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瓶记-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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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小鱼正欲追去,谁知一步踩空,脚下变成了万丈深渊,猛地坠了下去。顷刻间哪里还有什么仙山净水,只见四周漆黑一片,寒风刺骨,如坠无底地狱。
她大叫一声,惊醒过来。睁开眼再看,正是深夜,四处一片寂静,悄无人声。
云小鱼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才发现刚才只不过是个梦罢了。
一个多月后,大军顺利返回西陵皇城。
彼时已近年末,正值金秋。皇城里漫天漫地的晚樱草和木芙蓉正在盛放,整座城池宛如悬浮在粉色彩霞和金色的流云之中。
袁长志一战告捷、大败族的消息,早在大军回城前就已经传遍了朝野,随即从宫里传到民间,举国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对西陵老百姓而言,边地的稳定代表着更加太平繁荣的日子,他们怎么会不喜呢?
西陵对战犒鴱两族多年不胜,此番一举攻破,让“袁长志”这个名字在民间流传开来。
大军入城时,百姓夹道相迎,全城一片雀跃沸腾。袁长志高坐马上,身披铠甲,意气风发,神采奕奕。这样的场景通过街谈巷语,口口相传,锦上添花,最后也传入了皇宫内众大臣和西砚的耳中。
时年袁长志刚满二十一岁,他初披战袍,没有任何实战和指挥经验,仅凭着一腔的杀敌热情和一身的血气方刚,领着两万将士奔袭数百里,大获全胜,战果空前。
他年轻、气盛,没有经验,两万骁骑出发时并没有明确目标,全靠沿路寻敌,悍勇虽有但也危险至极。可是也许就是天赐名将,送给西陵这样一位年轻将军,让他能够全身而退,一战告捷。
对此,西砚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是为什么。
但袁长志未得朝廷旨意擅自出兵,违反军规。因此他刚一回朝,熠王就下旨:袁长志藐视朝廷,虽立战功,但功过相抵,仗一百,软禁三个月,闭门思过。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说是惩罚,官阶却一级没降。至于那一百军棍是杨玄看着打的,从头到尾袁长志一声没吭,打完就被架回了住处,打得是轻还是重不言而喻。
三个月的闭门思过,堵不住朝堂上的悠悠众口,却能让袁长志落得耳根清闲,这是好处。不好的地方就是他跟云小鱼,自此又是三个月未见。
这期间只有王二找到机会去看了袁长志一次,他见袁长志每日练拳,气色不错,心中踏实了许多,接着又开始长吁短叹:“长志,你和云姑娘这对鸳鸯,想游到一块儿搭个窝,怎么就这么不顺呢?你就没想过早点解决这个事儿?”
袁长志听到云小鱼的名字,神色立时变得有些黯然:“我怎么没想过?出兵的时候我就想过,只要我救回小鱼,一定跟她成亲。可我是擅自出兵,即便打赢了回来多半也要受罚。我在犒族皇城的时候,差点就跟小鱼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可我又怕说了不能兑现,害她白欢喜一场。现在被关在这里,好在我没有说,不然她心里得多难受!”
王二“咳!”了一声:“你可是太不懂女人了。你应该承诺她成亲的事,这样即便耽搁了个一年半载,只要你不负她,云姑娘是好姑娘,她肯定等你!但你不跟她说清,也不留个准话,让她胡思乱想,她才真的难受。”
袁长志愣了愣:“她真是这么想么?”
“她肯定这么想!”
袁长志听罢,咬了咬牙,倒像是拿出了要上战场的魄力一样:“我知道了。等我出去了,立刻就跟她说。”
王二笑道:“这便对了。等你们定下婚期,婚事的操办我包了。”
袁长志忙道:“这怎么好……”
王二眉毛一立:“我算云姑娘娘家人,在宫中众人眼里,那可是我亲妹子!你见过姑娘出嫁,娘家连嫁妆都不管的吗?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她。”
袁长志一怔,竟然接不上话。
王二又道:“云姑娘孤身一人在这西陵国,没有父母在身边。咱们一路走到今天,不是亲人,更似亲人,难道我不该替她置办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么?”
