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瓶记-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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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长志这时才回过神来,他见东魂半倚在扶手椅上正瞅着他,猜测东魂多半已经好半天没讲话了,他神色有些发窘,起身行礼道:“属下走神了,请国师大人赐罪。”
滚烫的新茶端了上来,东魂让人给袁长志倒了一碗,对他说道:“我猜你所想的事,跟我多少有点关系,是么?”
袁长志一怔:“是。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东魂抬手让袁长志坐下,却没有答他,只是道:“你若有事想问我,就问吧。”
袁长志微感诧异,但听东魂如此说了,便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属下便斗胆直言了。”
他目视东魂,直问道:“国师大人,当年我妻子云小鱼被落毒之事,你可知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又是三年
袁长志开门见山地问东魂是否知道当年苍涟给云小鱼下毒的事,倒让东魂略微一怔,却没有答他。
袁长志继续道:“当年东陵攻打西陵,我为西陵效力。但最后一战陛下派人掠走家妻,给她喝下□□。这件事大人是否一早知情?之后西陵落败,我身受重伤被带回东陵,陛下叫南国师抹去我记忆,让我为东陵效力。这件事,大人你是否也早已知情?”
这番话是铁定的以下犯上,但袁长志的眼中似有一团火,并不畏惧,直视东魂。
他本以为东魂会勃然大怒,然而东魂听他说完,只是缓声道:“那一次跟西砚对战耗费了我太多精力,回到大营后我便昏睡不醒。我在凌寒宫沉睡养息近一年,你说的落毒和请南国师的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他沉默了片刻,问道:“这些都是李仕明告诉你的?”
袁长志不答,神情却有些激动,继续道:“我妻子被下毒后,陛下以她性命要挟我交出西陵城池。我不答应,家妻不想我做不忠不义之人,为我刺腹自尽;她被丢入死人堆、乱葬岗,几番侥幸不死,却下落不明。这些年来她颠沛流离,记忆全失,为解去身上剧毒,吃尽了苦头。然而陛下却在把我带回东陵后,强行抹去我的记忆,让我弃我妻子于不顾,逼我做无情无义之人!若不是陛下当初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我夫妻二人也不会落到天涯相隔、互不相认的地步!”
东魂拍案怒道:“住口!”
袁长志紧咬牙关,正要申辩,忽然门外两条黑影一闪,两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大内侍卫出现在飞云阁堂上,对东魂行礼道:“参见国师大人。”
东魂看见这两人,冷笑一声:“来得正好,云小鱼如何了?”
其中一人道:“属下办事不力,没有接回云小鱼。”
东魂眉头一皱:“出了什么事?”
另外一人道:“咱们本来已经接上了她,却被群真会总堂的执法长老拦下,他说云小鱼背叛帮会,投靠朝廷,要押回去问罪。”
袁长志听了神色微变,起身问道:“问罪?什么罪?”
那人答道:“群真会子弟入会要发誓终身效忠,不得背叛,违者杀无赦。”
袁长志顿时脸色有些发白:“你是说小鱼会死?”
“袁将军无须担心,云姑娘她安然无恙。咱们假装逃跑,实际暗中跟随,群真会中似有人为云姑娘说了情,她已经跟着群真会大队人马离开东陵北上了。”
东魂叱道:“那你俩不伺机把她带回来,跑回来作甚?”
两人慌忙一起跪倒在地:“咱们本来一路紧随,结果被群真会发现,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儿。等咱们醒来的时候已经……已经找不到他们的踪影了。”
东魂怒道:“再去!这次再失败,你们在皇城的妻小一起陪葬!”
