地联合会炮火猛烈,但我们的禾谷舰队仍持续登船攻击。
“我们族里有个传说:通向下一个世界的路旁会有人站着守候,分辨善恶,加以裁决。他才是收割者。他和我不同,我只是凡人。你很快就会见到真正的收割者,你的罪孽由他来审判。”
“罪孽?”奥克塔维亚摇摇头,看着手上的三个全息棱晶,这里记录的不过是她罪行的冰山一角。“这都是合理牺牲,是统治者必须付出的代价,”她双掌盖住棱晶,“为了胜利,一定要有所承担。你很快就会懂,因为成为了征伐者,你也走在同样的道路上。”
“不,我不一样。”
“失去了太阳,宇宙只剩黑暗。”她身子颤抖发冷,我克制冲动,不然会出于本能想找条布给奥克塔维亚盖上。最高统治者很清楚下个阶段会是什么情况,最高统治者死后,权力斗争也不会结束,金种将被撕裂。“一定……得有统治者,否则千年以后孩子会问:‘是谁破坏了这个世界?是谁熄灭了光明?’而父母的答案就会是你。”
我早就明白了。所以我才问塞弗罗懂不懂革命的方向。我不会为了镇压混乱而开启另一段暴政,但这些都不必对她解释。奥克塔维亚艰难地吞了口口水,连呼吸都吃力。“你得阻止他,你得……阻止阿德里乌斯……”
这便是奥克塔维亚·欧·卢耐的遗言,这些字句随着她瞳孔中的土卫五火光一同褪去,只留一圈冰冷金色凝视无尽黑暗。我为她合上眼。敌人的逝去、警告和恐惧化为寒意,钻进我体内。
站在殖民地联合会巅峰长达六十年的最高统治者终于死去。
我心里却更加畏忌,因为胡狼居然开始仰天狂笑。
第六十三章 沉 默
他的笑声在房里回荡,全息投影上是月球和舰队相互厮杀的场面,蓝光照得他面色更显苍白。野马关闭转播,开始分析最高统治者的数据库。卡西乌斯走向莱森德,我在死者面前站起来,浑身伤口像是着火般热痛。
“那是什么意思?阻止他什么?”卡西乌斯问。
“我也不懂。”
“莱森德?”
男孩惊恐害怕,一时之间无法言语。
“影像已经发送到所有船舰和星球,”野马说,“所有人都能看到奥克塔维亚是怎么死的。网络舆论开始发酵,大家都不知道之后会是谁掌权。得先下手为强。”
卡西乌斯与我来到胡狼面前。“你又干了什么坏事?”塞弗罗抓着他猛摇,“那老太婆为什么说那种话?”
“叫你养的狗滚开。”胡狼从塞弗罗膝盖下方开口。我将塞弗罗拉开,他依旧处于肾上腺素分泌过度的状态,一直在周围踱步。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阴谋?”我也问。
“跟这种人多说无益。”野马说。
“多说无益?你以为奥克塔维亚为什么会放我进来?”胡狼在地上回答,单膝跪起,压住受伤的手掌,“她都不担心我腰上的枪,难道不是因为有更大的威胁得应付吗?”
他隔着乱发注视我。阿德里乌斯目睹方才一场激斗,亲自带我们来却被钉在地板,眼中竟没有任何情绪。
“戴罗,我还记得被困在地底的那段日子,”他缓缓地说,“那时只能摸到没有温度的岩石,普鲁托分院所有人都围着我,一起缩在黑暗中。他们呼吸的气息和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我记得自己有多害怕让大家失望,记得自己准备了多久,但亲生父亲却是那么看不起我。我整个人生的重量都集中在那几个时刻。我拥有的事物一点一滴地消散。我们逃离城堡,伏尔甘分院来得太快,想要奴役所有人。最后一批人动作太慢,被我引爆地雷埋了,不过伏尔甘分院也一样。我好像听见了父亲的声音,他说他很讶异我竟比预期得更早落败。爆炸封闭了隧道,之后的一星期我听不见任何声音。再过一星期,我们杀了个女孩,吃她两腿的肉活下去。那时她哭说不要,求我们挑别人。可是我那时就懂了,要是没有人肯牺牲,最后就是所有人一起死。”
恐惧随寒意扩散,自腹中那股空虚向上攀爬。“野马……”
“……在这儿。”她语气中透出恐慌。
“什么?什么东西在这儿?”塞弗罗低声问。
“戴罗……”卡西乌斯悄悄地说。
“核弹。不在火星,”我回答,“在月球。”
胡狼漾起冷笑,慢慢起身,无人敢阻止他。谜题解开了。他和最高统治者之间那紧绷的默契、言谈中潜藏的恫吓,以及为何有胆只身深入奥克塔维亚的权力中枢,即便嘲讽艾迦也不担心后果。
“噢,该死,该死该死该死——”塞弗罗抓抓莫西干头,“该死啊。”
“我压根儿没想过炸掉火星,”胡狼说,“我在那里出生,理所当然该成为它的主人。而且火星才是最重要的,氦三是整个帝国的命脉。月球是一副虚有其表的骨骸,就像奥克塔维亚一样,寄生在殖民地联合会的骨髓上吸血,还给我自命不凡。她拿我无可奈何,你也一样,你们太软弱,而且你没在学院学到教训。为了胜利就必须有牺牲。”
“野马,能不能锁定核弹的位置?”我问,“野马!”
她听得呆住了。“不行。辐射信号大概被什么东西给遮住。更何况就算我们知道位置,他也不会罢手……”野马准备联络我们舰队。
“你说出去,我就每分钟引爆一颗。”胡狼指指耳朵,原来他早就植入对讲装置,所以莱拉丝一直都听得到,也就是说,实际上核弹是由她操作,所谓的“最后手段”就是这个意思,“要是你们能有机会翻盘,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们?”他顺顺头发,擦拭甲冑上的血痕,“炸弹好几周前就安装妥当,由月球的黑道走私进来,分量足以引发核冬'34',甚至重演土卫五事件。都安排好后,我就告诉奥克塔维亚,和她谈了条件。本来她的任期只会持续到崛起革命结束,现在看来局面……有了意料之外的变化。等殖民地联合会战胜,她会召集元老院议员,正式退位,任命我为接班人,用最高统治者宝座交换我不要摧毁月球。”
“所以奥克塔维亚才要软禁议员,”野马似乎觉得想吐,“根本是在为你铺路?”
“没错。”
我稍稍退开,深感肩上负担沉重。我的身躯经历重重难关、失血过多、疲惫不堪,现在又面对如此巨大的……恶意。还有自私。我实在不知如何因应。
“你他妈的真是个神经病。”塞弗罗说。
“他才不是,”野马说,“如果真是有病我就不会怪他。阿德里乌斯,月球上有三十亿人,你不是真心想要这么做的。”
“这些人有在乎我吗?我为何要在乎他们?”他问,“这只是场游戏,而我赢了,就这样。”
“核弹到底在哪里?”野马朝他靠近一步恫吓。
“嗯哼,”他轻声斥责,“动我一根汗毛,莱拉丝就引爆一枚炸弹。”
野马也手足无措。“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她说,“三十亿人的生杀大权在你手中,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承受的重担,你可以当个比父亲、奥克塔维亚更好的——”
“你这贱货,少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