袁长志听了,不再多说,心中却甚是感动。
☆、第五十三章 衷肠难诉
东陵国,皇宫国师府内。
东魂正坐在香案前凝神沉思,他坐着倒是跟别人站着差不多高,此刻身着玄色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玉腰带,衣角垂直靴边。
入夜已深,但有两件事却在他脑海中一直盘旋不去,这两件事已经困扰他多日。一件令他颇为警惕在意,还有一件让他很是迷惑不解。
让他警惕的事,就是今年年中横地里杀入犒族皇城的那只西陵军队。
多年前那个谷泰的军队与这只军队,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这只两万人左右的队伍从萨拉山谷长驱直入,一路杀入犒族皇城,势不可挡,所向披靡,把犒族杀了个措手不及,落荒而逃。
那种悍勇的作战风格和单兵的作战能力,甚至比东陵的军队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让东魂曾经一度怀疑那是否真的是西陵的军队,但从战后来看,又确实是西陵军队无疑。
而另外一件让他迷惑的事,是为何锁儿能从春季游园图中跑出来。
原本他以为被西陵探子窥探并偷走那幅画,至多是召来别人对他的猜测罢了。但现在看来,在那西陵国中,不光有人知道了他的能力,而且此人还能够破解他的能力:居然把锁儿从画里放了出来。
不管此人是谁,他必须把这人找出来。
正在他沉思之时,门外有人敲门,东魂道:“进来。”门被推开,萧无伤走了进来,他对东魂施了一礼,说道:“大人,已经探查到,这次率领西陵军队大败犒族的,是个叫袁长志的人。”
“这人什么出身?”
“此人是西陵的武科状元,身手极好。但若说出身却似乎普通得很,哦,还有,这袁长志中了武科之后没多久,就开始在西陵全国募兵操练,推行军事改制。”
东魂听罢,沉声道:“所以西陵才会有了这么一只骁勇的队伍……他没有作战经验,却能首战告捷、大胜而归,确实很不一般。”
萧无伤又道:“跟他一起推行改制的,还有一个叫李仕明的人。这人跟袁长志是同年的甲科头名,听说是他最先提出的军事改制。他写了一份《言兵事疏》,我叫人偷抄了一份回来,请大人过目。”说着给东魂递上了一份书札。
东魂接过来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合上书札问道:“这个叫李仕明的,现在身居何职,在做什么?”
“他现在在西陵朝廷任秘书监,官居四品。听说这次袁长志对犒族出兵,他在背后运筹帷幄,出了很多主意。那袁长志被手下烧了粮仓,没有粮草支持,本来撑不了多长时间,就是这个李仕明建议袁长志临时跟鴱族结盟。鴱族跟族早已分崩离析,他自己又当说客让鴱族帮忙,及时解决了西陵粮草的燃眉之急。之后西陵朝廷又派兵支援,补充了粮草,袁长志才顺利攻下了犒族皇城。”
东魂神色微有诧异:“西陵朝廷百年来人才匮乏,那西陵熠王是扶不起的阿斗,朝廷之中也尽是些酒囊饭袋。如今却天降这一文一武相助,这样的人才本该为我们东陵所用,留在小小的西陵,实在是浪费!”
说到此处,他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当年犒族向咱们请求援助,对抗西陵,虽然五蛮溪一战西陵得胜,但最后还是被我东陵的精兵逼入莲花山,全军覆没。若论能力,那谷泰也不过尔尔。但如今的西陵军力今非昔比,不容小视。”
萧无伤道:“幸亏涟王陛下下令,让咱们及时从犒族皇城撤兵,不去淌这趟浑水,才没有在那犒族身上耗费兵力,否则也赶不回来治压国内的叛乱。”
东魂听到这里,忽问道:“无极门的事如何了?”
“回大人,无极门是镇压住了,但现在民间帮派四起,反对朝廷的呼声很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怕星星之火顷刻间便可燎原。”
东魂面色阴沉,蹙眉道:“这若干小帮派的背后,一定有个搅乱乾坤的大帮在作祟。你们的目光总是盯在那些芝麻绿豆的小帮派上,才会摁住葫芦起来瓢,搞得自己手忙脚乱。要想控制局势,要先找出背后主使!”
“是!”
“另外,西陵国中有个人知道我的秘密,此人还能破解我的能力……把这人给我找出来。”
萧无伤顿了顿,说道:“大人,有个人知道此人是谁。”
“哦?是谁?”