那两人大汗淋漓,俯首应道:“是!”再不敢多耽搁,起身退出了飞云阁。两人走后,堂上一时寂静无声,东魂和袁长志都没有说话。
东魂缓缓靠向椅背,手放在椅子扶手上,闭眼静仰,不发一语,像睡着了似的。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开口对袁长志道:“你若觉得对不起你妻子,就等她回来加倍对她好些,跟她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安度晚年,这些都比去跟天子讨公道要现实得多。做好你的东海侯,定国□□,当个受百姓拥戴、让属下敬仰的好官,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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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小鱼觉得很冷。她用双手紧紧地抱住肩膀,缩在墙角。但石墙也是冰冷的,还带着深入骨缝的湿冷,她靠了一会儿便再受不了,捡了块破草垫子挡在腰后,环抱双膝,把自己缩成一团。
这里是群真会刑堂下的地牢,是关押重犯的地方,条件很差,湿寒刺骨。
那一晚她被执法长老谢洪拦下,而后被陈天河打入地牢,第二日她就被带上了刑堂。
刑堂之上,云小鱼被定罪为背叛帮会,被判以死刑。
那天她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是就在她万念俱灰地跪在刑堂上准备受死时,沈瀚亭和褚兰舟来了。
他们把陈天河请到了后堂,过了半晌陈天河走了出来,来到云小鱼跟前对她说道:“沈左堂已将你的事都告诉了我,褚先生也替你求情。你的情况虽然情有可原,但法立而不行则废,不管你当初为何缘由入会,你已是群真会的弟子。更何况这些年来你对千水寨和帮内的情况已了如指掌,我不能让你将群真会的情况泄漏给朝廷。所以回去的事,你就不要再想了!”
云小鱼听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陈天河继续道:“你的罪理应当斩,但我给你个机会。你把四海万神图的下落告诉我,如果你实在不知,就把当初在你手臂上留下线索的人是谁告诉我也可以,我就免你一死。”
云小鱼不禁拉起衣袖,看向自己手臂,上面的染字早已不见了,但她猛地想起了五年前在皇城的一晚。
那时她大难不死,在一个雨后的夜晚被辗转送到了广顺镖局,半梦半醒中她听见一个声音对她说:“……你一定得活着,只要你熬过这段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接回来。”
想到这里,云小鱼的心里蓦地一暖:是李仕明。
她再度轻阖上双眼,低声道:“……我不知道是谁写的。”
陈天河冷声道:“你真的不知道?”
云小鱼轻轻摇了摇头,她不想睁眼,也没有抬头看陈天河,她只听见他怒声吩咐四周:“把她押下去,关到她想起来为止!”
云小鱼再次被关进了地牢,到今天已经七八天了。
每天有人来给她送两顿饭,饭菜不好也不坏,但填饱肚子足够了。她其实挺满足的,不用死了,也没有被虐待,虽然周身酸疼,湿寒刺骨,但这些都并不是最要命的折磨。
寒气从石头缝里往出钻,云小鱼只好把背后的草垫拿出来,又垫在了身下。她将头埋在双臂之间,想起了很多过往的事情,当然她想得最多的,还是袁长志。
就这么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泛起了困意,头枕着自己的手臂睡着了。
忽然她被嘈杂的说话声吵醒了,迷迷糊糊之中,她听见有人高声道:“于堂主,你不能进去!”
云小鱼猛地醒了,她抬起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疾步向这边走来,是于锦堂。他走到牢房门前,拿出钥匙把门打开,弯腰迈了进来。
于锦堂看见云小鱼,什么都没说,先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给她披在了身上。
这时看管牢房的狱卒紧跟进来,急道:“于堂主,你这样咱们很为难的。”
于锦堂道:“把她带走是陈长老同意的,你可以去问他。”
狱卒哭丧着脸道:“咱们怎么敢直接去问陈长老?”
于锦堂蹙眉道:“我都说了陈长老已经点了头,你还有什么怕的!”说完扶起云小鱼就要往外走。
云小鱼有些犹豫,于锦堂看见问道:“怎么,你还想在这里多住几日?”
云小鱼问道:“会给你添麻烦吗?”
“怕麻烦我就不来了,走吧。”他说着拉起云小鱼走出了地牢。
云小鱼边走边问:“你何时回来的?我听说你的部队是最后一拨,要一个月后才能跟大家汇合,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另外陈长老真的肯放我出来么?咱们现在去哪里?”
于锦堂道:“你能不能信我一回,踏踏实实跟我走,什么也不问?”
云小鱼听了不再追问,跟着于锦堂,结果一路走回了地煞堂院。她有些意外,站在院门口,神情疑惑地看着他。
于锦堂道:“你今天暂时在我这里住一晚,明天我送你回天罡堂院。”
“为什么我今晚不能回去?”
“因为是我想办法把你从地牢里救出来的,作为答谢,你今晚得住在我这里。”
“那我用其他方法答谢你不行么?”
“其他什么方法?”
云小鱼思忖了下,认真道:“将来你若有难,我必舍身相救。”
“我要等你来救的可能性不大,我也不想你舍身来救我。所以这个方法我不要。”
云小鱼低头又想了半天,却真的再想不出来什么拿得出手的报答方式,最后叹气道:“我可以答应你一个不违背仁义道德的合理要求。”
于锦堂听罢,微微一笑,二话不说把云小鱼抱了起来,往院子里走去:“我的要求就是你今晚住在我这里。”
云小鱼吃了一惊:“这不行,放我下来!”
于锦堂把她抱到屋里才放下,问道:“我这要求既不违背仁义道德又合情合理,你为什么又变主意了?出尔反尔,你说话都不讲信用的么?”
云小鱼被他噎得一愣,忙道:“我不是不讲信用,而是我在你这里住不合规矩。”
于锦堂道:“我又没说要跟你睡一张床,只是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而已。你跟沈瀚亭、宗子孝住一个院就行,为何跟我就变成不合规矩了?”他忽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是你心里有鬼,这不正说明我在你心里跟他们都不一样?”
云小鱼脸蓦地一热,不再说话了。
于锦堂道:“今晚你就哪儿也别去了,我还有话要跟你说。我现在去给你烧水,你先洗洗。”
云小鱼警惕地瞪眼瞧着他,于锦堂看见她的眼神,叹道:“在地牢里呆了这些天,你身上不难受么?”他拿起搭在椅子背上的一块布自己先擦了擦脸,然后走了出去。
云小鱼坐在床上,静静地环视着这个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一切如旧,跟上一次她坐在这张床上时一模一样,但时间却已经过去了三年多。
那时她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却跟于锦堂大吵了一架,她骗他离开,而后加入了天罡堂,他一气之下再没有回来。
往事历历在目,好像就是昨天。
那时候的自己被剧毒折磨得不成人形,心如死灰,是于锦堂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带给了她快乐和希望。她隐约感觉到在她的内心深处,他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门上一响,于锦堂端着盆温水进来,盆上搭了块洗脸的布。他把铜盆放在架子上,拿布在水里洗干净,递给云小鱼道:“先擦把脸,那边水也好了,擦完脸就去洗吧。”
云小鱼接过布,热乎乎的很是暖手,捂在脸上很舒服。
云小鱼擦完脸,觉得神清气爽,肚子却忽然咕噜叫了一声,被于锦堂听见了。她顿时脸涨得通红,捂着肚子不好意思抬头看他。
于锦堂轻笑道:“快去洗,洗完了就有饭吃了。”
云小鱼立刻跳下床,飞也似地逃出屋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此情难绝
云小鱼跑去洗澡,等她洗完,一身轻松地回到房间里,惊讶地发现饭菜都已经摆上了桌,于锦堂却不在。
云小鱼走到桌边一看,红烧黄花鱼、炒豆芽、烧豆腐、青菜汤……她顿时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拿起筷子夹了块豆腐放在嘴里,却烫得她差点吐出来。
正在她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的时候,于锦堂拿着一壶酒进来了,看见云小鱼偷吃,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说的就是你。”
云小鱼咕咚一下把豆腐咽了下去,赞道:“好吃。”
于锦堂把酒壶放在桌上:“好吃就多吃点。”
云小鱼在桌边坐下,把湿发用布擦干盘在头上,她本来就肌肤胜雪甚是白皙,此刻身上还散着热气,白里透红,俏丽得像一朵带雨的桃花。
于锦堂扫了她一眼,不动声色道:“喝点酒吧,这是褚先生从北陵拿回的佳酿。”
云小鱼拿起一根筷子说:“我先尝尝。”
于锦堂一笑,把酒壶打开,往她的酒杯里倒了一点。云小鱼用筷子尖儿点了点,放在嘴里尝了尝,立刻觉得一股凛寒的醇香在口中四溢,她立刻道:“这酒好香!”
于锦堂给她倒满,说道:“那就多喝点。”
云小鱼等于锦堂也倒上了酒,想了想,举起酒杯,认真地对他说道:“谢谢你。”
于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