“塔儿。”
“你说锁儿的姐姐?”
“不错。”
“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此刻就在门外,欲将此事禀报给大人。”
东魂沉声道:“带她进来。”
—————
袁长志被朝廷软禁了三个月,李仕明倒觉得这根本不算个事。袁长志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远离朝堂上的聒噪。这事若换成他李仕明,还会每晚赏赏月,喝喝酒,休养生息一番。
对犒族一战,李仕明帮袁长志解决了粮草的燃眉之急。谈判并不难,两族早已不合,除掉犒族对鴱族来说等于去掉了眼中钉,鴱族何乐而不为。
但没有了犒族这个劲敌,鴱族同时也失去了一个强大的合作伙伴,草原霸主的地位便坐不稳。因此当时鴱族提出的条件是,战后借西陵精兵两万,帮他们扫除草原上其他不肯臣服于他的部落。
这对西陵来说将来会是一个隐患,但迫于当时的形势,李仕明只能先答应下来。
无论如何,大败犒族之后袁长志一举成名。众人均道是袁长志年轻气盛,当初才敢贸然出兵,但李仕明心里当然清楚 — 袁长志是为了云小鱼。
但袁长志的一怒为红颜,却成就了他在西陵国的首战告捷,也显示出了他带兵打仗的雄才大略以及调兵遣将的过人才能。
李仕明心中暗自盘算:等过了风口浪尖,借着袁长志的威望,设立督军府指日可待。
虽然期间偶有波折,但一路走来,诸事还算是顺畅。只有一件事是李仕明不愿去深想的,因为在其他事上,办法总要比困难多,唯有这件事让他心塞却又无法。
他觉得心情有些烦闷,便走出了御书院,想四处转转散散心。
一路走,他一路强迫自己在脑中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件一件捋顺。这个方法颇有效果,他的注意力逐渐集中在这些思考上,分不出心烦闷了。
他边走边想,忘记了时间。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发现自己走到了一片池塘边,定睛一看,竟然走到了云溪殿旁边的采莲湖畔。
他呆站在原地,不知自己怎么会走到这里来,正要转身回去,心里却是一阵悸动,舍不得迈步。思量半天,他还是转回身,往云溪殿的方向走去。
到了云溪殿外,他站住了脚步。再往前他便进不去了:朝廷官员是不能进后宫寝殿的。他自然一早就知道进不去,但还是走到了这里。
李仕明在殿门前站了片刻,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于是掉头要离开,谁知就在这时,殿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仕明一回头,看见门里走出一个绿衫女子,不用看脸他也一眼就认出来,那女子正是云小鱼。
他怎么想到会如此巧,正踌躇着该往哪儿走,云小鱼却一眼先看见了他,立刻冲他喊道:“李有才!”接着跑到李仕明身边,又惊又喜,拉着他的袖子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李仕明苦笑:“我在这里,自然只能是来看你。”
云小鱼咯咯笑道:“我猜也是,我也正好有话跟你说。”她笑靥如花,看得李仕明心神荡漾,却又一阵失落,他忍不住想:“我若不来看你,只怕你是想不到来看我的。”但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云小鱼道:“走,咱们到别处说话。”拉起李仕明的袖子,往采莲湖上的九曲飞桥走去。
走过九曲飞桥,绕过湖心水轩,云小鱼在湖边一片茂密的芦苇丛旁站定,回眸对李仕明一笑道:“这地方除了我,没其他人知道,你来。”说完一头钻进了芦苇丛中。
李仕明见那芦苇丛中分明都是湖水,一惊,急忙伸手去拉她,谁知拨开芦花,见云小鱼站在一叶小舟上,正冲他招手:“快来,上来。”
李仕明迟疑了下,撩起衣袍,一脚迈上船,问道:“这是谁的船?”
“无名小舟。”云小鱼笑道,“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我连续来了很多天,都没见人用过,我就独自享用了。”
李仕明坐了下来,四周环顾。此时正是夕阳西下,风吹湖面泛起层层涟漪,芦花随风而动。远处漫天晚霞绚丽夺目,却不及眼前这默默的芦苇凄婉温柔地一低头。
李仕明欣赏了一会儿,赞道:“风景不错,是个好地方。”
云小鱼道:“可惜没有桨,只能随它漂了。”
李仕